酹江月

  作者:鄧剡

  水天空闊,恨東風不惜、世間英物。蜀鳥吳花殘照里,忍見荒城頹壁。銅雀春情,金人秋淚,此恨憑誰雪。堂堂劍氣,斗?照J奇杰。

  那信江海馀生,南行萬里,不放扁舟發(fā)。正為鷗盟留醉眼,細看濤聲云滅。睨柱吞嬴,回旗走懿,千古沖冠發(fā)。伴人無寐,秦淮應(yīng)是孤月。

  賞析

  這是一曲怒發(fā)沖冠的《滿江紅》,是矢盡援絕的南方之強的壯歌!在詞人眼中,雖然救國大業(yè)最終告敗,但那出沒波濤、南行萬里、于九死一生中奮挽天河的文天祥,他的奇功烈業(yè),必將與氣吞強秦的藺相如、以死后魂魄驚走活司馬的諸葛孔明、并而為三,凜然光焰,將照徹千古!亡國之痛是此詞上片的主旋律,“水天空闊,恨東風不惜世間英物”,感嘆金陵的水闊天空。“世間英物”,指的是文天祥。面對長江,不禁令人心思神往:長江險阻,能拒曹兵,為何不能拒元兵。英雄沒有天的幫助,只能遭人憐惜。“東風”如此不公平,可恨之極。這兩句,凌空而來,磅礴的氣勢之中,蘊含著無限悲痛。隨即引出許多感嘆。“蜀鳥吳花殘照里,忍見荒城頹壁”,寫金陵城中殘垣斷壁的慘象。“蜀鳥”,指產(chǎn)于四川的杜鵑鳥,相傳為蜀亡國之君杜宇的靈魂托身。在殘陽夕照中聽到這種鳥的叫聲,令人頓覺特別感到凄切。“吳花”,即曾生長在吳國宮中的花,現(xiàn)在在殘陽中開放,有過亡國之苦,好像也蒙上了一層慘淡的色彩。凄慘的景象,使人不忍目睹;蜀鳥的叫聲,更叫人耳不忍聞。

  “銅雀春情,金人秋淚,此恨憑誰雪”?杜牧曾寫有“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的詩句,這本是一個大膽的歷史的假設(shè),現(xiàn)在居然成了現(xiàn)實。借歷史故事,描寫江山易主的悲哀。三年前元軍不是早把謝、全二太后擄去了么?“金人秋淚”典出自魏明帝時,曾派人到長安把漢朝建章宮前的銅人搬至洛陽,傳說銅人在被拆卸時流下了眼淚。但宋朝亡國,國亡數(shù)被遷移,此恨怎能消。“堂堂劍氣,斗?照J奇杰”,寶劍是力量的象征,奇杰是膽略的化身,所向披靡?扇缃瘢瑓s空有精氣上沖斗牛的寶劍和文天祥這樣的奇杰了!對文天祥的失敗,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詞的上片情景交融。金陵風物是歷代詞人詠嘆頗多的。但此詞把其作為感情的附著物融入感情之中,別有一番風韻。蜀鳥、吳花、殘垣斷壁,是一種慘象,但表現(xiàn)了作者復雜的情感。

  下片主要寫情,表達對文天祥的傾慕、期望和惜別之情。“那信江海余生,南行萬里,屬扁舟齊發(fā)。”頌揚文天祥與元人作斗爭的膽略與勇氣。幾年前文天祥被元軍扣留,乘機逃脫,繞道海上,歷盡千辛萬苦回到南方。正為鷗盟留醉眼,細看濤生云滅“。

  鄧剡前面跳海未死,這次又病而求醫(yī),為的是“留醉眼”,等文天祥東山再起,再起復宋大業(yè)。“睨柱吞嬴,回旗走懿,千古沖冠發(fā)”,“睨柱吞嬴”,趙國丞相藺相如身立秦庭,持璧睨柱,氣吞秦王的那種氣魄:“回旗走懿”指的是蜀國丞相諸葛亮死了以后還能把司馬懿嚇退的那種威嚴。用典故寫出對文天祥的期望之情。這自然是贊許,也是期望。“伴人無寐,秦淮應(yīng)是孤月。”最后再轉(zhuǎn)到惜別上來,孤月意喻好友的分離、各人將形單影只了。我雖然因病不能隨你北上,但將在一個又一個的不眠之夜中為你祈盼。這句話雖然普遍,但朋友之情,家國之悲深蘊其中。

  這詞在藝術(shù)上的特色除了寫情寫景較為融洽之外,還用典頗多。借歷史人物,抒發(fā)自己胸臆。各種歷史人物都已出現(xiàn),較好地完成了形象塑造。這闋詞用東坡居士詞原韻。難度極大,但仍寫得氣沖斗牛,感人肺腑,蓋因真情在其中耳。

  一說詞作者為文天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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