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五十八
劉藻傅永傅豎眼李神
劉藻,字彥先,廣平易陽人也。六世祖遐,從司馬叡南渡。父宗之,劉裕廬江太守。藻涉獵群籍,美談笑,善與人交,飲酒至一石不亂。永安中,與姊夫李嶷俱來歸國,賜爵易陽子。擢拜南部主書,號為稱職。
時北地諸羌數(shù)萬家,恃險作亂,前后牧守不能制。奸暴之徒,并無名實,朝廷患之,以藻為北地太守。藻推誠布信,諸羌咸來歸附。藻書其名籍,收其賦稅,朝廷嘉之。遷龍驤將軍、雍城鎮(zhèn)將。先是氐豪徐成、楊黑等驅(qū)逐鎮(zhèn)將,故以藻代之。至鎮(zhèn),擒獲成、黑等,斬之以徇,群氐震懾。雍州人王叔保等三百人表乞藻為騃奴戍主。詔曰:「選曹已用人,藻有惠政,自宜他敘!乖谌伟四,遷離城鎮(zhèn)將。
太和中,改鎮(zhèn)為岐州,以藻為岐州刺史。轉(zhuǎn)秦州刺史。秦人恃嶮,率多粗暴,或拒課輸,或害長吏,自前守宰,率皆依州遙領(lǐng),不入郡縣。藻開示恩信,誅戮豪橫,羌氐憚之,守宰于是始得居其舊所。遇車駕南伐,以藻為東道都督。秦人紛擾,詔藻還州,人情乃定。仍與安南將軍元英征漢中,頻破賊軍,長驅(qū)至南鄭,垂平梁州,奉詔還軍,乃不果克。
后車駕南伐,以藻為征虜將軍,督統(tǒng)軍高聰?shù)人能姙闁|道別將。辭于洛水之南,高祖曰:「與卿石頭相見!乖鍖υ:「臣雖才非古人,庶亦不留賊虜而遺陛下,輒當(dāng)釃曲阿之酒以待百官!垢咦娲笮υ:「今未至曲阿,且以河?xùn)|數(shù)石賜卿!购笈c高聰?shù)葢?zhàn)敗,俱徙平州。景明初,世宗追錄舊功,以藻為太尉司馬。是年六月卒,年六十七、贈錢六萬。
子紹珍,無他才用,善附會,好飲酒。結(jié)托劉騰,騰啟為其國郎中令。襲子爵。稍遷本州別駕、司空屬,以事免官。建義初,詔復(fù),尋除太中大夫。永安二年,除安西將軍、河北太守。還朝,久之,拜車騎將軍、左光祿大夫,出為黎陽太守。所在無政績。天平中,坐子尚書郎洪業(yè)入于關(guān)中,率眾侵擾,伏法。
傅永,字修期,清河人也。幼隨叔父洪仲與張幸自青州入國,尋復(fù)南奔。有氣干,拳勇過人,能手執(zhí)鞍橋,倒立馳騁。年二十余,有友人與之書而不能答,請于洪仲,洪仲深讓之而不為報。永乃發(fā)憤讀書,涉獵經(jīng)史,兼有才筆。自東陽禁防為崔道固城局參軍,與道固俱降,入為平齊民。父母并老,饑寒十?dāng)?shù)年。賴其強于人事,戮力傭丐,得以存立。晚乃被召,兼治禮郎,詣長安,拜文明太后父燕宣王廟,賜爵貝丘男,加伏波將軍。未幾,除中書博士,又改為議郎。轉(zhuǎn)尚書考功郎中,為大司馬從事中郎。尋轉(zhuǎn)都督、任城王澄長史,兼尚書左丞。
王肅之為豫州,以永為建武將軍、平南長史。咸陽王禧慮肅難信,言于高祖。高祖曰:「已選傅修期為其長史,雖威儀不足,而文武有余矣。」肅以永宿士,禮之甚厚。永亦以肅為高祖眷遇,盡心事之,情義至穆。蕭鸞遣將魯康祚、趙公政眾號一萬,侵豫州之太倉口。肅令永勒甲士三千擊之。時康祚等軍于淮南,永舍淮北十有余里。永量吳楚之兵,好以斫營為事,即夜分兵二部,出于營外。又以賊若夜來,必應(yīng)渡淮之所,以火記其淺處。永既設(shè)伏,乃密令人以瓠盛火,渡淮南岸,當(dāng)深處置之。教之云:「若有火起,即亦然之!蛊湟,康祚、公政等果親率領(lǐng),來斫永營。東西二伏夾擊之,康祚等奔趨淮水。火既競起,不能記其本濟,遂望永所置之火而爭渡焉。水深,溺死、斬首者數(shù)千級,生擒公政?奠袢笋R墜淮,曉而獲其尸,斬首,并公政送京師。公政,岐州刺史超宗之從兄也。
時裴叔業(yè)率王茂先、李定等來侵楚王戍。永適還州,肅復(fù)令大討之。永將心腹一人馳詣楚王戍,至即令填塞外塹,夜伏戰(zhàn)士一千人于城外。曉而叔業(yè)等至江,于城東列陳,將置長圍。永所伏兵于左道擊其后軍,破之。叔業(yè)乃令將佐守所列之陳,自率精甲數(shù)千救之。永上門樓,觀叔業(yè)南行五六里許,更開門奮擊,遂摧破之。叔業(yè)進退失圖,于是奔走。左右欲追之,永曰:「弱卒不滿三千,彼精甲猶盛,非力屈而敗,自墮吾計中耳。既不測我之虛實,足喪其膽。存此足矣,何假逐之?」獲叔業(yè)傘扇鼓幕甲仗萬余。兩月之中,遂獻再捷,高祖嘉之,遣謁者就豫州策拜永安遠將軍、鎮(zhèn)南府長史、汝南太守、貝丘縣開國男,食邑二百戶。高祖每嘆曰:「上馬能擊賊,下馬作露布,唯傅修期耳!
裴叔業(yè)又圍渦陽,時高祖在豫州,遣永為統(tǒng)軍,與高聰、劉藻、成道益、任莫問等往救之。軍將逼賊,永曰:「先深溝固壘,然后圖之。」聰?shù)炔粡?裁營輜重,便擊之,一戰(zhàn)而敗。聰?shù)葪壖?徑奔懸瓠。永獨收散卒徐還,賊追至,又設(shè)伏擊之,挫其鋒銳。四軍之兵,多賴之以免。永至懸瓠,高祖俱鎖之。聰、藻徙為邊民,永免官爵而已。不經(jīng)旬日,詔曰:「修期在后少有擒殺,可揚武將軍、汝陰鎮(zhèn)將,帶汝陰太守。」
景明初,裴叔業(yè)將以壽春歸國,密通于永,永具表聞。及將迎納,詔永為統(tǒng)軍,與楊大眼、奚康生等諸軍俱入壽春。同日而永在后,故康生、大眼二人并賞列土,永唯清河男。
蕭寶卷將陳伯之侵逼壽春,沿淮為寇。時司徒、彭城王勰,廣陵侯元衍同鎮(zhèn)壽春,以九江初附,人情未洽,兼臺援不至,深以為憂。詔遣永為統(tǒng)軍,領(lǐng)汝陰之兵三千人先援之。永總勒士卒,水陸俱下,而淮水口伯之防之甚固。永去二十余里,牽船上汝南岸,以水牛挽之,直南超淮,下船便渡。適上南岸,賊軍亦及。會時已夜,永乃潛進,曉達壽春城下。勰、衍聞外有軍,共上門樓觀望,然不意永至。永免胄,乃信之,遂引永上。勰謂永曰:「北望以久,恐洛陽難復(fù)可見。不意卿能至也!观牧钣酪娙氤恰S涝:「執(zhí)兵被甲,固敵是求,若如教旨,便共殿下同被圍守,豈是救援之意?」遂孤軍城外,與勰并勢以擊伯之,頻有克捷。
中山王英之征義陽,永為寧朔將軍、統(tǒng)軍、當(dāng)長圍遏其南門。蕭衍將馬仙?卑連營稍進,規(guī)解城圍。永謂英曰:「兇豎豕突,意在決戰(zhàn)。雅山形要,宜早據(jù)之!褂⒊烈魑礇Q,永曰:「機者如神,難遇易失,今日不往,明朝必為賊有,雖悔無及!褂⒛朔直,通夜筑城于山上,遣統(tǒng)軍張懷等列陳于山下以防之。至?xí)?仙琕果至,懷等戰(zhàn)敗,筑城者悉皆奔退,仙琕乘勝直趨長圍,義陽城人復(fù)出挑戰(zhàn)。永乃分兵付長史賈思祖,令守營壘,自將馬步千人南逆仙琕。擐甲揮戈,單騎先入,唯有軍主蔡三虎副之,余人無有及者。突陳橫過,賊射永洞其左股,永拔箭復(fù)入,遂大破之,斬仙琕子。仙琕燒營席卷而遁。英于陳謂永曰:「公傷矣,且還營!褂涝:「昔漢祖捫足,不欲人知。下官雖微,國家一帥,奈何使虜有傷將之名!」遂與諸軍追之,極夜而返,時年七十余矣。三軍莫不壯之。義陽既平,英使司馬陸希道為露板,意謂不可,令永改之。永亦不增文彩,直與之改陳列軍儀,處置形要而已。而英深賞之,嘆曰:「觀此經(jīng)算,雖有金城湯池亦不能守矣!惯京復(fù)封,永先有男爵,至是以品不累加,賜帛二千匹。除太中大夫,行秦梁二州事,代邢巒鎮(zhèn)漢中。
后還京師,于路除恆農(nóng)太守,非心所樂。時英東征鐘離,連表請永,求以為將,朝廷不聽。永每言曰:「文淵、充國竟何人哉!吾獨白首見拘此郡!股钣枚笸。然于治民非其所長,故在任無多聲稱。未幾,解郡,還為太中大夫,行南青州事,遷左將軍、南兗州刺史。猶能馳射,盤馬奮槊。時年逾八十,常諱言老,每自稱六十九。還京,拜平東將軍、光祿大夫。熙平元年卒,年八十三。贈安東將軍、齊州刺史。
永嘗登北邙,于平坦處奮槊躍馬,盤旋瞻望,有終焉之志。遠慕杜預(yù),近好李沖、王肅,欲葬附其墓,遂買左右地數(shù)頃,遺敕子叔偉曰:「此吾之永宅也!褂榔拶Z氏留于本鄉(xiāng),永至代都,娶妾馮氏,生叔偉及數(shù)女。賈后歸平城,無男,唯一女。馮恃子事賈無禮,叔偉亦奉賈不順,賈常忿之。馮先永亡,及永之卒,叔偉稱父命欲葬北邙。賈疑叔偉將以馮合葬,賈遂求歸葬永于所封貝丘縣。事經(jīng)司徒,司徒胡國珍本與永同經(jīng)征役,感其所慕,許叔偉葬焉。賈乃邀訴靈太后,靈太后遂從賈意。事經(jīng)朝堂,國珍理不能得,乃葬于東清河。又永昔營宅兆,葬父母于舊鄉(xiāng),賈于此強徙之,與永同處,永宗親不能抑。葬已數(shù)十年矣,棺為桑棗根所繞束,去地尺余,甚為周固,以斧斬斫,出之于坎,時人咸怪。未三年而叔偉亡。
叔偉,九歲為州主簿。及長,膂力過人,彎弓三百斤,左右馳射,又能立馬上與人角騁。見者以為得永之武而不得永文也。正光中,叔偉子豐生襲封。
傅豎眼,本清河人。七世祖伷。伷子遘,石虎太常。祖父融南徙渡河,家于磐陽,為鄉(xiāng)閭所重。性豪爽。有三子,靈慶、靈根、靈越,并有才力。融以此自負,謂足為一時之雄。嘗謂人曰:「吾昨夜夢有一駿馬,無堪乘者,人曰:'何由得人乘之?'有一人對曰:'唯有傅靈慶堪乘此馬。'又有弓一張,亦無人堪引,人曰:'唯有傅靈根可以彎此弓。'又有數(shù)紙文書,人皆讀不能解,人曰:'唯傅靈越可解此文。'融意謂其三子文武才干,堪以駕馭當(dāng)世。常密謂鄉(xiāng)人曰:「汝聞之不?鬲蟲之子有三靈,此圖讖之文也。」好事者然之,故豪勇之士多相歸附。
劉駿將蕭斌、王玄謨寇碻磝,時融始死,玄謨強引靈慶為軍主。將攻城,攻車為城內(nèi)所燒,靈慶懼軍法,詐云傷重,令左右輿之還營,遂與壯士數(shù)十騎遁還。斌、玄謨命追之。左右諫曰:「靈慶兄弟并有雄才,兼其部曲多是壯勇,如彭超、戶生之徒,皆一當(dāng)數(shù)十人,援不虛發(fā),不可逼也。不如緩之!剐兡酥。靈慶至家,遂與二弟匿于山澤之間,時靈慶從叔乾愛為斌法曹參軍。斌遣乾愛誘呼之,以腰刀為信,密令壯健者隨之,而乾愛不知斌之欲圖靈慶也。既至靈慶間,對坐未久,斌所遣壯士執(zhí)靈慶殺之。靈慶將死,與母崔訣,言:「法曹殺人,不可忘也!
靈根、靈越奔河北。靈越至京師,高宗見而奇之。靈越因說齊民慕化,青州可平,高宗大悅。拜靈越鎮(zhèn)遠將軍、青州刺史、貝丘子,鎮(zhèn)羊蘭城;靈根為臨齊副將,鎮(zhèn)明潛壘。靈越北入之后,母崔氏遇赦免。劉駿恐靈越在邊,擾動三齊,乃以靈越叔父琰為冀州治中,乾愛為樂陵太守。樂陵與羊蘭隔河相對,命琰遣其門生與靈越婢詐為夫婦投化以招之。靈越與母分離思積,遂與靈根相要南走。靈越與羊蘭奮兵相擊,乾愛遣船迎之,得免。靈根差期,不得俱渡,臨齊人覺知,剉斬殺之。乾愛出郡迎靈越,問靈根愆期之狀,而靈越殊不應(yīng)答,但言不知而已。乾愛不以為惡,敕左右出匣中烏皮褲褶,令靈越代所常服。靈越言不須。乾愛云:「汝豈可著體上衣服見垣公也?」時垣護之為刺史。靈越奮聲言:「垣公!垣公!著此當(dāng)見南方國主,豈垣公也!」竟不肯著。及至丹陽,劉駿見而禮之,拜員外郎、兗州司馬,帶魯郡,而乾愛亦遷青、冀司馬,帶魏郡。后二人俱還建康。靈越意恆欲為兄復(fù)仇,而乾愛初不疑防,知乾愛嗜雞肉葵菜食,乃為作之,下以毒藥,乾愛飯還而卒。
后數(shù)年而靈越為太原太守,戍升城。后舉兵同劉駿子子勛,子勛以靈越為前軍將軍。子勛敗,靈越軍眾散亡,為劉彧將王廣之軍人所擒,厲聲曰:「我傅靈越也,汝得賊何不即殺!」廣之生送詣彧輔國府司馬劉勔。勔躬自慰勞,詰其叛逆,對曰:「九州唱義,豈獨在我?」勔又問:「四方阻逆,無戰(zhàn)不擒,主上皆加以大恩,即其才用,卿何不早歸天闕,乃逃命草間乎?」靈越答曰:「薛公舉兵淮北,威震天下,不能專任智勇,委付子侄,致敗之由,實在于此。然事之始末,備皆參預(yù),人生歸于一死,實無面求活!箘覊哑湟,送詣建康。劉彧欲加原宥,靈越辭對如一,終不回改,乃殺之。
豎眼,即靈越子也。沉毅壯烈,少有父風(fēng)。入國,鎮(zhèn)南王肅見而異之,且奇其父節(jié),傾心禮敬,表為參軍。從肅征伐,累有戰(zhàn)功,稍遷給事中、步兵校尉、左中郎將,常為統(tǒng)軍,東西征伐。世宗時為建武將軍,討揚州賊。破之,仍鎮(zhèn)于合肥,蕭衍民歸之者數(shù)千戶。
后武興氐楊集義反叛,推其兄子紹先為主,攻圍關(guān)城。梁州刺史邢巒遣豎眼討之。集義眾逆戰(zhàn),頻破走之,乘勝追北,仍克武興。還洛,詔假節(jié),行南兗州事。豎眼善于綏撫,南人多歸之。
轉(zhuǎn)昭武將軍、益州刺史。以州初置,境逼巴獠,給羽林虎賁三百人,進號冠軍將軍。及高肇伐蜀,假豎眼征虜將軍、持節(jié),領(lǐng)步兵三萬先討北巴。蕭衍聞大軍西伐,遣其寧州刺史任太洪從陰平偷路入益州北境,欲擾動氐蜀,以絕運路。乘國諱班師,遂扇誘土民,奄破東洛、除口二戍,因此詐言南軍繼至,氐蜀信之,翕然從逆。太洪率氐蜀數(shù)千圍逼關(guān)城,豎眼遣寧朔將軍成興孫討之。軍次白護,太洪遣其輔國將軍任碩北等率眾一千,邀險拒戰(zhàn),在虎徑南山連置三營。興孫分遣諸統(tǒng),隨便掩擊,皆破之。太洪又遣軍主邊昭等率氐蜀三千,攻逼興孫柵,興孫力戰(zhàn),為流矢所中,死。豎眼又遣統(tǒng)軍姜喜、季元度從東嵠潛入,回出西崗,邀賊之后,表里合擊,大破之,斬邊昭及太洪前部王隆護首。于是太洪及關(guān)城五柵一時逃散。
豎眼性既清素,不營產(chǎn)業(yè),衣食之外,俸祿粟帛皆以饗賜夷首,賑恤士卒。撫蜀人以恩信為本,保境安民,不以小利侵竊。有掠蜀民入境者,皆移送還本土。撿勒部下,守宰肅然。遠近雜夷相率款謁,仰其德化,思為魏民矣。是以蜀民請軍者旬月相繼,世宗甚嘉之。肅宗初,屢請解州,乃以元法僧代之。益州民追隨戀泣者數(shù)百里。至洛,拜征虜將軍、太中大夫。蕭衍遣將趙祖悅?cè)胪统埵?以逼壽春。鎮(zhèn)南將軍崔亮討之,以豎眼為持節(jié)、鎮(zhèn)南軍司。
法僧既至,大失民和。蕭衍遣其信武將軍、衡州刺史張齊,因民心之怨,入寇晉壽,頻陷葭萌、小劍諸戍,進圍州城。朝廷以西南為憂,乃驛征豎眼于淮南。既至,以為右將軍、益州刺史,尋加散騎常侍、平西將軍、假安西將軍、西征都督,率步騎三千以討張齊。給銅印千余,須有假職者,聽六品以下板之。豎眼既出梁州,衍冠軍將軍勾道侍、梁州刺史王太洪等十余將所在拒塞,豎眼三日之中,轉(zhuǎn)戰(zhàn)二百余里,甲不去身,頻致九捷。土民統(tǒng)軍席廣度等處處邀擊,斬太洪及衍征虜將軍楊伏錫等首。張齊引兵西退,遂奔葭萌。蜀民聞豎眼復(fù)為刺史,人人喜悅,迎于路者日有百數(shù)。豎眼至州,白水以東,民皆寧業(yè)。
先是,蕭衍信義將軍、都統(tǒng)白水諸軍事楊興起,征虜將軍李光宗襲據(jù)白水舊城。豎眼遣虎威將軍強虬與陰平王楊太赤率眾千余,夜渡白水,旦而交戰(zhàn),大敗賊軍,斬興起首,克復(fù)舊城。又遣統(tǒng)軍傅曇表等大破衍寧朔將軍王光昭于陰平。張齊仍阻白水屯,寇葭萌。豎眼分遣諸將水陸討之。齊遣其寧朔將軍費忻督步騎二千逆來拒戰(zhàn),軍主陳洪起力戰(zhàn)破之,乘勝追奔,遂臨夾谷三柵。統(tǒng)軍胡小虎四面攻之,三柵俱潰。張齊親率驍勇二萬余人與諸軍交戰(zhàn),豎眼命諸統(tǒng)帥同時奮擊。軍主許暢斬衍雄信將軍牟興祖,軍主孔領(lǐng)周射齊中足,于是大破賊軍,斬獲甚眾。齊乃柵于虎頭山下,賊帥任令崇屯據(jù)西郡。豎眼復(fù)遣討之,令崇棄眾夜遁。乃進討齊,破其二柵,斬首萬余,齊被重創(chuàng),奔竄而退。小劍、大劍賊亦捐城西走,益州平。靈太后璽書慰勞,賜驊騮馬一匹、寶劍一口。
豎眼表求解州,不許,復(fù)轉(zhuǎn)安西將軍、岐州刺史,常侍如故。仍轉(zhuǎn)梁州刺史,常侍、將軍如故。梁州之人既得豎眼為牧,人咸自賀。而豎眼至州,遇患不堪綜理,其子敬紹險暴不仁,聚貨耽色,甚為民害,遠近怨望焉。尋假鎮(zhèn)軍將軍、都督梁西益巴三州諸軍事。蕭衍遣其北梁州長史錫休儒、司馬魚和、上庸太守姜平洛等十軍,率眾三萬,入寇直城。豎眼遣敬紹總眾赴之,倍道而進,至直城,而賊襲據(jù)直口。敬紹以賊斷歸路,督兼統(tǒng)軍高徹、吳和等與賊決戰(zhàn),大破之,擒斬三千余人,休儒等走還魏興。
敬紹頗覽書傳,微有膽力,而奢淫倜儻,輕為殘害。又見天下多事,陰懷異圖,欲杜絕四方,擅據(jù)南鄭。令其妾兄唐崐侖扇攪于外,聚眾圍城,敬紹謀為內(nèi)應(yīng)。賊圍既合,其事泄露,在城兵武執(zhí)敬紹,白豎眼而殺之。豎眼恥恚發(fā)疾,遂卒。永安中,贈征東將軍、吏部尚書、齊州刺史。出帝初,重贈散騎常侍、車騎將車、司徒三公、相州刺史,開國如故。
長子敬和,敬和弟敬仲,并好酒薄行,傾側(cè)勢家。敬和,歷青州鎮(zhèn)遠府長史。孝莊時,復(fù)為益州刺史,朝廷以其父有遺惠故也。至州,聚斂無已,好酒嗜色,遠近失望。仍為蕭衍將樊文熾攻圍,敬和以城降,送于江南。后衍以齊獻武王威德日廣,令敬和還國,以申和通之意。久之,除北徐州刺史,復(fù)以耽酒為土賊掩襲,棄城走。征詣廷尉,遇恩免,遂廢棄,卒于家。
乾愛子三寶,與房法壽等同效疑
盤陽,賜爵貝丘子。
三寶弟法獻,高祖初南叛,為蕭鸞右中郎將、直閣將軍。從崔慧景至鄧城,為官軍所殺。
琰曾孫文驥,勇果有將領(lǐng)之才。隨豎眼征伐,累有軍功,自強弩將軍出為瑯邪戍主。朐山內(nèi)附,徐州刺史盧昶遣文驥守朐山,樵米既竭,而昶軍不進。文驥遂棄母妻,以城降蕭衍。后大以南貨賂光州刺史羅衡,衡為渡其母妻。
李神,恆農(nóng)人。父洪之,秦益二州刺史。神少有膽略,以氣尚為名。早從征役,其從兄崇深所知賞。累遷威遠將軍、新蔡太守,領(lǐng)建安戍主。轉(zhuǎn)寧遠將軍、陳留太守,領(lǐng)狄丘戍主。頻有軍功,封長樂縣開國男,食邑二百戶。遷征虜將軍、驍騎將軍、直閣將軍。
蕭衍將趙祖悅率眾據(jù)硤石,神為別將,率揚州水軍受刺史李崇節(jié)度,與都督崔亮、行臺仆射李平等攻硤石,克之。進平北將軍、太中大夫。孝昌中,行相州事。尋正,加撫軍將軍,假鎮(zhèn)東將軍、大都督。建義初,除衛(wèi)將軍。時葛榮充斥,民多逃散。先是,州將元鑒反叛引賊,后都督源子邕、裴衍戰(zhàn)敗被害,朝野憂惶,人不自保。而神志氣自若,撫勞兵民,小大用命。既而葛榮盡銳攻之,久不能克。會爾朱榮擒葛榮于鄴西,事平。除車騎將軍,以功進爵為公,增邑八百,通前一千戶。
元顥入洛,莊帝北巡,以神為侍中,又除殿中尚書,仍行相州事。車駕還宮,改封安康郡開國公,加封五百戶。普泰元年,進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相州大中正。永熙中薨。天平元年,賜使持節(jié)、侍中、驃騎大將軍、司徒公、冀州刺史。
子士約,襲。齊受禪,爵例降。
史臣曰:劉藻、傅永、豎眼文武器干,知名于時。豎眼加以撫邊導(dǎo)俗,風(fēng)化尤美。方之二子,固以優(yōu)乎?抑又魏世之良牧。李神據(jù)危城,當(dāng)大難,其氣概亦足稱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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