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二十五

司馬休之司馬楚之司馬景之司馬叔璠司馬天助

司馬休之,字季豫,本河內(nèi)溫人,晉宣帝季弟譙王遜之后也。司馬叡僭立江南,又以遜子孫襲封。至休之父恬,為司馬昌明鎮(zhèn)北將軍、青兗二州刺史。

天興五年,休之為司馬德宗平西將軍、荊州刺史。為桓玄逼逐,遂奔慕容德。劉裕誅玄后,還建鄴,裕復(fù)以休之為荊州刺史。休之頗得江漢人心,劉裕疑其有異志。而休之子文思繼休之兄尚之為譙王,謀圖裕,裕執(zhí)送休之,令自為其所。休之表廢文思,并與裕書陳謝。神瑞中,裕收休之子文寶,兄子文祖,并殺之,乃率眾討休之。休之上表自陳于德宗,與德宗鎮(zhèn)北將軍魯宗之、宗之子竟陵太守軌等起兵討裕。裕軍至江陵,休之不能敵,遂與軌奔襄陽。裕復(fù)進(jìn)軍討之。太宗遣長孫嵩屯河?xùn)|,將為之援。時姚興征虜將軍姚成王、冠軍將軍司馬國璠亦將兵救之,不及而還。休之遂與子文思及宗之等奔于姚興。

裕滅姚泓,休之與文思及德宗河間王子道賜、輔國將軍溫楷、竟陵內(nèi)史魯軌、荊州治中韓延之、殷約、平西參軍桓謐、桓璲及桓溫孫道度、道子、勃海刁雍、陳郡袁式等數(shù)百人,皆將妻子詣嵩降。月余,休之卒于嵩軍。詔曰:「司馬休之率其同義,萬里歸誠,雅操不遂,中年殞喪,朕甚愍焉。其追贈征西大將軍、右光祿大夫,謚始平聲公�！�

文思與淮南公國璠、池陽子道賜不平,而偽親之,引與飲宴。國璠性疏直,因酒醉,遂語文思,言己將與溫楷及三城胡酋王珍、曹栗等外叛,因說京師豪強(qiáng)可與為謀數(shù)十人。文思告之,皆坐誅。以文思為延尉卿,賜爵郁林公。善于其職,聽訟斷獄,百姓不復(fù)匿其情。劉義隆遣將裴方明擊楊難當(dāng)于仇池,世祖以文思為假節(jié)、征南大將軍,進(jìn)爵譙王,督洛豫諸軍南趣襄陽,邀其歸路。還京,為懷朔鎮(zhèn)將。興安初薨。

子彌陀,襲爵。以選尚臨涇公主,而辭以先取毗陵公竇瑾女。與瑾并坐祝詛伏誅。

司馬楚之,字德秀,晉宣帝弟太常馗之八世孫。父榮期,司馬德宗梁益二州刺史,為其參軍楊承祖所殺。楚之時年十七,送父喪還丹陽。值劉裕誅夷司馬戚屬,叔父宣期、兄貞之并為所殺。楚之乃亡匿諸沙門中濟(jì)江。自歷陽西入義陽、竟陵蠻中。及從祖荊州刺史休之為裕所敗,乃亡于汝潁之間。

楚之少有英氣,能折節(jié)待士。與司馬順明、道恭等所在聚黨。及劉裕自立,楚之規(guī)欲報復(fù),收眾據(jù)長社,歸之者常萬余人。劉裕深憚之,遣刺客沐謙害楚之。楚之待謙甚厚。謙夜詐疾,知楚之必自來,因欲殺之。楚之聞謙病,果自赍湯藥往省之。廉感其意,乃出匕首于席下,以狀告之曰:「將軍為裕所忌憚,愿不輕率,以保全為先�！钩�之嘆曰:「若如來言,雖有所防,恐有所失�！怪t遂委身以事之。其推誠信物,得士之心,皆此類也。

太宗末,山陽公奚斤略地河南,楚之遣使請降。因表曰:「江淮以北,聞王師南首,無不撲舞,思奉德化。而逼于寇逆,無由自致。臣因民之欲,請率慕義為國前驅(qū)。今皆白衣,無以制服人望。若蒙偏裨之號,假王威以唱義,則莫不率從�！褂谑羌俪�之使持節(jié)、征南將軍、荊州刺史。奚斤既平河南,以楚之所率戶民分置汝南、南陽、南頓、新蔡四郡,以益豫州。

世祖初,楚之遣妻子內(nèi)居于鄴,尋徵入朝。時南籓諸將表劉義隆欲入為寇,以楚之為使持節(jié)、安南大將軍,封瑯邪王,屯潁川以拒之。其長史臨邑子步還表曰:「楚之渡河,百姓思舊,義眾云集,汝潁以南,望風(fēng)翕然,回首革面。斯誠陛下應(yīng)天順民,圣德廣被之所致也。」世祖大悅,璽書勞勉,賜前后部鼓吹。

義隆將到彥之氵斥河而西,列守南岸,至于潼關(guān)。及彥之等退走,楚之破其別軍于長社。又與冠軍將軍安頡攻滑臺,拔之,擒義隆將朱修之、李元德及東郡太守申謨,俘萬余人。上疏曰:「臣奉命南伐,受任一方,而智力淺短,誠節(jié)未效,所以夙夜憂惶,忘寢與食。臣屢遣人至荊揚(yáng),所在陳說,具論天朝盛化之美,莫不忻承圣德,傾首北望。而義隆兄弟知人情搖動,遣臣私仇順為司州刺史,統(tǒng)淮北七郡,代垣苗守懸瓠。自鞏、洛、滑臺敗散已來,義隆恥其敗北,多加罪罰。到彥之削位,退同卒伍,殺姚縱夫于壽春,斬竺靈秀于彭城,王休元托疾,檀道濟(jì)斥放。凡在腹心,悉懷疑阻。民怨臣猜,可謂今日。臣聞平殄寇逆,必乘戰(zhàn)勝之威;建立功勛,亦因離貳之勢。伏惟陛下圣德膺符,道光四海,神旌所指,莫不摧服,其未賓者義隆而已。今天綱遐舉,殊方仰德。固宜掃清東南,齊一區(qū)宇,使?jié)鷿?jì)之風(fēng),被于江漢�！故雷嬉员�久勞,不從。以散騎常侍徵還。

從征涼州,以功賜隸戶一百。義隆遣將裴方明、胡崇之寇仇池。以楚之為假節(jié),與淮陽公皮豹子等督關(guān)中諸軍從散關(guān)西入,擊走方明,擒崇之。仇池平而還。

車駕伐蠕蠕,詔楚之與濟(jì)陰公盧中山等督運(yùn)以繼大軍。時鎮(zhèn)北將軍封沓亡入蠕蠕,說令擊楚之等以絕糧運(yùn)。蠕蠕乃遣奸覘入楚之軍,截驢耳而去。有告失驢耳者,諸將莫能察。楚之曰:「必是覘賊截之以為驗耳,賊將至矣。」即使軍人伐柳為城,水灌之令凍,城立而賊至。冰峻城固,不可攻逼,賊乃走散。世祖聞而嘉之。

尋拜假節(jié)、侍中、鎮(zhèn)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云中鎮(zhèn)大將、朔州刺史,王如故。在邊二十余年,以清儉著聞。和平五年薨,時年七十五。高宗悼惜之,贈都督梁益秦寧四州諸軍事、征南大將軍、領(lǐng)護(hù)西戎校尉,揚(yáng)州刺史,謚貞王。陪葬金陵。

長子寶胤,與楚之同入國。拜中書博士、雁門太守。卒。

楚之后尚諸王女河內(nèi)公主,生子金龍,字榮則。少有父風(fēng)。初為中書學(xué)生,入為中散。顯祖在東宮,擢為太子侍講。后襲爵。拜侍中、鎮(zhèn)西大將軍、開府、云中鎮(zhèn)大將、朔州刺史。徵為吏部尚書。太和八年薨。贈大將軍、司空公、冀州刺史、謚康王。贈絹一千匹。金龍初納太尉、隴西王源賀女,生子延宗,次纂,次悅。后娶沮渠氏,生徽亮,即河西王沮渠牧犍女,世祖妹武威公主所生也。有寵于文明太后,故以徽亮襲。例降為公。坐連穆泰罪失爵。

延宗,父亡后數(shù)年卒。

子裔,字承業(yè)。世宗時,悅等為裔理嫡,還襲祖爵。位至后軍將軍。卒,贈征虜將軍、洛州刺史。

子藏,襲。齊受禪,例降。

纂,字茂宗,中書博士。歷司州治中、別駕,河內(nèi)邑中正。永平元年卒。贈鎮(zhèn)遠(yuǎn)將軍、南青州刺史,謚曰肅。

子澄,字元鏡。司州秀才,司空功曹參軍、給事中。卒,贈龍驤將軍,夏州刺史。

澄弟仲粲,武定中,尚書左丞。

悅,字慶宗。自司空司馬出為立節(jié)將軍、建興太守轉(zhuǎn)寧朔將軍、司州別駕。遷太子左衛(wèi)率,河北太守。

世宗初,除鎮(zhèn)遠(yuǎn)將軍、豫州刺史。時有汝南上蔡董毛奴者,赍錢五千,死在道路。郡縣疑民張堤為劫,又于堤家得錢五千。堤懼拷掠,自誣言殺。獄既至州,悅觀色察言,疑其不實。引見毛奴兄靈之,謂曰:「殺人取錢,當(dāng)時狼狽,應(yīng)有所遺,此賊竟遺何物?」靈之云:「唯得一刀鞘而已�！箰�?cè)∏室曋?曰:「此非里巷所為也�！鼓苏僦莩堑督呈局�,有郭門者前曰:「此刀鞘門手所作,去歲賣與郭民董及祖�！箰偸占白�,詰之曰:「汝何故殺人取錢而遺刀鞘?」及祖款引,靈之又于及祖身上得毛奴所著皁襦,及祖伏法。悅之察獄,多此類也。豫州于今稱之。

悅與鎮(zhèn)南將軍元英攻義陽,克之。詔改蕭衍司州為郢州,以悅為征虜將軍,郢州刺史。蕭衍遣其豫州刺史馬仙琕、左軍將軍、永陽戍主陳可等率眾一萬,于三關(guān)南六十里因山起城,名為竹敦,遣其輔國將軍,濟(jì)陰太守蘇沛精卒二千以戍之。后于關(guān)南四十里麻陽舊柵起城,仙琕輕騎東西為之節(jié)度。關(guān)南之民,多懷兩望。悅令西關(guān)統(tǒng)軍諸靈鳳掩擊,敗之,盡燔其城樓儲積,擒蘇沛及其輔國將軍、軍主劉靈秀。詔曰:「司馬悅首謀義陽,征略有捷。且違京既久,屢請入朝�？伤齑酥�,聽其赴闕�！箤ぴt以本將軍為豫州刺史。論義陽之勛,封漁陽縣開國子,食邑三百戶。

永平元年,城人白早生謀為叛逆,遂斬悅首,送蕭衍。既而邢巒復(fù)懸瓠,詔曰:「司馬悅暴罹橫酷,身首異所,國戚舊勛,特可悼念。主書董紹,銜命公行,囚漂殊域,事可矜愍。尚書可量賊將齊茍兒等四人之中分遣二人,敕揚(yáng)州為移,以易悅首及紹,迎接還本。用慰亡存�！官浧綎|將軍、青州刺史,賜帛三百匹,謚曰莊。子?xùn)F襲爵。

朏,尚世宗妹華陽公主,拜駙馬都尉。特除員外散騎常侍,加鎮(zhèn)遠(yuǎn)將軍。正光五年,公主薨。月余,朏卒。贈左將軍、滄州刺史。

子鴻,字慶云。性粗武。襲爵,位至都水使者。坐與西賊交通賜死。

子孝政,襲。齊受禪,爵例降。

金龍弟躍,字寶龍。尚趙郡公主,拜駙馬都尉。代兄為云中鎮(zhèn)將、朔州刺史、假安北將軍,河內(nèi)公。躍表罷河西苑封,與民墾殖。有司執(zhí)奏:「此麋鹿所聚,太官取給,今若與民,至于奉獻(xiàn)時禽,懼有所闕�！乖t曰:「此地若任稼穡,雖有獸利,事須廢封。若是山漳,虞禁何損?尋先朝置此,豈茍藉斯禽,亮亦以俟軍行薪蒸之用。其更論之�！管S固請宜以與民,高祖從之。還為祠部尚書、大鴻臚卿、潁川王師。以疾表求解任。太和十九年卒。贈金紫光祿大夫,賜朝服一具,衣一襲,絹一千匹。楚之父子相繼鎮(zhèn)會云中,朔土服其威德。

司馬景之,字洪略,晉汝南王亮之后。太宗時歸闕,爵蒼梧公,加征南大將軍。清直有節(jié)操,太宗甚重之。卒,贈汝南王。子師子襲爵。

景之兄準(zhǔn),字巨之。以泰常末,率三千余家歸國。時太宗在虎牢,授寧遠(yuǎn)將軍、新蔡公、假相州刺史。隨駕至京。出除廣寧太守。悅近來遠(yuǎn),清儉有稱。世祖嘉之,賜布六百匹。后降號為平遠(yuǎn)將軍,改為密陵侯。興光初卒。子安國襲爵。

司馬叔璠,晉安平獻(xiàn)王孚之后也。父曇之,司馬德宗河間王。桓玄、劉裕之際,叔璠與兄國璠北奔慕容超。后西投姚興。劉裕滅姚泓,北奔屈丐。世祖平統(tǒng)萬,兄弟俱入國。國璠賜爵淮南公。卒,無子,爵除。叔璠,安遠(yuǎn)將軍、丹楊侯。卒。

長子靈壽,神?中,與弟道壽俱來歸國。靈壽,冠軍將軍、溫縣侯;寧朔將軍、宜陽子。靈壽出除陳郡太守。劉義隆侵境,詔靈壽招引義士,得二千余人,從西平公安頡破虎牢、滑臺、洛陽三城,徙五百余家入河內(nèi)。又從討蠕蠕,西征涼州,所在著功。出為遼西太守,治有清儉之稱。太和九年卒。贈懷州刺史,謚曰靖。靈壽娶太宰、頓丘李峻女,與婦父雅不相善,每見抑退,故位不大至。

子惠安,高祖時襲爵。歷恆州別駕、桑乾太守、太尉諮議參軍事。卒。

子祖珍,年十五,舉司州秀才。解褐員外散騎侍郎。年十八,先父卒。

祖珍弟宗龐,世宗時,父惠安以久病啟以爵轉(zhuǎn)授。解褐安定王府騎兵參軍、洛州龍驤府司馬。善射,未曾自伐。性閑淡,少所交游。識者云其淳至。永安中卒。子嵩亮襲。

惠安弟直安,歷位尚書郎、濟(jì)北濟(jì)南二郡太守、員外散騎常侍。蕭寶夤征鐘離,引為長史。坐軍退,免官加刑。以疾得免。尋除東平原太守。還京,為中散大夫,加征虜將軍、太中大夫、遷左將軍。正光四年卒。贈大將軍、濟(jì)州刺史。

子龍泉,滄州開府長史。

道壽長子元興,襲父爵。

子景和,給事中,稍遷揚(yáng)州驃騎府長史、清河內(nèi)史。正光元年卒。贈左將軍、平州刺史。

元興弟仲明,侍御史、中書舍人。以謹(jǐn)敏著稱。稍遷衛(wèi)尉少卿,仍領(lǐng)舍人。出為征虜將軍、涼州刺史。坐貪殘,為御史所彈,遇赦免,積年不敘。后娶靈太后從姊為繼室,除武衛(wèi)將軍、征虜將軍。轉(zhuǎn)光祿大夫,武衛(wèi)如故。遷大司農(nóng)卿,加安東將軍、散騎常侍。出為安北將軍、恆州刺史,常侍如故。正光五年卒。

子彥邕,有風(fēng)望。正員郎,稍遷相州刺史、驃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天平四年卒。贈散騎常侍,都督懷洛二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懷州刺史。

司馬天助,自云司馬德宗驃騎將軍元顯之子。劉裕自立,乃來歸闕。除平東將軍、青徐二州刺史,東海公。天助招率義士,欲襲裕東平、濟(jì)北二郡及城戍,又破裕將閭?cè)f齡軍,前后多所虜獲。拜侍中、都督青徐兗三州諸軍事、征東將軍、青兗二州刺史,公如故。真君三年,與司馬文思等南討。還,又從駕北征。在陣歿。

子元伯,字歸都。襲爵,后降溫縣子。太和中,為建威將軍,泰山太守。

史臣曰:諸司馬以亂亡歸命。楚之風(fēng)概器略,最可稱乎?其余未足論也。而以往代遺緒,并當(dāng)位遇,可謂幸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