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海西公遭誣被廢 昆侖婢產子承基
卻說桓溫得專晉政,威權無比。他本來是目無君相,窺覦非分,嘗臥對親僚道:“為爾寂寂,恐將為文景所笑!”文景指司馬師兄弟。嗣又推枕起座道:“不能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為此一念,貽誤不少。又嘗經過王敦墓,慨望太息道:“可人!可人!”先是有人以王敦相比,溫甚不平,至此反慨慕王敦,意圖叛逆。會有遠方女尼,前來見溫,溫見她道骨珊珊,料非常人,乃留居別室。尼在室中洗澡,溫從門隙窺視,見尼裸身入水,先自用刀破腹,繼斷兩足,溫大加驚異。既而尼開門出來,完好如常,且已知溫偷視己浴,竟問溫道:“公可窺見否?”溫料不可諱,便問主何吉兇?尼答云:“公若作天子,亦將如是!”溫不禁色變,尼即別去。術士杜炅,能知人貴賤;溫令言自己祿秩,炅微笑道:“明公勛格宇宙,位極人臣!睖啬徊淮。若非此二人相誡,溫已早為桓玄了。他本欲立功河朔,收集時望,然后還受九錫。自枋頭敗歸,聲名一挫,及既克壽春,因語參軍郗超道:“此次戰(zhàn)勝,能雪前恥否?”超答言尚未。既而超就溫宿,夜半語溫道:“明公當天下重任,年垂六十,尚未建立大功,如何鎮(zhèn)愜民望!”溫乃向超求計,超說道:“明公不為伊霍盛舉,恐終不能宣威四海,壓服兆民!睖匕櫭嫉:“此事將從何說起?”超附耳道:“這般這般,便不患無詞了!贝速\可惡。溫點首稱善,方才安寢。越日,便造出一種謠言,流播民間,但說帝奕素有痿疾,不能御女,嬖人朱靈寶等,參侍內寢,二美人田氏孟氏,私生三男,將建立太子,潛移皇基云云。看官試想!這種曖昧的情詞,從何證實?明明是無過可指,就把那床第虛談,架誣帝奕,這真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呢。
溫既將此語傳出,遂自廣陵詣建康,奏白太后褚氏,請將帝奕廢去,改立丞相會稽王昱,并將廢立命令,擬就草稿,一并呈入。適褚太后在佛屋燒香,由內侍入啟云:“外有急奏!碧蟪鲋灵T前,已有人持入奏章,捧呈太后。太后倚戶展閱,看了數行,便悵然道:“我原疑有此事!币赊纫?疑溫耶?說著,又另閱令草,才經一半,即索筆寫入道:“未亡人不幸罹此百憂,感念存歿,心焉如割!睂懏,便交與內侍,飭令送還。廢立何事,乃草草批答,褚太后亦未免冒失。溫在外面待著,但恐太后不允,頗有憂容。及內侍頒還令草,無甚駁議,始改憂為喜。越日,溫至朝堂,召集百官,取示令草,決議廢立。百官都震栗失色,莫敢抗議;只是兩晉相傳,并沒有廢立故事,此次忽倡此議,欲要援證典章,苦無成制,百官都面面相覷,無從懸定。就是溫亦倉皇失措,不知所為。倉猝廢立,典禮都未籌備,乃百官莫敢抗議,晉廷可謂無人。獨尚書仆射王彪之,毅然語溫道:“公阿衡皇家,當參酌古今,何不追法先代?”溫喜語道:“王仆射確是多能,就煩裁定便了!北胫疵h《霍光傳》援古定制,須臾即成,乃朝服立階,神采自若。逢迎權惡,裝出甚么儀態(tài)。然后將太后命令,宣示朝堂道:王室艱難,穆哀短祚,國嗣不育,儲宮靡立,樼鹜蹀,親則母弟,故以入纂大位。不圖德之不建,乃至于斯!昏濁潰亂,動違禮度。有此三孽,莫知誰予。人倫道喪,丑聲遐布。既不可以奉守社稷,敬承宗廟,且昏孽并大,便欲建樹儲藩,誣罔祖宗,傾移皇基,是而可忍,孰不可懷!今廢奕為東海王,以王還第,供衛(wèi)之儀,皆如漢朝昌邑故事。指昌邑王賀。但未亡人不幸罹此百憂,感念存歿,心焉如割。社稷大計,義不獲已。丞相錄尚書事會稽王昱,體自中宗,明德劭令,英秀玄虛,神契事外,以具瞻允塞,故阿衡三世,道化宣流,人望攸歸,為日已久,宜從天人之心,以統(tǒng)皇極。飭有司明依舊典,以時施行。此令。
總計帝奕在位六年,無甚失德,不過奕雖在位,好似傀儡一般,內有會稽王昱,外有大司馬溫,把持國政。他嘗自慮失位,召術士扈謙筮易,卦象既成,謙據實答道:“晉室方如磐石,陛下未免出宮!敝潦蔷谷缰t言。溫使散騎侍郎劉享,收帝璽綬,逼奕出宮。時值仲秋,天氣尚暖,奕但著白帢單衣,步下西堂,乘犢車出神獸門,群臣相率拜辭,莫不欷歔。有何益處?侍御史殿中監(jiān),領兵百人,送奕至東海第中。一面具備法駕,由溫率同百官,至會稽邸第,迎會稽王昱入殿。昱戴平巾幘,單衣東向,拜受璽綬,嗚咽流涕。何必做作?當即入宮改著帝服,升殿受朝,即改太和六年為咸安元年,史家稱他為簡文帝。溫出次中堂,分兵屯衛(wèi),有詔因溫有足疾,特命乘輿入朝。溫欲陳述廢立本意,及引見時,但見簡文帝泣下數行,倒也無詞可說,只好默然告退。
太宰武陵王晞,與簡文帝系出同胞。簡文即位,顧念本支,當然優(yōu)禮相待。惟晞素好武事,又與殷浩子涓,常相往來。浩歿時,溫遣人赍書往吊,涓并不答謝,為溫所恨,因并及晞。新蔡王晃,系從前新蔡王騰后裔,亦與溫有隙。還有廣州刺史庾蘊,太宰長史庾倩,散騎常侍庾柔,皆為前車騎將軍庾冰子,就是廢帝奕皇后庾氏的弟兄。庾后既連帶被廢,降為東海王妃,溫恐庾家族大寵多,陰圖報復,于是想出一法,先扳倒武陵王晞,誣他父子為惡,曾與袁真同謀叛逆,因即免官歸藩。簡文帝不得不從,出晞就第,罷晞子綜晞等官。溫又迫令新蔡王晃,誣罪自首,連及武陵王晞父子,并殷涓庾倩庾柔等,一同謀逆,且將太宰掾曹秀,舍人劉強,憑空加入,一古腦兒收付廷尉。御史中丞譙王恬,即譙王承孫。陰承溫旨,請依律誅武陵王怛。簡文帝復詔道:“悲惋惶怛,非所忍聞,應更詳議!睖貜妥陨弦槐,固請誅晞,語近要挾,簡文帝手書給溫,內有晉祚未移,愿公奉行前詔;若大運已去,請避賢路云云。溫覽到此詔,也不覺汗流色變,始奏廢晞及三子家屬,皆徙新安郡,免新蔡王晃為庶人,徙錮滎陽。殷涓庾倩庾柔曹秀劉強,一律族誅。簡文帝不便再駁,勉依溫議,可憐殷庾兩大族,冤冤枉枉死了若干人。炎炎者滅,隆隆者絕。庾蘊在廣州任內,聞難自盡,蘊長兄前北中郎將庾希,季弟會稽王參軍庾邈,及希子攸之,并逃往海陵陂澤中。獨東陽太守庾友,也是蘊兄,因子婦為溫從女,特邀赦免。溫自是氣焰益盛,擅殺東海王奕三子,及田氏孟氏二美人。旋復奏稱東海廢黜,不可再臨黎元,應依昌邑故事,筑第吳都。簡文帝商諸褚太后,請?zhí)笙铝?謂不忍廢為庶人,可妥議徙封。溫復奏可封海西縣侯,有詔徙封奕為海西縣公。廢后庾氏,積憂病歿,尚追貶為海西公夫人。會吳興太守謝安,入為侍中,遙見溫面,便即下拜。溫驚呼道:“安石謝安表字見前。何故如此?”安答道:“君且拜前,臣難道敢揖后嗎?”溫明知安有意嘲諷,但素重安名,不便發(fā)作,且默記前時女尼微言,也有戒心,因即上書鳴謙,求歸姑孰。詔進溫為丞相,令居京師輔政。溫仍然固辭,乃許他還鎮(zhèn)。
秦王堅聞溫廢立,顧語群臣道:“溫前敗灞上,后敗枋頭,不知思愆自貶,遍謝百姓,反且廢君逞惡,六十老人,作此舉動,怎能為四海所容?古諺有云‘怒其室,作色于父’便是桓溫的注腳呢。”
溫雖然還鎮(zhèn),攬權如故。且留郗超為中書侍郎,名為入值宮廷,實是隱探朝事。簡文帝格外拱默,尚恐溫再有異圖,會熒惑星逆行入太微,簡文帝越覺驚惶,原來帝奕被廢以前,熒惑嘗守太微端門,僅逾一月,即有廢立大事。此番又經星文告變,哪得不危悚異常。當下召語郗超道:“命數修短,也不遑計,但觀察天文,得勿復有前日事么?”超答道:“大司馬溫,方思內固社稷,外恢經略,非常事只可一為,何至再作?臣愿百口相保,幸陛下勿憂!”簡文帝道:“但得如此,尚有何言!”超即告退。侍中謝安,嘗與左衛(wèi)將軍王坦之,詣超白事,超門多車馬,絡繹不休,待至日旰,尚未得間。坦之欲去,安密語道:“君獨不能為身家性命,忍耐須臾么?”坦之乃忍氣待著,直至薄暮,才得與超清談,語畢乃別。超父愔卸職家居,偶有不適,由超請假歸省,簡文帝與語道:“致意尊翁,家國事乃竟如此,自愧不德,負疚良深,非一二語所能盡意!闭f至此,因詠昔人詩云:“志士痛朝危,忠臣哀主辱!倍Z本庾闡詩。詠罷泣下,超無言可對,拜別而去。好容易過了殘年,復遣王坦之征溫入輔,溫復固辭,惟與坦之言及,請將海西公外徙。坦之返報,乃徙海西公至吳縣西柴里。敕吳國內史刁彝,就近防衛(wèi),并遣御史顧允,監(jiān)督起居,免有他變。驀聞庾希庾邈,聯(lián)結故青州刺史武子沈遵,聚眾海濱,掠得魚船,夤夜突入京口城。晉陵太守卞耽,猝不及防,逾城奔曲阿,于是建康震驚,內外戒嚴。嗣又得庾希等檄文,托稱受海西公密旨,起誅首惡桓溫,累得京畿一帶,訛言蜂起,益相驚擾。平北參軍劉奭,高平太守郗逸之,游軍督護郭龍等,引兵往擊,就是卞耽,亦調發(fā)縣兵,并討庾希等人。希眾統(tǒng)是烏合,一戰(zhàn)即敗,閉城自守,再由桓溫遣到東海太守周少孫,也有銳騎數千,合力攻城,攀堞殺入。庾希兄弟子侄,以及沈遵等人,沒處逃奔,遂致陸續(xù)被擒,送到建康市中,伏誅了案。一番亂事,數日即平,晉廷諸臣,入朝慶賀,又象是化日光天。冷雋語。
哪知吉兇并至,悲喜相尋,簡文帝忽然得病,醫(yī)治罔效,差不多將要歸天。當時皇后太子,俱尚未立,說將起來,又須溯述源流,表明顛末。簡文帝為元帝少子,生母鄭氏,受封建平國夫人,咸和元年病歿。簡文帝受封主爵,追號鄭氏為會稽太妃,嗣位后時日尚淺,故未及追尊。惟簡文帝先娶王氏,生子道生為世子,后來母子并失帝意,俱被幽廢,王氏憂郁成疾,亦即去世,此外妾媵頗多,生有三男,又皆夭逝。未幾道生又亡,簡文帝年垂四十,迭喪諸子,未免悲悼,況膝下竟致無男,諸姬偏皆絕孕,不由的寸心焦灼,百感徬徨。會聞術士扈謙,善能卜易,因召令入筮。謙筮畢作答道:“后房中已有一女,當生二貴男,長男尤貴,當興晉室!焙單牡勰宿D憂為喜,但麒麟佳種,究未識屬諸誰人,適徐貴人生下一女,眉目韶秀,酷肖生母。徐氏本以秀慧見幸,既得破胎,總望她接連有娠,得產麟兒。誰料一索再索,音響寂然。簡文帝卻年齒日增,望子愈切,不得已訪求相士,得一叔服后人,叔服系周時內史,具相人術。令他入視諸姬,能否生男?偏他接連搖首,無一許可。乃再將婢媵等一齊出示,仍未稱善。最后看到一個織婢,身長色黑,仿佛似鄉(xiāng)僻女子一般,不禁驚詫道:“這才算是貴相,必生貴男!眲e具只眼。宮人聽了,都葫蘆大笑道:“昆侖婢要發(fā)跡了!日前的好夢,才得實驗了!”簡文帝叱道:“何故羅唣?”大眾始不敢再言,嗣經簡文帝問明底細,始知此婢姓李,名叫陵容,家世寒微,入充織坊女工。旁人因她形體壯碩,替她取一綽號,叫做昆侖婢。她嘗夢見兩龍枕膝,日月入懷,便欣然稱為吉兆,屢與同儕說及。同儕相率揶揄,不是說她要做皇后,就是說她要做皇娘。偏偏弄假成真,變虛為實,簡文帝竟令她侍寢,一度春風,遽結珠胎,十月分娩,居然一雄。臨盆以前,李氏復夢一神人,送給一兒,且囑咐道:“此兒畀汝,可取名昌明!崩钍舷蛏窠邮,忽覺一陣腹痛,遂致驚醒,當下起床坐蓐,立即產出一兒,呱呱墜地。時值黎明,李氏記受神囑,使侍媼轉啟簡文帝,呼嬰兒為昌明。簡文帝聞報,謂既得諸神授,當然不宜更換,惟以昌明為字,即將昌明二字的寓意,取名為曜,后來簡文帝猛記前事,曾見一讖文云:“晉祚盡昌明!”不覺流涕道:“天數天數,只好聽天由命罷!”看到后文,又覺似是而非。既而李氏又生一男一女,男名道子,后得封王專政,女長成后,至昌明嗣位,封為鄱陽長公主,這且再表。
且說簡文帝寢疾經旬,漸至彌留,乃立皇子昌明為太子,并封道子為瑯琊王,領會稽內史,使奉帝母鄭太妃祀,又召大司馬溫入輔,一日一夜,連發(fā)四詔,未見溫至。此番架子卻擺錯了!乃命草遺詔,使大司馬溫依周公居攝故事,且謂少子可輔最佳,如不可輔,卿可自取。這草詔頒將出去,被王坦之接著。坦之已遷官侍中,看了草詔,便即趨入,直抵簡文帝榻前,把草詔撕作數片。簡文帝瞧著,已知坦之用意,便顧語道:“天下系儻來物,卿有何嫌!”坦之道:“天下乃宣帝元帝的天下,陛下怎得私相授受呢!”帝乃使坦之改詔道:“家國事一稟大司馬,如諸葛武侯王丞相指王導。故事!碧怪木,乃持詔而出。是夕,簡文帝崩,年五十有三,在位實不滿一年。只因過一元旦,兩個半年,算做兩年。
群臣會集朝堂,未敢立嗣,互相私議,或謂須歸大司馬處分。尚書仆射王彪之正色道:“天子崩,太子代立,這乃古今通例,大司馬何致異言?若先面咨,恐反為所責了!背h乃定,遂奉太子昌明嗣即帝位,頒詔大赦,是為孝武帝,帝年尚只十齡,褚太后以沖人踐阼,并居諒闇,不如使溫依周公居攝故事,令照前議施行。王彪之又進言道:“這乃異常大事,大司馬必當固讓,恐轉使萬機倍滯,稽廢山陵,臣等未敢奉令,謹即封還!”于是議遂不行。桓溫頗望簡文臨終,召已禪位,否則或使居攝,不意遺詔頒到,大失所望,乃貽弟沖書道:“遺詔但使我依武侯王公故事呢!币徽Z已寫盡怨望。是年十月,彭城妖人盧悚,自稱大道祭酒,煽惑愚民八百余家,因遣徒許龍如吳,馳入海西公門,詐傳太后密詔,奉迎興復。海西公奕,幾為所惑,幸保母在旁諫阻,始卻龍請。龍憤然道:“大事垂成,奈何聽信兒女子言!”奕答道:“我得罪居此,幸蒙寬宥,怎敢妄動?且太后有詔,應使官屬來迎,汝系何人,乃敢妄來傳旨呢?”一經說明,其假立見,然非保母提醒,幾去送死。龍尚不肯行,當由奕叱令左右,上前縛龍,尤始倉皇遁去。
是時,宮廷方料理喪葬,奉安簡文皇帝于高平陵,廟號太宗。葬事才畢,忽有亂徒,突入云龍門,譁稱海西公還都,直達殿廷,略取武庫甲仗,衛(wèi)士駭愕,不知所為,虧得游擊將軍毛安之,聞變入云龍門,引著部曲,奮擊亂黨。又有左衛(wèi)將軍殷康,中領軍桓秘,從止車門馳入,也有部眾數百人,與安之并力夾擊,亂黨不過三四百名,哪里敵得過猛將三員,虎旅千余,頓時死的死,逃的逃,那頭目也情急欲遁,被毛安之截住廝殺,不到十合,已將他打倒地上,用繩捆住。訊明姓名,便是妖賊盧悚,當即按律擬罪,伏法市曹。海西公曾拒絕亂徒,得免連坐,但經此一嚇,越覺小心,索性杜聰塞明,無思無慮,有時借酒消遣,有時對色陶情,時人憐他無辜遭廢,為作哀歌。奕卻屏去一切,得過且過,直至太元十一年冬,安然病逝,享年四十有五。小子有詩嘆道:
廢主由來少善終,居吳幸免海西公。
天心似為冤誣惜,不使孱王劍血紅!
越年,改元寧康。大司馬溫,竟自姑孰入朝,都中復大起訛言,惱懼的了不得。究竟有無禍事,俟至下回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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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溫敗績枋頭,僅得壽春之捷,何足蓋愆,乃反欲仿行伊霍,入朝廢主,真咄咄怪事!從前如操懿輩,皆當功名震主之時,內遭主忌,因敢有此廢立之舉,不意世變愈奇,人心益險,竟有如晉之桓溫者也。況帝奕在位五年,未聞失德,乃誣以曖昧,迫使出宮,溫不足責,郗超之罪,可勝數乎?會稽王昱,不思討賊,居然受迎稱帝,徒作涕泣之容,反長兇殘之焰,朝危主辱,嗟何及乎?昆侖女入御以后,雖得生二男,然昌明道子,后來皆不獲善終,且致斫喪晉祚。有子無子,同歸于盡,徒慶宜男,亦何益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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