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五牛掙死李存孝

原來存孝實(shí)是有勇無謀,一聞此語,遂使人按倒原旗,一聲號令,不移時(shí),城上豎起一派盡是安景思的旗號,二人辭別,還到賓州。卻說康君利與李存信來見晉王,拜伏于地。晉王曰:“吾兒打圍何如?”二人曰:“圍也不曾打得,倒與父王打聽一件大事來了!”晉王曰:“是何大事?”二人曰:“不料沁州已反了存孝矣!”晉王失驚曰:“存孝忠義之人,如何肯反?

”君利曰:“吾二人眼見明白,他既不反,因何出了姓,城上一派旗號,盡是安景思的姓字?”晉王怒曰:“虎兒不可養(yǎng)也!

果是出姓,急去擒此賊來殺之�！毖晕唇^,閃出劉妃,向前告晉王曰:“妾見存孝赤心報(bào)國,累建奇功,故勸大王封出沁州,今反情未見,況是二人素與存孝有隙,聽聞其語,便欲擒殺此人,恐其中有詐,妾與嗣源徑上沁州,打聽虛實(shí),然后殺亦未遲。”晉王從之。

于是母子二人,實(shí)時(shí)上馬,徑投沁州進(jìn)發(fā)。行了數(shù)日,已到沁州城下。母子遙望城上,果然盡是安景思的旗號,劉妃大驚曰:“事已實(shí)矣!果改旗號,此人反面無情,恐中其計(jì)。”

母子勒馬便走。此時(shí),存孝與六將正在巡城,忽見劉妃與嗣源到城下,看了一番,急下城來追趕,大叫:“老母、大兄緣何竟不進(jìn)城來,勒馬便回,此是何意?”此時(shí),母子只說反了存孝,遂跳下馬來,大叫:“勇南大人,乞饒母子二人性命,可看昔日薄面!”存孝聽聞大驚,急下馬來,跪于路側(cè),告曰:“存孝有甚異志?”劉妃曰:“汝在沁州,爵位已極,富貴足矣!因何反了?”存孝曰:“是誰說來?”劉妃曰:“你既不反,如何城上打著安景思的旗號?”存孝聽言,遂將康君利前事,細(xì)說一番。劉妃駭然曰:“你中了逆賊之計(jì),可急到父王面前分訴明白!”于是,三人一同上馬,徑投賓州城來。

卻說君利、存信,望見母子三人回來。君利對存信曰:“事不諧矣!倘此賊到老父面前訴說明白,漏泄此事怎了?”存信曰:“此事不妨,吾有一計(jì),假傳父王令言,說賊犯黃河,調(diào)你母子二人帶領(lǐng)人馬,前去截殺,去遲者斬首,軍前號令。

二人若去,吾與你便無事矣!”君利然之,一依其言。果然劉妃與嗣源聞此語,不敢停止,二人遂往黃河截殺,只留下存孝到晉王面前分訴其事。是日,天色已晚,晉王深有酒意了,人報(bào):“存孝自沁州來見。”晉王曰:“吾醉矣!醉后不言公事,吾兒遠(yuǎn)路勞神,且向后宮睡去,來早再說。”

君利知晉王之意,暗謂存信曰:“乘老父迷睡不起,先將存孝殺了,以絕后患�！贝嫘旁�:“此計(jì)其妙,便可行之!”于是,君利即假傳父令,言:“存孝反叛,擒出轅門,五車掙之!”此時(shí),存孝欲進(jìn)宮訴說,四下皆康君利心腹之人,不能得入。存信曰:“老父怒汝,立等回報(bào),安敢再入?”急使軍人將存孝捆縛,用五輛車來各系一牛,分作五隊(duì),號令一聲,五下鞭開牛去,只一掙,被存孝把身一縱,都縱到身底下來。

原來五車上,有五五二千五百石重,五牛之力,不計(jì)多少,存孝一生力大,是以皆被縱到身底下來,以此較之,存孝一臂有二萬五千斤之力,兩臂有四象不過之勇。存孝大叫:“我得何罪?將五牛掙我!”言未絕,只見半空中一金甲神人,叫曰:“存孝不得掙挫,吾奉千佛牒文,玉皇敕旨,你原是上界鐵石之精,降臨凡世,今日功行完滿,取汝歸天,若是遲緩,神人奪了你的坐位�！贝嫘⒙犙栽�:“既上天叫我,安敢不從?”

遂叫軍人曰:“這等如何掙得我死,除非是將劍割斷我手足之筋,吾即死矣!”當(dāng)下君利傳令,大喝五下里掙響一聲,存孝軀分為五塊。存孝亡年三十六歲,時(shí)天復(fù)三年秋九月也。后來史官有詩贊云:兩岸西風(fēng)起白楊,沁州存孝實(shí)堪傷,晉官花草埋幽徑,唐國山河繞夕陽,鴉谷滅巢皆寂寞,賓州塵路總荒涼,詩成不盡傷情處,一度行吟一斷腸。

后來宋賢吊存孝挽詩云:

鴉谷遺蹀跡,英雄有將聲。

威容賽夏育,風(fēng)味若陳平。

常領(lǐng)三千士,破除百萬兵。

賓州天命盡,誰不痛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