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秦叔寶洛陽大戰(zhàn)
卻說周武引敗兵來見玄恕,哭訴其事。玄恕怒,乃自引大軍來與叔寶對敵。探馬來報:玄恕軍到了。叔寶便上馬,引千余軍就北邙山前擺開。當(dāng)日玄恕全副金甲金盔,坐下騎雪白馬,手中使大桿刀出陣。看了叔寶持锏躍馬在陣前往來搦戰(zhàn),恕便欲自戰(zhàn)。馬后周武曰:“殺吾二子之大仇安得不報,更待何時?”周武縱坐下馬,輪手中開山大斧,直取叔寶。叔寶挺锏來迎。
戰(zhàn)不三合,叔寶打死周武于馬下,便拍馬挺锏來打玄恕,慌閃入陣中。知節(jié)驅(qū)兵掩殺,世充之兵又折一陣,退十余里下寨。
玄恕連夜聚眾將商議曰:“我自來聞叔寶之名,不曾見面,果然英雄無敵,似此若何?”桓素進曰:“愚料叔寶有勇無謀之輩,不足懼也。來日公子再領(lǐng)兵出,可先伏兩軍于左右,公子臨陣先退,把叔寶賺到伏兵之處,公子卻登山,指麾四面軍馬,只有叔寶到處,重重圍之,可擒矣!毙钠溲,便差郝明、艾先分左右各引三千軍埋伏去訖,玄恕再整金鼓旗幡而進。叔寶、知節(jié)引軍而出。知節(jié)在陣上對叔寶曰:“昨日敵兵大敗而去,今日又來,必有詐謀,將軍宜提防之!笔鍖氃:“量乳臭小兒有何謀,吾今日必當(dāng)擒之!币娛莱滠婇T旗影里,玄恕引諸將出陣搦戰(zhàn),叔寶挺锏躍馬而出。世充軍中桓素出迎,二將交馬,戰(zhàn)不三合,遂便走入陣。
只見世充軍八陣裨將一齊來迎,卻容玄恕先走。叔寶挺锏殺退八將,乘勝追趕,知節(jié)隨后驅(qū)兵掩殺。叔寶深入重地,知節(jié)急收軍時,兩下伏兵已出,左有郝明,右有艾先,知節(jié)兵少,急救不及,叔寶被世充之兵圍在垓心,東沖西撞,軍馬越厚。叔寶手下只有千百人,沖殺到山坡直上,見玄恕卻坐在山上,手持麈尾,指引三軍。如叔寶投東,則望東指,傍邊撥發(fā)官則望東指之,軍馬皆望東圍。因此叔寶引軍殺上山來,半山中擂木炮石打?qū)⑾聛?不能上去,因此難退。山上弩箭如雨,魏兵傷折數(shù)多。叔寶從辰直殺到酉時,不能得脫,漸漸魏兵折其大半。
叔寶教且在垓心少歇,至半夜月明,可以殺出。卻才下馬少歇,月華方上,四下里世充兵殺到,但聽得叫:“叔寶早降!”軍雖不敢近前,怎禁矢石如雨,叔寶急上馬迎敵之時,見四面火鼓駢集,漸漸逼近,八方交射,人馬皆不能出。叔寶仰天嘆曰:“吾今死于此地矣!”忽聽得東北角上喊聲大振,世充之兵紛紛亂竄。叔寶看時,一彪軍殺入,為首一員大將,紫袍鐵甲,持點鋼槍,乃王伯當(dāng)也。與叔寶相見,說魏公恐將軍有失,特差某引五千精兵前來接應(yīng);聽知將軍受困,故已殺透重圍。陣中正遇世充將郝明攔路,已刺殺了。叔寶便與伯當(dāng)殺出西北角上來,見世充兵大亂,又一彪軍從外殺入,當(dāng)先一員上將,騎銀鬃馬,使開山大斧,乃程知節(jié),來見叔寶曰:“某恐將軍有失,親引五千精兵前來接應(yīng),卻才陣上逢著艾先,被吾一斧砍之,斬首在此!笔鍖氃:“汝二人已建奇功,何不趁今日捉住玄恕,大事便定矣。”伯當(dāng)聞言,便領(lǐng)軍去了。知節(jié)日:“將軍慢來,我干功去!敝(jié)引兵去捉玄恕去了。叔寶尋思:他兩個今日干了大功,我是大將,反不如這二人耶?我當(dāng)舍命報答魏公之恩,干此大功,捉玄恕去。于是領(lǐng)軍便行。當(dāng)日三路軍來,殺得世充兵大敗,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兩下各自收兵,日色已晡。
是夜,世充宿于營內(nèi),輾轉(zhuǎn)不寐。正值月白風(fēng)清,夜半三更之次,忽見一人,黃眉白發(fā),身體雄偉,綸巾羽扇,鶴氅蒲鞋,徐徐自外而入,謂世充曰:“吾乃周公也,上帝以吾有負(fù)扆之功,使居此地,百姓立廟,四時享受其祭。今被李密所據(jù),拆毀廟宇,蓋造宮室,令吾無所居止,未得報仇,皆因密有數(shù)年貴星顯耀,是以受其凌辱。今密貴星已滅,其勢已敗,汝等來日再戰(zhàn),吾領(lǐng)陰兵助殺一陣,李密雖有百萬之師,無所施矣。”言畢,那人化清風(fēng)而不見。霎然驚覺,乃是南柯一夢。世充欠身而起,三唱雞聲,東方漸白,忙喚左右而謂之曰:“吾夜夢見周公,言說李密據(jù)其廟所,今日出戰(zhàn),他引陰兵助殺,未知是否?”桓素曰:“夢寐之言,未足深信。今糧食不敷,三軍累敗,難以成功。不如班師洛陽,待秋高馬肥,訓(xùn)練士卒,養(yǎng)成銳氣,再整兵甲,一戰(zhàn)可得金墉矣!庇谑鞘莱渌尖庥嫸,喚諸將皆拔寨退去遠(yuǎn)。軍士報李密,密曰:“世充必然有謀,且未可輕動!毙焓揽冊:“必然是糧盡,畏勢退去!泵茉:“未必便走,恐以此誘之!笔谷诉h(yuǎn)遠(yuǎn)哨探,回報離三十里下寨,密曰:“孤料其必不走也,且好生安排寨柵,不可輕進。”又歇下一日,絕影不見世充兵到。又使人探之,說世充之兵又拔寨去。李密自扮作哨探軍馬,雜在軍中,親自來看,果見世充之兵又退三十里。密曰:“此世充之計也!笔鍖氃:“世充兵漸漸退去,主上懷疑而不進,是見怯也。愿決一死戰(zhàn)!泵茉:“汝諸將既要去追,孤分作兩隊,汝自先去敵之,孤防后有伏兵,卻于后應(yīng)之,此為首尾相救之計。來日先退兵于半道,次日交鋒,此可不乏兵之力!笔鍖、伯當(dāng)引副將十員、精兵三萬,來日先行到半道而宿下,李密引祖君彥后追。
原來世充暗暗使哨探,魏兵到半路,飛報入世充寨中來。
世充當(dāng)夜盡喚將士入中軍問曰:“今魏兵此來,必奮力劫之,情愿死戰(zhàn)者,以一當(dāng)十。吾以伏兵斷其后,非驍勇之將,不可當(dāng)此。今李密定分兩隊,防吾伏兵之故,若李密過其兵,正當(dāng)在中,要戰(zhàn)兩頭,非大將不可當(dāng)之!笔莱溲粤T,以目觀桓素,桓素低頭不語,忽徐成出曰:“某愿往!笔莱湓:“如有失如何?”成曰:“殺身報國,有何追悔!某若有失,情[愿]獻首!笔莱溆衷:“徐成乃皇泰之忠臣也,肯舍身報國,親冒白刃,為此忠臣;雖然如此,魏兵前后兩段,吾伏兵在其中,徐成只可敵得一頭,安能分身乎?須得一人輔助,方可行事?上彳娭袩o一人敢舍死當(dāng)先者,教吾計不能成矣!”言未畢,林土浩出曰:“某愿往!笔莱湓:“叔寶乃魏之名將,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恐汝非其對也。”士浩曰:“如失主上大事,愿該軍令。”世充曰:“既汝敢去,吾有號令:汝二人各引一萬軍,只就此山谷中左右埋伏,如魏兵到,由他趕殺將來,軍馬追盡,卻出兵截斷其后。若望見背后再有軍來,汝可分軍兩頭:士浩引一半軍去當(dāng)后隊,徐成引一半軍去當(dāng)前面;剀婍氁閼(zhàn),吾自別有計策。”二將領(lǐng)命,各挑揀一萬精兵去了。世充又喚其子玄恕、宇文德,吩咐一個錦袋,與二人收了,曰:“你二人同領(lǐng)精兵一萬,偃旗息鼓,伏于前山之上。如見魏兵圍定徐成、林士浩,十分危急,你二人不可救之,只開錦袋看之,自有解圍之計!毙 ⒂钗牡骂I(lǐng)計去了,又喚[趙讓]、張龍[等]四將吩咐:“來日魏兵到,銳氣正勝,不可迎敵,退后自走,只看趙讓引軍馬來到,掠陣之時,汝自便回頭趕殺,吾自有兵接應(yīng)。”四將皆受計,領(lǐng)兵去了。世充交桓素去臨川汝水防護,以防魏兵透漏。世充先把弱兵遠(yuǎn)遠(yuǎn)先退,只留壯健人馬,等待魏兵。
次日,叔寶、伯當(dāng)?shù)溶婑R如風(fēng)雨驟到,世充之兵且戰(zhàn)且走。魏兵約趕到五十里之地,那軍盡皆喘息不定。世充在高阜處望見,把紅旗一招,趙讓軍馬來到,世充之將一齊回頭。魏兵死戰(zhàn)不退,徐成、林士浩截出,殺斷魏歸路。叔寶大喝眾將曰:“到這里不即死戰(zhàn),等待何時!”魏兵奮力沖突,背后李密引兵殺到,卻把徐成、林士浩圍在當(dāng)中。士浩大呼曰:“主上既已算定,必有良謀,我自當(dāng)決一死戰(zhàn)!笔亢品忠话肴笋R來戰(zhàn)李密,徐成引一半人馬接住叔寶交戰(zhàn),兩下殺聲振天。玄恕、宇文德伏在山上,暗視見魏兵勢大,世充兵抵擋不住,漸至危急,玄恕曰:“可觀計矣!庇谑情_錦袋觀之,二人駭其計如何?
總批:叔寶英風(fēng)夙著,其誰與敵者?桓素顧以為有勇無謀之輩而少之,庸知世充八陣稗將悉被寶殺退無遺乎?兩兵之伏,固欲截其后也,而魏將如伯當(dāng)、知節(jié)并來接應(yīng),吾恐雖有班師之計,無所施矣。徐、林二人愿往,而垓心之圍,勢亦恐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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