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回　唐太宗跨海征遼

卻說邊關(guān)報入高麗國王,聽知提大軍一百萬、戰(zhàn)將一千員,御駕親征,急聚文官武將商議。聽知太宗自來,勢若泰山,人人失色,面面相覷,皆不敢言。高麗王藏曰:“唐兵勢大,何以退之?”諸將皆默然,閃出莫利支蓋蘇文進(jìn)曰:“唐兵遠(yuǎn)涉疲敝,勢不能久,吾恃其險阻,與之相抗,雖有百萬之師,無能為也。事不宜遲,即差人沿路告報各處關(guān)隘,添兵守把,吾率大兵后去,親自擊之,破唐必矣�！蓖醪貜闹�。

卻說太宗依期而進(jìn),聲勢吞天。則軍水路已出萊州界口,旱路抄出蘭河降胡。兵行一月,水陸取齊。行過遼海,直抵鳳凰城下,扎了營寨。先使探馬告報城內(nèi)曰:“吾大唐兵來日經(jīng)過,請城主相別。”城內(nèi)裨將耶律坤材勸城主慕容繡曰:“唐兵勢大,不可與敵,不如舉眾投降,可保軍民之難�！崩C從之。

坤材直至唐營見帝,帝問坤材,坤材對答如流,帝喜之,欲用為謀士,坤材曰:“夷狄之人,不敢入侍中國�！钡哿x之。次日,引慕容繡來見帝,待之甚厚。兵入鳳凰城屯住,余軍分屯城外,連路十余里寨柵。

一住數(shù)日,繡每設(shè)宴相款,忽一五色紋禽飛過庭前。其聲和鳴,帝問曰:“此何禽也?”繡曰:“此地去城八十里,有鳳凰山,人跡罕到之處,鳳凰出入之所。其中巢穴,此禽非梧桐不棲,非泉水不飲。天下有道則現(xiàn),無道則隱,故城號名,此禽即鳳凰也。飛鳴于此,合應(yīng)陛下坐致太平,實(shí)為樣瑞之兆�！钡墼�:“果是鳳凰,世不常出,人亦罕見,安得巢穴而出入乎?”繡曰:“此化外之地,風(fēng)土與中國不同,鳳凰飛鳴,何足為奇。更有酒泉香米,瑞草靈芝,亦產(chǎn)彼處。又有獨(dú)腳之鳥,每遇賢明為政,則飛至公庭,聞鐘則鳴,聞鼓則舞。若是贓官污吏,雖欲求見而不可得矣�！钡勐勓源笙苍�:“大是異事!此非人世有此勝境,朕盍一往觀之�！奔疵�排駕,與眾將同往。

后人有詩云:

鳳皇山上鳳皇游,百萬唐兵過此州。

果是中華天子福,此城原在一時收。

卻說蓋蘇文率兵二十萬,直致陳家谷,望見塵頭起處,便扎了營寨。前面人報慕容繡已降了唐,蓋蘇文大驚,慌聚眾商議,蘇文曰:“今唐率大兵遠(yuǎn)來,取了鳳凰城,汝等有何妙策?”大將黑九龍挺身言曰:“將軍勿慮,吾覷唐兵如螻蟻耳。臨陣一戰(zhàn),盡斬其首,吾之愿也�！毖晕唇^,一人高聲而出曰:“不必汝去,吾觀斬唐兵之首如探囊取物耳。”視之,其人身長九尺,面如噀血,虎體狼腰,豹頭猿臂——遼東人也,蓋蘇文之弟蓋身虎也。蘇文聽之大喜。撥馬步軍五百與之,連夜便起,望鳳凰城來。

卻說太宗徑至鳳凰山來,看其巢穴,乃一石室,內(nèi)闊數(shù)丈。

只見數(shù)鳳相隨,飛鳴出迎。帝大喜曰:“此真佳禽也�！蹦饺堇C曰:“此鳥雖歸禽道,甚類于人,住居石室,善曉人言。胎孕十月而生,君王有道始出,乃鳥中之王矣�！钡垲櫯畏Q羨,正在游玩,忽聽前面一聲炮響,山坡側(cè)涌出一彪人馬,約有一萬余騎,猝風(fēng)而至。帝見大驚,慌使人探聽,哨馬來報:遼兵大至。帝即命眾將死據(jù)山頭,后遣劉君昂、薛萬徹二將下山前迎遼兵。君昂披銀鎧,裹赤幘,勒帛抹額,手執(zhí)鐵脊蛇矛,騎花驄馬,向陣前打話。遼將當(dāng)先出馬,君昂罵曰:“野狗奴助惡為人,大兵到此,何不早降?尚敢引兵來此相拒邪!”蓋身虎大笑曰:“你等隨李世民鼠賊也,吾豈降哉�！本�昂大怒,拍馬提矛,向前來戰(zhàn)蓋身虎。二馬相交戰(zhàn)不數(shù)合,君昂當(dāng)?shù)植蛔?撥馬投東便走,蓋身虎亦不去追趕。薛萬徹見君昂兵敗,一騎馬,一條槍突然而出,挺槍直刺。身虎挺斧來迎,二人斗不上十合,萬徹亦大敗而走。后面蓋蘇文催兵大至,把鳳皇山截住去路,唐兵不敢向前。

卻說帝被遼兵阻在鳳凰山,經(jīng)半月不退,每日山下蓋身虎大罵搦戰(zhàn),帝曰:“誰敢去殺此賊?”轉(zhuǎn)出副將段志賢曰:“某愿往。”帝喜,便交志賢出馬。多時報來:“志賢與身虎交戰(zhàn),不到五合,被身虎殺得大敗而走,走回本山�！北姵悸犞�,面皆失色。帝嘆曰:“遼兵阻住十余日,汝眾將士豈無一人可近此賊乎?”眾將默然。忽一人厲聲大呼曰:“老臣愿往,斬蓋身虎之首,獻(xiàn)于帳下。”眾視之,乃尉遲敬德也。帝曰:“汝已老矣,恐非身虎之?dāng)��！本吹略?“臣年雖老,鞭卻不老�！钡墼�:“汝既要戰(zhàn),可使汝子寶林同去,方保無事�！本吹略�:“陛下何視臣弱也?”寶林亦諫曰:“父守二十年之英風(fēng),不可因圣上一言而棄太山之重,與番狗爭高下邪?辱子不才,代父往戰(zhàn)之�！本吹略�:“吾自歷戰(zhàn)以來,未嘗不身先士卒,圣上言吾已老,必建奇功表之,以示英勇�！彼焯岜揎w身上馬,寶林亦提槍跟隨而去。眾將聽得山下鼓聲大震,喊聲大舉,如天摧地塌,海沸山崩。眾皆失驚,卻欲探聽,鑾鈴響處,馬到中軍。敬德手提蓋身虎頭擲于地下。后宋賢有詩贊敬德云:威鎮(zhèn)中華累建功,鳳凰山下鼓冬冬。

尉遲已老施英武,不枉當(dāng)時號鄂公。敬德出馬,不數(shù)合斬了身虎,提頭出獻(xiàn)。眾皆大喜。

卻說身虎手下敗軍報入遼寨,蓋蘇文急聚將商議。蘇文曰:“今折了吾弟,唐兵勢大,何以破敵?”只見帳下一將挺身而出曰:“身虎將軍被殺,此仇不報,更待何時。”眾視之,乃副將黑九龍也。黑九龍曰:“某愿往,以報身虎之仇�！毙廊簧像R,帶領(lǐng)精兵五千,飛奔前來。

帝在山上看見,回顧諸將,問曰:“誰敢出戰(zhàn),去擒此賊?”一將縱馬提槍而出,乃張士貴,帶領(lǐng)人馬下山,來戰(zhàn)黑九龍。

兩騎相交,戰(zhàn)不數(shù)合,士貴氣力不敷,便勒馬走。黑九龍直沖過來,唐軍大潰,四散奔走。九龍在陣中,無人敢敵。士貴麾下閃出一將,白袍銀甲,坐下火龍馬,手持方天戟,飛奔而來,乃士貴部下軍人薛仁貴也。仁貴沖陣來戰(zhàn),九龍挺斧來迎,仁貴交馬,手起一戟刺九龍于馬下。史官有詩贊仁貴云:威振唐朝第一功,誰人敢與論英雄。

白袍果有萬人敵,才戰(zhàn)便能斬九龍。

仁貴乘勢直奔前去,殺敗遼兵,四散逃走,退歸騎下。

卻說帝在山頂上高坐,望見一將,身長一丈,白袍銀甲,疋馬紅發(fā),手執(zhí)方天戟,橫沖遼陣,亂砍軍將,所到之處,威不可當(dāng)。未知此人是誰?

總批:太宗親自征遼,大兵直抵鳳凰城。此城號不虛名,帝欲往觀其巢穴,良有以也。無何遼將黑九龍、蓋身虎等前來截住去路,卻有老將敬德一戰(zhàn)而擒身虎之首;更有少將仁貴再戰(zhàn)而刺九龍于馬下。唐兵雖受阻,而不至于終潰者,非賴二人之英武而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