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回   黃蛇守共工臺共工流于幽州

且說大雪融解之后,相柳尸身已全體顯露,穢氣不作,而腥氣仍烈,一半是本來的腥氣,一半是血腥。文

命帶了眾人,細(xì)細(xì)一看,真是怪物,其身之長,足有千丈。九個頭縱橫散布在各處,面目猙獰可怖。豎將起來

,它的高度亦總在一丈以上。

周圍約百里以內(nèi),處處都成源澤,澤中積儲的,都是它的血水。

現(xiàn)在雖已與雪水融合,但是它的腥氣仍在。文命看到此處,真無辦法。后來決定,只能埋掉它就是了。吩

咐眾人先將它的尸身解作數(shù)百段,再掘地二丈四尺深,將尸身一排一排的橫列起來,又將九個頭亦扛來一齊埋

下去。又防恐它后來尸身腐爛起來,膏脂流溢,地質(zhì)要松,穢氣仍舊要出來,于是又叫工人到各處挑了泥,重

重的在它上面堆起,足足堆了三重,方才放心。這相柳的事情,才算結(jié)束。

后來這塊地方左近,終是含有血腥的臭氣。不能生五谷,卻生了許多大竹。就是它周圍地方亦多源澤多水

,水中亦含有血腥氣,人不能飲,因此人民亦不敢來住,幾百里之地,除出竹樹以外,竟絕無人煙。那埋相柳

尸身的地方,非常隆高,后人就在這上面筑了幾個臺:一個是帝嚳之臺,一個是丹朱之臺,一個是帝舜之臺,供奉他三人的牌位,作為鎮(zhèn)壓之用。這是后話,不提。

且說文命自從掩埋了相柳尸身之后,就下令緝捕孔壬,懸有重賞,務(wù)期獲到。一面仍率領(lǐng)眾人向西南探訪河道的水源。

一日,行到一處,忽有人來報說:“孔壬已尋到了,他在北方。

”文命道:“為什么不拿來了?”那人道:“他有蛇妖保護,所以不敢拿!蔽拿尞惖:“相柳已死,

還有什么蛇妖?”

那人道:“的確有蛇妖。小人當(dāng)日奉令之后,四出打聽,知道孔壬在北方還有一個巢穴。料他或者逃到那

邊去躲藏,所以假扮商人,前往偵察。但見那面一座莊園,園中有一個臺,四方而甚高,與尋常百姓家不同。

仔細(xì)探問,才知道就叫共工之臺,的確是孔壬的又一巢穴了。小人又多方道聽,知道孔壬造此臺已有十余年之

久。從前有一年,不知何故,孔壬忽然跑到此地來住,聽說是和相柳鬧翻的原故。后來相柳也跑來,像個要和

孔壬相斗。大家以為相柳這種怪物,又是這樣大的身軀,孔壬哪里敵得住呢?不料相柳剛來之時,共工臺下忽

然竄出一條黃蛇,并不甚長,滿身斑斕如虎文,直上相柳之背,咬住了相柳之頭。相柳那時一動也不敢動,大

呼饒命。然后孔壬才出來與相柳立定條約:要它宣誓從此以后不得再有凌犯之事,相柳一一答應(yīng),那黃蛇才不

咬了,饒了相柳之命。從此以后,相柳仍舊和孔壬要好,但是再不敢到共工臺來了。這就是相柳和孔壬的一段

故事!

文命聽到此,便和伯益說道:“怪不得相柳這個逆妖肯受孔壬的命令,原來有什么一段故事呢!辈娴

:“這條黃蛇小能制大,難道比相柳還要厲害嗎?”文命又轉(zhuǎn)頭問那人道:“現(xiàn)在怎樣呢?”那人道:“小人自知道這番情形之后,再細(xì)細(xì)打聽,才知道孔壬果然躲藏在里面。小人便想走進去擒捉,哪知一到園門口,只

見那臺下果然有一條大黃蛇,昂著頭,向著南方,像煞要沖過來的模樣。小人嚇得慌忙退出,因此連夜趕來稟報,伏乞定奪!蔽拿犃,慰勞了那人幾句,叫他出外休息。

隨即與大眾商議,隤敳道:“某看,且將治水之事暫且擱起,先去巢滅孔壬為是。他起先養(yǎng)了一個相柳,

已經(jīng)涂碳生靈到如此!假使再養(yǎng)起一條黃蛇來,后患何堪設(shè)想?古人說,‘為虺勿摧,為蛇將奈何’,現(xiàn)在已

為蛇了。為蛇勿摧,為蟒將奈何?”大眾聽了,都贊成這話。但是,想起相柳那樣厲害一個妖物尚且為這條黃蛇所制,那么這條黃蛇一定是不容易擒治的,因此大家又不免躊著起來。黃魔道:“怕什么?我們只管去。果有困難,夫人必定來救助。”眾人一聽,都以為然。于是立刻拔隊起

身,徑向北方而行,由前此來報告的那人做向?qū)А?纯淳鸵嘟?七員天將,七員地將一齊來見文命道:“

孔壬的那條黃蛇,究竟不知道什么樣一件東西?請崇伯和大眾暫且在此駐扎,勿就身人重地。容某等十四人先

去試探后,再定行止,以免危險。”文命點首允許,并囑咐小心。十四人半由空中,半由地中徑往共工之臺而來。鴻濛氏向章商氏等道:“上次誅戮相柳,我們七將一點功業(yè)未建。這次務(wù)須拼,立些功勞才是!闭律淌

等都道極是。

到了臺邊,向上面一望,只見七員天將,早已在空中了,各執(zhí)兵器,遲遲不敢下?lián)。那條黃蛇色如赤金,蟠在臺下,昂著頭,向空中噴發(fā)毒氣。陶臣氏道:“我們趁這條蛇的不備戳它幾下吧!”眾人贊成,于是各執(zhí)

兵器向上面亂刺亂戳。那黃蛇正在抵御上面的天將,不防備下面有人暗算,頓然腹部受了傷痛,疾忙低頭向下

面一看,又噴毒氣。七員地將急急躲入地中深處。那黃蛇猶是低了頭,一面噴毒氣,一面找尋。上面的天將看它如此,知道下面地將已在那里動手,猛然的從空中如電一般的下來,七般兵器齊舉。黃魔的大錘,恰好打在

蛇頭上,打得一個稀爛,頓時死了。

七員地將也從地下出來,看見了,大家都哈哈大笑,說道:“原來是一個膿包,不禁打的。我們從前還道

它有怎樣厲害,小心謹(jǐn)慎,真是見鬼了!”說著又各執(zhí)兵器將蛇亂砍了一回,便到臺上來尋孔壬。

那孔壬正在臺上和妻妾閑話,猛見天上有七個神人和他豢養(yǎng)的黃蛇相持,已知道有不妙。后來蛇打死了,

地下又鉆出七個別人,更覺兇多吉少,料無生理,就想往臺下一跳,圖個自荊被他妻妾拉住,勸阻道:“橫豎

是一個死,與其今日死,還不如將來死,樂得多活幾日呢!”孔壬一想不錯,就不想尋死了。

七員天將、七員地將上得臺來,孔壬強作鎮(zhèn)定,佯為不知,滿臉笑容,恭恭敬敬的上前迎問道:“諸位何

人?光降寒舍有何見教?”原來十四個天地將都是不認(rèn)識孔壬的,繇余先問道:“你就是孔壬嗎?”孔壬一聽

,知道他們都不認(rèn)識自己,遂從容說道:“諸位所尋的孔壬,就是從前做過共工之官的孔壬嗎?”眾人道:“

是的!笨兹傻:“他剛才到北山訪友去了,諸位有什么貴事,可和某說知!待他歸來轉(zhuǎn)達(dá)就是了!

盧氏問道:“汝是何人?”孔壬道:“某乃孔壬之弟孔癸是也。

諸位究竟有何貴事,尚希見教!”黃魔道:“令兄身犯大罪,某等奉崇伯之命來此捕拿,F(xiàn)在他確在北山

嗎?你不可扯謊。

”孔壬道:“確在北山,怎敢扯謊!”烏木田道:“既然如此,我們到北山去尋拿吧,料他插翅也逃不去

。”孔壬道:“是呀,他身為大臣,犯了大罪,既被捉拿,應(yīng)該束身自己報到,才不失大臣之體。豈可逃遁以

重其罪呢?就使家兄果然要逃,某亦只有勸他自己投到的,諸位放心!闭f罷,又說北山友人住在山中第三彎

,第五家,朝南房屋,其人姓趙,門外有兩顆極大的棗樹,諸君去一尋,就可尋到了。眾人聽他說得如此確實

,并且義正詞嚴(yán),不覺個個動聽滿意,當(dāng)下和他行禮而別,自向北山而去。這里孔壬看見眾人下臺去了,便向他妻妾說道:“我顧不得你們了。好在帝堯?qū)捜?罪人不孥,你們是決

無妨礙的。讓我一個人去逃吧,逃得脫是我之幸;逃不脫是我之命。你們不要記念我,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我

們從此分手了!闭f著,從他妻妾身邊取了些飾物以作旅費,又換了一二件舊衣,裝作村農(nóng)模樣,匆匆就走。

他妻妾哭得來悲慘之至,問他到哪里去,孔壬搖搖頭道:“我自己現(xiàn)在亦一無主意呢。”說罷,一徑下臺,直

向南方而去。

且說天地十四將下了共工臺,齊向北山而行。章商氏提議道:“我們來捉黃蛇,時候過久了,崇伯想來在那里盼望,我們應(yīng)該回去報告。如今捉一個孔壬,何須我們一齊出馬!贝蠹乙幌氩诲e,于是決定:單由庚辰

、鴻玕氏兩個前去捉拿孔壬,其余一概回去報告,各人分頭而行。

黃魔等到了大營見文命報告一切。大家聽見黃蛇如此無用,不禁大詫,文命道:“物性相制,是不可以常

情揣度的。

從前南方有兩國交戰(zhàn),一國用獸類中最大的象來代戰(zhàn)馬,沖將過來,勢不可擋。后來那一國想出一個方法

,捉了無數(shù)獸中最小之鼠。到臨戰(zhàn)陣的時候,那邊沖過象來;這邊將所有之鼠統(tǒng)統(tǒng)放出,四面竄逸,有些都爬

到象的身上,鉆人象的耳中。那些象登時一齊戰(zhàn)戰(zhàn)兢兢,伏地哀鳴,動都不敢動,那一國就大敗了。以這樣大

的象怕最小之鼠,可見物性相制,不能以大小論的。相柳的怕黃蛇,或者就是這個原故!北娙寺犃,方才明

白。

后來說到孔壬在北山,文命道:“既然如此,我們迎上去吧!庇谑莻髁畎侮犉鹕怼W吡硕鄷r,只見一個

老村農(nóng)以面向內(nèi),坐在一株大樹之下休憩,這亦是尋常之事,不以為意。事有湊巧,適值章商氏繞過他的面前

,那老村農(nóng)將頭一低,仿佛怕人看見的意思。章商氏不覺動疑,俯身仔細(xì)一看,原來就是剛才見過的孔壬之弟

孔癸。尤其疑心,便盤問他道:“令兄見過了嗎?”孔壬不覺把臉漲紅了期期的說道:“沒有見過。”

這時狂章、烏木田亦走來問道:“那么你現(xiàn)在到何處去呢?”

孔壬道:“我有一點事,須往南方去!闭律淌系:“我看你這個人不對,跟我去見崇伯吧。”說著,不

由分說,便將孔壬拖到文命面前。

原來孔壬自從下得共工臺之后,心想何處可逃呢,只有南方,或是一條生路。一則與驩兜有舊交,就使受

他些冷眼,只要逃得性命,也顧不得其他了,二則兒子亦逃往南方,或者天假之緣,父子相遇,仍得同在一起。因此一想,決意向南而行。明猜到文命大隊一定在南方,但自以為自己的面貌無人認(rèn)識,而且又改易服裝,更不至被人識破,所以他

竟敢冒險大膽,向南而行。中途遇到大隊,他裝出休憩模樣,自以為可以避過了。

哪知天網(wǎng)恢恢,不容脫漏,被章商氏識破。擁到文命面前,說明情由。文命剛問到一句:“汝是孔壬之弟

孔癸嗎?”忽見庚辰從天而降,鴻濛氏從地而出,來到文命面前。文命便問二將道:“汝等捉拿孔壬怎樣了?

”庚辰道:“上當(dāng),上當(dāng)!我們被那個賊子所欺。此山之中,何嘗有姓趙的人家?明明是那個賊子隨嘴亂造,

累得我們好尋,零點正可惡之極!”文命一聽,便回頭拍案,罵那孔壬道:“那么你就是孔壬了!身為大臣,

犯了大罪,還想狡詐逃脫,真真不愛臉!現(xiàn)在可從實說來!”

孔壬至此料想無可再賴,然而還要狡辯,便說道:“崇伯在上,聽某孔壬一言。某剛才并非要狡詐圖逃脫,其間有個苦衷。某從前在帝摯時代曾任顯職,與令尊大人同事。后來又任共工之職四十余年,F(xiàn)在雖則免職

,仍是西方諸侯,朝廷大臣,應(yīng)該有個體制。雖則有罪,不應(yīng)加之以縲絏。適才幾位天使上臺之時聲勢洶洶,

似欲將某囚系。某恐受辱,不得不詭辭避免。

某不足惜,某受辱,就是辱朝廷,為尊重朝廷體制起見,這是某的苦衷,請求諒察!”文命道:“既然如

此,為什么此刻易服而逃?”孔壬道:“某并不逃,某剛才和幾位天使說過,大臣有罪,應(yīng)該束身自投,F(xiàn)在

某就是這個意思,朝廷天子,既然以某為有罪,某所以立刻起身,想親詣闕下去請罪。不然,某果要逃,應(yīng)該

往西往北,豈有反向此地上來的道理?即此一端,已可證明某的不是逃了。至于易服一層,某既犯罪,自然不

配再著冠冕,應(yīng)該易服,尤其是正當(dāng)?shù)。”眾人聽了這番話,雖明知他是狡辯,然而亦不能不佩服他的利口。好在人既被逮,一切自有國法,也不必和他多說了。文命便吩咐從人再到共工臺去將孔壬的妻子一并捕來。一

面做了一篇奏章,叫蒼舒、龐降、伯奮、庭堅四個帶了五百個軍士,押解孔壬等前往帝都,聽候朝廷發(fā)落。自

己率領(lǐng)大眾仍去治水不提。

且說蒼舒等四人押解孔壬等來到帝都。那時帝都仍在乎陽了,因為山海之水既泄,孟門之山復(fù)開,平陽一

帶已無水患。帝堯和太尉舜等商議,仍舊遷回平陽。一切從前的建筑設(shè)備,雖則都已殘破,但是帝堯夙以崇儉為主,茅

茨土階修理整茸,不到幾時,已勉強恢復(fù)舊觀了。那時在廷諸臣因洪水漸平,正在竭力籌備善后之事。大司農(nóng)

于水退的地方親自相度土宜,招集從前在稷山教成的那班人員再往各處指導(dǎo)。又須籌備崇伯治水人員的糧餉扉

屢。垂則制造一切器械,督率人員日夜不遑。

大司徒則籌備如何敷教之事。皋陶則籌備刑法之事。太尉舜則總攬其成,大家都忙得不了。

這日,忽報崇伯有奏章,將孔壬拿到了。太尉舜奏知帝堯,發(fā)交士師審判。那時皋陶任職已歷多年,真?zhèn)

是平允公正,絲毫無枉無偏。百姓非常愛戴,可是給他上了一個“啞士師”的徽號。原來皋陶的啞病時愈時發(fā),發(fā)的時候,往往幾個月不能言語。但是于他的審判獄訟毫不為累,因為他平允公正的名譽久著了。百性一見

他的顏色,自然不忍欺他,犯案的自己自首,理屈的情愿服罪,不必待他審問。就使有幾個刁狡不服的,只要

牽出那只獬豸神羊來,舉角一觸,邪正立判。所以他做士師雖則病啞,亦不要緊。

那日,奉帝命審判孔壬。因為孔壬是大臣,開了一個特別法庭。太尉舜,大司農(nóng),大司徒及羲和四兄弟個個請到。皋陶坐在當(dāng)中,其余在旁邊觀審。將孔壬引到面前,皋陶問他道:“你是個朝廷大臣,既是知道體統(tǒng)

的,應(yīng)該將自己所犯的罪,一一從實供出來,免得受刑,你知道嗎?”孔壬至此,知道罪無可逭,便將從前在

帝摯時代,如何攬權(quán)納賄;后來帝摯病了,如何勾結(jié)相柳,為退步之計;到得帝堯即位以后,因為司衡羿羞辱了他,又如何與逢蒙定計,謀殺司衡羿;后來做了共工以后,又如何的瀆職執(zhí)法,于中取利;那年帝堯要禪位

于舜,又如何與驩兜合謀反抗,種種事實,都是有的。

皋陶又問他:“相柳吮吸人民脂膏,共有多少?你分到多少?”孔壬道:“相柳殘害的人民不計其數(shù)。但

我是個人,并五分潤。至于相柳的殘酷,我亦甚不以為然,不過其勢已成,我的力量不能制它,所以亦只好聽

它。但是有一句話,相柳是個逆妖,就使我不去借助,它亦要殘害人民的。我的罪名,就是不應(yīng)該想借它的力,覓一個地盤罷了。”皋陶又問道:“那黃蛇在你臺下,當(dāng)然是你養(yǎng)的了?”孔壬道:“黃蛇實在不是我養(yǎng)的。當(dāng)初如何會得來

助我,制伏相柳,那個理由,我到現(xiàn)在還沒有明白。自從它助了我之后,我才養(yǎng)它起來,這是實在情形!备尢章犃,也不再駁詰。因為他大端都已承認(rèn),小節(jié)自可以不問了。于是吩咐,將孔壬帶下去。皋陶向太尉舜道:“照這個供狀看來,孔壬身犯七個死罪:在帝摯時代攬權(quán)納賄,死罪一;勾結(jié)妖類,死

罪二;為人臣而私覓地盤,死罪三;設(shè)謀殺害司衡羿,死罪四;在共工任上執(zhí)法貪利,死罪五;與驩兜等合謀

反抗朝廷,死罪六;縱使蛇妖相柳,荼毒生靈,至不可勝計,雖則說他亦不能制伏,然而追原禍?zhǔn)?總起于他,死罪七。既然犯到七個死罪,應(yīng)該請?zhí)緦⒖兹闪⒄湫?以伸國法,而快人心!”

太尉舜聽了,極以為然。轉(zhuǎn)問大司農(nóng)等意見如何。大司農(nóng)等是從前保舉孔壬過的,到此刻頗覺懷慚,然而

罪狀確鑿,實在該死,又無可轉(zhuǎn)回,回好連聲唯唯。皋陶道:“既然大家都無異議,就請?zhí)鞠铝钐帥Q吧!”

太尉道:“孔壬照法應(yīng)死,但究系是朝廷大臣,某未敢自專,還得奏請?zhí)熳咏抵?以昭慎重!北娙酥浪吹

事堯,如子之事父,謙恭恪慎,極盡臣道,名雖懾政,實則事事仍舊在那里稟承,不敢自專的,所以聽了這話

,亦無異議。

于是大家一齊到宮中來見帝堯。由皋陶將孔壬有七項死罪的原理一一奏明,請帝降詔正法帝堯聽了,嘆口

氣道:“依朕看,赦了他吧,何必殺他呢?”眾臣一聽,都覺駭然,皋陶尤其詫異。當(dāng)下站起來爭道:“孔壬

如此大罪極惡,如果赦免,何以伸國法呢?”帝堯道:“孔壬固然不好,然亦是朕失德之所致。假使朕不失德

,他何至敢于如此?可見其罪不全在孔壬了。赦了他吧!”

皋陶聽到這話,尤其氣憤,又抗聲爭道:“照帝這樣說起來,臣民有罪,都是天子之過。帝的寬德,固然是至矣,盡矣,無以加矣!但是不怕臣民因此而更加作惡嗎?法律這項事情,所以懲既往而警將來。往者不懲

,則來者何以警?臣職任司法,對于此事,不敢奉詔。還請帝從速降旨,將孔壬正法為是!”帝堯又嘆道:“汝的執(zhí)法不阿,朕極所欽佩!但是朕的赦孔壬,并不是私情,亦不是小仁。因為朕自即位

以來,勞心一志的專在求賢、治水兩事,其他實未暇過問?兹伤傅淖锱c種種的罪因,大半皆在未為共工之前。朕既然用他為共工,則以前所犯的罪當(dāng)然不再追究了。在共工任內(nèi)的不道,朕既免其職,就算已經(jīng)辦過,

不必再辦。至于連合驩兜與朕違抗,在孔壬并無實跡。即有實跡,亦不過反對朕個人;并非有害于國,有害于民,朕何須與之計較呢?所以不如赦了他吧!”皋陶聽了這話,一時竟想不出話來再爭,然而忿不可遏。正要

想立起來辭職,太慰舜在旁看見這情形恐怕要弄僵,遂先立起來說道:“孔壬之罪,死有余辜!照士師所定之

案是萬萬不錯的。現(xiàn)在帝既然如此之寬仁,赦他一個不死吧,一點罪不辦,無以伸國法,無以正人心,恐怕流

弊甚多,請帝再仔細(xì)酌量為幸!”

帝堯道:“那么汝看怎樣?”太尉道:“依臣的意見,流他出去吧。屏諸四夷,不與同中國,正是待這種

兇人的辦法。

”帝堯道:“流到何處去呢?”太尉道:“幽州荒寒之地最宜。”帝堯問皋陶道:“士師之意何如?”皋陶道:“如此尚不害法,但是太便宜他了!”

于是決定,流共工于幽州,即日起解,并其妻妾同往監(jiān)禁,不得自由。后來結(jié)果如何不得而知?兹傻氖

情總算從此告終了。歷史上稱贊帝堯“其仁如天”?鬃臃Q堯,亦說:“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碧熘

善惡并包,堯之朝亦善惡兩者并列,到頭來惡貫滿盈還不肯輕于殺戮,真是“如天之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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