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回 逞絕技女將破離宮 聽良言從賊甘投地

話說徐鳴皋從上房內(nèi)出來,將余秀英所言次日卯正三刻進宮的話告知元帥,元帥大喜。當(dāng)命焦大鵬、伍天熊、楊小舫、狄洪道四人道:“明日卯正三刻,將軍等可隨同徐將軍、余秀英前往寧王府大破離宮,務(wù)各努力向前。功成之后,定再請旨嘉獎。”焦大鵬等答應(yīng)退出。一宿無話。

次日一到卯刻,大家扎束停當(dāng),俱各努力向前,到南昌府署聚齊。王元帥亦復(fù)升坐大堂,眾人參見已畢。余秀英此時也帶同拿云、捉月出來,與王元帥參見,后便即告辭而去。今日眾將及余秀英又非戎裝打扮,皆是穿著緊身衣靠,各帶短兵。惟有余秀英更加出色,只見他身穿元色湖縐酒花密扣緊身短襖,一條三寸寬闊鵝黃色絲線緊束腰間,下著元色湖縐酒花緊腳罩褲,腳登花腦頭薄底繡鞋,頭上挽了個盤龍髻。扎著一塊元色湖縐包腦,密排排兩道鏡光,一朵白絨纓頂門高聳,手執(zhí)雙股劍,愈顯得粉臉桃腮,柳眉杏眼,嫵媚帶著英雄的氣概。拿云、捉月兩個丫頭,也是短衣緊扎,一色的元色湖縐密扣緊身,元色湖縐扎腳罩褲,頭挽螺髻,也有一塊包腦,左旁斜著插一朵白絨纓,手執(zhí)單刀,到也雄糾糾、氣昂昂,相伴著余秀英,不離左右。

一共八個人出了南昌衙門,直望寧王府而去。不一會,已離府前不遠(yuǎn),遙望著三軍如蟻,將一座寧王府圍得水泄不通。余秀英看罷,暗嘆道:“我幸虧見機速,不然也要同遭此厄了!闭f著,已到了府前,徐鳴皋首先向前一聲大喝:“爾等三軍速速閃開,讓本將等進宮查辦!痹挭q未了,只見眾三軍一聲吶喊,當(dāng)即分開一條大路。徐鳴皋等八人搶步上前,便要進去。忽見寧王府門關(guān)得如鐵桶一般,徐鳴皋便要沖殺進去。焦大鵬道:“賢弟,何必沖打,你我又不是不會飛檐走壁,但須登高而進便了!毙禅Q皋道:“由高而人,原無不可,但今日之行非比往日,似宜正大光明進去,方合體裁!苯勾簌i道:“既如此說,你們也不必沖打,等我先進去將門開了,然后你們正大光明進去,又何不可?”徐鳴皋正欲攔阻,已見焦大鵬身子一竄,早已飛上墻檐,一晃已不知去向。不到半刻,只見那府門“吱呀”一聲,業(yè)已大開。焦大鵬從里面大笑出來,口中說道:“我道這些把門將軍似個銅澆鐵鑄,原來是些泥塑木雕,不但經(jīng)不起殺,而且是豆腐一般的!闭f罷大笑不止。于是徐鳴皋等七人進了大門,但見兩旁已被焦大鵬殺死了七八個,躺在地下。徐慶道:“不怪焦大哥夸嘴,這些王八羔子真不經(jīng)殺,怎么瞬息之間已被焦大哥殺死這許多,真可笑之至!”說著一路進內(nèi),直奔離宮而去。

不一刻,已望見一座宮殿,皆是朱紅漆的裝修,高聳半天,好生軒敞。余秀英道:“焦大哥與徐慶、楊小舫、狄洪道三位賢弟,可并力抵?jǐn)尺@宮門口把守之人,我與徐將軍、拿云、提月兩個丫頭,進內(nèi)破他的消息,等將外面八門破去,我等便從里面殺出,先將把守宮門的這一班亡命殺死之后,再并力去破他里面六十四門。”大家答應(yīng),當(dāng)即搶步上前,各人手執(zhí)兵器,一聲大喝。余秀英、徐鳴皋、拿云、捉月四個人已飛身上了屋面;焦大鵬、徐慶、楊小舫、狄洪道直奔宮門而來。

且說余秀英等四人上了屋面,秀英便帶著鳴皋走到天門方向上,秀英首先向鳴皋說道:“將軍不必動手,但看妾去破他的消息。若有人來廝殺,將軍但敵住來人,不可使他過來,務(wù)要將那些亡命殺卻!毙禅Q皋答應(yīng),專等把守宮門的前來廝殺。

這里余秀英便將身在屋檐上使了個猿猴墜枝式倒垂下去,四面一看,將那消息的總頭尋出來,即將手內(nèi)的寶劍向那總頭上一撥,只聽“花啦”一聲,天門方位上兩扇門已大開下來。余秀英當(dāng)下便翻身下去,腳踏實地進了天門。又從天門背后尋出暗機關(guān),將機關(guān)撥動,即刻向外面一跳。才出了天門,只聽一聲響亮,猶如天崩地塌一般,登時那七座門皆次第開下。原來這總機頭在天門上面,總暗機頭在天門背后,只要將總暗機頭撥開,那七座門不須費事,自然次第開了下來。若遇著不知道的,誤開了別的門,不是為刀箭所傷,即是為寶劍砍死,因這八座門上都有暗器。

此時外面八門已為余秀英破去,當(dāng)下余秀英便來招呼鳴皋一齊進內(nèi),好殺至門外去接應(yīng)焦大鵬等四人。一回頭,已見鳴皋與拿云、捉月在那里與五六個把守宮門的廝殺,余秀英也不問他青紅皂白,舞動雙股劍直殺過去,跑到面前出其不意,手起劍落,即刻就砍傷了兩個。徐鳴皋一見余秀英已砍傷了兩人倒在地下,他也就抖擻津神,單刀一擺,只見一路白光舞將過去,不到兩三個回合,那把守宮門的,又被砍倒了二人。還有兩個,卻好拿云、捉月一人一個,送他們歸陰去了。這六人一齊皆被辦去,當(dāng)下便即進入門內(nèi),以便沖殺出去,接應(yīng)焦大鵬等四人。才進入天門,從雷門外又殺進四個人來,齊聲喝道:“無知的小輩,膽敢前來破此離宮,爾等不認(rèn)我等么?”徐鳴皋等更不打話,只顧迎殺過去。

余秀英一面迎敵,一面細(xì)看,內(nèi)中只有兩個知道他的名姓,一喚賴云飛,一喚王有章,其余二人皆不知他的名姓。因喚王、賴二人說道:“爾等毋得恃強,可認(rèn)得余秀英么?”賴云飛、王有章二人一聞“余秀英”三字,登時三尸冒火,七孔生煙,大聲罵道:“好大膽背義忘恩的奴婢,王爺待你不薄,爾何敢叛寧王,甘投敵眾?現(xiàn)在又來破宮,王爺?shù)拇笫陆詳≡跔栠@賤人手上!你還敢恃強前來,我等恨不生啖汝肉,為寧王一雪其恨!不要走,看家伙!”賴云飛手執(zhí)九股鋼叉,王有章手執(zhí)八角鋼錘,一齊飛舞前來,直望余秀英打下。

余秀英見他二人來勢兇猛,若論臂力萬萬抵?jǐn)巢蛔?只得以智取之,隨即與他二人一面閃躲,一面罵道:“好無知的匹夫,爾等只知貪享榮華,不知利害。寧王以親藩叛背朝廷,罪該萬死。你小姐見機尚速,所以得有今日,不致身首異處。那些助紂為虐的死的死、亡的亡,已不知其數(shù)。爾等若知時務(wù)的,即當(dāng)自縛投降,或可免一死,不然一定同歸于盡。而況宸濠遠(yuǎn)在南康,宜春王又被擒獲,李自然亦不知去向,試問爾等:就將這座離宮把守得萬無一失,有何益處?且宸濠不久行將就獲。宸濠被獲,就便留得此處全不壞的離宮,又能何益?主人既拋置不顧,亦且無家可歸,爾等不思自尋生路,反在這里恃強用命,我且問你:又有何益處?雖元帥于爾等為讎仇之輩,但爾等能自愧悔,不宜從順堅王,即早回心投誠,自縛去求元帥,或者不咎既往,予以自新,將來也可大小博得一個功名,總比順從堅王逆天行事、眼見慘遭殺戮、身首異處的較好。即使王元帥見惡爾等的行為,不容收納,我尚可以從旁求免?v不能準(zhǔn)予投誠,也可免爾一死。乃爾等不思細(xì)意打算,今大兵已將王府圍住,如鐵桶一般,一任爾等再有能為,可能以一當(dāng)千、殺退大兵、保全王府么?爾等真算是些極蠢、極愚之人了!”

賴云飛、王有章聽了這番話,登時悔悟起來,不與余秀英廝殺了,隨即說道:“我等如果投誠,你可能救我等么?”余秀英道:“爾等若果矢志投誠,我當(dāng)力保便了!辈恢囋骑w、王有章究竟投降與否,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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