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三十九
列傳第二十六
○乃蠻臺
乃蠻臺,木華黎五世孫。曾祖曰孛魯;祖曰阿禮吉失,追封莒王,謚忠惠;父曰忽速忽爾,嗣國王,追封薊王。乃蠻臺身長七尺,摯靜有威,性明果善斷,射能貫札。大德五年,奉命征海都、朵哇,以功賜貂裘白金,授宣徽院使,階榮祿大夫。七年,拜嶺北行省右丞。舊制,募民中糧以餉邊,是歲中者三十萬石。用事者挾私為市,殺其數(shù)為十萬,民進退失措。乃蠻臺請于朝,凡所輸者悉受之,以為下年之數(shù),民感其德。至治二年,改甘肅行省平章政事,佩金虎符。甘肅歲糴糧于蘭州,多至二萬石,距寧夏各千余里至甘州,自甘州又千余里始達亦集乃路,而寧夏距亦集乃僅千里。乃蠻臺下諭令挽者自寧夏徑趨亦集乃,歲省費六十萬緡。
天歷二年,遷陜西行省平章政事。關中大饑,詔募民入粟予爵。四方富民應命輸粟,露積關下。初,河南饑,告糴關中,而關中民遏其糴。至是關吏乃河南人,修宿怨,拒粟使不得入。乃蠻臺杖關吏而入其粟。京兆民掠人而食之,則命分健卒為隊,捕強食人者,其患乃已。時入關粟雖多,而貧民乏鈔以糴。乃蠻臺取官庫未毀昏鈔,得五百萬緡,識以省印,給民行用,俟官給賑饑鈔,如數(shù)易之。先時,民或就食他所,多毀墻屋以往。乃蠻臺諭之曰:「明年歲稔,爾當復還,其勿毀之!姑裼墒遣桓覛,及明年還,皆得按堵如初。拜西行臺御史大夫,賜金幣、玩服等物。奉命送太宗皇帝舊鑄皇兄之寶于其后嗣燕只哥?,乃蠻臺威望素嚴,至其境,禮貌益尊。
至順元年,遷上都留守,佩元降虎符,虎賁親軍都指揮使,進階開府儀同三司,知嶺北行樞密院事,封宣寧郡王,賜金印。尋奉命出鎮(zhèn)北邊,錫予尤重。國初,諸軍置萬戶、千戶、百戶,時金銀符未備,惟加纓于槍以為等威。至是乃蠻臺為請于朝,皆得綰符。后至元三年,詔乃蠻臺襲國王,授以金印。繼又以安邊睦鄰之功,賜珠絡半臂并海東名鷹、西域文豹,國制以此為極恩。六年,拜嶺北行省左丞相,仍前國王、知行樞密院事。至正二年,遷遼陽行省左丞相,以年逾六十,上疏辭職歸。念其軍士貧乏,以麥四百石、馬二百匹、羊五百頭遍給之。八年,薨于家,帝聞之震悼,命有司厚致賻儀,詔贈攄忠宣惠綏遠輔治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追封魯王,謚忠穆。
子二:長野仙溥化,入宿衛(wèi),掌速古兒赤,特授朝列大夫、給事中,拜監(jiān)察御史,繼除河西廉訪副使、淮西宣慰副使,累遷中書參知政事,由御史中丞為中書右丞;次晃忽而不花。
○朵兒只
朵兒只,木華黎六世孫,脫脫子也。朵兒只生一歲而孤,稍長,備宿衛(wèi),事母至孝,喜讀書,不屑屑事章句,于古君臣行事忠君愛民之道,多所究心。至治二年,授中奉大夫、集賢學士,時年未及冠。一時同寅如郭貫、趙世延、鄧文原諸老皆器重之。天歷元年,朵羅臺國王自上都領兵至古北口,與大都兵迎敵。事定,文宗殺朵羅臺。二年,朵兒只襲國王位,扈蹕上都,詔便道至遼陽之國。順帝至元四年,朵羅臺弟乃蠻臺恃太師伯顏勢,謂國王位乃其所當襲,訴于朝。伯顏妻欲得朵兒只大珠環(huán),價直萬六千錠。朵兒只無以應,則慨然曰:「王位我祖宗所傳,不宜從人求買。我縱不得為,設為之,亦我宗族人耳!褂谑悄诵U臺以賂故得為國王,而除朵兒只遼陽行省左丞相。以安靖為治,民用不擾。六年,遷河南行省左丞相,為政如在遼陽時。先是,河南范孟為亂,以詿誤連系者千百計。朵兒只至,頗知其冤,力欲直之,而平章政事納麟乃元問官,執(zhí)其說不從。已而納麟還,言于朝,以謂朵兒只心徇漢人。朵兒只為人寬弘有度,亦不恤也。至正四年,遷江浙行省左丞相。時杭城薦經(jīng)災毀,別兒怯不花先為相,庶務寬紓,朵兒只繼之,咸仍其舊,民心翕然。汀州寇竊發(fā),朵兒只調遣將士招捕之,威信所及,數(shù)月即平。帝嘉其績,錫九龍衣、上尊酒。居二年,方面晏然。杭之耆老請建生祠,如前丞相故事。朵兒只辭之曰:「昔者我父平章官浙省,我實生于此,宜爾父老有愛于我,我于爾杭人得無情乎!然今天下承平,我叨居相位于此,唯知謹守法度不辱先人足矣,何用虛名為?」
七年,召拜御史大夫。會丞相虛位,秋,拜中書左丞相。冬,升右丞相、監(jiān)修國史,而太平為左丞相。是時,朝廷無事,稽古禮文之事,有墜必舉,請賜經(jīng)筵講官坐,以崇圣學,選清望官專典陳言,以求治道,核守令六事,沙汰僧尼,舉隱逸士,事見《太平傳》。歲余,留守司行致賀禮,其物先留鴻禧觀,將饋二相。朵兒只家臣寓觀中,察知物有豐殺,其致左相者特豐。家臣具白其事,請卻之。朵兒只曰:「彼縱不送我,亦又何怪!辜疵苤。郯王家產(chǎn)既籍于官,朵兒只俾掾史錄其數(shù)。明日,掾史以復。韓嘉訥為平章,不知出丞相命,勃然變色,叱掾史曰:「公事須自下而上,何竟白丞相!」令客省使扶出。朵兒只不為動,知者咸服其量。九年,罷丞相位,復為國王,之國遼陽。十四年,詔脫脫總兵南討。中書參議龔伯遂建言:「宜分遣諸宗王及異姓王俱出軍。」吳王朵爾赤厚賂伯遂獲免。朵兒只獨曰:「吾國家世臣,天下有事,政效力之秋也,吾豈暇與小子輩通賄賂哉!」即領兵出淮南,聽脫脫節(jié)制。脫脫遣朵兒只攻六合,拔之。既而詔削脫脫官爵,罷其兵權,朵兒只乃以本部兵守揚州。十五年,薨于軍,年五十二。
初,朵兒只為集賢學士,從其從兄丞相拜住在上都。南坡之變,拜住遇害。賊臣鐵失、赤斤鐵木兒等并欲殺朵兒只,其從子朵爾直班方八歲,走詣怯薛官失都兒求免,以故朵兒只得脫于難。朵兒只為相,務存大體,而太平則兼理庶務,一時政權頗出于太平,趨附者眾,朵兒只處之凝然,不與較。然太平亦能推讓盡禮,中外皆號為賢相云。
二子:朵蠻帖木兒,翰林學士;俺木哥失里,襲國王。
○朵爾直班
朵爾直班,字惟中,木華黎七世孫。祖曰碩德,父曰別理哥帖木爾。朵爾直班甫晬而孤,育于從祖母。拜住,從父也,請于仁宗,降璽書護其家。稍長,好讀書。年十四,見文宗,適將幸上都,親閱御衣,命錄于簿,顧左右無能書漢字者,朵爾直班引筆書之。文宗喜曰:「世臣之家乃能知學,豈易得哉!」命為尚衣奉御,尋授工部郎中。元統(tǒng)元年,擢監(jiān)察御史。首上疏,請親祀宗廟,赦命不宜數(shù)。又陳時政五事,其一曰:「太史言三月癸卯望月食既,四月戊午朔,日又食;噬弦藠^乾綱,修刑政,疏遠邪佞,顓任忠良,庶可消弭災變以為禎祥!苟:「親祀郊廟。」三曰:「博選勛舊世臣之子,端謹正直之人,前后輔導,使嬉戲之事不接于目,俚俗之言不及于耳,則圣德日新矣!顾脑:「樞機之臣固宜尊寵,然必賞罰公,則民心服!刮逶:「弭安盜賊,振救饑民!故菚r日月薄蝕,烈風暴作,河北、山東旱蝗為災,乃復條陳九事上之,一曰:「比日幸門漸啟,刑罰漸差,無功者覬覦希賞,有罪者僥幸求免。恐刑政漸隳,紀綱漸紊,勞臣何以示勸,奸臣無所警懼。」二曰:「天下之財皆出于民,民竭其力以佐公上,而用猶不足,則嗟怨之氣上干陰陽之和,水旱災變所由生也。宜顓命中書省官二員,督責戶部詳定減省,罷不急之工役,止無名之賞賜!谷:「禁中常作佛事,權宜停止!顾脑:「官府日增,選法愈敝,宜省冗員!刮逶痪。六曰鑄錢幣。七曰罷山東田賦總管府。八曰蠲河南自實田糧。九曰禁取姬妾于海外。
正月元日,朝賀大明殿,朵爾直班當糾正班次,即上言:「百官逾越班制者,當同失儀論,以懲不敬!瓜仁,教坊官位在百官后,御史大夫撒迪傳旨俾入正班,朵爾直班執(zhí)不可。撒迪曰:「御史不奉詔耶?」朵爾直班曰:「事不可行,大夫宜覆奏可也!刮魃疄榉鹗聝韧,醉酒失火,朵爾直班劾其不守戒律,延燒宮殿,震驚九重。撒迪傳旨免其罪,朵爾直班又執(zhí)不可,一日間傳旨者八,乃已。丞相伯顏、御史大夫唐其勢二家家奴怙勢為民害,朵爾直班巡歷至漷州,悉捕其人致于法,民大悅。及還,唐其勢怒曰:「御史不禮我已甚,辱我家人,我何面目見人耶?」答曰:「朵爾直班知奉法而已,它不知也!固破鋭輳淖玉R馬沙為欽察親軍指揮使,恣橫不法,朵爾直班劾奏之。馬馬沙因集無賴子欲加害,會唐其勢被誅,乃罷。
遷太府監(jiān),改奎章閣學士院供奉學士,進承制學士,皆兼經(jīng)筵官,又升侍書學士、同知經(jīng)筵事。是時朵爾直班甫弱冠,又世家子,乃獨以經(jīng)術侍帝左右,世以為盛事。至正元年,罷學士院,除翰林學士,升資善大夫。于是經(jīng)筵亦歸翰林,仍命朵爾直班知經(jīng)筵事。是時康里巙巙以翰林學士承旨亦在經(jīng)筵,在上前敷陳經(jīng)義,朵爾直班則為翻譯,曲盡其意,多所啟沃,禁中語秘不傳。俄遷大宗正府也可扎魯火赤,聽訟之際,引諭律令,曲當事情。有同僚年老者,嘆曰:「吾居是官四十年,見公論事殆神人也!棺谕跤袣⑵浯竽刚,朵爾直班與同僚拔實力請于朝,必正其罪。時相難之。出為淮東肅政廉訪使。遷江南行臺治書侍御史,未行,又遷江西行省左丞,以疾不赴。北還,養(yǎng)疾黃厓山中。起為資正院使。五年,拜中書參知政事、同知經(jīng)筵事,提調宣文閣。時纂集《至正條格》,朵爾直班以謂是書上有祖宗制誥,安得獨稱今日年號;又律中條格乃其一門耳,安可獨以為書名。時相不能從,唯除制誥而已。有以善音樂得幸者,有旨用為崇文監(jiān)丞。朵爾直班它擬一人以聞。帝怒曰:「選法盡由中書省耶?」朵爾直班頓首曰:「用幸人居清選,臣恐后世議陛下。今選它人,臣之罪也,省臣無與焉!沟勰藧。升右丞,尋拜御史中丞。監(jiān)察御史劾奏別兒怯不花,章甫上,黜御史大夫懿憐真班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朵爾直班曰:「若此則臺綱安在?」乃再上章劾奏,并留大夫,不允。臺臣皆上印綬辭職。帝諭朵爾直班曰:「汝其毋辭!箤υ:「憲綱隳矣,臣安得獨留?」帝為之出涕。朵爾直班即杜門謝賓客。
尋出為遼陽行省平章政事,階榮祿大夫。至官,詢民所疾苦,知米粟羊豕薪炭諸貨皆藉鄉(xiāng)民販負入城,而貴室僮奴、公府隸卒爭強買之,僅酬其半直。又其俗編柳為斗,大小不一,豪賈猾儈得以高下其手,民咸病之。即飭有司厲防禁,齊稱量,諸物乃畢集而價自平。又存恤孤老,平準錢法,清銓選,汰胥吏,慎勾稽,興廢墜,巨細畢舉。茍有罪,雖勛舊不貸。王邸百司聞風悚懼。召為太常禮儀院使,俄遷中政使,又遷資正使。
會盜起河南,帝憂之。拜中書平章政事,階光祿大夫。首言:「治國之道,綱常為重。前西臺御史張桓伏節(jié)死義,不污于寇,宜首旌之,以勸來者!褂盅:「宜守荊襄、湖廣以絕后患!褂謹(shù)論:「祖宗之用兵,匪專于殺人,蓋必有其道焉。今倡亂者止數(shù)人,顧乃盡坐中華之民為畔逆,豈足以服人心!蛊溲灶H迕丞相脫脫意。時脫脫倚信左司郎中汝中柏、員外郎伯帖木兒,故兩人因擅權用事,而朵爾直班正色立朝,無所附麗。適陜州危急,因出為陜西行臺御史大夫。行至中途,聞商州陷,武關不守,即輕騎晝夜兼程至奉元,而賊已至鴻門。吏白涓日署事,不許,曰:「賊勢若此,尚何顧陰陽拘忌哉!」即就署。省、臺素以舉措為嫌,不相聚論事。朵爾直班曰:「多事如此,惡得以常例論?」乃與行省平章朵朵約五日一會集。尋有旨,命與朵朵便宜同討賊,即督諸軍復商州。乃修筑奉元城壘。募民為兵,出庫所藏銀為大錢,射而中的者賞之,由是人皆為精兵。金、商義兵以獸皮為矢房,狀如瓠,號毛葫蘆軍,甚精銳,列其功以聞,賜敕書褒獎之,由是其軍遂盛,而國家獲其用。金州由興元、鳳翔達奉元,道里回遠,乃開義谷,創(chuàng)置七驛,路近以便。
時御史大夫也先帖木兒師敗于河南,西臺御史蒙古魯海牙、范文等十二人劾奏之。朵爾直班當署字,顧謂左右曰:「吾其為平章湖廣矣!刮磶酌,果然。也先帖木兒者,脫脫之弟,章既上,脫脫怒,故左遷朵爾直班,而御史十二人皆見黜。關中人遮道涕泣曰:「生我者公也,何遽去我而不留乎?」朵爾直班慰遣之,不聽,乃從間道得出。至重慶,聞江陵陷,道路阻不可行,或請少留以俟之,不從,期必達乃已。
湖廣行省時權治澧州,既至,律諸軍以法,而授納粟者以官,人心翕然。汝中柏、伯帖木兒言于丞相曰:「不殺朵爾直班,則丞相終不安!股w謂其帝意所眷屬,必復用耳。乃命朵爾直班職專供給軍食。時官廩所儲無幾,即延州民有粟者,親予酒諭勸之而貸其粟,約俟朝廷頒鈔至即還以直,民無不從者。又遣官糴粟河南、四川之境,民聞其名,爭輸粟以助軍餉。右丞伯顏不花方總兵,承順風旨,數(shù)侵辱之。朵爾直班不為動。會官軍復武昌,至蘄、黃伯顏不花百計征索,無不給之,猶欲言其供需失期。達剌罕軍帥王不花奮言曰:「平章國之貴臣,今坐不重茵,食無珍味,徒為我曹軍食耳。今百需立辦,顧猶欲誣之,是無人心也。我曹便當散還鄉(xiāng)里矣!姑撁撉矅又掏暾咧淋娭,風使害之。完者至,則反加敬禮,語人曰:「平章勛舊之家,國之祥瑞,吾茍傷之,則人將不食吾余矣!苟錉栔卑嗨赜酗L疾,軍中感霧露,所患日劇,遂卒于黃州蘭溪驛,年四十。
朵爾直班立朝,以扶持名教為己任,薦拔人才而不以為私恩。留心經(jīng)術,凡伊、洛諸儒之書,未嘗去手。喜為五言詩,于字畫尤精。翰林學士承旨臨川危素,嘗客于朵爾直班,諫之曰:「明公之學,當務安國家、利讓稷,毋為留神于末藝!苟錉栔卑嗌罘溲浴F湓诮(jīng)筵,開陳大義為多。間采前賢遺言,各以類次,為書凡四卷,一曰《學本》,二曰《君道》,三曰《臣職》,四曰《國政》。明道、厚倫、制行、稽古、游藝,五者《學本》之目也;敬天、愛民、知人、納諫、治內,五者《君道》之目也;宰輔、臺察、守令、將帥、OH御,五者《臣職》之目也;興學、訓農(nóng)、理財、審刑、議兵,五者《國政》之目也。帝覽而善之,賜名曰《治原通訓》,藏于宣文閣。二子:鐵固思帖木而、篤堅帖木而。
○阿魯圖
阿魯圖,博爾術四世孫。父木剌忽。阿魯圖由經(jīng)正監(jiān)襲職為怯薛官,掌環(huán)衛(wèi),遂拜翰林學士承旨,遷知樞密院事。至元三年,襲封廣平王。至正四年,脫脫辭相位,順帝問誰可代脫脫為相者,脫脫以阿魯圖薦。五月,詔拜中書右丞相、監(jiān)修國史,而別兒怯不花為左丞相,從駕行幸,每同車出入,一時朝野以二相協(xié)和為喜。時詔修遼、金、宋三史,阿魯圖為總裁。五年,三史成。十月,阿魯圖等既以其書進,帝御宣文閣,阿魯圖復與平章政事帖木兒塔識、太平上奏:「太祖取金,世祖平宋,混一區(qū)宇,典章圖籍皆歸秘府。今陛下以三國事績命儒士纂修,而臣阿魯圖總裁。臣素不讀漢人文書,未解其義。今者進呈,萬機之暇,乞以備乙覽。」帝曰:「此事卿誠未解,史書所系甚重,非儒士泛作文字也。彼一國人君行善則國興,朕為君者宜取以為法;彼一朝行惡則國廢,朕當取以為戒。然豈止儆勸人君,其間亦有為宰相事,善則卿等宜仿效,惡則宜監(jiān)戒。朕與卿等皆當取前代善惡為勉。朕或思有未至,卿等其言之。」阿魯圖頓首舞蹈而出。
右司郎中陳思謙建言諸事,阿魯圖曰:「左右司之職所以贊助宰相。今郎中有所言,與我輩共議見諸行事,何必別為文字自有所陳耶?郎中若居他官,則可建言,今居左右司而建言,是徒欲顯一己自能言耳。將置我輩于何地?」思謙大慚服。一日,與僚佐議除刑部尚書,宰執(zhí)有所舉,或難之曰:「此人柔軟,非刑部所可用。」阿魯圖曰:「廟堂即今選儈子耶?若選儈子,須選強壯人。尚書欲其詳讞刑牘耳,若不枉人,不壞法,即是好刑官,何必求強壯人耶?」左右無以答。其為治知大體,類如此。
先是,別兒怯不花嘗與阿魯圖謀擠害脫脫。阿魯圖曰:「我等豈能久居相位,當亦有退休之日,人將謂我何?」別兒怯不花屢以為言,終不從。六年,別兒怯不花乃諷監(jiān)察御史劾奏阿魯圖不宜居相位,阿魯圖即避出城。其姻黨皆為之不平,請曰:「丞相所行皆善,而御史言者無理,丞相何不見帝自陳,帝必辯焉。」阿魯圖曰:「我博爾術世裔,豈丞相為難得耶?但帝命我不敢辭,今御史劾我,我宜即去。蓋御史臺乃世祖所設置,我若與御史抗,即與世祖抗矣。爾等無復言!赴Ⅳ攬D既罷去,明年,別兒怯不花遂為右丞相,不久亦去。十一年,阿魯圖復起為太傅,出守和林邊,薨,無嗣。
○紐的該
紐的該,博爾術之四世孫也。早歲備宿衛(wèi),累遷同知樞密院事,既而廢處于家。順帝至元五年,奉使宣撫達達之地,整理有司不公不法事三十余條,由是朝廷知其才,升知嶺北行樞密院事。至正十五年,召拜中書平章政事,遷知樞密院事。十七年,以太尉總山東諸軍,守鎮(zhèn)東昌路,擊退田豐兵。十八年,田豐復陷濟寧,進逼東昌。紐的該以乏糧棄城,退屯柏鄉(xiāng),東昌遂陷。還京師,拜中書添設左丞相,與太平同居相位。紐的該有識量,處事平允。倭人攻金復州,殺紅軍據(jù)其州者,即奏遣人往賞賚而撫安之。浙西張士誠既降,紐的該處置江南諸事,咸得其宜,士誠大服。興和路富民調戲子婦,系獄,車載楮幣至京師行賂,以故刑部官持其事久不決。紐的該乃除刑部侍郎為興和路達魯花赤,俾決其事,富民遂自縊死。凡授官,惟才是選,不用私人,眾稱其有大臣體。已而遽罷相,遷知樞密院事。嘗臥病,謂其所知曰:「太平真宰相才也。我疾固不起,而太平亦不能久于位,此可嘆也。」朝官至門候疾者,皆謝遣之。二十年正月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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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01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