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回 焦面鬼大鬧公館 焦振遠(yuǎn)劫牢反獄

話說活閻王焦振遠(yuǎn)帶著兩個(gè)兒子,飛身上房,睜眼往后山一瞧,見兩道黑影向正北跑去,便往正北追趕下來。原來,正趕著有兩個(gè)狐貍在后墻以外配對,見高通海往外一跳,嚇得母狐貍回頭就跑,焦振遠(yuǎn)父子三人追趕的就是那兩個(gè)狐貍。高通海見焦振遠(yuǎn)父子三人追到后山去了,就跳進(jìn)去把那包袱珍珠寶貝圍在腰間,心里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趁此不拿了九花娘,還等待何時(shí)?”他到了前邊,在臉上抹了一臉鍋煙子,來到上房一瞧,九花娘還在那里高吊著。他趕過去說:“老九,我特意前來救你�！本呕�娘睜眼往下一看,說:“呦!你是何人?”

高通海說:“我乃是焦振遠(yuǎn)做飯的廚子,外號叫出流高,剛才我在外頭瞧了你半天,老九,憑你這人怎受過這樣苦打?打你一下,我在外頭甚是難受,打在你的身上,疼在我的心里。適才我見焦振遠(yuǎn)已追趕賊人下去,故來到屋中跟你商議,救你逃走,你我到了外頭就拜堂成親。你要是愿意,我把你救下來,你不愿意,也趁早說�！本呕�娘一聽,睜眼瞧瞧高源,見他長得其貌不揚(yáng),心想:“莫若我假意應(yīng)允,等他把我救到外頭,用刀將他殺死,我再遠(yuǎn)走高飛�！毕肓T,說:“高司傅,你快把我救下來,你我趁此逃走�！备咄ê＿^去把繩扣解開,一瞧九花娘身上傷痕不輕。九花娘說:“高當(dāng)家,快背起我來吧,我連一步也不能走�！备咄êＵf:“我背著你。”背起九花娘就出了大廳,剛出大門,順著山道走了不遠(yuǎn),只見焦振遠(yuǎn)帶領(lǐng)焦仁、焦義回來,正向高通海迎面走過來。嚇得高通海戰(zhàn)戰(zhàn)兢兢,慌忙往樹下一蹲,等焦振遠(yuǎn)父子過去之后,他才背起九花娘下了劍峰山,撲奔蓮池島。

來到了河沿之上,他把九花娘放下了。九花娘說:“那可不成,你是爺們,可以脫去衣服過河,我們是個(gè)婦人,若將衣服鞋子濕了,哪里去換?”高通海說:“也罷,我把你舉過河去。”高通海舉起九花娘,跳在蓮池島河內(nèi),在河邊一站。九花娘說:“不行,你扛著我吧!我騎在你脖子上,你手牽我的手�！备咄êＲ宦爴u頭,說:“不行,我抱你過去吧!”九花娘說:“甚好,你就來抱我�！备咄ê１е�她浮水走到蓮池島中間,說:“老九,你洗洗澡吧!”九花娘說:“不成,我暈水,你把我抱過去�！备咄êＵf:“不成,我若渡你過去,你就要害我了�！本呕�娘說:“不會(huì)。”高通海說:“你起個(gè)誓�！本呕�娘說:“我跟你要是三心二意,叫我不得善終�！备咄êＵf:“你得叫我,你不叫我,我也不能渡你過去�！本呕�娘說:“我叫你什么?”高通海說:“你瞧著辦�！本呕�娘說:“叫你出流高大哥�！备咄êＵf:“不成,我也不便跟你細(xì)說,實(shí)在告訴你吧,我家住湖廣高家莊,姓高名源,表字通海,外號人稱水底蛟龍�！本呕�娘一聽,知是彭欽差手下的辦差官,嚇得顏色更變。

說著話,高源把九花娘往下一沉,灌了兩口水,人已八成死了,便帶到南岸,再拿帕子把嘴堵上,繩綁兩臂。高通海將臉上的泥洗了一洗,背起九花娘往前走。

天光已亮,有行路之人見一個(gè)少年男子背著年輕少婦,大家都跟著瞧。高通海說:“眾位瞧啥,她也不是外人,是我媳婦。只因?yàn)槲揖貌辉诩?她竟跟人家飛眼,勾引少年男子,這個(gè)綠帽子我算戴上了。昨天被我堵在屋內(nèi),把男的殺死,背著她奔大同府,上衙門去打官司,大家要瞧熱鬧就跟我走�！眱�(nèi)中有上年歲的人說:“這個(gè)朋友,我告訴你的可是好話,捉奸要?dú)�殺兩個(gè),要?dú)⒁粋�(gè)可得償命。”高通海說:“我下不去手,舍不得殺,我就把她送衙門打官司。”大眾直跟至大同府。高通海來到大人公館,當(dāng)差人剛要讓他,他說:“把馬號門開開!”

高通海進(jìn)了馬號,說:“你們瞧熱鬧,只管進(jìn)來瞧�！贝蠹乙簿瓦M(jìn)了馬號。高通海說:“你們大家認(rèn)得我不認(rèn)得?”眾人都說:“并不認(rèn)識于你�！备咄êＵf:“你們既然不認(rèn)得我,我來告訴你們,我姓高名源,表字通海,綽號人稱水底蛟龍,跟彭欽差大人效力當(dāng)差,我拿的這個(gè)就是妖婦九花娘桑氏�？刺柕�,把門關(guān)上,他等都跟九花娘有奸,待我回稟欽差大人,重辦他等�！�

大眾嚇得目瞪口呆,說:“高老爺,千萬不可這樣辦法,我等都是無知之人,求高老爺開恩,把我等放了吧!”高通海說:“你等愿打愿罰?”眾人說:“愿打怎樣?愿罰怎樣?”高通海說:“認(rèn)打,我就回稟大人治罪;認(rèn)罰,你等各帶有多少錢,都給我留下。”大眾說:“我等愿罰。”高通海說:你等既然愿意認(rèn)罰,我也不必翻了。叫看號的拿一個(gè)笸籮,將門開開,一個(gè)一個(gè)出去時(shí),各將錢倒盡。內(nèi)中有一個(gè)機(jī)伶鬼,褡褳里有二百錢,用手一撮,倒出來兩個(gè)錢,轉(zhuǎn)身就走,卻被高通海揪住說:“你慢走,高老爺眼中不揉沙子,你把褡褳?zāi)眠^來我瞧瞧�！睓C(jī)伶鬼無法,只得把褡褳?zāi)眠^來,被高通海將錢倒了,這才放走。

這一陣,高通海得了有百余串錢,把看號的王忠叫過來說:“你無男無女,高老爺送你這百串錢做棺材本�！蓖踔遗肯驴念^,謝過高通海賞錢。

高通海這才進(jìn)到里面,見彭公正升堂與眾辦差官商議軍機(jī)大事,便過來給大人請安,說:“卑職奉大人堂諭,前往劍峰山哨探,昨天拿住了獨(dú)角鬼焦禮、地理鬼焦智,已派蘇永祿、蘇永福、紀(jì)逢春、武杰解回,候大人審訊�！迸砉�說:“已然審問明白,交大同府將他等與馬賽花一同入獄�！备咴凑f:“我已將妖婦九花娘拿到�！贝笕苏f:“既已拿到,就把她帶了上來�！�

高源將九花娘背到大人面前,將口內(nèi)手帕拿出。九花娘換了一口氣,睜眼一看,見上面坐的彭大人。大人說:“九花娘,你謀害親夫,勾串叛臣,情同叛逆,快將你所害的人命,從實(shí)招來!”九花娘說:“大人在上,小婦人已然被獲遭擒,只得實(shí)說,毋須大人多問�！本呕�娘便將已往之事俱皆招認(rèn),旁邊有先生記下口供,叫九花娘畫供,交大同府入獄。來到獄中,馬賽花一見九花娘,倒也投機(jī),二人就在獄中拜為干姐妹,說說笑笑,很不把死放在心上。

彭公正與眾辦差官商議,要派兵剿滅劍峰山,只聽公館外一陣大亂。大人方要派人到外面查去,只聽得房上有人說話,說道:“彭大人!我們與你近日無冤,往日無仇,為何把我三弟、四弟拿來!”眾差官一瞧,來者正是焦面鬼焦仁。

他昨日晚上同父親追那兩個(gè)狐貍,繞了兩道山彎,未見蹤影,回至大廳,那九花娘已蹤跡不見。只氣得活閻王哇呀呀怪叫,說:“這必是贓官手下的辦差官夜探劍峰山,將九花娘盜去!”父子三人又在前后尋找一遍,亦無蹤跡,天光已然大亮。

焦振遠(yuǎn)說:“兒呀!老夫這條命不要了,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你我并未做犯法之事,彭朋將我兩個(gè)孩兒拿去,如同摘去我的心肝,我今天到大同府公館找那贓官講理,為何無故將我的孩兒拿來?”焦仁說:“爹爹暫息雷霆之怒,待孩兒去到大同府與彭朋講理,把我的兩個(gè)兄弟領(lǐng)回�！苯拐襁h(yuǎn)說:“兒呀!休要睡著做夢,趕緊鳴鑼聚眾,把劍峰山眾鄉(xiāng)親給我叫來!”

焦仁吩咐莊兵鳴鑼,不多時(shí),山前山后,山左山右,一百零八村處處大寨鑼響,眾人不敢不來,都知道活閻王厲害,三棒鑼不到,查出就要立斬。眾鄉(xiāng)鄰齊集大寨,說:“莊主爺今天鳴鑼聚眾,叫我等有何吩咐?”焦振遠(yuǎn)說:“你等有事,我保護(hù)于你;我家有事,你等同心助我。只因贓官彭朋無故把我兩個(gè)孩兒拿去,實(shí)屬以官欺人。我欲帶領(lǐng)你等,先殺贓官,自立為大同王。”眾人說:“我等靜聽莊主吩咐�！苯拐襁h(yuǎn)說:“焦仁,你先去與贓官講理,速將你兩個(gè)兄弟帶回,萬事皆休;如若不然,我殺奔大同府去,刀刀斬盡,個(gè)個(gè)誅絕�！苯谷兽D(zhuǎn)身出了寨門,直奔大同府公館,門首擋攔,他便擰身上房,要去與彭大人講理,大鬧公館。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