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金頭娘征場斗藝 高懷德大戰(zhàn)潞州

卻說馬忠、劉氏來到山下,果見對壘呼延贊全身貫帶而出,大呼曰:“殺不盡的黨類,尚敢來相爭耶?”劉氏拍馬向前,認(rèn)得分明,乃喝曰:“福郎不得無禮!”贊聽罷,猛然抬起頭來,見是母親,即丟槍下馬,拜伏路旁曰:“不肖子得罪母親。緣何至此?”劉氏曰:“汝起來,去見叔叔�！辟澞穗S母入軍中見馬忠畢。忠曰:“聞汝在耿忠寨里,誰知在此相斗?馬坤是我結(jié)義兄弟,汝即宜前去伏罪�！辟澰�:“前日孩兒擒他長子入山,又打傷馬榮;若去相見,恐有不測之禍。”忠曰:“有我在,無妨。”贊乃領(lǐng)諾,隨馬忠入坤寨,來見馬坤。忠曰:“小兒不識尊兄,冒犯罪重,望乞恕宥�！崩ん@問其故。忠以贊之本末道知。坤嘆曰:“不枉相國之子也�！辟澫蚯鞍菰�:“小侄肉眼不識伯伯,全賴扶持,恕小侄之前愆。”坤曰:“汝本不知,豈有相怪之理?”即令排筵席慶賀。坤喚榮出相見,榮見贊似有赧愧。贊曰:“冒犯哥哥,萬乞赦宥。”榮亦以禮待之。是日,寨中大吹大唱,眾人歡飲。有詩為證:

豪杰相逢不偶然,一時會聚義全堅。

未交扶佐中朝主,先有威聲震太原。

馬坤因謂忠曰:“吾有一事相稟,未審賢弟允否?”忠起曰:“尊兄所命,安敢有違?”坤曰:“小女金頭娘,貌雖丑陋,頗有武藝,若不嫌棄,愿與贊結(jié)百年之歡�！敝夜笆种x曰:“尊兄若肯憐愛,厚德難忘�！瘪R坤即令人道知金頭娘。金頭娘笑曰:“嫁與亦無妨,只不知呼延贊武藝如何?前日交鋒,未分勝負(fù);今再與比試,若能勝我,則許從之。”小卒出,告之馬坤。馬坤曰:“小女幼習(xí)未除,要與呼延將軍比試,亦不礙事�！敝壹戳钯澟c馬氏相較。贊領(lǐng)諾,披掛上馬,出場中。馬氏亦貫帶而出。二人于教場中,再決勝負(fù)。

馬忠、劉氏、馬坤等,立于寨門外觀望,見二人各舉軍器,斗上二十余合,勝負(fù)不分。馬氏自思:“贊之槍法極熟,且試他射箭如何�！奔蠢辙D(zhuǎn)馬韁,望將臺而走。贊思曰:“此必欲以箭驚我,待趕去看他如何。”亦驟馬緊追去。馬氏待其相近,彎弓架箭,一連放出三矢,盡被贊閃過。贊曰:“偏我不會射箭?”復(fù)回馬,引馬氏趕來,拈弓在手,扣鏃而射之,其矢正中馬氏頭盔。眾人喝采。馬忠跑出陣來,叫曰:“一家人,休得相并�！倍�人乃各下馬,進入寨中。坤笑曰:“贊將軍武藝精乎?”馬氏低頭不答。坤知其意,即令焚香為誓,將馬氏嫁與呼延贊。贊拜了父母,稱謝馬坤。是日,眾人盡歡而散。

次日,贊入見坤曰:“小婿回山寨見李建忠,送還小將軍�！崩ご笙�,即令人送贊登程。贊歸見李、柳二人,備道會著父母,及與馬氏成親之事。建忠喜曰:“此事皆非偶然也。”贊曰:“日前捉得馬華,當(dāng)送還之�！苯ㄖ以�:“如今即是一家,豈有相害之理?”即著人于寨后取出馬華。馬華疑加謀害,嚇得心驚膽戰(zhàn),汗透重裘。建忠曰:“茲有喜事相報,幸勿驚疑�！彼彀殉捎H完娶之事,一一次序道知。華始變憂為喜曰:“既如此,列位都該請過小寨相會�！苯ㄖ以�:“將軍先請,吾吩咐手下便來也�！瘪R華即辭建忠而去。時柳雄玉不欲行。建忠曰:“若不去,恐彼致疑;正當(dāng)與之相會,以釋其舊怨耳�！�

即日與贊等齊到太行山,令人報與馬坤。坤即出寨迎接。眾人入帳中,相見畢,建忠曰:“如今義同兄弟,患難正當(dāng)相救,勿使再致相爭,有傷和氣�！崩ご髳�,請馬忠、劉氏相見。忠曰:“小兒多得賢兄救護,恩德不忘�！苯ㄖ以�:“贊將軍終非久湮之人,他日必當(dāng)大貴。”坤令安排筵席慶賀。是日,眾豪杰依次而坐,開懷暢飲。

酒至半酣,忽報:“山下有五千余軍馬來到,不知是誰。”贊曰:“才得安靜,又有爭斗�！北阋�點人馬迎敵。馬坤曰:“待吾自去看之�！奔匆�二百人下山探視,卻是幽州耶律皇帝殿前名將韓延壽。坤問曰:“將軍來此何干?”延壽曰:“耶律皇帝已歿,今立蕭太后登寶位,我奉令旨,來取將軍回國,共佐新主�！崩ぴ�:“既奉有令旨,敢不回國!將軍且同入山寨,與兄弟等相見,再作商議�！毖訅蹜�(yīng)諾,將人馬屯于山下,與坤入到山寨。坤令眾兄弟出來相見畢,仍整筵席款待延壽。坤席上謂贊等曰:“我只因耶律皇帝無道,隱入太行山,今近十五年矣。聽得國中已立蕭太后為主,有旨來取。寨中約有七千人馬,留二千與汝,同吾女鎮(zhèn)守,吾率五千,帶華、榮二人回國。若有書來召汝,即便相應(yīng)�！辟澋阮I(lǐng)諾。次日坤辭眾人,與延壽離大行山。馬忠籌送出五里路外而別。坤父子帶人馬自赴幽州。不提。且說呼延贊同眾人回至寨中,招軍買馬,專待朝廷招安。

開寶九年三月,宋太祖聞劉鈞嚴(yán)設(shè)警令,日夕操作軍馬,與趙普等議征伐之計。普奏曰:“未有可乘之機,陛下尚容再議�！钡垡馕礇Q,適時德節(jié)度使高懷德入奏邊事,乃言:“河?xùn)|文武不睦,陛下宜乘其亂而圖之�！睒忻苁古巳拭酪嘧嘤H征。太祖乃下詔,以潘仁美為監(jiān)軍,以高懷德為先鋒,統(tǒng)十萬精兵,克日離汴京,望潞州征進。消息傳入晉陽,劉鈞大驚,即召文武商議。趙遂奏曰:“主公勿憂,宋師連年征戰(zhàn),軍士懷怨。臣提一旅之眾,出潞州迎敵�！眲⑩x允奏,即以遂為行軍都部署,劉雄、黃俊為正副先鋒,點兵五萬,前御宋師。

趙遂得令,即日部兵,來到潞州界下寨,遣人緝探宋兵動靜�；貓�:“宋師離潞州二十里駐扎,旗鼓相接,聲勢甚盛�！壁w遂得報,次日與劉雄、黃俊,引兵殺奔潞州而來。宋前鋒高懷德已列下陣勢,兩軍對壘。懷德橫槍立馬于陣前,北陣中趙遂躍馬而出,手捻銅刀,厲聲大罵曰:“宋將不識時勢,敢侵犯邊界!”懷德大怒,挺槍躍馬,直取趙遂,趙遂掄刀來迎。兩軍相交,戰(zhàn)上十?dāng)?shù)合,不分勝負(fù)。漢先鋒劉雄,見趙遂勝不得宋將,舉方天乾出陣助戰(zhàn)。宋將高懷亮怒目睜睛,舞竹節(jié)鋼鞭來敵。劉雄斗不數(shù)合,被懷亮打中頭腦而死。趙遂撥回馬便走,懷德驟馬追殺。潘仁美驅(qū)動后軍,乘勢掩殺。北兵大敗、死者無算。高懷德、高懷亮直趕二十里而回。趙遂大敗一陣,走入澤州駐兵,與黃俊等議曰:“宋兵雄猛,宜遣人往晉陽求救,以保此城。”俊曰:“事不宜遲,若待宋兵圍城,則難為計矣�！彼旒床钊诵且垢昂�?xùn)|,奏知劉鈞。劉鈞曰:“趙遂始出兵輒敗,誰可出兵以應(yīng)之?”丁貴進曰:“此行他將非宋之?dāng)?主公須再召山后楊令公,發(fā)兵來救,可退宋師。”劉鈞依其言,即遣鄭添壽為使,赍金寶,徑詣山后,來見楊令公,遞上詔書曰:

北漢主劉鈞詔示:近因宋師入境,命趙遂率兵拒御,潞州之戰(zhàn),敗走澤城。孤以羽書報知,確有燃眉之急。令公擁重兵于山后,志存忠義,當(dāng)赴國難。詔書到日,宜即發(fā)兵來應(yīng),勿負(fù)孤望。

楊業(yè)得書,與諸將議曰:“往年周主下河?xùn)|,吾父子大勝其軍,足以振威矣。今宋師又至,漢主復(fù)下詔來召,還當(dāng)救之�！钡牢戳�,七郎曰:“中原軍馬甚盛,大人此一回且莫發(fā)兵,待宋師將困河?xùn)|,救之未遲。”王貴曰:“小將軍道差矣!君命召,不俟駕而行。常言:‘救兵如救火,若待宋師臨城,則成涓涓之勢,徒勞無益也。正須出兵相援,庶表忠國之志。”楊業(yè)然其言,乃令長子淵平守應(yīng)州,自與王貴部兵,即日赴晉陽,來見劉鈞。山呼畢,劉鈞以賓禮相待,賜賚甚厚。業(yè)拜謝而退。次日,劉鈞設(shè)宴于中殿,款待楊業(yè)。楊業(yè)奏曰:“陛下召臣退敵,未能寬慰主憂,何敢受宴?”鈞曰:“卿之威望,馬到成功,何患敵人不滅那?但飲數(shù)杯,明日出兵未遲。”業(yè)拜受命。是日劉鈞親賜業(yè)金卮,君臣盡歡而散。次日,業(yè)入見劉鈞謝宴,因請旨出兵。鈞曰:“今日卿可部兵前行,若退得宋師,寡人當(dāng)以重爵加卿�！睒I(yè)即日辭朝,率精兵前到澤州下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