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呼延贊途中遇救 楊郡馬大破遼兵

卻說楊六使既見孟良,即欲轉(zhuǎn)回山寨,商議救駕。陳長者進前拜曰:“將軍是誰?愿聞姓名�！绷�使扶起,將其本末道知。長者大喜曰:“久聞盛名,如雷貫耳,今特有緣相會�！币蛄畎倩�娘子出來拜謝。六使看見,果是好個女子:淡妝素抹,體態(tài)端莊;雖然難比西施女,勝卻尋常窈窕娘。焦贊見了,笑聲曰:“孟哥哥,你真沒造化,撞著我們來到。若遲一日,亦得一宵受用矣�！泵狭己仍�:“本官在此,休得妄言�！北娙擞盅诳诙�笑。百花娘子拜罷六使,進入內(nèi)去。長者親把杯,遞與六使,意甚殷勤。是夕,眾人依次而坐,盡歡暢飲。天色漸明,楊六使辭長者要行,長者取過白金十兩,以為相謝之資,六使固卻不受,與眾人離了莊所,徑望太行山而來。有詩為證:

愁多不忍醉時別,想極還尋靜處行。

誰遣同衾又分手?不知行路本無情。

六使行到山下,孟良先遣人入寨中通報,岳勝聞此消息,即引數(shù)十騎出半山迎接,恰遇六使,拜于道旁。六使進寨中坐定,眾人齊拜賀畢。岳勝再拜曰:“只因本官得罪,致各人四散而去。今日復(fù)得相聚,是我眾人之幸也�！绷�使曰:“前事慢說。今主上被困魏府,情勢甚緊,可作急準(zhǔn)備救駕�！痹绖僭�:“主上不以社稷為重,輕信讒佞,要致本官于死地。今幸皇天開眼,留得本官復(fù)在。不如只居此處,自稱一國之君,圖取快樂,何以救駕為哉?”六使曰:“我等盡忠報國,留美譽于后世;若占此一方,萬代罵名,只是強徒而已。”岳勝不復(fù)敢言,因設(shè)慶賀筵席。是日,寨中大吹大擂,眾人酣飲而散。

次日,六郎遣人去招劉超、張蓋等來到。只有陳林、柴敢未到。岳勝曰:“他二人復(fù)歸佳山寨屯集,可著人報知。”六使乃遣劉、張前往。不數(shù)日,陳、柴亦率所部來到。時帳下岳勝、焦帳、孟良、陳林、柴敢、劉超、張蓋、管伯、關(guān)鈞、王琪、孟得、林鐵槍、宋鐵棒、丘珍、丘謙、陳雄、謝勇、姚鐵旗、董鐵鼓、郎千、郎萬共二十二員指揮使,部下精壯八萬余人。六使曰:“此足以勝敵�！彼煜攘钊烁般昃�,報知八王,期約進兵。又著人往楊家渡,知會楊太保。六使分遣已定,克日點集部將,旗上大書“楊六使魏府救駕”七字,一聲炮響,大軍離了太行山。但見:槍刀蕩蕩,劍戟層層。時盛夏天氣,南風(fēng)微起。六使兵馬正行之際,忽報一彪軍到。六使今人探視,卻是楊太保兵至。眾人相見,一同進兵。六使于馬上見軍容可掬,遂口占一絕云:

復(fù)合英豪勢更雄,萬山風(fēng)色送行驄。

此行專為安邦國,說與番人亟避鋒。

大軍將近澶州界,八王亦部兵四萬來會,入見六使,不勝之喜,六使曰:“茲行非惟救駕,歿滅丑類,平定幽州,在此一舉也。”八王然之,遂駐扎澶州城中。次日,六使召岳勝謂曰:“主上被圍已久。汝充前鋒亟進,沖開一陣,使番將先挫銳氣。”岳勝領(lǐng)命去了。又喚孟良與焦贊曰:“汝二人率劉、張、陳、柴等各部兵二萬,分左右翼,攻入敵之中軍,須用力戰(zhàn)。吾引后軍繼進,必獲全勝。”孟良等亦部兵而去。六使分遣已定,與八王議曰:“臣與殿下,率精兵后應(yīng),諸將必能成功矣�！卑送踉�:“郡馬真乃舉足能定亂也�！绷�使辭不敢當(dāng)。

次日,兵行之際,忽正北征塵蔽天,一彪人馬來到。岳勝舞刀沖開其陣,番將劉珂不能抵敵,大敗而去。宋軍奪得囚車,送六使軍中。車內(nèi)不是別人,乃是保駕將軍呼延贊也。六使連忙打開放出,拜曰:“天教相遇,不然,竟遭俘虜矣�！辟澰�:“老將被捉之時,屢欲報知主上,來取足下。爭奈軍情嚴密,弗能達意。若今日不是郡馬相救,幾喪殘生�！绷�使大喜,引見八王。八王曰:“此天子洪福也,故使將軍遇救。”六使下令諸將,兼程而進。是時,真宗在魏府,與眾臣懸望救援消息,音問不通。城中糧草將盡,臣下皆宰馬而食。番兵攻圍緊急,勢已危急。

卻說劉珂敗回,見蕭天佐,稱中朝救駕兵到,搶去了呼延贊。蕭天佐大驚,即遣人哨探是那一路救兵。哨馬回報曰:“旗上大書楊家字號,來得甚是兇猛。蕭天佐下令各營,俱要整兵迎戰(zhàn)。分遣未定,前隊岳勝軍馬,漫山塞野而來。

番將耶律慶列陣先戰(zhàn)。岳勝大罵:“天兵已到,丑賊尚不遠遁,是欲自促其亡乎?”耶律慶怒曰:“宋朝君臣已困死一半,汝來亦就屠戮耳�！痹绖倥鸟R舞刀,殺進北陣。耶律慶舉槍迎之。兩馬相交,戰(zhàn)上數(shù)合,番兵圍裹將來。孟良、焦贊分左右翼攻入。番將麻哩喇虎舉方天戟繞出助戰(zhàn),正迎著孟良,兩馬交鋒。陳林、柴敢率勁兵從旁殺進。是時南北鏖戰(zhàn),金鼓連天。焦贊戰(zhàn)得激烈,提利刃,橫沖北營,如入無人之境,恰遇番將劉珂來到,交馬只一合,被贊斬落馬下。宋騎競進,萬弩齊發(fā),北兵陣勢挫動。

蕭天佐奮勇來戰(zhàn),楊太保一箭射落馬下。土金秀望見,殺出救之而去。耶律慶料不能勝,刺斜殺出。岳勝乘力追近前,一刀揮為兩段。麻哩喇虎潰圍逃走,被劉超、張蓋用絆索纏倒其馬,向前捉住。師蓋正待來救,郎千、郎萬殺到,將其生擒于馬上。孟良直突進東門敵樓,望見城下鏖戰(zhàn),節(jié)度使李明、王全節(jié)開門接應(yīng)夾攻。北兵倒旗棄甲,如風(fēng)卷落葉而走。宋兵長驅(qū)追擊,殺得尸橫山積,血流成渠。蕭天佐與土金秀率殘騎,垂首喪氣,漏夜走回幽州去了。宋兵奪其營寨,掠得牛馬輜重?zé)o算。

蓋此戰(zhàn)成功有三機焉:一者,番人攻圍已久,志意懈怠;二者,不意六郎尚在,兵勢先奪其心;三者,宋兵新來,銳氣正盛,且又攻其勿備也。后人有詩贊曰:

宋運興隆啟圣明,英雄效命發(fā)長征。

番人棄甲拋戈遁,方顯楊家救駕兵。

時八王單馬先人城中,見真宗稱賀曰:“賴陛下洪福,已取得楊六使救兵來到,殺得番眾殘戈敗將而去�！闭婺卧�:“朕脫此難,卿之功也�！绷钚�進楊六使,拜伏御前。帝曰:“卿因誤犯前罪,特悉赦之。今有救駕大功,朕決不負汝�！绷�使頓首奏曰:“機會難得,宜乘陛下車駕在此,威風(fēng)百倍,臣率所部,直搗幽州,取蕭后地圖以獻,永息邊患。此千載之盛舉,乞準(zhǔn)臣奏�！钡墼�:“卿言甚善,奈車駕久出,壯士疲困,須待回朝議之。”六使退出回營,以所捉番將,盡行梟首號令不提。

次日,帝以代州節(jié)度使楊光美為魏州留守,下令各營,班師回汴。軍士得令,無不歡躍。文武擁護車駕離魏州,望大梁而回。但見:旌旗動處黃龍舞,畫角鳴時白晝聞。

大軍一路無詞,不日到汴京,車駕進入皇城。翌日設(shè)朝,群臣朝賀畢。真宗以扈從文武久困魏州,各賞赍有差。宣六使入殿前,親慰甚厚,因謂之曰:“三關(guān)賴卿以安,可統(tǒng)所部,仍鎮(zhèn)其處,使北番不敢甫下,是為社稷捍蔽�！绷�使奏曰:“臣正待再往佳山寨,招募雄勇,以圖伐遼之計,未得圣旨。既陛下允臣立功,即便前行。”真宗大悅,加封六使為三關(guān)都巡節(jié)度使,旨敕一道,斬伐自由。六使拜受命。帝于便殿設(shè)宴,犒賞救駕將士,君臣盡歡而散。

六使徑來無佞府,拜辭令婆起行。有子楊宗保,年紀(jì)一十三歲;欲隨父往三關(guān)。六使曰:“那佳山寨乃苦寒地方,去則無益,不如侍奉令婆,待汝成丁,即來取汝�！弊诒Ｄ酥埂Ａ�使辭別府中,與岳勝、孟良等率軍馬望三關(guān)進發(fā)。有詩為證:

大將征場得勝回,旌旗云擁后軍催。

須知此去存威望,徑使皇家詔旨來。

三軍一路無詞,不日來到佳山寨。六使入舊營中坐定,眾人參見畢,乃下令修整營柵,筑造關(guān)隘。分遣岳勝等為十二團練,各領(lǐng)所部,整點槍刀衣甲聽令。自是三關(guān)仍前興旺。六使每遣邏騎緝探北番消息,與諸將日議征進之計。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