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郭孝恪謀退北虜
卻說郭孝恪自別世績,星夜赍書徑去邊塞,尋見西突厥曷沙那可汗。此可汗乃始畢可汗之弟,襲其兄位,而為西突厥,居于北地,其勢亦銳。孝恪進(jìn)見,獻(xiàn)上真[珠]十顆,璽書一封。加封曷那可汗為歸義王,借兵進(jìn)攻北突厥。
當(dāng)日西突厥接了璽書,受唐爵號,又見上夜明珠十顆,心中大喜,遂望西再拜謝恩,設(shè)宴管待孝恪。西突厥可汗曰:“上國天使遠(yuǎn)來,有勞跋涉。欲借兵攻北,不知用兵幾何?”孝恪曰:“將在謀而不在多,只消精騎五百、戰(zhàn)將一員同我前去,足以為用,其功可見。”西突厥曰:“據(jù)足下所言,可選一大將同去攻北。吾將士雖多,奈眼前無一勇敢之人!毖晕幢M,只見階下一人應(yīng)聲出曰:“大王何待臣下之薄也?臣雖不才,愿統(tǒng)一軍替大王出力,助唐為用。若北突厥可汗自至,臣必生擒之;若不自至,臣必殺北兵大半。臣今令北兵不敢犯規(guī)吾西與唐矣。如不應(yīng)其言,甘滅九族!北娨曋,其人乃撻里忽也。可汗大喜曰:“如得卿助唐攻北,孤何憂哉!”于是封撻里忽為右副元帥,便令領(lǐng)兵五百與孝恪同行,進(jìn)攻北虜。二人領(lǐng)命辭別,行了數(shù)日,孝恪乃令西兵改裝物色,俱與北兵打扮相似,或五十、或一百為一隊,各使手將管領(lǐng),晝伏夜行。將近北突厥之營,孝恪遂將白鵝翎令眾人各插一根于盔上,以為號記,至晚則認(rèn)得是自家人馬。吩咐眾人曰:“今吾與元帥奉命攻北,汝眾各宜勉力,依吾暗號:若聽雁聲一叫,則奮力向前吶喊廝殺;若聞鹿聲一鳴,則收軍銜枚,認(rèn)歸一處,潛躲勿戰(zhàn),使其自殺可也。”眾人皆起拜曰:“愿效死戰(zhàn)!毙€∈且箤⒕屏畋娙吮M飲。夜將三更,披掛上馬,直走北突厥寨,沖開鹿角,直殺入寨中,徑奔中軍,來殺可汗。
原來北軍中又以車仗穿連不斷環(huán)繞,不能得進(jìn)。孝恪與撻里忽諸將在中軍馳驟縱橫,逢者便殺,各寨盡皆鼓哨,烽火如星,喊聲大振。忽見營中喊起,人馬驚亂,不能分辨,自相混殺踐踏,死者不計其數(shù)。孝恪從南門而殺出,北兵莫敢當(dāng)。撻里忽引軍接應(yīng),孝恪領(lǐng)眾騎已回到征南山去。北兵恐有埋伏,不敢追襲。比及天明,北寨收點(diǎn)人馬,三停折了一停。不知哪路兵來;啪郾娚套h,即分開人馬,四下巡綽,跟究聲息。遂遣使持檄去報定陽劉武周處,取回人馬,防御不測。
卻說郭孝恪與撻里忽引兵隱入征南山,每使人探聽消息。忽報北虜遣人往武周處調(diào)回人馬,孝恪拍手笑曰:“李世績軍師真圣人也!神機(jī)妙算,人不可及。今北虜兵回,武周之勢必孤,果中吾計矣!奔粗^撻里忽曰:“今賴汝成功,請從此相別。汝可引兵邊上往來尋綽,若擒得一卒,送至唐營,論名給賞。歸報可汗,勿與北虜相攻,結(jié)成仇恨,恐人議論我唐移禍于汝。吾之秦王神武,必不相負(fù),異日自當(dāng)報德。”孝恪與撻里忽別,撻里忽執(zhí)手垂淚,不忍相離。撻里忽嘆曰:“某居夷地,將謂吾主乃當(dāng)世之英雄,天府之國。今觀見中國人物,實(shí)衣冠繁華之所。吾欲棄夷歸夏,恨未有計,力不及耳!毙€≡:“元帥且竭力事之,相見有日!睘I而別。孝恪領(lǐng)數(shù)十騎自回長安去,撻里忽與五百人馬還西突厥去了。麗泉詩云:三處連兵擾大唐,茂功施計散胡羌。
更深劫寨人難辨,誰想中間暗號藏。
郭孝恪還報大唐,秦王此時已知北突厥兵退去,料劉武周之勢必孤。于是整頓軍馬,調(diào)遣將士,盡提大兵,自龍門渡河,前去汾州之介休縣。
探馬飛報入劉營,宋金剛升帳,眾將議曰:“今唐秦王李世民領(lǐng)兵已到汾州,前軍陣于介休之西,離柏辟關(guān)只隔四十里下了營寨。早乞發(fā)兵破敵。”金剛問于眾將:“誰可領(lǐng)兵迎敵,以探虛實(shí)?”言未絕,一人挺身言曰:“某雖不才,愿領(lǐng)兵前迎,以擒世民,致于麾下,如拾芥耳!苯饎傄曋:其人身長九尺,面如噀血,虎體狼腰,豹頭猿臂。德州人也,姓尋名相,是金剛帳前一員驍將。時劉武周付軍旅之事,聽金剛自行選調(diào)軍馬。當(dāng)日金剛聽其言大喜,加[封]副先鋒,撥馬步軍二萬,一同慕容威、耶律師光連夜便起,飛奔介休而來。秦王兵屯汾州下寨。尋相與慕容威、耶律師光共議進(jìn)敵之策,慕容威曰:“來日可嚴(yán)整隊伍,大展旌旗,吾只消一陣,叫世民拱手來降,唐兵不戰(zhàn)而自走也!睂は啻笙,當(dāng)晚傳令來日四更遣飯,平明進(jìn)兵,務(wù)要隊伍齊整,人馬威猛,旗幡金鼓,各依次序。當(dāng)日使人先下戰(zhàn)書,次早兩軍相近,列成陣勢于汾州之野。劉兵遠(yuǎn)見對陣唐兵甚是勇猛,三通鼓罷,尋相乘馬而出,慕容威、耶律師光兩個押住陣腳。探了出軍,前請對陣。主將打話,唐兵陣中門旗開處,殷開山、李君實(shí)分左右而出,各持兵器,立于兩旁。次后唐將一對對分列。在門旗影里中央,秦王金盔、金甲、金裝披掛,乘馬而出。望見對陣三將威猛,若天神之狀,秦王問左右曰:“此何人也?”答曰:“認(rèn)旗上中央面赤紅須者,乃是副先鋒尋相,左右二人者,一個是副將慕容威,一個是耶律師光!鼻赝踉:“此皆臊狗之輩,何足為事。”于是立馬陣前,使人通傳曰:“休放冷箭,秦王在此!蹦饺萃、師光馬上答曰:“殿下今為秦王,何自輕邪?萬一有損,切勿懊恨。”秦王以鞭指而罵曰:“汝等狗輩,侵吾境界,誓不共戴天同日月也。早早退還州郡,來降吾唐,免汝等一死!睂は嘣:“汝等敢沖突唐兵否?”
言未畢,師光驟馬挺槍而出,秦王背后殷開山一斧直取師光。秦王視之曰:“真虎將也!”師光只待要走,慕容威弟慕容盛見師光遮攔不住,揮刀縱馬而出,秦王背后馬三?匆,一騎馬、一口刀飛出。殷開山大喊一聲,一斧砍師光于馬下,慕容盛大驚,措手不及,被馬三保一刀斬之。二將拍馬來戰(zhàn)尋相、慕容威,二人慌入本陣。秦王鞭鞘一指,大勢軍馬一齊掩殺,各道總管俱進(jìn),各要爭功,奮力向前,殺得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秦王大獲全勝。
卻說尋相敗歸本營,慕容威曰:“世民料吾軍敗,人馬懈怠,必然今夜來劫寨?勺园衍姺謨陕,從小路徑過,卻去乘虛劫唐寨。另伏馬軍于寨外,左右而擊之!睂は啻鹪:“此機(jī)正與吾合!彼靷髁钆c穆雍、阮贊兩個副將聽計,相曰:“你一人各領(lǐng)軍五千,抄去汾州湖山之后,但見唐兵望我寨而來,汝二人便進(jìn)兵去劫唐寨,不可輕進(jìn)。如唐兵不來,便撤兵回!蹦掠骸⑷钯澴匀ミx撥軍馬五千行計。相與威曰:“吾與汝各領(lǐng)一軍伏于寨外,寨中虛堆柴草,只留數(shù)人。如唐兵到,放火為號,其余劉兵皆分為兩人!睋繐芤讯,各自準(zhǔn)備去了。卻說秦王在寨中,喚殷開山、馬三保二人:“先聽吾令!”秦王曰:“你二人各領(lǐng)本部人馬去劫劉寨!币箝_山曰:“尋相亦深明兵法者也,料吾乘敗,必來劫寨,如何不防備了?”秦王笑曰:“吾正欲尋相等算吾來也,彼必有兵伏于松山之后,待吾軍去,彼必來劫吾寨矣。吾欲令汝二人領(lǐng)兵前去,過湖山扎住,任劉兵來吾寨。汝看火起,卻分兵為兩下:殷開山拒住山口,卻叫三保領(lǐng)兵殺回,必遇劉兵也,卻欲劉兵敗走回寨,乘勢攻之,彼必自相掩殺,可全勝矣!
開山與三保一同領(lǐng)計去了。秦王又喚史岳、王常各領(lǐng)一軍,伏于湖山要道,放過劉兵,卻從劉兵來路殺奔劉寨而去。二人領(lǐng)計去了,卻喚丘師利、向善志、陶武欽、武士虐四將分布四寨,四面以擊劉兵。秦王乃虛立寨棚,寨中堆積柴草,以備號火。秦王領(lǐng)諸將退于后寨,以觀動靜。畢竟還是如何?總評:三處兵連擾唐,若謀退北虜,則武周之勢必孤,此孝屬尋見西突而借兵以攻北也。幸有撻里忽助唐為用,卒至成功。驍將尋相,料唐必來劫寨,吾亦乘虛劫其寨,殆明兵法者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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