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   鯀治水不利舜舉禹治水

且說鯀歸到工次之后,但覺心神不寧,眠食俱失,正不知是何原故,哪知禍?zhǔn)碌搅恕R灰怪g,大雨陡作

,山洪暴發(fā),直向下流沖來。從呂梁山到孟門山,鯀所筑的九仞之城長幾數(shù)百里,竟崩潰了七八處。洪水滔滔

,勢如萬馬奔騰,聲聞百里。

那些百姓從睡夢中驚醒,無處奔逃,盡為大波卷去。有的攀登屋脊,但是洪水一來,連撼幾撼,房屋傾圮

,仍歸魚腹;有的連房屋沖去,不知所終。一時汾水下流積尸不可勝計,真是空前的浩劫!

鯀聽到這個消息,魂飛魄散,慌忙乘了大船,出來觀看。

見得如此情形,自己知道已經(jīng)闖下彌天大禍,萬難再立足于人世,不禁望著洪水,放聲大哭。后來大叫一

聲:“算了吧!以死殉之,就完了!”說畢,鉆出篷窗,就想向水中跳去。后面大章、豎亥兩個看見了,知道不妙,急忙一把拖祝說道:“主公,這個動不得!滨叺:“你們拖住我做什么?我十年之功,廢于一旦,F(xiàn)

在被我所害之人正不知道有多少,我怎樣對得起他們,以后還有什么臉去見人?你們還不如讓我死了為是!”

大章道:“這個斷乎動不得。辦一件大事,偶然失敗,亦是情理之常。況且主公平日早起晏眠,櫛風(fēng)沐雨,艱

苦備嘗,此等忠誠,亦可告白于天下!就使有罪,亦不過是個公罪。假使主公要自盡以謝百姓,那么從前治水

的共工孔壬怎樣呢?他受任四十一年,而且荒淫廢馳。到得后來,天子亦不過免去他的官職,并沒有治他的罪

。照這樣看起來,雖則失敗,一無妨害,主公又何必如此呢?”鯀嘆道:“不然,不然!從前冀州東部失敗,還可以說偶然之事,F(xiàn)在此地又失敗,豈還可說是偶然之事

嗎?我和孔壬比不來,他這個人是孜孜于利祿,而全無心肝的人;我卻不然。

我以為一個人作大事,總要能負(fù)責(zé)任。我有我的政策,我有我的主義,我本了我的政策、主義來辦事,事

能辦成,是我之功;而事失敗,是我之罪。不能夠拿了億萬百姓的性命財產(chǎn)來做我一個人主義、政策的試驗品

,作為兒戲的,F(xiàn)在我的主義、政策失敗了,為我的主義政策不好的原故而死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萬。那么我

應(yīng)該伏罪自盡,以謝那些為我而死之人,才叫做負(fù)責(zé)任。假使主義錯了,政策錯了,事情弄糟了,只要隨時改

過,設(shè)法變過,一次失敗,第二次再來,第二次失敗,第三次再來,但求我個人的成功,政權(quán)在手,不顧百姓

的性命,這種人,正是豺狼共性,蛇蝮其心!我崇伯鯀決不肯做的。請你們還是讓我死了為是!”

豎亥道:“主公所說固然極不錯。但是主公治水的主義、政策全是為救百姓的意思;并非有害百姓的意思

,就使害了多少百姓百姓,亦總會原諒。”鯀又嘆口氣道:“為救百姓和為自己奪政權(quán)、爭名利,請問你這個

心思,哪一個看得出來?世界上為自己爭名爭利、奪政權(quán)的人,請問你,哪一個肯老實說?

我的主義、政策,是為爭名利奪政權(quán)的,他亦必定托名于救百姓,救國家。所以我說一個主義、一個政策

,他的真?zhèn)為民為國,和假的為民為國,只要看他施行之后:如果成功,能否與百姓、國家真有利益;如其失

敗,對于被害的百姓,有什么表示?真?zhèn)蝺蓚字,到此才看得出,F(xiàn)在我已失敗,如果不死,可見從前救百姓

的意思是假的了。所以你們還是讓我死了為是!”

大章道:“主公所說固然不錯,但是小人看起來,對于百姓的表示,亦不必一定要死。從前有一個刺客,

技藝精絕,后來刺一個人,一擊不中,從此遠(yuǎn)揚,不知所終。小人看這種方法,亦是一種負(fù)責(zé)任的表示。主公

何妨選一個地方,輕舉高蹈,隱姓埋名,過此一生呢?況且現(xiàn)在公子不在此地。主公就使要以死謝百姓,亦何

妨稍緩須臾,等和公子會面之后,一切家事屬付好了再死呢!”

鯀聽了,未及答言。豎亥道:“大章之言極是。主公如果隱遁,某等二人情愿伺候追隨。無論海角天涯,

雖死不辭!”

鯀嘆道:“承你們二人如此相愛,非常感激!不過我總應(yīng)該死的。現(xiàn)在就依你們的話,暫緩須臾吧!我甚

懊悔不聽吾兒之言,致有此種失敗。吾兒當(dāng)日曾經(jīng)規(guī)勸我過。唉!他此刻不知道在何處?罷罷,再說吧!”當(dāng)

下鯀從艙口回到艙中坐下,叫大章取出筆和簡牘,伸手就寫道:字諭文命兒知之:我今日事已失敗,非死無以

謝百姓。本來我已立刻赴水而死,為大章、豎亥二人所阻,暫緩須臾。我生平不畏死,并且我素負(fù)責(zé)任。這次

事實,自問在理應(yīng)死,在法當(dāng)死,死何所吝?現(xiàn)在暫緩須臾,并非尚有戀生之意,亦并非存有僥幸之心。所惜者,未見汝耳!我研究水利數(shù)十年,自謂頗有心得,何圖紙上空談?看去似乎都是不錯,而行之實事,處處窒

礙,終至鑄此大錯。尤誤者,偷竊上帝之息壤,自以為獨得之秘,想仗此以竟全功。不意潰敗愈大;蛘呱系

怒我之偷竊,而降以大罰乎?往事已矣,不堪再說!我今朝以垂死之身,尚欲致函于汝者,一則,父子之情,不忍不留一言,兔汝將來抱無窮之憾。二則,此次之禍,闖得太大,我身雖死,我罪仍難寬。希冀汝能為國家

效力,奠此水患。汝之功能成一分,則我死后之罪,亦可寬一分。汝之學(xué)識,頗有勝于我處。前日不聽汝言,

至今悔恨,已屬無及。但愿汝他日任事,能虛心從善,切勿蹈我之覆轍也!計此函達(dá)到汝處,我或者已早入九

泉。

從此眼睜睜所盼望者,只有汝一人。汝務(wù)須努力設(shè)法,以蓋前人之愆。嗟嗟吾兒!從此永訣矣!某年父鯀

字。寫完之后,交給豎亥,說道:“你替我去尋吾兒,將此函交給他。”豎亥領(lǐng)命,又問道:“將來公子如有

復(fù)函,或親自來省觀時,主公在何處呢?”鯀嘆道:“我們父子從此不會有相見之日了。況且我行蹤未定,說他做什么?”豎亥道:“雖然如此,小人總要知道一個復(fù)命之地。”鯀低頭想了一想道:“總在海邊,或海島

中。”豎亥聽了,如飛而去。

這里鯀和大章舍船登岸,改變服式,急急的向東南海邊而行。船過大陸澤時,人民遭災(zāi)的尸體和房屋毀壞

的痕跡,還有得留在那邊。便是幾條大堤,遺跡亦尚在。鯀一路看了,深自怨恨,不應(yīng)該以這種未成熟的主義

、政策來害百姓。再加以一路聽見那百姓毀罵之聲,心中真是說不出的難過。幸喜服式改了,無人認(rèn)識。過了

半個月,到了一座羽山之上,暫且住下不表。

且說帝堯自從那日上朝,拒絕鯀與孔壬的諫諍以后,到得次日,有人來報說:“鯀和驩兜、孔壬三個人都

出都去了!

帝堯見他們不別而行,頗為詫異。即而一想,或者是在近郊游玩,并非歸去,亦未可知。適值因治水之事,須與鯀相商,帝堯就飭人去宣召。哪知鯀竟不來,而且口出不遜之言。

帝堯聞之,甚為不樂。正與群臣籌商處置之法,忽然外面遞到驩兜的表文,拆開一看,竟是大罵了帝堯一

頓。大致總是說帝堯?qū)檺叟?私以天下相授受,大逆不道等語。帝堯道:“前日在朝,鯀與孔壬都曾發(fā)言。

所說的雖則不盡合理,或詞氣悖謬,然而還不失事君之道。驩兜那日亦在朝廷,何以緘口不語?到得此刻,再

退有后言,是何道理?這個殊叵測了!”

梼(壽戈)道:“臣聞帝摯時代,驩兜、孔壬、鯀三人號稱‘三兇\’。帝摯的失德,都是他們?nèi)私坛傻?/p>

。如今圣天子在位,赦其罪而不誅,而且棄瑕錄用,待他們亦可謂厚了,F(xiàn)在這三個人功業(yè)毫無,反仍舊朋比

結(jié)黨,同日不別而行。鯀既抗不應(yīng)召,驩兜又肆意訕謗。臣想起來,這三人難保不有一種結(jié)合,有一種密謀,

不利于國家。請帝將此三人嚴(yán)行定罪。如再違抗,六師撻伐。帝意以為如何?”帝堯未及開言,忽有庶官飛報

道:“洪水汨汨,漫天而來,西門外已積水盈尺,人民大有死傷,請帝作速定奪!”

帝堯君臣大驚,立刻退朝,齊到西門外察看。果見水勢汪洋,人民紛亂,但不知這水從何處來。舜想了一

想說道:“恐怕是鯀所筑的九仞之城崩壞了,漫溢過來的。幸喜此地地勢尚高,或者不至于十分為害。但是下

流之民苦了!”正說時,漸近水邊,只見水波之中尸體也有,器具也有,房戶門窗也有,雞豚牛羊也有,陸續(xù)

的漂流過來。帝堯看了,不禁嘆口氣道:“誤任庸人,朕之過也!”那時大司農(nóng)、大司徒、四岳等聽了,都默默慚愧。帝堯忙叫人四出拯救,并商量賑濟(jì)之法。

到得次日,庶官來報,果然是九仞之城崩潰了。帝堯道:“鯀這個人溺職殃民!既然如此,應(yīng)該如何懲處

?”士師皋陶道:“依臣愚見,應(yīng)該明正典刑。從前帝于孔壬有罪不誅,臣以為是錯的。此次鯀流毒較大,而且有不臣之心,非正法不可!

”帝堯問群臣道:“士師之言,汝等以為如何?”四岳等面面相覷,不作一聲,只有太尉舜力贊其說。帝

堯道:“那么等他來請罪時執(zhí)行如何?”太尉舜道:“前次召他尚不來,此次恐未必肯來請罪。請派人去就地正法吧!”帝堯道:“派何人去呢?”太尉舜道:“崇伯是個大臣,誅戮大臣,理宜鄭重,非有聲望素著之大

臣,前往不可。臣意莫如四岳!彼脑涝侔莼邹o道:“鯀的治水,是臣等所力舉。現(xiàn)在既然敗績,鯀固應(yīng)死。臣等所舉非人,亦應(yīng)后死,

實未敢靦顏前往!”帝堯知道他們確有為難情形,亦不勉強(qiáng)。但是八元八愷都是新進(jìn)之人,資望太淺,亦不好

差遣。忽而想到了,說道:“老臣祝融,四朝元老,現(xiàn)在此地,精神甚健,何妨煩他一行呢!”太尉舜聽了,

非常贊成。當(dāng)下就派他的孫子前往宣召。

原來祝融自居祝融城,改名蘇吉利,與他的夫人王搏頰一心祠灶,求長生之術(shù),久已與世事不相聞問。后來洪水告災(zāi),祝融城下不能住了,于是與其從子和仲、和叔,孫子篯鏗等一同遷到太原。帝堯為之筑室居住,

十日一朝,禮遇極盛。

這日聽見帝堯召他,他就跟了篯鏗入朝。帝堯?qū)偛潘h論的事和他說了。祝融道:“只要情真罪當(dāng),老

臣不憚遠(yuǎn)行。

”帝堯大喜,又說道:“朕宮中藏有寶刀一柄,是先代的遺物,這次祝融前往,可攜了去,以壯威嚴(yán)。朕在位七十余載,從未敢誅戮大臣,此次真是萬不得已也!”

祝融嘆息道:“從前顓頊帝以庚寅日誅臣兄,亦出于不得已。公義私情,豈能兼顧?老臣就此去吧!”帝

堯道:“篯鏗也同了去,路上一切可以伺候。”篯鏗亦領(lǐng)命。那時,一口寶刀已取來了。祝融氏便拿了寶刀,

率了篯鏗,辭帝而去。

回到家中,將此事與老妻王搏頰說知。王搏頰埋怨他道:“你修行祠灶數(shù)十年,現(xiàn)在卻地去干這個殺人的

勾當(dāng)。所殺的人,又是你的親屬。天子固然糊涂,你承認(rèn)了來,亦太冒昧!”祝融道:“有什么要緊!我們所祠的是灶,灶下就是殺氣充滿的地方。平常一日功夫,無罪的牛、羊、

雞、犬、魚、龜,小而至于蝦、蟹,不知道要死許多?況且是殺一個有罪之人呢!

至于鯀,雖則是我的從孫,但是既已犯法,即不能留情。又臨以天子之命令,豈可辭嗎?”當(dāng)下收拾行李

,與篯鏗帶了幾十個人一齊上道,向西北而行。

從呂梁山東直到孟門山南,尋不見鯀的蹤跡。問到那在水次辦公的人員,都說:“自從那日堤潰之后,崇

伯和他最親信的大章、豎亥兩個都不見了。有人說:‘他已投水自荊\’有人說:‘已遁逃海外去。\’有人說:

‘他已人都請罪去了。\’崇伯向來待我們極嚴(yán),他的行蹤向來不和我們說知。他沒有叫我們走,我們只好在這

里靜等。計算起來,已有二十多日了!

祝融向篯鏗道:“人都請罪之說最不確。我們剛從都中來,并無其事。自盡之說,或者有之。果能自盡,

亦不失為負(fù)責(zé)任的人。但是尸首在哪里呢?他果已自盡,決不會經(jīng)于溝瀆,不使人知道。他所親信的人必看見

,必定給他收葬。外人未有不知道的,F(xiàn)在四方探聽,一無聞知,一定不是死,一定是畏罪潛逃了。”篯鏗道

:“逃到哪里去?西投孔壬嗎?南投三苗嗎?”祝融道:“我看不會。我從前與他們同朝,知道他們情形。鯀與孔壬、篯兜不甚相合。況且小人之交,勢利為先,有勢有利,方才可合。鯀既失勢,即使往投,亦必不受。

鯀的性質(zhì)傲,亦必不肯往投。我看還是到東海邊去尋吧!”當(dāng)下祖孫二人計議已定,就往東海濱而來。

到處尋訪,果然漸漸有點蹤跡。原來鯀雖改易服式,那大章的健步是人人所注目的,因此探訪著了。這日

,祝融等到了羽山,山上有一座土城,據(jù)土人說,前月有兩個人來此居祝祝融問這兩個人是否仍在城中,土人

道:“一個常在城中,從不出外。一個善走的人時常下山,但晚上仍歸來的!弊H诘:“你們可知道他叫什

么名字?”土人道:“知道。有揣測說他就是治水的崇伯。”篯鏗道:“既已到此,何妨到土城里去一看呢?

”祝融道:“是!庇谑亲鎸O二人帶了從人,來到山中。細(xì)看那土城周圍不過幾丈,高不過一丈,里面有兩個茅屋,簡陋之至。走到里面一看,卻是空空如也,一

個人都沒有。祝融詫異道:“躲到哪里去了?”各處尋轉(zhuǎn),仍無影響。再下山來問土人。內(nèi)中一個人說道:“

三日前黎明時,我仿佛見他們兩個人下山向西南而去了!弊H诘:“既然如此,我們向西南去找吧,不怕他

逃到哪里去!”

不言祝融祖孫跟蹤追尋。且說鯀到了羽山之后,因為避人耳目,所以筑城居祝但是總覺心神不寧,就叫大

章到帝都探聽朝廷對待他的方法。大章竭一日之力到帝都探聽后轉(zhuǎn)來報告,說道:“是議決正法。”鯀便埋怨

他道:“當(dāng)初讓我死了,豈不是好?如果等他們加我以誅戮,羞恥極了!”大章道:“現(xiàn)在我們再往南行,避到蠻荒之地。使朝廷尋找不到,那就好了!”鯀無可如何,只得答應(yīng)。于是二人秘密動身,到了勞山。

人跡太多,深恐不能藏身,乃再向西南而行。

一日到了一座山上,那山湊巧亦叫做羽山。山上有一個大池,名叫羽淵,其水甚深,清澈見底。鯀在山上

住了兩日,愈想愈憤,決計自裁。

一日,與大章到羽淵旁邊閑走,乘大章不備,就向水中一跳。大章慌忙來拖時,已浸在水中央了。大章急得沒法,適值有好幾個人走上山來,看見了,就和大章一同撈救。哪知撈將起來,擱在淵邊,業(yè)已肚腹膨脹,

氣息全無。大章不禁大哭,忽然看見鯀的身上蠕蠕而動。大章大喜,還當(dāng)是復(fù)活了,忙與眾人救治。

哪知動了許久,只是胸口動,四肢并不動。又過了片時,竟從他衣襟中爬出一個焦黃的大動物來。仔細(xì)一看,乃是一只熊。眾人大駭,齊聲鼓噪,那黃熊疾忙向淵中竄去。眾人向淵中一看,只見并無黃熊,只有一個

三只腳的能鱉,在那里浮沉上下,游泳自得。大家正在詫異,忽見有五個人跑上山來。內(nèi)中一個看見了大章,

就問道:“崇伯現(xiàn)在何處?”大章一看,原來是和仲家里的從人,向來熟識的,就用了手指指尸首,說道:“

崇伯在此,已經(jīng)死了。你尋他做什么?”那人過去一看,也不和大章說話,一轉(zhuǎn)身就往山下而去。過了多時,忽然來了許多人。內(nèi)中有一個老者,一個壯年,都是貴官打扮。那個壯年官員,大章在帝都的

時候是見過的,知道他就是篯鏗。那個老者卻不認(rèn)識。只見那和仲家的從人上前向大章說道:“祝融有話問你

呢,你須實說。”大章知道是朝廷誅戮祟伯的人尋到了。好在崇伯已死,無庸再諱,就將自九仞之城崩潰后,

一直到此刻的情形詳述一遍。

篯鏗聽到黃熊之事,大不相信。說道:“不要是淵中本來有這個黃熊的嗎?”祝融道:“那么黃熊到那里

去了呢?我想崇伯是非常之人;蛘呤撬木`所化,亦未可知!闭f完,就和篯鏗到淵上來看。只見那黃熊

還是在水中游泳自得。忽而昂首凝視,似乎看見祝融等了,隨即掉轉(zhuǎn)身軀,直沉淵底,不復(fù)再出。大家益發(fā)知

道了確是鯀的精靈所化了。后來到春秋時候,曾示夢于晉平公,入其寢門,要求祭祀。而后世夏禹王廟中的祭

祀相戒不用熊與鱉兩種,就是這個原故。

閑話不提。且說鯀既死了,寶刀亦用不著。祝融就叫人用上等之棺將鯀尸首盛斂,擇地安葬。這里就和篯

鏗回都復(fù)命。那時帝堯已和群臣商量處理孔壬、驩兜之法。太尉主張:現(xiàn)在水患未平,民生凋敝。西北一帶,交通阻滯

,用兵尤非所宜。況且孔壬尚無顯著之逆跡,暫且不去問他。只有驩兜,如此跋扈,應(yīng)加懲處。但是三苗立國多年,施展他

的種種政策,根深蒂固,急切亦無可奈何他。只能下一道空令,布告諸侯,將驩兜放逐于崇山,料他從此亦不

敢出境了。且待水患平后,再作計較。眾人贊成,這事總算處告了結(jié)束。

等到祝融歸來,繳上寶刀,并將一切情形奏明,帝堯和群臣聽到黃熊之事,亦深為太息!當(dāng)下竭力慰勞了

祝融一番,就將那口寶刀賜了他。后人因祝融名字叫“吳回”,就叫這口刀作吳刀。祝融稽首受賜,辭了帝堯

,仍舊回家去祠他的灶。

哪知年歲究竟大了,雖則精神甚好,但是經(jīng)過這次的長途跋涉,不免勞倦,歸來之后,不久就生病,過了

半年,一命嗚呼。他臨死的時候有幾句遺言囑咐篯鏗道:“生為南方火正之官,死了之后,一定要葬在南方,

方才瞑目!钡蹐虻玫竭@個噩耗,非常震悼,又因為他這次奉公遠(yuǎn)出而致死,尤其歉然!

所以對于他的遺言一定要依照他做。可是此刻洪水既烈,而南方之地又為驩兜、三苗所盤據(jù),萬萬不能前

往安葬。只好暫時權(quán)厝,以待時機(jī)。這是后話,不提。且說祝融歸家之后,帝堯又問群臣道:“鯀既伏罪,但是水患正急,繼他之后,不可無人,究竟叫哪個去

治呢?”太尉舜道:“臣觀鯀之子文命于治水政策極有研究。鯀不用他話,以至失敗。假使叫他來治,必有成

效。如無成效,臣甘隨坐。

”帝堯道:“殺其父而用其子,他肯來嗎?”太尉舜道:“那是因公義,不是因私怨。文命是個賢者,必

定深明公私之辨,不至誤會的。況且他能夠?qū)⑺纹?正可以干父之蠱,尤必樂于從事!钡蹐虻:“那么就

叫文命繼其職吧!睕Q定之后,太尉舜就飭人去找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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