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 吳恩渡江逢知己　群雄無意遇賊人

《頤性歌》:莫要愁,莫要愁,前生定數(shù)豈能由。貧窮枉抱貧窮恨,富貴空勞富貴懮。無定鳥,不系舟,識破任優(yōu)游。顧煥章、劉洪太、李德太拿住了韓登祿,忽見從山洞出來一隊人馬,是馬大人即馬成龍等出來。顧煥章他一看,知道東山口已破,趕緊說:“賢弟,你我大家追趕吳恩去。”

書中交待,馬成龍等是從哪里來?只因穆將軍帶大隊進(jìn)了山口,與那些賊兵打仗交手,殺的賊人五零四落。馬成龍、馬夢太、高杰、白勝祖四個人殺進(jìn)了祁河寺,但則見朱天飛、侯化泰二人被在樁樁之上,過去用刀剁開繩扣。瞧那邊還著一個,并不認(rèn)識,五官相貌不俗,大概是一位俠義英雄,過去也把繩扣與他剁開,問明白了他的名姓。兩邊賊人喊殺連天。見王天寵獨戰(zhàn)任鳳山,馬成龍躥過去說:“王賢弟閃開,待我來拿他!”任鳳山見眾會總俱都逃走,就剩他一人,孤掌難鳴,又見馬成龍過來要與他動手。任鳳山本領(lǐng)藝業(yè)高強(qiáng),眼空四海,目中無人。他有一個兄弟,名叫任鳳姣,死在大清國的將官侯化泰之手,他立意要給他兄弟報仇。今天遇見馬成龍,掄刀照定馬成龍就剁。馬成龍用寶刀往上相迎,只聽“咯嚓”一聲響亮,竟把任鳳山的刀揮為兩段。任鳳山轉(zhuǎn)身要走,被馬成龍一刀殺死。馬成龍問:“吳恩往哪里去了?”大眾說:“進(jìn)大殿從地道逃走了�！瘪R成龍、馬夢太、高杰、白勝祖四個人一并追將下來,方一出洞口,只見顧煥章正拿住韓登祿,與劉洪太、李德太正在那里講話。他四個人趕到,說明來歷。馬夢太過去連忙叩頭,說:“原來是二位師兄�！眲⒑樘�、李德太說:“賢弟請起,你我暫且不要敘禮,追趕吳恩要緊�！蓖跆鞂櫼搽S后趕到。

眾人把姜鴻放起來,說:“你要歸降大清營,我們大家作為引線之人,你意下如何?”姜鴻說:“求大家開恩,饒我這條性命吧,我情愿效犬馬之勞!”王天寵說:“你來撐這只小船,追趕吳恩�！边@幾個人來至山坡以下,見這只小船仍然在那里未動,姜鴻大吃一驚,說:“吳恩并不會水,他從哪里逃走了?王天寵說:“我已把韓登祿殺死,你在此必知道他往哪里去了,必有可通之路�！苯�鴻說:“從這里往東走,不到一里之遙,有一道山澗,有五六尺寬,那里可以躥得過去。過那道山澗有一道大嶺,名為金沙嶺。下了金沙嶺,再走四十里地的山道,一出山口就到范村,那里是一座大鎮(zhèn)店。由西村口過江一直的往西南,就是大竹子山的去路�！蓖跆鞂櫬犃T,說:“既是你這條道路甚熟,你就頭前帶路�！苯�鴻說:“諸位俱跟我來�！蓖跆鞂�、顧煥章等六個人跟著他一直往東走了不遠(yuǎn),都是沿山的崎嶇道路。到了那道窄山澗之所,姜鴻他先躥過澗去,王天寵諸人跟著躥過去。到了金沙嶺,順著那曲曲之徑,往北走了有四十里之遙。此時東方發(fā)曉,天色已然大亮,見前面有一片村莊,及至臨近再看,原來是一座大鎮(zhèn)店。姜鴻說:“你們眾位老爺們跟我先到江口,看是如何�！北娙藖淼浇�口,見先有一只小舟,已過江去甚遠(yuǎn)。王天寵到了這臨近的鋪戶中一訪問,說:“方才有一個老道,你等可看見從此過去了嗎?”那鋪中人說:“不錯,方才有一位道爺從此過江,他并不搭伴,要單雇一只船。我們這里有一個人久在這江口使船的,名叫海順,他方才把他渡過江去了。你們幾位早來幾步也就趕上了。你們幾位是和那道爺在一處的嗎?”王天寵說:“我們不是一處的。我們是大清營的差官,來到這里追拿賊的,他是叛逆吳恩。你們這里可有船嗎?”

正說著,只見那邊過來了一只小舟,靠在江岸。王天寵早已看見,轉(zhuǎn)身過去說:“朋友,你渡我們幾個人過江�！蹦鞘勾�之人拿眼一瞧王天寵這七個人,說:“你們幾位要過江?請上來吧�！蓖跆鞂櫟壬狭诵〈�,那使船之人把跳板一撤,船家用腕子一點,這只船飄蕩蕩往前行走。王天寵見這使船之人,暗吃一驚。此人年過三旬,細(xì)腰虎背,面如紫玉,兩道英雄眉,一雙虎目,鼻直口闊,海下無須,正在少年;見他兩只眼睛爍爍的放光,由大眼角有一道紅線,大行家一瞧,是一道水濕紋,這人水性頗通。王天寵點了點頭,問:“這個朋友貴姓?”使船的那人說:“在下姓李,名杰,乃陜西延涼衛(wèi)的人。因找我兄長,流落在此處,買了一只小船,就在這江口使船為生�！蓖跆鞂櫿f:“你兄長叫什么名字?”李杰說:“我哥哥叫李英。”王天寵說:“莫非就是浪里飛行翻江太歲李英?他是你哥哥么?”李杰說:“不錯,正是。”王天寵說:“可巧遇見我,就算找著了。你哥哥在祁河寺幫助我等打賊。你是多咱來到此處的?”李杰說:“由去歲春天就在這江口。”王天寵說:“你有外號沒有?”李杰說:“我有一個小小的外號,人稱水底金鰲。皆因我在水中能住三天五天的工夫�！蓖跆鞂櫿f:“你幫著我們把吳恩拿住,回歸大清營,與你哥哥見面,也可以保舉你弟兄作官�！崩罱苷f:“好。尊駕,你是何人?”王天寵通了名姓,又給大眾引見。大家言投語合,坐著這只小舟,飄蕩蕩順著大江到了西岸。叫李杰這里等候,七位英雄下了船,這里一訪問,有位老道方才過去,尚走不遠(yuǎn),還在這里吃飯來著。

這幾個人看天色不早了,有心在這里吃飯,又怕跑了;有心要往下追趕,肚中又是饑餓�？偨砸蚴穷櫉ㄕ�、馬成龍等貪功,眾人一想:“這是萬年不遇的機(jī)會,不可錯過。為大將者不能講究寒暑,身報鐵甲定煙塵,渴飲刀頭血,睡臥馬鞍心。今日之事,你我努力往下追趕,務(wù)要將妖人拿住,立這一件奇功!”眾人順著道路往下追趕。天正在四月的光景,甚是炎熱。眾人約走了有二里之遙,天色到晚飯時候。高杰說:“可了不得啦!又渴又餓,又困又乏,咱們找個地方歇息歇息吧�！卑讋僮嬗檬忠恢�,說:“你來看,眼前那一帶綠樹蔭濃之處,大概是一座山莊,你我到那里歇息吧�！备呓苷f:“甚好�！贝蠹艺f說講講,就來在那座莊口。眾人是由西北往東南走,正走在這座村莊的東頭,往西一看,是一趟大街,南北的住戶。只見村頭路南有一座便飯鋪,坐北向南的五間房,外面搭著天棚,周圍有葦子花障,靠著門首東西兩邊,有四株楊柳樹。

這七位英雄,赤日炎炎似火燒,眾人也都乏懈了,想著在這里歇息歇息,吃杯茶水。眾人進(jìn)去,到了天棚的東邊坐下。只見打屋中出來一個跑堂的,年有十八九歲,身穿半新細(xì)毛藍(lán)布半大褂,藍(lán)布中衣,白襪青鞋,系著一條圍裙,上邊連個泥點也沒有,洗得干干凈凈;白生生的臉膛兒,黑兩道眉毛,白分明,長的干干凈凈,很透著機(jī)靈。馬成龍看罷,一擺手把小伙計叫過來,說:“你給我們拿一包茶葉,烹壺茶來�！毙』镉嫶饝�(yīng),過去給送壺茶來。馬成龍給眾位倒上。顧煥章說:“馬大兄弟,你我闖蕩江湖,游歷各省,不想今天來至此處。這里地土風(fēng)情又別換一番的境界,真是一處不到一處迷,是處不到永不知。”大家齊說:“這話有理!”馬成龍把小伙計叫過來,問:“你們這莊村叫何名?”小二說:“我們這叫鄧家莊�！瘪R成龍說:“你們這里賣什么吃的?我們大家在這喝點茶,吃個便飯�！毙《�說:“我們這凈賣家常便飯,不預(yù)備應(yīng)時小賣。天時炎熱,荒莊野境。”馬成龍說:“給我們五斛女貞陳紹,再叫他給咱們煎炒烹炸,配八樣菜來就是了。”顧煥章說:“很好�！毙』镉嫴聊ㄗ腊�,把酒菜擺上。七位英雄落座吃酒。馬夢太說:“咱們這里吃完了酒,也該回去吧。老道吳恩可追不上了�！闭�說話之際,只見從西邊來了兩個人,年有二十以外,紫花布褲褂,青布快靴,面皮微黃,一臉的怪肉橫生。這兩個人進(jìn)了這座飯鋪,說:“掌柜的,我們莊主爺今天來了朋友啦。今天廚房菜不齊,我們廚子老實劉派我到你們這要點東西�！崩锩嬲乒竦膯�:“要什么?”那兩個人說:“與你們要一只雞、三只鴨子,要點藕,兩尾魚�！闭乒竦恼f:“作什么?今天你們莊主這么闊呀!”那人說:“今天我們莊主來了貴人啦,乃是八路都會總賽諸葛吳代光,由祁河寺敗陣回來,說后面還有好些個大清營的戰(zhàn)將追過江來。依著那吳恩他一定要走,我們莊主苦苦的相留,說:‘不要緊,有大清營的戰(zhàn)將追過來,全有我哪�！�我們莊主爺?shù)耐馍�秦遠(yuǎn)也死在祁河寺內(nèi),我們莊主一定要與他外甥報仇。今天吩咐廚房預(yù)備果酒來吃,偏巧我們廚房菜不齊,我們廚房派我來到你們這借菜�！闭乒竦陌阉�所要的東西都給他拿出來,兩個人拿著東西去了。計叫過來,說:“方才這兩個人是哪里來的?”小伙計說:“這是我們這鄧家莊鄧莊主的兩個家人�！瘪R成龍說:“你們這鄧莊主叫什么名字?”小二說:“叫追魂太歲鄧天魁,也是一位天地會八卦教的會總,使一口龍泉寶劍,善能削銅剁鐵,切玉斷金,水?dāng)囹札?陸斷犀象,殺人不見血,還會打各種的暗器,年有三十余歲。你們幾位是哪里來的?”馬成龍說:“我們從石平州來,要往楚雄府去找朋友去,從此路過,在此吃一頓便飯�！毙《�轉(zhuǎn)身要下去,馬成龍、馬楚太又問:“鄧莊主在這村莊哪邊居住?”小二站住,用手往西一指,說:“就在這西邊路北這一所瓦房,門口有兩棵龍爪槐,就是他家�！瘪R夢太聽明白了,吃完了,算還了飯帳,眾人忙出離了飯館,一直往西來。到在鄧天魁的門首,幾個人探了探道,來到村背后。見北邊樹下有一座山神廟,幾個人在山神廟內(nèi)坐定,候到天黑,眾人各各收拾利落,背插單刀,出了山神廟,留馬成龍在這里等候。眾人一瞧天色甚黑,伸手不見掌,對面不見人。天有初鼓之時,眾人帶刀,要撲奔鄧家莊。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