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回 青石梁上殺猛獸 閻家店內(nèi)遇仇人

且說徐良酒已過量,進了山口,走到了青石梁,忽然起了一陣怪風(fēng)。這一陣風(fēng),吹得徐良毛骨悚然,這透瓶香的酒本就怕風(fēng),被風(fēng)一嗖,就覺著兩腿發(fā)軟,二目發(fā)黑,身不由自主,來回的亂晃。徐良暗暗的吃驚,說聲不好,這就叫醉了罷?打算過這三段大梁,只怕有些難。正在心內(nèi)猶豫之間,忽見石上蹲著一只斑斕的猛虎,二目如燈,口似血盆,把尾巴絞將起來,打得山石吧吧的亂響。徐良見這斑斕的猛虎,把酒全都嚇醒了。那只猛虎躥山跳澗,奔過來了。山西雁把大環(huán)刀一拉,右手掏出一枝鏢來,等著猛虎,看看臨近,徐良先把左手的鏢,對著猛虎的胸膛一抖手,正打在虎的前胸,跟著揮大環(huán)刀往虎前心一扎,說的遲,那時可快,把刀扎進去,趕緊往外一抽,自己一躲閃。那虎一撲徐良沒撲著,反倒中了一鏢,受了一刀,噗咚一聲,摔倒在地。若論虎的氣性最大,又往上一躥,夠一丈多高,唔的一聲吼叫,復(fù)又摔倒在地。那虎摔了三四回,方才氣絕身死。此時徐良隱在樹后,不敢出來,直等到老虎氣絕了后,方敢過來。這只猛虎雖死,仍是睜著兩只眼睛。山西雁倒覺著后怕起來,又一想,這上清宮是去好,還是不去好?正在猶豫之間,見打山洞里,蹭蹭蹭躥出幾個人來,全是高一頭闊一膀年輕力壯的人。每人手中提定虎槍虎叉,過來都與徐良行禮,說:“我們?nèi)谦C戶,奉我們太爺之諭,在此捉虎,不料壯士爺你把老虎治死。我們?nèi)谏酵萆蕉床刂?看見你老人家一到,就把虎治死了,是怎么把它治死的?”

徐良說:“不要緊,我鬧著玩兒來著,就把那虎結(jié)果了性命!北姭C戶齊聲夸贊,又問:“你老人家貴姓?”徐良說:“姓人!鲍C戶說:“任壯士,到底是怎么打的?”徐良信口開河,說:“我打它一個嘴巴,把它打了一個筋斗,又給它一個反嘴巴,又打了它一個筋斗,然后一撒手,一個掌心雷,就把那老虎劈了!鲍C戶一聞此言,更透著敬奉了,說:“這位壯士爺還有法力哪!毙炝颊f:“你們這里有多少老虎,待我去與你們除盡了!鲍C戶說:“就是兩只虎,那一只公虎由我們拿住,皆因在閻家店外,把那虎一剝,這只虎就出來,傷人不少,在山里傷人也不少。我們奉太爺之命,捉拿此虎,不料又傷我們獵戶五六個人。你老人家把虎打著,可算與我們除了害了,同著我們走罷!毙炝颊f:“上哪里去?”獵戶說:“你不認得字么?”徐良說!奥灾欢!鲍C戶說:“認識字,進山口時節(jié)難道沒看見告示么?”徐良說:“我進山已然喝得大醉,全沒看見。”獵戶說:“我們太爺貼的告示,誰能打著這只虎,賞銀五十兩,我們太爺還要這張虎皮,再給銀五十兩,前后共銀一百兩。我們同著壯士領(lǐng)銀子去。”徐良說:“慢說一百兩,就是二百兩,我都不要!鲍C戶說:“你既不要銀子,見見我們閻掌柜的去罷!毙炝紖s情不過,只得跟著他們,復(fù)又奔山口而來。后面獵戶,把虎捆好,搭著出山。

這一出山口,把信息傳與外面,頃刻間瞧看熱鬧之人不少。只見扶老攜幼,連男帶女,一傳十個,十傳百個,轉(zhuǎn)眼之間,擁擁塞塞,全是異口同音:“瞧這山西人,兩個嘴巴,一個掌心雷打的老虎!币灿星菩炝嫉,也有看虎的。頃刻間到了閻家店,從店內(nèi)出來十幾個伙計,擁護著兩位店東,那二人俱是七尺身軀,全是寶藍色的衣服,壯士打扮。獵戶給見了說:“這是打虎的壯士爺。”徐良與那二人彼此見禮,徐良總沒說出自己真名真姓,就告訴人家姓人。一問二位店東姓閻,是親兄弟二人,一位叫閻勇,一位叫閻猛。獵戶把那只虎仍然掛在店外,叫眾人瞧看。店東把徐良領(lǐng)至里面,進上房屋中落座,叫伙計獻茶,然后問徐良是怎么把這只虎治死的。徐良也不能改口了,只有說:“兩個嘴巴,一個掌心雷打死的!遍愑、閻猛二人連連夸贊,真是世間罕有之能;仡^吩咐,叫獵戶別把虎掛在店外,倘若再招虎來,那可不是當耍的,教他們搭著上縣去罷。外邊獵戶答應(yīng),真搭著老虎上縣報官,不提。店東當時吩咐一聲看酒。

徐良說:“酒我可是不吃,吃醉了,遇見老虎,就不能治了。”閻勇說:“我們敝處可沒有什么出色的土產(chǎn),就是透瓶香酒,普天下哪里也不行。如今兄臺已把老虎打死,也沒有別的事了,天氣已晚,也不用走了,就住在咱們店中,明天再走。今天咱們盡醉方休,兄臺如不嫌棄,還要結(jié)義為友哪!毙炝紵o奈之何,只可點頭。頃刻間排列杯盤,徐良當中落座,閻家兄弟執(zhí)壺把盞,每人先敬了三杯,然后各斟門杯,有店中人來回斟酒。徐良素常雖個喜歡吃酒,今日這酒真是美味,不怪人家夸贊,自己也想開了,今日放量開懷,明日仍然是不喝。左一杯右一杯,三人吃著酒,就談?wù)撔﹤武藝,馬上步下,長拳短打,直吃到天交二鼓,把徐良吃了一個大醉,身軀亂晃,說話的聲音也就大了,東一句西一句,也不知說些什么。人家要與他豁拳行令,別瞧徐良是那樣聰明,這些事他是一概不會。閻家兄弟見徐良真醉了,徐良說:“我可實在不行了,你們別讓我喝了,老西的腦子內(nèi),都是酒了。”閻家兄弟說:“既然這樣,你就歇息去罷。”徐良問:“我在哪里安歇?”閻家兄弟說:“后面有三間廳房,前后的窗戶,最涼爽無比!毙炝颊f:“很好!苯谢镉嬏嶂鵁艋\,徐良一溜歪斜,閻家兄弟攙著他,這才到了后面。三間上房,前后俱是窗戶,迎面一張大竹床,兩張椅子,一張八仙桌,就叫他在此屋內(nèi)睡。徐良問:“后面有女眷沒有?要有女眷,我可不敢,如沒有女眷,我可要撒野了!遍愑聠:“兄臺,怎樣叫撒野?”徐良說:“我把衣裳脫了,涼爽涼爽!遍愑抡f:“聽兄臺自便,后面并無女眷,我們不陪,少刻與兄臺烹一壺茶來!毙炝颊f:“很好!本桶岩律衙撓聛砹、赤著背膊,連鏢囊、花裝弩、袖箭、飛蝗石囊、大環(huán)刀,一并全用他的長大衣襟裹上,頭巾也摘下來,自己一斜身,就躺在竹床之上。酒雖過量,躺下仍然睡不著,翻來覆去,心中著火一般,酒往上一涌,躺著不得力,復(fù)又坐起來了,坐著不得力,復(fù)又出來到院子走走。到院內(nèi)被風(fēng)一吹,心中很覺得爽快,心中稍微安定,只覺得一陣困倦。這可要到屋內(nèi)去睡,將要上階臺石,忽見有一個黑影兒一晃,自己又一細瞧,蹤跡不見,心中一動,莫不成吃醉了酒,眼都迷離了?自己晃晃悠悠,來到屋中,往竹床上一躺,把兩只眼睛一閉,枕著他的衣服就沉沉睡去。

別看徐良這一趟出去,可不承望嚇跑了兩個刺客。你道這兩個刺客是誰?就是梅花溝兩家寨主,一個叫金永福,一個叫金永祿,皆因擂臺上嚇跑,直奔陜西朝天嶺去。行至朝天嶺,見著王紀先與王紀祖,就把團城子的事情,對著他們學(xué)說了一遍。王紀先說:“賢弟原來為我們涉一大險,不知王玉弟他怎樣了?”永福、永祿二人,全說不知。王紀先派人打聽王玉的下落,這兩人回梅花溝,因是這一天正在店內(nèi),忽聽外面一陣大亂,說:“出了打虎的壯士了!苯鹩栏、金永祿也是出來看看,一見正是徐良,把金永福、金永祿嚇了一個膽裂魂飛。二人回到店中一議論,這可是仇人,今天來在咱們的所在。金永福問金永祿:“你打算怎么樣辦理?”金永祿說:“前去行刺!苯鹩栏Uf:“我也打算這個主意!苯鹩赖撜f:“我去!苯鹩栏Uf:“不能,還是我去!倍酥t讓了半天,這才一路前往。晚間天交二鼓,二人換了夜行衣靠,背著單刀,奔閻家店而來。到了閻家店,躍墻而進,但不知徐良睡在什么所在,兩個人到后院西房的后坡,將要往前邊一縱,正遇徐良出來,就把這二賊嚇跑,復(fù)又躥到后坡去了。二人低低言說:“這個老西,他是看見咱們,還是沒看見咱們?”

金永福說:“他又不是個神仙,你看他那樣形色,好像吃醉了酒的光景。必是他打虎有功,閻家兄弟拿酒把他灌醉了。他如真吃酒醉了,那可是鬼使神差,該給咱們綠林的人報仇了!你給我巡風(fēng),我進去殺他。”金永祿點頭,二人等了半天,當當當,正打三更,二人復(fù)又躥到前坡,急忙又躥回去了。你道這是什么緣故?原來店中伙計,奉了店東之命,泡了一壺茶,與徐良送茶來了;镉嬆弥,到屋中用燈一照,徐良在竹床之上已經(jīng)睡熟,又不敢驚動于他。就把那茶壺放在那八仙桌上;镉嬆昧藷艋\正要一走,那燈忽然自己滅了,把伙計嚇了一身冷汗,往外撒腿就跑;镉嬓南,又沒有風(fēng),怎么這個燈無故滅了,別是鬧鬼罷?到了前邊,告訴掌柜的,這個事情詫異,被閻勇罵了一頓,嚇的他也就不敢往下再說了。再說金永福、金永祿他二人,又等了半天,仍然到了前坡,悄悄的聽著,像是打呼聲音,料著徐良大概睡熟了,二人躥下西房,永福在前,永祿在后,將到階臺石,永福把刀亮將出來、永祿也把刀拉出來,二人往屋中一躥,要一齊下手。忽見那竹床往上一起,床下有人說:“刺客到了!炝加蓧糁畜@醒,睜眼一看,果然有兩個人往外就跑。徐良躥下床來就追,追在院內(nèi),忽見有兩條黑影躥上西房,自己要往房上一追,一想手無寸鐵,又沒拿著暗器,趕緊回來取刀,進至屋中一找,鑲囊衣襟蹤跡不見。不知這些對象哪里去了,且聽下回分解。

精彩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