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約后會(huì)玄貞子回山 傳圣旨張?zhí)�監(jiān)遇盜

卻說趙員外等請(qǐng)七子、十三生、十二英雄、兩位女英雄吃酒,徐鳴皋開言問玄貞子道:“我等多人今日大會(huì),師伯師父眾位老師都在此,真是難得。我十二弟兄,只少一個(gè)伍天熊兄弟,添上一個(gè)焦大哥,仍滿十二人之?dāng)?shù)。還有兩位大嫂。又難得兩位員外及兩座眾英雄曲盡主人之禮,也算古今所無的盛會(huì)了。未知后日再會(huì),要過多少時(shí)候,請(qǐng)大師伯示知�！毙�貞子道:“這也不難,等十二英雄大功告成,寧王誅滅,其時(shí)我等恰在一處,仍作無遮大會(huì)。此等原可預(yù)先約定,至于或來或去,我等未必齊集,那就不能一一告知你了�！毙禅Q皋便不再問。

玄貞子向大鵬說道:“我有一言相告。明日我們兄弟各處去了,回山的回山,云游的云游,并無一定的所在,你不必跟我去。你雖為劍客,脫了凡胎,功名富貴原不放在心上。但有一件:你父母望你回去,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你命中該有二子。明日同了兩個(gè)妻子回家,各生一子,家中暫住幾時(shí),再助徐英雄建立大功�！苯勾簌i道:“徒弟要隨師父去,不回家了�！蹦谴糇恿_季芳坐在旁邊,插口說道:“焦大哥,這斷乎使不得。記得從前山中老師救我,送到你師父山中,與王能兄弟兩個(gè)住了幾時(shí),沒有酒吃,終日吃些蔬菜,挨得我要死。幾次要同王能逃下山來,你師父會(huì)起卦的,他就預(yù)先說破了。后來決意私下走了,那知走了一夜,仍在山頭,再也尋不著下山的路來。直到你師父自己叫我兩個(gè)下山,方得下來。如今想起這事來,頭腦也生疼的,你如何要跟他去?”眾人聽了,都大笑起來。徐鳴皋喝住:“休說呆話�！敝宦犘�貞子向焦大鵬說道:“你不回家,這是大不該的。古來劍仙俠客,那一個(gè)不從忠孝節(jié)義上做起?你父母年老,并無后代,你若不去,使他絕嗣,便為不孝之子。你兩妻遠(yuǎn)到此地,都無兒女,你不同他回去,便為不義之夫。不孝不義之人。我豈肯收留門下?”焦大鵬聽了一番正言責(zé)備,如夢(mèng)初醒,連連稱是�？垂�,你道劍俠一流豈容易做得么?必有圣賢的學(xué)問,豪杰的心腸,方能成就。

這一日眾人盡歡而散。次日七子十三生一齊告別,徐鳴皋等依依不舍,步行送到莊口。七子十三生也戀戀不已,直到莊外,方顯出劍客法術(shù),一陣清風(fēng),都不見了�；仡^一看,少一個(gè)焦大鵬,徐鳴皋驚疑道:“莫非他隨了師父去?”一枝梅道:“我料他決不去的。他們都望西行,我追上去尋�！币恢γ啡顼w跳去。

且說焦大鵬見七子十三生御風(fēng)而去,他疾忙追上。原來七子十三生之中有幾個(gè)不能御風(fēng)的,因?yàn)橥�在一�?亦能趁勢(shì)隨去。玄貞子見徒弟來,問道:“昨日一番勸你之言,難道還不聽么?”焦大鵬道:“徒弟怎敢不聽?因舍不得師父,又忘不得傀儡老師度脫之恩,故來運(yùn)送一程�！毙�貞子道:“既如此,我們到西山頂上舞鶴亭流連一會(huì),徒弟就此回轉(zhuǎn)。我們要宿一宵,觀玩月夜好景,明日各自云散。”說罷,眾人渡過大江,飛奔山頂。到舞鶴亭上,這就是焦大鵬學(xué)劍的地方,想起劍術(shù)將成之時(shí),各種魔障來試心,今日劍術(shù)已成,卻要回家生子,這是各有道理,并不自相矛盾的。玄貞子略坐一回,叫焦大鵬回去。

焦大鵬拜辭九位,緩緩下山,渡過江來,正與一枝梅撞見。二人攜手同回,到了趙王莊前,見徐鳴皋眾人還在莊前久等。二人相見,方要進(jìn)莊,只見莊前一彪人來,簇?fù)碇�一個(gè)錦衣花帽的太監(jiān),騎著一匹五花馬,高聲問道:“此地是趙王莊么?”趙員外答應(yīng)道:“正是�！蹦翘�監(jiān)道:“咱從北京來,奉萬歲爺?shù)氖ブ?召取十二英雄,快快叫他來迎接圣旨�！�

原來是江蘇巡撫俞謙,自從差了王介生到趙王莊打探消息,不日回來。王介生將趙王莊一切布置情形,又有劍客高人相助,一一告知俞謙,說:“那寧王星想攻破趙王莊,除了肘腋之患,起兵來犯江南。現(xiàn)在趙王莊萬不能破,他決不敢來犯江南了�！庇嶂t道:“賢任,你有所不知,寧王既已謀反,倒要他速反為妙。速則禍小,遲則禍大。我思得一計(jì),叫徐鳴皋等十二英雄暫離趙王莊,使他出兵直犯江南,南昌府空虛,然后王師遏其前,義兵攻其后,逆藩可擒矣。我拜本進(jìn)京,保舉十二英雄,請(qǐng)萬歲召見一番,以賞其功,以堅(jiān)其志,使他專心為國家出力,有何不可?”于是連夜寫好本章。次日叫王介生同了拜本差官,速速進(jìn)京,到京中在通政司衙門遞了本章。

正德皇帝看了俞謙本章,正要下旨,只見右都御史楊一清奏道;“今有安化王——舉兵造反,殺死甘肅巡撫,甚是猖厥,萬歲宜速下旨,發(fā)兵前往征討,以救甘肅百姓。”正德皇帝道:“既有此事,朕拜卿為三邊總制之職,提十萬天兵,前往討賊。即日召取趙王莊徐鳴皋等十二英雄前來,交與卿帶去出征效力,卿等以為如何?”只見兵部侍郎王守仁出班奏道:“那十二英雄,臣見過幾個(gè),都是可用之才。徐鳴皋更加忠心義膽,果然當(dāng)世英雄。臣敢保舉,萬歲召見不妨�！闭�德皇帝道:“既是王卿保舉,朕即日下旨召取前來,交楊卿帶去立功。”隨即下旨一道,叫東廠太監(jiān)張永帶十二副官誥,封十二人為十二指揮之職,即日到趙王莊去。

張永奉了萬歲旨意,曉行夜宿來到江酉。這日到趙王莊前,正見一眾英雄都在莊前,聽說圣旨下來,大家跪接,請(qǐng)張?zhí)�監(jiān)到莊中。趙員外在正廳上排了香案,大眾跪在下面,聽張?zhí)�監(jiān)宣讀圣旨道: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朕聞赳赳武夫,公侯腹心;桓桓析父,王之爪士。咨爾徐鶴、羅德、焦大鵬、徐慶、慕容貞、狄洪道、楊濂、周仿、包行恭、徐壽、王能、李武等十有二人,勇猛可嘉,忠心不二,即授指揮之職,速行前來,隨右都御史巨楊一清出征叛王。立功之日,懋膺重賞,膚有厚望焉。

當(dāng)下眾人聽了圣旨,個(gè)個(gè)歡喜,向十二英雄道賀。只有焦大鵬俯伏在地,說道:“要請(qǐng)老公公代我在萬歲前叩辭,臣已脫凡胎,如野鶴閑云,久無功名之念了�！睆�?zhí)�監(jiān)道:“這卻不能,十二指揮怎好缺了一個(gè)?”徐慶道:“我兄弟伍天熊在九龍山落草,亦是可用之才,我去招來為國家出力�！毙禅Q皋道:“這是大妙,我等十二兄弟,只有伍兄弟不在面前。若同為官職,豈不是好極了。焦大哥已成大道,我等不當(dāng)以兄弟之禮相待,當(dāng)奉為老師。這不過心中之意,口卻不改,仍叫大哥。大哥不愿功名,不可相強(qiáng),請(qǐng)老公公在萬歲面前代辭,可否以伍天熊代其官職?我等召見時(shí)候,亦要奏明�！庇谑嵌�了行止。張永留宿一宵,款待恭敬。

次日,徐鳴皋、羅季芳、徐慶、一枝梅、狄洪道、楊小舫、周湘帆、包行恭、徐壽、王能、李武十一人,同了張永,動(dòng)身進(jìn)京。趙員外等相送出莊,依依不舍。徐鳴皋叫他小心防守趙王莊,又叫馬金標(biāo)小心防守馬家莊,“若有大事,我等兄弟仍可幫助�！庇峙c焦大鵬執(zhí)手而別,焦大鵬自同孫大娘、王鳳姑回家去了不提。

且說徐鳴皋等離了趙王莊,同了張永一路行來,到鄱陽湖有官船迎接。張永對(duì)徐鳴皋道:“我有個(gè)表弟陸松年,在湖東面陸家灣。他有個(gè)兒子,是我的干兒,久不見了。今日不遠(yuǎn),我坐小船去看他,眾位英雄先下大船,暫停一夜,我明日就回�！庇谑菐б粋�(gè)小太監(jiān),一個(gè)小箱,箱中有一千兩銀子,還有一副蔭襲官誥,帶去送干兒的。叫了一個(gè)小小兒的瓜皮艇,二人上了小艇,劃艇子的一路劃去。

不知不覺,天已晚了,只見轉(zhuǎn)灣抹角都是小港,一望樹木無際,兩岸都是荒僻所在,心中驚疑,向劃船的道;“聞?wù)f陸家灣離大船泊處不過十五里,怎的還未到?”那劃船的把劃鍬一放,走里面來,笑道:“今日路已三十里了,怎說十五里?此地離陸家灣遠(yuǎn)了。你既到此地,卻要聽我老爺制度�！痹谧�板下底摸出一把板刀來,張?zhí)�監(jiān)嚇得魂不附體。未知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