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病二郎鏢店遇友 王河龍救駕拿賊

詞曰:

游手好閑有損,專心務(wù)本無虧。

賭博場中抖雄威,金寶銀錢俱費。

多少英雄落魄,也教富貴成灰。

勸君及早把頭回,免受饑寒之累。

話說小秦椒來至姑娘面前,笑嘻嘻的。他欺侮姑娘是個女子,過去伸手就拉,打算帶到上房見少東家,前去獻功。誰知道姑娘全身武藝,正見群賊圍住哥哥,有心過去幫著動手,自己又是個女子。正在進退兩難之際,只見小秦椒來至面前,姑娘蛾眉直立,杏眼圓睜,舉手一掌,正打在賊人臉上,遂奪賊人兵刃,過去幫助哥哥動手。忠孝說:“賽花留神!”圣上在那里聽見,知道此女名叫胡賽花,站在板凳上,面向正東,觀看賊人動手。

只聽到上房屋內(nèi)少東人說:“請教師爺帶一百名打手,關(guān)上店門,給我打!”早有人往北院中去了。不大的時刻,有二位英雄,帶打手一百名,俱是短衣裳,小打扮,手使殺威棒,從北院中出來。望天棚底下觀看,瞧見天棚架上插著平果青鳥兒,有一少年幫著忠孝兄妹動手。二教師口中說道:“忠孝大哥,為何來至此處,落得這般光景?賢妹亦在此處,不知所因何故?說明來歷,弟等替你作主!”忠孝抬頭一看,正是:久旱逢甘雨,他鄉(xiāng)遇故知。

說話的這位教師,身高八尺,面黃肌瘦,微帶病,形;手拿三尖兩刃刀,身穿藍綢褲褂,薄底兜根窄腰快靴。此人姓李,名慶龍,別號人稱病,二郎。后跟一人,身高六尺,白面模兒,手持雙锏,此人姓薛,名叫應(yīng)龍,別號人稱小丙靈。俱是衛(wèi)輝府連三莊的人,一個住李家堡,一個住薛家莊,與忠孝自幼同師學(xué)藝,總角相交,一處長大成人,結(jié)義兄弟。忠孝居長,慶龍次之,應(yīng)龍行三,情投意合。正是:異姓有情非異姓,同胞無義枉同胞。

這二人因在家中賭錢,被人用假寶暗算,現(xiàn)錢輸凈,欠下帳目。有心要還,家中財帛俱有老人家作主,不由二人經(jīng)管。二人難見債主,遂帶盤費來至北京,住西河沿天成店。盤費用盡,當(dāng)賣已空,在店中發(fā)愁。小二見二人素日相待甚好,今見二人為難,說:“你們二位不是會把勢嗎?何不上天橋前去賣藝?”二人遂帶自己單刀、花槍出店,順大街到珠市口南邊空寬之所,開了一塊場子。當(dāng)中一站,走了一趟彈腿,耍了一趟單刀,然后自己將拳腳拉開,正是:拳似流星眼似電,腰似蛇行腿似鉆。怎見得?有贊為證:太祖神拳丟四平,協(xié)身繞步逞英雄。迎門使上刀入鞘,倒退一步不留情。上使高蹄馬,下使底似平。低水勢,掃地龍,十二連拳往上攻。拳打南山斑斕虎,腳踢北�；旖�龍。

練罷拳腳要錢。眾人說:“好俊武藝!”大家稱贊,望里扔錢。頭一天掙銅制錢十吊有余。二人回店甚是喜悅,還了所欠的飯帳,用飯安歇。

次日天明,薛應(yīng)龍說:“哥哥,咱們天天賣藝倒也不錯,以濟燃眉之急�！闭�是:君子身可大可小,丈夫志能屈能伸。

二人出店,又去賣藝,一連半月有余。

這一日,正練之間,天約正午,從外面鉆進一人,身高六尺有余,面黃,細眉圓眼,嘴唇發(fā)薄,兩耳發(fā)削;身穿藍綢中衣,白雞皮縐短汗衫,足登青緞快靴,抱拳拱手,口中說道:“朋友,你練得不錯!”李慶龍把眼一瞪,過去一腿將來人踢倒,罵道:“混帳東西,來在爺爺跟前討打!”只聽后面有人喊嚷說:“好兩個賣藝的膽大,敢踢弟子老師!我今天務(wù)必將你等趕開!”此時眾人上前解勸。只見一位黑花臉老人,拉著被踢的少年,說:“你兩個姓什么?在哪里住?”李慶龍道:“我住在西河沿天成店,別號人稱病,二郎李慶龍的便是。他是吾的義弟,小丙靈薛應(yīng)龍�！蓖�罷名姓,那老人并不回答,竟自去了。旁邊有看熱鬧之人說:“你兩個快走吧,惹下禍了!

方才那老人名叫鬼臉太歲佟起亮,被踢的少年是他兒子佟德英,在前門外開鏢店為生�，F(xiàn)今又在菜市口蓋房,又要開鏢局子。手下英雄最多,無人敢惹。這一回去必定帶人前來找你,決不善罷甘休�！倍�人聞聽,說:“你不必多管閑事,我二人在此等候于他�！蹦侨四�默不語。正是:無益言語休開口,不干己事少出頭。

二人等至日色已落,并不見有人來找。二人無奈回店,忿忿不平,在店中晚飯飲酒,心中煩悶,天將二鼓,撤去殘桌安歇。

次日天明,方才起來凈面,只見小二進來報道:“外面有人來請你們二位�！睉c龍心想:“異鄉(xiāng)之地,并無親故,何人來請?叫他進來,問明便知�！毙《�帶此人來至屋內(nèi),只見手拿大紅請?zhí)�一�?雙手送將過來。笑吟吟說:“我們主人打發(fā)奴才來請二位教師爺來了。”慶龍見帖上書寫:“特請老師傅賜教。”下書:“佟起亮頓首拜�！痹瓉碜蛉召∑鹆粱丶蚁�:“這兩個賣藝的必是英雄,何不將他請在我家,傳教吾兒?”想罷,自己寫帖一封,次日遣人至店中聘請。二人看罷來帖,不知是何緣故,一想:“跟他前去,一見便知端底�！彼焱瑏砣酥撩资泻�同路西大門,到門房等候。

這人進去通稟,只見那花面老人出來迎接,請二人至上房,擺酒款待。說明本意,每年修金各三百兩。遂帶他兒子佟德英拜見兩位師傅,就是昨天被踢之人。帶至西后院外,有打手一百名,也隨學(xué)練拳腳、棍棒。二人遂在此處安住,著人到店內(nèi)搬取行李,算還店帳。二人即在佟宅教練拳棒、各樣武藝,三月有余。見東人處夜聚無數(shù)老少人等,聽說俱是異樣之事,暗問徒弟德英,方知是天地會八卦教之賊。二人不勝驚異,就有退縮之心,豈奈無由可退。

這日正教練徒弟,忽有人來說:“今天興順鏢店開張,少東人與人打架,請教師爺帶打手人等前往。”二人來至店的后門,進里面從北院出來,只見打手帶傷,當(dāng)中圍著二男一女,內(nèi)有義兄胡忠孝、義妹賽花,那少年之人并不認識。二人說:“你們這店內(nèi)真好大膽,敢打我的朋友!我二人不與你善罷甘休!”李慶龍說罷,把三尖兩刃刀掄起來,幫著胡忠孝打店內(nèi)的打手。薛應(yīng)龍也來動手,二人各通名姓。眾打手齊聲喊嚷說:“二位教師爺反向著外人!”少東人在上房連連跺腳,說:“吃著我,喝著我,還打我的人!叫人快去請老東人與五路達官來!”

正喊鬧之間,只見眾英雄各攜槍刀兵刃,從南院出來,一齊動手。馬夢太正打之間,心中想道:“我今天本來有事,在廣慶茶園約請朋友,等候四霸天。今天在此我并不認識這個姓胡的,何必多管閑事!我看這事越鬧越大,我不如趁此走了吧�！毕肓T,自己拔下平果青,跳出圈外,竟自出大門去了。

康熙圣上在板凳上站著,口中說道:“可惜!此人虎頭蛇尾,終無大用!”圣上這一說,御口就把此人封壞了,直等后來二打剪子峪,方才轉(zhuǎn)運。后話不提。

圣上見忠孝等四人被眾人圍住,甚是可憐,心中想:“我的保駕之人又未帶來一個�！笨谥姓f道:“胡忠孝、李慶龍、薛應(yīng)龍,你等自管打,打死自有我,朕與你等作主!”圣主雖然說話,人多口雜,聲音一片,胡、李等并未聽見。五路達官個個英雄,有南路鏢頭貪花浪子小蝴蝶侯瑞,飛行太保侯芳,神刀無敵李猛。眾人將四個人困在當(dāng)中,忠孝帶傷,薛應(yīng)龍吁吁帶喘,李慶龍堪堪不行。

正在危急之間,忽聽外面說:“哥哥,就是這里么?”從外面來了二人:一個身高,貫字身體,穿藍縐綢長衫,白襪云履,面如紫玉,濃眉闊目,鼻直口方。后面一人身高七尺有余,身穿青縐綢長衫,足登青緞薄底兜根窄腰快靴,面如晚霞,眉分八彩,目如朗星;左手架鷂子一個。二人分開眾人,進大門而來。圣主回頭一看,原來是跟班的來了,口中傳旨,吩咐二人:“進順興鏢店,幫著忠孝等拿賊!”不知二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