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回 鄧蕓娘釋放英雄 白勝祖智捉賊人

歌曰:遠(yuǎn)上寒山石徑斜,宮前楊柳寺前花。

紅顏未老恩先絕,莫怨東風(fēng)空自嗟。

話說鄧蕓娘用解藥把那白少將軍解過來,白少將軍打了兩個噴嚏,一睜眼細(xì)看,眼前站定一個絕色無雙的女子,生得果然千姣百媚,萬種風(fēng)流。怎見的?有贊為證:見佳人,天然秀,不比尋常婦女流。烏云巧挽堆鴉髻,黑黲黲長就了未擦油。眉兒彎,春山秀,杏子眼,把情兒露。鼻梁端正櫻桃口,耳墜金環(huán)掛玉勾。穿一件藕色氅,翠挽袖,內(nèi)襯羅衫樓外樓。百褶宮裙把金蓮露,端又正,尖又瘦,瞧著倒像不會走,行動猶如鳳點頭。心兒靈,性兒秀,美天仙,比他丑,嫦娥見,也害羞。真正是貌美豐姿,體態(tài)溫柔。

白勝祖看罷,心中一動,不知這個女子他是何人,連忙問道:“這位姑娘,你是何人?因為什么與我來到此處?”那姑娘嬌滴滴聲音說道:“公子,我乃是鄧天魁的妹妹。按理說,奴家可不應(yīng)該告訴,無奈你不是外人。奴家小字兒叫蕓娘,今年一十九歲,二月二十六日子時生。娘家父母早喪,跟著我兄嫂度日。我哥哥不辦正事,尚還未給奴家許配人家。今天我聽見說大清營的差官被我哥哥拿住,奴家?guī)е经h(huán)到前邊一看,奴家瞧你在那里捆著,可惜可憐,派丫環(huán)把你搭到我這屋內(nèi)來,用解藥把你解過來,與你商量一件事,你可愿意?”白勝祖一聽這女子之言,又見他眉目傳情,秋波斜視,白少將軍說:“姑娘,我名叫白勝祖,乃是大清營的戰(zhàn)將。只因穆將軍攻破了祁河寺,我等追下吳恩,來到此處,被鄧天魁所拿。要憑一刀一槍,他也未必將我拿住,依仗著他有一個迷魂袋。今天你把我?guī)У竭@屋中,有什么商議請講!编囀|娘說:“我意欲把尊駕放出回營去,奴家這話可說不出口來,這屋中又沒人替我說。

我意欲把終身大事托靠與你,不知你意下如何?”白少將軍一聽此言,心中一想,說:“這事本好。我是世襲的建威將軍,又是旗人,他是一個反叛的妹妹,與我甚不配合。再者說,還有一節(jié),我是在軍營里打軍需的,臨陣收妻就有掉頭之罪。然這丫頭臉也太大,又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與我當(dāng)面對講,萬不是貞節(jié)烈女。”自己心中想夠多時,又聽鄧蕓娘問道:“你倒是愿意不愿意?你說呀!”白勝祖臉一發(fā)紅了,說:“不行,你還把我送到那屋子去吧;钪c我那幾個朋友在一處為人,死了與我那幾個朋友在一處作鬼。倘等眾人一死,我焉能再投生!”鄧蕓娘一想,說:“冤家,你好想不開!奴家與你成了親,我還不把他們幾個人放了么?”白少將軍一聽鄧蕓娘這句話,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來:“我要不從她,她手起刀落,準(zhǔn)把我殺了,我們幾個人全都得死在這里。莫若我將計就計,口中應(yīng)允了她,我心中自有主見。只要她把我放了,我得便把她殺了,救我那幾個朋友好走!毕肓T,說:“姑娘,你既有這番美意,我求之不得,我實在的愿意!编囀|娘一聽他答應(yīng)這件事,心中甚為喜悅,方要過去親解其綁,自己心中又一想,說:“不好!我見他答應(yīng)我這件事情,眼珠亂轉(zhuǎn),怕其中有詐。”止住腳步,說:“你要是答應(yīng)我這件事,你對天盟誓來。我要放開你,你要走了哪?”白勝祖說:“你放開我吧,我要走了,叫天打雷劈了我!”鄧蕓娘走去把繩扣解開。白少將軍活動活動臂膀,心想:“我把她穩(wěn)住了,把我這幾個朋友放開,我們一同好走。”自己正在思想之際,只見鄧蕓娘在帳子里頭把衣裳更換了,叫兩個丫環(huán):“春蘭、春梅,到廚房要一桌酒席來,我與白大爺這里吃酒!

兩個丫環(huán)去不多時,回來把床桌擦抹干凈,擦好杯盞匙筋,先開了四樣果子。鄧蕓娘問白勝祖:“你喝什么酒?要喝燒酒,要到外邊去拿;要喝女貞陳紹,這屋內(nèi)就有!卑咨賹④姳臼谴髥T子弟,開過眼、見過世面的人,見鄧蕓娘擺上這幾樣果子,自己要叫不出酒的名兒來,怕鄧蕓娘恥笑,他說:“燒、黃二酒我一概不用,我最喜歡吃的是藥酒!编囀|娘說:“你說吧,你愿意吃什么藥酒,這里雖則不全,也有個幾十樣!卑讋僮嬲f:“茵陳、甕頭春、五加皮是過了景啦。此時雖是立夏之時,喝蓮花白酒、黃蓮葉酒,又不對時令,太早啦。有一宗藥酒,叫荷葉青,叫他們給我拿兩瓶來吧!编囀|娘叫丫環(huán)去要兩瓶荷葉青來。丫環(huán)去不多時,把酒拿來,春梅又?jǐn)[上幾碟冷葷。白少將軍在東邊坐著,鄧蕓娘在西邊坐著,順前檐的炕桌上擺了一個蠟燈,兩個瓷碟,兩個酒盅,兩雙筷子。鄧蕓娘伸手拿起酒壺來,給白少將軍斟上一杯酒,杏眼含情,香腮帶笑,說:“冤家,咱們兩人喝一回成雙杯吧!”白少將軍肚中也餓了,瞧這幾樣果子也好,自己一想:“有什么事再說!编囀|娘在燈下仔細(xì)一看,白少將軍喝下兩杯酒去,更透著好看,真是黑黲黲眉毛,白生生的臉膛,目似春星,鼻如玉梁,牙排碎玉,唇若涂朱,正在少年。本是白臉膛,又搭著喝下兩杯酒去,臉皮一發(fā)紅,亞賽三月桃花初放,真是白中透潤,潤中透白,又打白潤之中透出一點紅過來。鄧蕓娘一看白勝祖這份相貌,概不由己,春心一動,自己心中想著:“我找著這個主兒,我就把終身大事托靠此人,實在稱心合意!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弊约菏禽p搖玉體,慢閃秋波,說:“冤家,今天你我多喝幾杯酒吧,然后共入羅幃!卑咨賹④娬f:“姑娘,你先把我們幾個朋友放出來!编囀|娘說:“不忙,咱們兩人先成其這件好事,然后再把他們放出來,再叫你們一同走!卑咨賹④娨宦牬搜,心中一動,心中說:“我借著這個機會將這丫頭解藥、迷魂袋套誆過來,今夜晚上捉拿鄧天魁、吳恩,立這一件奇功,就在今日!毕肓T,說:“姑娘,方才我們那幾個朋友被你哥哥使什么東西拿住的?”鄧蕓娘說:“冤家,你不知道哇?我哥哥使的那是迷魂袋,原是我們家傳的藥材配的。要是與人家動手,不是人家的對手,站在上風(fēng)拿出來迎風(fēng)一晃,無論是什么樣的英雄,都得躺下。我們這解藥就是獨門,聞上這解藥能夠明目清心。我們這教中都聞這個藥,作為玩物,我哥哥也不輕易送人。咱們兩人這樣的好法,回頭我給你一瓶!卑讋僮嬲f:“你拿一瓶來,我聞聞是什么滋味。”

鄧蕓娘說:“別忙,咱們兩個人先喝酒!卑讋僮嬉幌:“我先拿酒把他灌醉了,然后暗中取事!毕肓T:“姑娘,我這悶酒喝不下去,咱們兩人劃拳吧!”鄧蕓娘說:“也好!眱蓚人就“五哇六哇”,劃起來了。兩個丫環(huán)在旁邊伺候。

二人正劃得高興,忽聽見前邊“當(dāng)啷啷”鑼聲響亮,只聽那邊說:“殺!拿!”夜靜空谷傳聲,聽著又遠(yuǎn)。鄧蕓娘連忙打發(fā)丫環(huán)春梅出去,問問什么事。丫環(huán)春梅到了前邊一看,但見這些莊兵各個手執(zhí)燈籠火把,拿著刀矛器械,圍著一位英雄在那里動手。

書中交代,來者這位英雄不是別人,正是臨敵無懼、勇冠三軍的馬成龍。他在山神廟內(nèi)等候六位英雄捉拿吳恩,見眾人走后,他自己一想:“人家六個人都是英雄,我山東馬也是豪杰。人家都會陸地飛騰法,兩頭見太陽都走一千里地;他媽媽我山東馬兩頭見太陽,走個百十里地。人家飛檐走壁,一蹦就兩丈多高;我馬成龍飛檐走壁,一蹦就二尺多高,鬧一個腚溝占地。今天我馬成龍不能在此袖手旁觀!”想罷,自己手拿大環(huán)金絲寶刀,出離山神廟,一直往南。走了不遠(yuǎn),到了鄧天魁的院墻背后。馬成龍順著西邊胡同往南,繞在前面,到了鄧天魁的大門以外,見大門關(guān)閉,靜悄悄,空落落,并無一人。山東馬到了大門以外,這用手一拍大門,里面有四個看門的莊兵,一個姓車名淡,一個姓管名世寬,一個姓尤名守,一個姓郝名賢。這四個人正在門房吃酒,忽聽外面打門,管世寬說:“我出去瞧瞧,看是何人打門!眮淼酱箝T口里問:“外面是誰?”山東馬說:“他媽媽是我!”管世寬說:“你是誰?我怎么聽不出口音來?”山東馬說:“是我!是我!”管世寬也有點醉了,說:“你是打更的老張么?”山東馬在外面順口答應(yīng):“可不是我!”管世寬把門開開,馬成龍一擺手中大環(huán)金絲寶刀,照定管世寬脖頸一抹。管世寬往后一仰,說:“呀!”這句話并未說完,人頭墜落于地。門房車淡一聽,說:“老二留點神哪,摔躺下了?準(zhǔn)是醉啦!叫你少喝少喝,你不聽我的話。來,我攙你起來吧!”從屋中一溜歪邪的出來,說話舌頭都短了,往地下一摸,膠粘糊腥,往鼻中一聞是血氣,仔細(xì)一瞧,管世寬的腦袋與腔子分了家了!車淡方才要嚷,覺著身后一股冷風(fēng),“噗哧”一刀,身首異處。這小子死得才委屈哪,臨死連句話都沒說。馬成龍進(jìn)門房一瞧,那兩個人還喝哪。尤守、郝賢二人只當(dāng)是他伙計進(jìn)來哪,說:“來吧!咱們還得喝會子,一醉解千愁!瘪R成龍說:“好,我正想要喝酒啦!”這二人一聽聲音不對,仔細(xì)一瞧,把兩個人嚇得亡魂皆冒。馬成龍說:“你這兩個小子不要害怕,趁早說了實話,我饒你不死。吳恩與鄧天魁在哪屋里住?”郝賢說:“進(jìn)了這道大門,大廳上喝酒哪!

尚未睡覺!瘪R成龍聽明白了,手起刀落,把他們兩個人也結(jié)果了性命。馬成龍拿大環(huán)寶刀進(jìn)了二門,只見正北大廳之上燈燭輝煌,吳恩與鄧天魁二人正在上房喝酒。馬成龍擺大環(huán)寶刀,要捉拿吳恩。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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