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回 賀人杰有心盜員外 李公然無意救公差

　　卻說賀人杰改了行裝，直奔陶家莊而來。但見他家房屋高大，里面燈光明亮。人杰悄立細聽，正是陶老兒與他兒子在那里說日間還銀子的事。他兒子說道：“你老人家年紀不小了，要這些銀子何用？若說是留與兒子，我們也可以尋得出來。你老人家這一生也用不了，何必還將銀子再做那盤剝重利的勾當(dāng)呢？就使人家不敢與你老人家怎樣，自己想想，也有些損德，而況終久都要出亂子的。”這陶老兒罵道：“你這小畜生！以為那皮箱內(nèi)，有了二三百兩銀子，并有些田產(chǎn)，就算是個富翁了？你這樣不長進的東西！老子幫你賺錢掙家私，你不說感激老子，反說老子許多不是。”說罷，氣沖沖的拿了三十五兩銀子，進入內(nèi)室去了。賀人杰也就追蹤而去。到了后面，見是三間內(nèi)室，陶老兒走入東南一間。賀人杰便一伏身，由屋上倒垂下來，兩只腳掛在檐口，探身向房內(nèi)望去。但見陶老兒在房內(nèi)，開了皮箱，將那三十五兩銀子收入，又將箱蓋關(guān)好，正欲下鎖，賀人杰在檐下忽喊一聲：“咱來也！”陶老兒一嚇，趕出房外來看，并不見個人影。原來人杰喊了一聲，即躲到夾弄里去。陶老兒見無人影，恐怕躲在那里，便往各處尋去。剛走到夾弄口，賀人杰便拔出刀來，跳出弄口，將刀向陶老兒一晃，說道：“要嚷我就砍一刀！”陶老兒嚇得骨軟筋酥，哪里嚷得出來？人杰便上前將陶老兒按住口，即在他身上割了一塊衣襟，塞住陶老兒之口，又將他捆縛結(jié)實，拋在地下，然后走出來了。來到房內(nèi)，將皮箱內(nèi)所存的銀子，共有三百余兩，一齊取出，藏在身邊，這才出去。剛至廊下，見對面來了個丫環(huán)，手執(zhí)燈光，望里走去。賀人杰即躲在黑暗之中，等那丫環(huán)過去，復(fù)至丫環(huán)后面，一口氣吹熄了燈光。那丫環(huán)嚇了一跳，急急的走入里面去了。賀人杰就此上了房檐，仍回客店。

　　丫環(huán)來到內(nèi)室，原來是喊陶老兒去睡覺。誰知道到了房內(nèi)，不見有人，又見箱蓋大開，不知何故。正要到前面報信，剛走到夾弄口，只聽里面有呻吟之聲。那丫環(huán)也不敢看，急急的跑至前面，告訴陶老兒的大兒子道：“老爺！老員外不知哪里去了。后邊夾弄內(nèi)，還聽見有人在那里嘆氣。大爺趕去望望罷！不要有了強盜了！”陶老兒的兒子聽說，趕著提了燈，手拿木棍，直奔后面夾弄而來。走進去一看，果然有個人睡在那弄內(nèi)，仔細一望，不是旁人，正是他老子，被人縛倒在地，再看，口內(nèi)還塞著衣襟。趕著將口內(nèi)衣襟掏出，解了綁，扶起來，陶老兒已是不能說話。又停了一會，才抽了口氣，扶住兒子，同到房內(nèi)。去看皮箱，見那三百多兩銀子，連一毫都沒有了。準備明日報官，暫且不表。

　　再說張才、李勇奉了施公之命，去趕斑鳩。出得衙來，一路趕去。直趕到柳溪村，那斑鳩忽然不見了。張才、李勇道：“難道有什么冤枉在此嗎？”二人跑得汗流浹背，便席地坐下，歇息歇息。忽見兩個穿灰布衣的，一個大漢，一個后生，從小路上走來；那大漢在前，那后生在后跟不上，一著急，即跌了一跤，把腳上穿的靴子，脫落一只，露出尖尖的金蓮來。

　　那大漢看見，回轉(zhuǎn)身來，將她扶起，又將靴子給她穿上。張才此時早趕過來，大聲喝道：“你這漢子，要將這婦人拐到哪里去？”一伸手就要拿人。那大漢眼快，反把張才的手腕攏住，往懷里一帶。張才站不穩(wěn)，便趴下來。李勇見張才被大漢摔倒，趕著過來嚷道：“你這漢子，奸拐婦女，反將我們伙計拉倒，你這廝有多大膽？”說罷才要動手，只見那大漢劈面一推，李勇冷不防，應(yīng)手也栽倒在地，仰面朝天，罵不絕口，卻不敢站起來，與大漢較量。又聽大漢對后生說道：“你順著小路，遇了樹林，就是莊上了。叫他們莊丁，趕緊前來綁人！”

　　那后生答應(yīng)，忙順著小路而走。不多時來了許多莊丁，將張才、李勇捆縛個結(jié)實，帶回莊去。

　　你道這莊主是誰？原來姓樊名洪，是山陽縣的武舉。其人廣有田產(chǎn)，極為霸道，專與縣里的差役結(jié)交。那大漢就是他家總管，姓林名魁，頗有些武藝；樊洪極為相信，無論何事，總與他商量。他也借著樊洪的勢力，無惡不作。張才、李勇到了莊上，樊洪叫林魁：“將這兩廝吊起來，給我著實拷打。”林魁答應(yīng)，當(dāng)即吩咐莊丁將張才、李勇帶進東屋，隨用繩索背綁起來，吊在二梁上，喝令莊丁拿了皮鞭，抽了張才，又抽李勇。

　　莊丁一面打，林魁一面問道：“你這兩個，究竟是哪個衙門的狗腿？要想在爺面前索詐。我實告訴你，那婦人是我拐來的，你又怎樣？”張才、李勇兩個，便放出潑皮，任他怎樣打法，還是嘻嘻笑。林魁沒法，復(fù)走過來，又將張才抽了幾下，正待要走，只見小童前來說道：“林大爺！員外叫你去吃飯呢！”林魁一面答應(yīng)走出，一面也叫莊丁去吃晚飯。張、李二人見他們走了，李勇便悄悄說道：“張大哥，方才要不是你遞過話來，我可實在忍不住了。”張才道：“你等著吧，等一會兒他回來這頓打，才夠你馱的呢！”李勇道：“這可怎么好呢？”忽見檐口有個人影一晃，再細一看，原來不是旁人，卻是李公然。張才趕著喊道：“好了！李老爺來了！你老快救小的們才好。”李昆道：“不要忙。”從背后抽出刀來，將二人背縛割開。李昆問道：“你們二人怎么到這里來的？”張、李便將追趕斑鳩，途遇大漢、后生的話，說了一遍。因亦問道：“你老也為何到此呢？”李昆道：“咱是奉了大王的命，因此間三官廟道士趙氣清被冤，徒弟王紫霞前去給他師父鳴冤。大人派我到此私訪，因打聽這樊洪頗不安分，所以暗地到此，看他的動靜。不料你們被他捉了�，F(xiàn)在你們二人雖是不能動彈，待咱將你們送了出去。你們可趕緊奔往陶家廟王家飯店，請賀小爺趕速前來，同咱捉拿樊洪、林魁兩個。不得有誤！”李昆隨將他二人，用繩子從院墻上縋了出去。畢竟如何捉拿樊洪，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