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回　秦夫人發(fā)明電馬　瑤女士誤擊氣球

詩曰:

生男勿喜女勿悲,看女卻為國門楣。

桴鼓一聲虜心死,渡河先見女軍儀。

話說這首詩,是鄙人口占吊宋朝梁夫人的。原來我國人民,不是天生成有種柔弱委靡做奴做狗的性質(zhì)。若就歷史而論,單的要服從一個英明君主,賞的賞,罰的罰,他便活潑有用起來。那君主也不論他是無賴、是盜賊、是野蠻賤族,止要有個紅亮亮的頂戴、毛刺刺的花翎,他也便披的披、戴的戴,磕的磕頭、請的請安,死心塌地做個攀龍附鳳的忠臣。所以做書的人想到這里,生出一個大大的方法來。止愿我國千秋萬歲,所有主權(quán)盡歸帝統(tǒng)。那帝統(tǒng)自漢朝呂后,傳于三四百代孫武后;自唐朝武后,傳于七八百代不肖孫胡后。到了這時,又向歐洲英國女皇維多利亞分來一半權(quán)柄,李夫人做先鋒,孫夫人做合后,梁夫人做鼓吏,唐太真、漢飛燕垂簾聽政,曹大家做學(xué)務(wù)大臣,吹吹打打,熱熱鬧鬧,合盤托出,交于我全國太太奶奶小姐姑娘之手。那時,一般官場也止好搖頭擺尾,乞憐于我女大人女官家之裙履。做書的也止好搖搖擺擺大呼于國門曰:天下事大定矣!于今閑話休講,話歸本題。

話說《女媧石》中,一個大大人物,名叫鳳葵,自從那日鬧了天香院,秦夫人執(zhí)意要將他逐出黨外。當日樓中喚著吩咐道:“我看你天真爛漫,不守范圍,不是我黨材料。我今指引你一個地方,離這里二千余里,名叫芒澤省。省中有個黨,名叫春融黨。黨魁姓崔名雪?專,渾號自在女尊,素來與我交好。那黨不忌酒色,不惜身體,專要一般國女,喜舍肉身,在花天酒地演說文明因緣。設(shè)有百大妓院三千勾欄,勾引得一般睡狂學(xué)生,腐敗官場,無不消魂攝魄,樂為之死。所以他的勢力比我還強百倍。我今有書信在此,好好將去,自然派你一個大大的職事�！兵P葵聽罷,拜了幾拜。即有侍女托出黃金百兩,寶劍一柄。鳳葵拜謝,一一收訖,當日作別了便行�，幧獏s戀戀難舍,挽手送出院外,揮淚而別。眾黨員歡天喜地,共道:“趕去一只野虎,免得終日驚天動地�！弊源酥卣�院規(guī),再申厲禁,不在話下。

不說鳳葵取路至芒澤,且說瑤瑟回到院中,心中郁郁不樂,與秦夫人商議,意欲往外游覽一次。借看全國黨派情形,或能聯(lián)絡(luò)情誼,為他日獨立一助。秦夫人欣然應(yīng)允,順便派他一個調(diào)查本黨支部的差干,給發(fā)知照,著洞途黨人,加意保護。次日招集黨員,與瑤瑟餞行。席間秦夫人珍重付托一番,各黨人亦有一番祝辭。少時秦夫人回顧侍女,叫聲取來。不一會,侍女取出一枝手槍。秦夫人接著,雙手遞與瑤瑟道:“這槍乃黨中十大發(fā)明之一,能中十二英里。其彈純用爆發(fā)藥所造,射至空中,能生瓦期四百六十三萬倍。非急難時切不可用。”瑤瑟雙手接著,拜謝收領(lǐng)。不一會,一聲響亮,牽出一匹馬來�，幧�舉眼一看,止見那四蹄轔轔,毛發(fā)森然,長可六尺,高可及肩。一聲機關(guān)運轉(zhuǎn),賽過驊騮三千。

瑤瑟看罷,贊道:“夫人神工鬼匠,古所未能,今所未有!敢問夫人,兀的不是根據(jù)諸葛木馬妙法,變化出來的么?”秦夫人笑道:“不是,不是。古代陳法已屬糟粕,今人自有一番聰明,何必做古人奴隸。我今告你,這馬名叫電馬,一非古代所有,二非西人發(fā)明,乃是二十世紀電力時代應(yīng)運起的。自十八世紀發(fā)明電浪以還,世人已知電氣之勢力,大莫與京。雖亞當氏、林得綏氏、雷司氏、亨利氏諸人,先后繼起,各有心得,各有創(chuàng)明,然電力之實用,尚未得顯。即如特司納氏能以赫氏電浪駕駛船舶,其實止能供學(xué)者玩具之用。其應(yīng)用者如無線電信之類,特其幻力耳,一旦用其實力,則已笨陋不堪,可見近世學(xué)術(shù)淺陋之證。譬如電車則必用軌道,電信則必用軌線,一何可笑!殊不知動力發(fā)生原備有自由之性質(zhì),看人應(yīng)用如何。譬如我之電馬,機關(guān)配置,與蒸汽機關(guān)也沒甚差異。中備活栓數(shù)個,使電氣循環(huán)運轉(zhuǎn),活潑自如。外有御機一個,乘者手執(zhí)御機,如執(zhí)韁繩,向左則左走,向右則右走,向上則躍走,向下則伏走,緩開則緩走,疾開則疾走,不開則不走,豈不活潑自由嗎?”瑤瑟驚道:“向左向右,固不足奇,不知如何又能躍走起來?”秦夫人笑道:“精微奧妙便在這里。世人用電車必用軌道,也是坐于不懂這理之故。所以登高涉河跛路陷阱,全然沒法,不得已,止好敷設(shè)軌道罷了。殊不知放電之時,各體間皆有火星飛躍,其沖激之力,每一馬力能及一英里百分之三。若更以深茄色光助之,每一馬力能及一英里百分之三零四。我這電馬凡四十三馬力,豈有不能平躍之理?”瑤瑟聽罷,恍然大悟,贊道:“不是夫人天才,那能及此!”少時席散,瑤瑟佩了槍,隨身帶些銀兩,與秦夫人及眾黨員握手作別,躍身上馬。眾黨員振巾歡呼萬歲�，幧�開著電機便行,拖邐來到前程。千山萬水,瞥眼而過,沿途男女,夾道而觀。

少時,來到一個城市�，幧�見城內(nèi)市民雜沓,往來絡(luò)繹,止得按轡緩行。忽然一聲萬歲鬧里,即聞呼道:“請夫人下馬�！爆幧�定睛一看,兩旁排列千百黨人�，幧�知道是第一分會,慌忙收住機關(guān),下馬為禮。即有黨員引路,前遮后擁,來到一個大閣。將馬交電工室換易電池。眾黨員陪著瑤瑟,喝了幾口咖啡,寒暄數(shù)句�，幧�即同眾黨員,把那閣展觀一次。止見那閣,寬可千英尺,高可一英里,重重樓臺,上接碧漢。其中也有機械室、氣象臺、電工室、化學(xué)試驗室、會場,端的可亞天香院�，幧�贊嘆一番,復(fù)與眾黨員坐定,談?wù)擖h中各項情節(jié)。復(fù)將秦夫人吩咐言語,勉勖一遍。少時,到會場大閱黨員。也有女技師八十人,學(xué)生六百余人,偵探部二百四十人,女樂部三十人,見習(xí)刺殺生三百二十四人,電球航天手六十人,外有新入黨員四萬五千六十三人,統(tǒng)由分部長報告。諸事調(diào)查已畢,眾黨員陪到食堂,用了晚膳。是夜無事,到俱樂部聽些音樂,與眾黨員蹴球一番,方才就寢。

次日起來,用了朝膳,復(fù)乘電馬,向第二支部進發(fā)。若論那馬,每日能行二千三百英里。止是那時正值春末夏初,亂紅鋪地,山色宜人,瑤瑟貪看風(fēng)景,緩轡而行。行了幾時,忽見天空一朵黑云,其疾如彈�，幧�用望遠鏡向空一望,卻認不仔細,好似一個大鳥,振著兩翅,向南進發(fā),斜掠橫飛,縱橫如意�，幧�想道:我聞亞美利加野蠻地方,有種大鳥,其名為鷲,常攖人鳥,莫不便是這個孽禽?拚著有手槍在地,何不將他一試!一來看看這手槍的實力,二來擊下這鳥,可為我國博物學(xué)家一助。計議已定,扣住了電機,身上取出槍來,覷得端端正正,一槍放去,不偏不歪,正中黑影。好似穿過黑影,一片火光爆裂。不知高低,喝一聲彩。再用望遠鏡看時,不好,不好,那片黑影,對著自己撲罩而來!瑤瑟大驚,縱著電馬便走。行了三四分鐘,抬頭一看,那片黑影直在頭上閃爍�，幧�叫聲苦也,縱著電馬全力死命逃難。止見瑤瑟向東逃,便東追,向西逃,便西趕,那里得脫。急得瑤瑟大汗淋淋,小汗灄灄,三魂不在,七魄剩一。忽然撲地一聲響亮,和人帶馬倒在坑內(nèi)。正是:

無心遁入粉黛陣,有意指與夫人城。

不知瑤瑟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