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回 乜云鵬使鞭鞭對鐺 徐世長動手手接鏢

且說于奢皆因被魯士杰栽了一個筋斗,他打算著要拿那人出氣,不料剛一過去,被人家用二指尖往肋下一點,他就摔倒在地,并且是心內(nèi)明白,但是不能動轉(zhuǎn)。韓天錦說:“這小子,可真是豈有此理!你會什么本事?來來,咱們兩個人較量。”那人說:“量你有多大能耐?”韓天錦過去,打算要揪他,不料也被人家用二指一點,也就摔倒在地。魯士杰說:“你這小子,因為什么把我的兩個哥哥全都治倒?咱們兩個人較量較量�！蹦侨艘恍�,說:“小輩,別看你能摔他們兩個筋斗,我要叫你往東倒,你要往西一倒,算我學(xué)藝不精�！边@魯士杰更不行了,也就過來。那人說:“你有多大膂力,把腕子交給你,也拉我一個筋斗,方算可以。”魯士杰把他腕子一揪,往懷中用平生之力一帶,那人用左手,順著魯士杰的胳膊一摸,小爺就覺半身麻木,被那人用二指尖一點,小爺也就栽倒在地,不能動轉(zhuǎn)。外面瞧看之人,越聚越多,全都哈哈一笑說:“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那個精瘦小孩兒,會勝那兩個大身量的,這三個人,又不是那人的對手�！�

里面,蔣爺剛才吃完了飯,叫他們撿去家伙算帳,忽見外邊進來之人說:“就是那邊飯座上的人,都被人家給戳死了�！卑�虎就問:“那位大哥,你說什么被人戳死了?”那人說道:“你們還不出去瞧瞧去哪,你們一同的人全死過去了。”艾虎一聽,往外就跑,后面跟著眾人出來一看,果然于奢、韓天錦、魯士杰三個人俱躺在地下,可睜著眼睛,不能轉(zhuǎn)動。蔣爺先就問那個人,你將我們?nèi)齻�人打倒,是什么原故?那人答言說:“是我打的,如不服,就過來較量較量�！币弧卑嘈〉苄终�要上前爭論,話言未了,史云過去,給那人一拳。那人又是照樣用二指尖一點,也就栽倒在地。蔣爺心中暗暗忖度,此人這身功夫,受過明人指教,這叫閉穴法,俗話說叫點穴,曾聽見北俠說過會這套功夫,以前白玉堂拿北俠,在妙蓮慧海庵遇尼姑,救湯孟蘭五個,就教北俠用指尖一點,五爺站在那里如受了定身法的一般,工夫不大,北俠就給他解過來了。其余就是神行無影谷云飛會。其名叫十二支講關(guān)法,按十二個地支,子丑寅卯,無論夜晚白晝,總得知道天到什么時辰,按人周身三百六十骨節(jié),點在什么穴道上,這一點無非就把人的穴道閉住,或躺或站,一絲兒也不能轉(zhuǎn)動,就是不容易學(xué)。蔣爺已明此理,知道他是點穴法。艾虎等不知此術(shù),就要抽刀動手,展爺過來一攔,連蔣爺說著,四人才不動手。四爺說:“世間有句話:‘理字無多重,三人抬不動�！�你們?yōu)鹾现�眾都要亮�?莫非殺人就白殺么!有話說話,不要動粗魯哇。不用你們,全有我哪�！笔Y爺過來,與那人說:“朋友,咱們遠年無冤,近日無仇,我們這三個人,要是得罪了尊公,我給磕頭賠禮,有什么話,我們少刻再說,你先將他們放轉(zhuǎn)過來�！�

那人說:“使得�！本鸵娝�過去,用手一拍,韓天錦、于奢、魯士杰一翻身,坐將起來,說:“好小子,真有你的。”展爺把他們拉將過來。蔣爺知道這閉穴工夫一大,日后必要作病,故此先叫那人把閉穴法給解了。蔣爺又問道:“朋友貴姓?方才我們?nèi)齻�人,俱是渾人,難道你還看不出來么?若有得罪尊公之處,我替他們賠禮�！蹦侨宋⑽⒁恍�,說:“我姓沈,叫沈明杰,居住馬尾江,正西有道嶺,叫梅花嶺,在嶺正南,叫奇霞嶺,嶺下有個村子,叫避賢村。我家有七旬老母,因我老母終日用飯,非肉不飽,我故此每日上一趟三元縣,與我老母買肉�！笔Y爺說:“古人云:人到七十古來稀,你能終朝走這么一趟,不嫌絮煩,可見你的一點孝心。忠臣孝子,人人可敬�！鄙蛎鹘苷f:“尊公何必這般過獎。未曾領(lǐng)教,你老貴姓?”蔣爺說:“姓蔣名平字澤長,原籍金陵人�！泵鹘苷f:“莫不是人稱翻江鼠么?”蔣爺說:“正是�！鄙蛎鹘苷f:“原來是蔣四兄臺,請上受小弟一拜�！闭f畢行禮。蔣爺把他扶住,又見那人二十余歲,口稱自己是蔣四兄臺,連忙問道:“這位弟臺,何以能知劣兄?”沈明杰說:“我提一個人,四老爺就知道了。”蔣爺說:“但不知是哪一位?”沈明杰說:“洪澤湖高家堰隱賢莊有一位姓苗的,那位老先生,你必然認識�！笔Y爺說:“那是我的苗伯父。怎么,弟臺認識此人么?”沈明杰說:“那是我的師傅。”蔣爺說:“這可真不是外人了。請弟臺過來,我與你見見幾個朋友�！毕纫娬鼓蟼b,然后大眾俱都一一相見。蔣爺說:“我們大家,里面說話去罷。”沈明杰告訴過賣,看著這匹馬。伙計說:“你老只管放心,丟失不了。”

至里面落座,蔣爺要請他飲酒。沈明杰說:“剛才吃過,正然要走,遇見他們?nèi)�位比較膂力,我在旁邊失聲一笑,他們一罵我,我可實有得罪他們?nèi)�位�！笔Y爺說:“全是自己人,不是外人。請問沈賢弟,如今我苗伯父還在與不在?”明杰說:“已經(jīng)故去三載有余了�！笔Y爺說:“原來他老人家歸西去了,可惜!可惜!”明杰問道:“如今我?guī)熜置缯��?四哥你可知曉他在哪里居住不知?”蔣爺說:“不知,正要與你打聽打聽�！鄙蛎鹘苷f:“這個--”自己一怔說:“‘四哥,我要知道,怎么與四哥打聽呢?”蔣爺說:“他們父子行事,實系古怪,幫著我拿住吳澤,救了我們公孫先生,顏大人要請他父子出來,與他們打折本奏明萬歲,候旨意下封官。至隱賢莊一找,他們父子已是形跡不見,由那時就隱遁了,至今不見下落。”原來沈明杰分明知道他的下落,特意反問蔣四爺,等到下文慢表。沈明杰說:“你們眾位意欲何往?”蔣爺就把開封府丟印,上朝天嶺找印的事說了一遍。沈明杰說:“眾位若奔朝天嶺,離我家中不遠,倘有用著小可之時,小弟情愿效勞。我可不能在此久待,還得回去,預(yù)備我老母晚飯去哪�！鄙驙敯堰^賣叫過來說:“他們共算了多少飯帳,全是我給�！笔Y爺說:“那可不能,你吃了多少錢應(yīng)當(dāng)我們給才是�！鄙蛎鹘苷f:“我的錢文已然會過了�！眱上伦屃税胩�,仍是自己會自己的。蔣爺又細問了他的住處,沈爺又說一遍,告辭,出離飯鋪解馬匹乘跨回家去了。

蔣爺大眾也就起身,直奔朝天嶺。過了馬尾江,遠遠往朝天嶺走去,忽聽見號炮連聲。蔣爺說:“這是哪里開兵打仗哪?”又見許多行路之人往回里亂跑,眾人說:“你們別往那里去了,朝天嶺反了,有開封府的護衛(wèi)帶著民團與朝天嶺打仗呢。”蔣爺說:“正好,我們此去也是要打仗去。”眾人方得知曉。蔣爺?shù)韧�前緊趕,看看臨近,就看見那邊旗旛招展,隊伍交雜,這邊民團拿包袱當(dāng)旗幟。蔣爺一眼就看見徐三爺在那里指手畫腳,與南俠說:“蓋總鎮(zhèn)說徐良一人過關(guān),怎么三哥也在這里?”大眾直奔前來,見了徐三爺。韓天錦與于奢說:“咱們?nèi)�弟在那里與賊交手哪,我們過去,換替換替他去�！庇谏菡f:“大小子你敢過去么?”韓天錦說:“除非你不敢過去!”原來他們走路,自己全都帶著各人的家伙,二人一說,撒腿往前就跑,直奔殺場。天錦說:“三弟閃開了�！毙炝紕偘涯嵌�人三節(jié)棍削折,忽聽后面于奢趕上前來。乜家弟兄,兩條十三節(jié)鞭,嘩啷一抖,兩條怪蛇相仿,天錦迎著乜云雕,于奢迎著乜云鵬,這十三節(jié)鞭,論兵器之內(nèi),最利害無比。逢硬就折彎,共十三節(jié),全是鋼鐵打造。環(huán)子套環(huán)子,真得受過明人的指教,打的出去還得收的回來,或收鎖人家的兵器,或進人家的家伙,拍砸摟掃,皆是招數(shù),單刀、雙刀、寶劍、雙锏、單鞭,遇十三節(jié)準輸。最怕的是鐺、三節(jié)棍、鎖子棍、狐貍鞭,只這幾宗兵器可贏十三節(jié)鞭,還得是大行家。如今乜云鵬,見于奢這柄雁翅鐺,又帶于奢晃蕩蕩,一丈開外的身量,心中就有些懼敵。使了個泰山壓頂,砸將下去,于奢并不橫鐺招架,往后一撤步,十三節(jié)鞭打空,將往懷中一抽。

于奢用鐺往下一拍,只聽呱當(dāng)一聲響亮,鐺的雁翅把十三節(jié)鞭掛住,盡力往懷中一帶。云鵬嚇了一跳,也是盡力往懷中一帶。于義趕奔前來,颼的就是一鏢,乜云鵬一歪身軀剛剛躲過,于義擰槍就扎,此時十三節(jié)鞭和鐺便也就兩下分開,然后奔于義,乜云鵬用掃堂鞭一掃,于義跳過,復(fù)又打?qū)⑾聛�。雁翅鐺又到,金永福、金永祿看見乜家弟兄要吃苦,這二人就躥下來。他們兩個本是飛賊,不會使長家伙,每人一口單刀,趕奔殺場。此時韓天錦吃的苦卻不小,皆因乜云雕蓋頂摟頭,往下一砸,韓天錦用鐵棍,使了一個橫上鐵門拴的架勢,不料那十三節(jié)鞭,逢硬就折彎,就聽“嘩啷”一聲,把那幾節(jié)正碰在韓天錦脊背之上。天錦叫喊說:“哎呀,小子真打么?”乜云雕也不言語,照樣兒嘩啷又打了一下�？傻购�,乜云雕也不改招數(shù),韓天錦也不換架勢,鞭一打,棍一擋,韓天錦就得挨一鞭,整整受了十余下,疼痛難忍。徐良看不過,復(fù)又躥將上去,說:“二哥你躲開罷�！表n天錦方才下來。乜云雕不知徐良的利害,也是照樣往下一打,徐良刀往上一迎,“嗆啷”一聲,把鞭削去兩節(jié),照樣又一打,又削去兩節(jié)。乜云雕無奈撒腿敗陣。徐良哪里肯舍,乜云雕跑不甚遠,回首就是一鏢。徐良“哎喲”一聲,噗咚栽倒。要問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