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云太師憂國憂民 圣天子操兵練將

(西江月):

富貴忙忙碌碌,清貧冷冷閑閑。布衣萊飯自安然,何必高車榮顯。

且自歡歡喜喜,何須熟熬煎煎。是非成敗定于天,休要吁嗟埋怨。

且言云文閃在樹后,聽得有人來拿他,吃了一驚,帶轉(zhuǎn)馬頭,回頭就走。文正的衙役趕來喝道:“是甚么人?往那里走?”云文著了慌,大叫道:“是太平莊公干的!”衙役聽得此言,忙來回復道:“啟老爺,是太平莊公干的,已去了。”文正道:“罷了。”心中卻想道:“事有可疑,既是太平莊公干的人,因何躲躲閃閃?方才聽得聲音好似云文,是了,是了,想必是如此這般,一定無疑。”當下文翰林猜著云文的心事,遂到落賢莊來。

不多一刻,到了府門,家人通報:“門上有人么?今有翰林文爺來拜太師,有話面稟的,快些通報。”那門官道:“太師爺在朝,尚未回來,公子方才迎接去了,多多得罪文爺。如文爺有話,明日請相見罷!蔽恼犃,只得打道,吩咐回衙,依舊路回去了。正是:有心訪故友,不遇又空回。

不言文正回去,一宿晚景已過。再言次日五更三點,天子臨朝,百官參見。山呼萬歲已畢,文武歸班。只見黃門官傳下旨道:“百官跪聽宣讀!蹦切┪奈浒俟,個個俯伏金階,聽宣旨意。詔曰:

今有文華殿大學士云,奉旨南嶺封王有功,賜蟒袍一領(lǐng)、白璧一雙、黃金千鎰。率領(lǐng)文武大臣速正威風,引諸國番臣當?shù)钜婑{,踢宴南極殿。欽哉謝恩。

那文武官員并云太師一同謝恩已畢,各正衣冠,伺候番臣見駕。文官們都是一對對紅袍玉帶,武將們總是一雙雙繡甲金袍,在朝堂伺候。少停一時,有司禮監(jiān)奉旨引南嶺三十六國番臣,一對對入朝見駕。只見那各國使臣都是異樣的服色,打扮不同。有詩為證:

九重宮殿初開,萬里使臣畢至。羨天朝文武,一對對豹裘狐飾,同瞻外國威武。

金爐寶篆,香浮龍案,玉燭生光,昭天階朗朗。丹墀俯伏,羅列著異寶奇珍;紫殿仰觀,上貢著黃金白云。南蠻富麗,服色希奇,耳墜金環(huán)閃閃;北闕威儀,衣冠整束,身拖玉佩瑯瑯。露灑旌旗,鳳采鸞章翻日月;風搖鐘鼓,龍吟虎嘯會風云。

說不盡的天朝富貴,言不了的外國來章。

話說司禮監(jiān)引那各國的使臣山呼拜畢,天子傳旨,命云太師率各文武官,“各國的禮物、表文,著列五鳳樓前,曉諭軍民,以揚天朝之盛!比缓竺径Y監(jiān)引各國使臣并滿朝文武,入御花園,到南極殿賜宴。當下云太師為頭,率領(lǐng)著各邦臣子,一隊隊進了御花園,到南極殿來,各盡了賓主之禮,依位而坐。有內(nèi)監(jiān)捧茶。茶罷,各國使臣出來仰瞻御花園景致。正是:欲知真富貴,便是帝王家。

不言各人都向御園觀看。少停一刻,凈鞭三下響,天子回宮,駕臨南極殿,傳旨命光祿寺擺宴。圣上居中,番臣居左,漢臣居右,各各謝恩。入位已畢,早有光祿寺捧上御筵,真是玉液瓊漿,珍饈美味。一席一席的挨次而上。正是:云中飛鳥山中獸,陸地豬羊水底鱗。

光祿寺上完了菜,那些個番使臣沒有見過天朝的富貴、上國威儀,一個個心中歡喜,腹中害怕,不知怎么個吃法。

只見一巡肴饌上完,有黃門官呼禮,兩邊笙蕭細樂齊齊響奏,天子開樽,百官舉箸。肴進數(shù)味,酒罷三巡,天子開言道:“朕荷上天庇佑,眾卿同助,嗣位以來,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四海歸誠,八方向化。今又遠勞南處諸臣,前來入貢,聯(lián)實不安。今日朕在內(nèi)宮,與眾臣同樂,須俟盡歡而散,休拘君臣之禮!闭f罷,命內(nèi)監(jiān)捧金樽向兩邊席上各敬一杯酒。眾臣一齊飲酒,謝恩道:“愿我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謝恩已畢,各歸原位。君臣們只飲得各各安然,盡歡而散。留番臣住了兩日,厚賞而去。這且不言。

當日云太師謝恩回府。天子傳旨,擺齊半朝鑾駕,命百官送太師回莊不言。且言太師回家,夫妻見過禮。當下太師道:“老夫遠出,勞夫人在家懸望!狈蛉说:“此乃理所當然!碧珟煹:“素暉兄妹們因何不來見我?”夫人見問,不覺眼中流淚道:“一言難盡!”太師見夫人如此光景,心中吃了一驚道:“難道都死了不成?”忙問夫人是何緣故。這才是:離家千日久,全變一時情。

云老夫人含淚向太師道:“自從相公去后,家中弄出多少事來!”便將:“云文忤逆,勾引刁虎強來娶親,多虧雁公子相救,將女兒送到舅舅家去了。次后鐘山玉前來看我,又被云文誘引,不知怎么又殺了云元,害得鐘家女婿問罪在官。多承知府正直,從公開活,不想刁家謀干,刑部不依,問成了死罪。是老身將張賓請來,替他向刁家要女兒,他方才懼怕,問罪充軍。公子至今杳無音信。”那云太夫人細細言了一遍。大師大氣道:“有這等事!云文這畜生,今在何處?快快叫來見我!”家人稟道:“昨日晚上一人出去,至今來回。不知去向!碧珟煹:“不必言了,一定是懼罪逃走了。這也是家門不幸,出了這么個不肖的玷辱祖宗,早知如此,悔卻當初!”正是:不是親生子,終非自己才。

話言太師氣了一會,夫婦二人用過夜膳,也就早早的安歇。次日早上,早有那些在京的文武百官前來請安拜候,太師一概不見,這些官紛紛回去了。太師到晚拿堂門簿一看,凡在朝王侯公伯、大小文武,都有名帖等本,只有太平侯刁發(fā)和五城兵馬司胡用未到。太師暗暗罵道:“這兩個狗才,如此放肆!”

太師正看門簿,忽見門上進來稟道:“有書一封請?zhí)珟熯^目。”云太師拆開一看,原來是文正寄來一封密書,上邊寫的是:“刁發(fā)專權(quán),欺君賣爵,結(jié)黨行兇。西北二邊作亂,告急萬分,刁發(fā)并不啟奏,為私誤公。倘一旦破關(guān)入境,何以御敵?弟為此寢食不安,無法可救。幸太師回朝,望入內(nèi)匡救,要緊要緊!碧珟熆串,面如土色,命家人打轎,連夜入朝。正是:老臣為國忠心切,夜人庭幃去面君。

云太師上轎,入皇城已是一更時分。太師來到午門,向皇門官通了信,轉(zhuǎn)稟了守宮太監(jiān)。守宮太監(jiān)見是云太師入朝,不敢怠慢,連忙入宮啟奏天子。天子大驚道:“云定夜來見寡人,必有大事!泵鼉(nèi)監(jiān)“張金燈速引云定見我”。內(nèi)監(jiān)不一時引太師入宮。山呼已畢,錦墩賜坐。天子道;“老臣此來,必有緣故!碧珟熥嗟:“臣離京四載,不想權(quán)奸誤國,逼反西北二邊,煙城作亂,百姓遭殃,F(xiàn)在告急,速求我主匡救。”天子大驚道:“曩者太平侯曾奏,西北二邊乃鐘佩、雁翎勾引作亂,今已發(fā)兵平伏,何又出此言?”太師道:“臣一路回朝,路上紛紛傳說,進京之后,邊報紛紛,言那太平侯恐萬歲見罪,故爾按下不奏,倘一旦兵入內(nèi)關(guān),如何對敵?為今之計,只有萬歲親自操兵,方保邊地無患!碧熳哟笙驳:“依臣所奏。”

一日晚景不提。次早,天子命云定同到教場而來。三聲大炮,天子上了將臺,左有云定,右有胡用,命眾將開操。那馬步兒郎,在天子面前,一個個耀武揚威,自與眾不同。一日已晚,天子傳旨:“明日再演,眾將歇馬!

天子回宮,才要入城,忽見一對流星報馬飛來,對著圣上直闖。云太師大怒,命拿來見駕。原來是兩處邊報。天子一見大驚,遂將來報帶回宮去了。

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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