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回 白練祖急中生年計 吳代光絕處又逢生

歌曰:無事莫生愁。住山林,學(xué)隱流,松篁掩映窗前后。布勝綾綢,菜勝珍饈,枝頭花鳥皆吾友。好優(yōu)游,酣然一覺,蝴蝶夢莊周。

話說顧煥章帶著老道出離北上房,來至東屋里,給王天寵、朱天飛、侯化泰、馬夢太四個人引見,把方才北屋所說之話對這四人述說一遍。馬夢太與王天寵心中一動,說:“我顧大哥太多事,無故把一個老道讓到屋中,怕其中有詐。我等看他見了吳恩,該當(dāng)如何。他二人要是認(rèn)得,我們也看得出來;他二人要是不認(rèn)識,我們也看得出來。他二人一見面,若要露出些機關(guān),我舉刀先殺吳恩。”主意已定,只見白老道來至吳恩的面前,說:“這就是皇上家的逆叛吳恩哪!”吳恩睜眼一看,哼了一聲,緊皺眉頭,一語不發(fā)。白玄真微微一笑,說:“你這該死的匹夫,也有今日!你可把三清教之人害苦了!”說罷,轉(zhuǎn)身說:“眾位,我要失陪了,你們好好把他解送大清營前去報功吧!”顧煥章等送至門首,只見老道回北上房去了。

顧煥章等見白玄真去后,大家并未瞧出破綻來,是好人是壞人,也不把老道放在心上。大家吃完了晚飯,馬夢太說:“咱們五個人輪班睡覺,留兩個人值宿看守妖人吳恩也就夠了�！鳖櫉ㄕ抡f:“我與王天寵兩個人看守,你們?nèi)�位養(yǎng)養(yǎng)神,別都熬乏了。”侯化泰、朱天飛說:“也好�！比齻�人到里間屋中和衣而臥。王天寵與店家要了兩支蠟來,把吳恩放在當(dāng)中椅子上,他兩個人在兩邊坐定,談?wù)f些閑話。外面天交二鼓之時,見店中一干眾人,均皆睡覺。王天寵到外面巡視了一番,并無一點動作。顧煥章說:“賢弟不必巡查了,外面并無奸細(xì)。”王天寵、顧煥章落座吃茶談話。二人看守吳恩,忽覺頭暈眼迷,仰身斜臥在椅子上,昏昏沉沉,二人竟不省人事了。外面簾櫳一起,白老道手擎寶劍,進(jìn)了屋中。

且說這個老道是誰呢?非是別人,正是云南大竹子山仁和教主化地?zé)o形白練祖。只因聽見探馬報道神力王把峨嵋山困住,又聽探馬報說穆將軍大兵不久就到。他怕的是孤山難守,自己點了五千飛虎隊,帶領(lǐng)眾將金頭太歲周熊、銀面哪吒周鎧、花面閻王周通為左右先鋒護軍。派小常萬楊平、搖山動姚興,叫他三人押運糧草,催趲水路戰(zhàn)船,調(diào)齊了隨后接應(yīng)。又派了八路流星探馬在各處哨探。這里離興隆鎮(zhèn)十五里路,把大營扎下。

有細(xì)作來報:“八路都會總吳恩被大清營差官所擒�！卑拙氉嬉宦牬搜�,暗吃一驚,連說不好,急速收拾停妥,帶了應(yīng)用的物件起身,真奔興隆鎮(zhèn)而來。走了有半里之遙,又有細(xì)作來報,說是:“大清營的差官押著吳恩住在萬盛店。”白練祖這才撲奔萬盛店來。

到了店門首,見大門已閉,他打了幾下門,小伙計出來把大門開開,一看是一位上年歲的道人。小二說:“住店可不行,我擔(dān)不了這個罪名,走露了消息,是滅門九族之罪!”老道一點首,說:“你這里來,我有話與你商議。”小王三跟白練祖來到無人之處,白練祖說:“伙計,我是一個云游的道士,會看內(nèi)外兩科的病,癥。我在前面山莊之上包治了一個干血癆,講的治好謝我白銀六十兩。我本是云游道土,并無準(zhǔn)住處,人家問我在哪里住,我順口說在興隆鎮(zhèn)萬盛店內(nèi),明天還有人上這里來找我。求你給我找一間屋子,我多謝你二兩白銀,不知尊意如何?”小王三不聽,連連搖頭,說:“這一件事,我可不敢應(yīng)承。大清營眾位差官老爺們不叫再租賃外人,我如何敢得罪他們?不行,不行!”白練祖說:“無妨,我有主意保你無事。你把我?guī)У嚼锩婵辗恐畠?nèi),他們?nèi)绻�要問你之時,你就說我常在這里住的,我會看病,,今天是給人家治病,回來。難道說他們叫你把常住店的都攆了?我這里有白銀五兩,拿去買雙鞋穿去吧�！蓖跞�瞧見銀子,伸手接將過來。真是:清酒紅人面,財帛動人心。接過銀子來,笑嘻嘻的說:“道爺,你這么大年歲了,我實在過意不去,你貴姓哪?”白練祖說:“姓白,草字玄真�！蓖跞�說:“是了,他們要問我,我就說你是我白二太爺�！睅ьI(lǐng)老道進(jìn)了店門,把門關(guān)上,領(lǐng)老道到了北上房屋內(nèi)。

白練祖故作念咒之聲,把顧煥章引到屋中來,與他談了些閑話;又去看了看吳恩,身上并未有傷。

他回到自己屋中,把自己所配的雞鳴五鼓返魂香取出來,自己聞上解藥,等到三更二點,隔簾櫳見王天寵在外面巡查了一遍,見他進(jìn)東上房去,白練祖躡足潛蹤,來至東上房窗欞以外,先把屋中三個睡覺的用薰香薰過去;然后來到簾子以外,趁著顧煥章、王天寵正在昏迷之際,把薰香盒子仙鶴頸往簾子縫里一伸,后邊一捏自來簧,仙鶴的翅膀兒一呼扇,那股煙漫騰騰的就進(jìn)了屋內(nèi)。不多時,王天寵、顧煥章都倒在椅子上了,連八路都會總吳恩都薰過去了。白練祖把薰香盒子帶將起來,進(jìn)了東上房,先把吳恩抱到他的屋內(nèi),摸出藥瓶來,把吳恩用解藥解過來,把他綁繩扣兒解開,說:“都會總不必?fù)?dān)驚,我特意前來救你。你在此少待,我先到東上房結(jié)果幾個小輩的性命�！卑拙氉媸智鎸殑�,來至東上房,進(jìn)到屋中一看,王天寵、朱天飛、侯化泰、顧煥章、馬夢太五個人蹤跡不見。嚇得白練祖只是發(fā)愣,暗說:“不好,必有能人把他五個人救去了。我去與都會總商議,再作道理�！鞭D(zhuǎn)身撲奔北上房。

書中單表顧煥章等五個人哪里去了?只因白練祖背吳恩出去之時,暗中從房上跳下一人,進(jìn)至東上房,把五個人救出店外;又去找了點涼水來,把五個人牙關(guān)撬開,灌下點涼水去,不多一時,蘇醒過來。五個人睜眼一看,身軀倒在露天地上。五個人跳起來一嚷說:“怎么到這里了?不好了,吳恩是跑了!你我?guī)兹藶楹蝸淼酱颂?”只見那邊不遠(yuǎn)站著一條黑影,說:“顧煥章賢弟,愚兄在此�！鳖櫉ㄕ逻^去一看,原來是故友相逢,來者非是別人,正是黃面太歲盧恩龍,連忙跪倒行禮:“拜兄在上,小弟有禮�！北R恩龍連忙還禮。顧煥章給眾人引見,問盧恩龍從何處來。盧恩龍說:“從家中來。只因打發(fā)你侄兒盧杰上軍營找你去后,我又打聽,人說賢弟探峨嵋山遇害,我甚是不放心,打算前來替你報仇,故上云貴探聽賊人的機密大事。我昨夜住在這興隆鎮(zhèn)興隆店內(nèi),我聽店家傳言說有大清營的差官拿住妖道吳恩,住在這萬盛店內(nèi)。我想這大清營的差官必是知己的幾位朋友,故此我夜晚前來偷看。正遇一道人用薰香把你等薰過去,他進(jìn)屋中去了,我打算要拉刀拿他,又見他背出一個人來,往北屋里去了。我不敢造次,見事情不好,必是行刺之人。我才把你五位救到這里,用涼水把你等解救過來�！�

眾人一聽,說:“慚愧!我等若非遇見兄長相救,俱死在妖人之手�！鳖櫉ㄕ抡f:“唔呀!不要走,你我弟兄到店中拿這兩個妖人�！�

大家各拿兵刃,直奔萬盛店來。躥上房去,跳在院中一瞧,東上房屋中燈燭輝煌。又聽見北房上屋中白練祖與吳思二人正說別后之事。顧煥章手舉寶劍,罵道說:“混帳忘八羔子,你出來!我在這里與你較量較量!”白練祖在屋中正與吳恩議論軍旅之事,忽聽外面有人叫罵,自己忙拉寶劍,帶上五云筒,搶到院內(nèi),說:“顧煥章,你不知山人的厲害。我實告訴你吧,我是大竹子山仁和教主化地?zé)o形白練祖是也。你要知時務(wù),跪在山人面前投降,免你一死;如若不然,想要叫你逃走,勢比登天還難!”顧煥章一聽此言,氣往上撞,掄太阿劍就砍白練祖。王天寵、馬夢太等四人各拉兵刃,協(xié)力相助。正在眾人戰(zhàn)殺之際,只見那白練祖把寶劍還人鞘內(nèi),往旁邊一閃,伸手從背后拉出一種物件來,其形仿佛一個竹簡相似,長有三尺二寸,其粗有茶杯口相似,看頭頂之上,蒙著一塊紅綢子,上有五色線系著。那老道說:“你等太不知時務(wù),山人拿法寶誅卻你等的性命!”把那五色綢子用手一撕,照定頎煥章身上一甩。只見一般青煙撲奔顧煥章而來,碰在衣服上就燒著。顧煥章連說“不好”,往房上一躥,又借風(fēng)勢,那衣服更著旺了。說時遲,那時快,王天寵等四個人均被白練祖五云筒燒著了。這四位英雄不敢戀戰(zhàn),躥上房去,跳在店外,就地下一滾,把火壓滅。與顧煥章找在一處,五個人的衣袋都被燒壞了。王天寵說:“好厲害呀,好厲害!我闖蕩半生,并未見過這是什么物件。”

朱天飛說:“此物我倒知道,名叫五云筒,乃是白練祖所造。

這宗東西厲害無比,里面必有引火之藥。前番我有一位朋友,姓李,名杰,外號人稱驚世太保,久在云南保鏢,在楚雄府失去了鏢銀四十萬兩,就遇見這老道白練祖,言說他使的五云筒的厲害。我那朋友一氣,從此永不在鏢行里了。那五云筒甚是厲害,漫說五個人,就是千軍萬馬,也能燒得了。”

正說之際,忽見從房上跳下一個人來,這五位英雄一瞧,乃是盧恩龍。他說:“你五位多有受驚了!我在房上觀看這老道使的這宗物件,甚是厲害,我不敢造次下去動手。天已不早,你五位請回大營,我還要往云南給你們探訪機密事情去。”言罷,拱手而別。顧煥章等五個人尋找道路,出了興隆鎮(zhèn)北村口。

正要往前行走,忽見前面塵沙蕩揚,灰土翻飛。此時天色大亮,又見正北旗幡招展,號帶飄揚,壓地兵山相似,來了無數(shù)的賊兵。這五個人一看,說聲“不好”,要躲閃也來不及了。

這天地會賊兵是從哪里來的?原來吳恩走后,山寨大事全托馬杰、任山二人照料。馬杰暗想:“此時要不將北山口獻(xiàn)與大清營,嗣后妖道回來,這事就難辦了�！毕肓T,把大徒弟金元志叫過來,說:“你我?guī)熗皆诖松絻?nèi)這幾年的景況,所為探賊的虛實,趁此機會,吳恩未在山內(nèi),我給你令箭一支,我這里有書信一封,你到大清營找馬成龍,面呈此信,定于明日辰刻時分獻(xiàn)接天嶺。你接應(yīng)大清營的官兵進(jìn)山,我拿令箭把吳鐸、吳峰調(diào)來,派你弟兄二人鎮(zhèn)守接天嶺。見了馬成龍,細(xì)說獻(xiàn)山投降之事�！�

金元志領(lǐng)命,出了五云觀,順路至北山口,到了接天嶺,叫吳鐸、吳峰驗了令箭,下山至大清營。到了營門,說:“眾位老爺們請了!我姓金,給胖馬大人前來送信,求眾位給我回稟一聲吧�！蹦钱�(dāng)差人等說:“你且候著。”過去不多一時,有馬成龍的親隨人出來,把金元志帶至馬成龍營中。進(jìn)了大帳,見那馬成龍坐在那里吃茶,與胡忠孝、李慶龍三人談心。見家人帶進(jìn)一人,年約二旬以外,身高六尺,穿一件藍(lán)綢子長衫,足下青緞子薄底快靴;面皮微青,青中透白,兩道立眉,一雙虎目,直鼻闊口,是容長的臉膛兒。見了馬成龍,連忙叩頭,口稱:“馬大人在上,今有書信一紙,請大人臺覽�！卑褧�信呈上。馬成龍一看,心中甚是喜悅。大家定計,要破峨嵋山。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