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卷

【后梁紀二】 起著雍執(zhí)徐八月,盡重光協(xié)洽二月,凡二年有奇。

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中開平二年(戊辰,公元九零八年)

八月,吳越王镠遣寧國節(jié)度使王景仁奉表詣大梁,陳取淮南之策。景仁即茂章也,避梁諱改焉。

淮南遣步軍都指揮使周本、南面統(tǒng)軍使呂師造擊吳越,九月,圍蘇州。吳越將張仁保攻常州之東洲,拔之;茨媳勒呷f馀人;茨弦猿刂輬F練使陳璋為水陸行營都招討使,帥柴再用等諸將救東洲,大破仁保于魚蕩,復取東洲。柴再用方戰(zhàn)舟壞,長槊浮之,僅而得濟。家人為之飯僧千人,再用悉取其食以犒部兵,曰:“士卒濟我,僧何力焉!”

丙子,蜀立皇后周氏。后,許州人也。

晉周德威、李嗣昭將兵三萬出陰地關,攻晉州,刺史徐懷玉拒守。帝自將救之,丁丑,發(fā)大梁,乙酉,至陜州。戊子,岐王所署延州節(jié)度使胡敬璋寇上平關,劉知俊擊破之。周德威等聞帝將至,乙未,退保隰州。荊南節(jié)度使高季昌遣兵屯漢口,絕楚朝貢之路。楚王殷遣其將許德勛將水軍擊之,至沙頭,季昌懼而請和。殷又遣步軍都指揮使呂師周將兵擊嶺南,與清海節(jié)度使劉隱十馀戰(zhàn),取昭、賀、梧、蒙、龔、富六州。殷土宇既廣,乃養(yǎng)士息民,湖南遂安。

冬,十月,蜀主立后宮張氏為貴妃,徐氏為賢妃,其妹為德妃。張氏,郪人,宗懿之母也。二徐,耕之女也。

華原賊帥溫韜聚眾嵯峨山,暴掠雍州諸縣,唐帝諸陵發(fā)之殆遍。

庚戌,蜀主講武于星宿山,步騎三十萬。

丁巳,帝還大梁。

辛酉,以劉隱為清海、靜海節(jié)度使,以膳部郎中趙光裔、右補闕李殷衡充官告使,隱皆留之。光裔,光逢之弟;殷衡,德裕之孫也。

依政進士梁震,唐末登第,至是歸蜀。過江陵,高季昌愛其才識,留之,欲奏為判官。震恥之,欲去,恐及禍,乃曰:“震素不慕榮宦,明公不以震為愚,必欲使之參謀議,但以白衣侍樽俎可也,何必在幕府!”季昌許之。震終身止稱前進士,不受高氏辟署。季昌甚重之,以為謀主,呼曰先輩。

帝從吳越王镠之請,以亳州團練使寇彥卿為東南面行營都指揮使,擊淮南。十一月,彥卿帥眾二千襲霍丘,為土豪硃景所敗;又攻廬、壽二州,皆不勝;茨锨渤荽淌肥穬熬苤,彥卿引歸。

定難節(jié)度使李思諫卒;甲戌,其子彝昌自為留后。

劉守文舉滄德兵攻幽州,劉守光求救于晉,晉王遣兵五千助之。丁亥,守文兵至盧臺軍,為守光所敗;又戰(zhàn)玉田,亦敗。守文乃還。

癸巳,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張策以刑部尚書致仕;以左仆射楊涉同平章事。

保塞節(jié)度使胡敬璋卒,靜難節(jié)度使李繼徽以其將劉萬子代鎮(zhèn)延州。

是歲,弘農(nóng)王遣軍將萬全感赍書間道詣晉及岐,告以嗣位。

帝將遷都洛陽。

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中開平三年(己巳,公元九零九年)

春,正月,己巳,遷太廟神主于洛陽。甲戌,帝發(fā)大梁。壬申,以博王友文為東都留守。己卯,帝至洛陽。庚寅,饗太廟。辛巳,祀圓丘,大赦。

丙申,以用度稍充,初給百官全俸。

二月,丁酉朔,日有食之。

保塞節(jié)度使劉萬子暴虐,失眾心,且謀貳于梁,李繼徽使延州牙將李延實圖之。延實因萬子葬胡敬璋,攻而殺之,遂據(jù)延州。馬軍都指揮使河西高萬興與其弟萬金聞變,以其眾數(shù)千人詣劉知俊降。岐王置翟州于鄜城,其守將亦降。

三月,甲戌,帝發(fā)洛陽。以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楊師厚兼潞州四面行營招討使。

庚辰,帝至河中,發(fā)步騎會高萬興兵取丹、延。

丙戌,以朔方節(jié)度使兼中書令韓遜為潁川王。遜本靈州牙校,唐末據(jù)本鎮(zhèn),前廷因而授以節(jié)鉞。

辛卯,丹州刺史崔公實請降。

徐溫以金陵形勝,戰(zhàn)艦所聚,乃自以淮南行軍副使領升州刺史,留廣陵,以其假子元從指揮使知誥為升州隊遏兼樓船副使,往治之。

夏,四月,丙申朔,劉知俊移軍攻延州,李延實嬰城自守。知俊遣白水鎮(zhèn)使劉儒分兵圍坊州。

庚子,以王審知為閩王,劉隱為南平王。

劉知俊克延州,李延實降。

淮南兵圍蘇州,推洞屋攻城,吳越將臨海孫琰置輪于竿首,垂纟亙投錐以揭之,攻者盡露,砲至則張網(wǎng)以拒之,淮南人不能克。吳越王镠遣牙內指揮使錢鏢、行軍副使杜建徽等將兵救之。

蘇州有水通城中,淮南張網(wǎng)綴鈴懸水中,魚鱉過皆知之。吳越游弈都虞候司馬福欲潛行入城,故以竿觸網(wǎng),敵聞鈴聲舉網(wǎng),福因得過,凡居水中三日,乃得入城。由是城中號令與援兵相應,敵以為神。

吳越王镠嘗游府園,見園卒陸仁章樹藝有智而志之,及蘇州被圍,使仁章通信入城,果得報而返。镠以諸孫畜之,累遷兩府軍糧都監(jiān)使,卒獲其用。仁章,睦州人也。

辛亥,吳越兵內外合擊淮南兵,大破之,擒其將何朗等三十馀人,奪戰(zhàn)艦二百艘。周本夜遁,又追敗之于皇天蕩。鐘泰章將精兵二百為殿,多樹旗幟于菰蔣中,追兵不敢進而還。

岐王所署保大節(jié)度使李彥博、坊州刺史李彥昱皆棄城奔鳳翔,鄜州都將嚴弘倚舉城降。己未,以高萬興為保塞節(jié)度使,以絳州刺史牛存節(jié)為保大節(jié)度使。

淮南初置選舉,以駱知祥掌之。

五月,丁卯,帝命劉知俊乘勝取邠州,知俊難之,辭以闕食,乃召還。

佑國節(jié)度使王重師鎮(zhèn)長安數(shù)年,帝在河中,怒其貢奉不時,己巳,召重師入朝,以左龍虎統(tǒng)軍劉捍為佑國留后。癸酉,帝發(fā)河中;己卯,至洛陽。

劉捍至長安,王重師不為禮,捍譖之于帝,云重師潛與邠、岐通。甲申,貶重師溪州刺史,尋賜自盡,夷其族。

劉守文頻年攻劉守光不克,力大發(fā)兵,以重賂招契丹、吐谷渾之眾,合四萬屯薊州。守光逆戰(zhàn)于雞蘇,為守文所敗。守文單馬立于陳前,泣謂其眾曰:“勿殺吾弟!”守光將元行欽識之,直前擒之,滄德兵皆潰。守光囚之別室,栫之藂棘,乘勝進攻滄州。滄州節(jié)度判宮呂兗、孫鶴推守文子延祚為帥,乘城拒守。兗,安次人也。

忠武節(jié)度使兼侍中劉知俊,功名浸盛,以帝猜忍日甚,內不自安。及王重師誅,知俊益懼。帝將伐河東,急征知俊入朝,欲以為河東西面行營都統(tǒng);且以知俊有丹、延之功,厚賜之。知俊弟右保勝指揮使知浣從帝在洛陽,密使人語知俊云:“入必死!庇职椎,請帥弟侄往迎知俊,帝許之。六月,乙未朔,知俊奏稱“為軍民所留”,遂以同州附于岐,執(zhí)監(jiān)軍及將佐之不從者,皆械送于岐。遣兵襲華州,逐刺史蔡敬思,以兵守潼關。潛遣人以重利啖長安諸將,執(zhí)劉捍,送于岐,殺之。知俊遣使請兵于岐,亦遣使請晉人出兵攻晉、絳,遺晉王書曰:“不過旬日,可取兩京,復唐社稷!

丁未,朔方節(jié)度使韓遜奏克鹽城,斬岐所署刺史李繼直。

帝遣近臣諭劉知俊曰:“朕待卿甚厚,何忽相負?”對曰:“臣不背德,但畏族滅如王重師耳!钡蹚褪怪^之曰:“劉捍言重師陰結邠、岐,朕今悔之無及,捍死不足塞責!敝〔粓。庚戌,詔削知俊官爵,以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楊師厚為西路行營招討使,帥侍衛(wèi)馬步軍都指揮使劉鄩等討之。辛亥,帝發(fā)洛陽。

劉鄩至潼關東,獲劉知俊伏路兵藺如誨等三十人,釋之使為前導。劉知浣迷失道,盤桓數(shù)日,乃至關下,關吏納之。如海等繼至,關吏不知其已被擒,亦納之。鄩兵乘門開直進,遂克潼關,追及知浣,擒之。

癸丑,帝至陜。

丹州馬軍都頭王行思等作亂,刺史宋知海逃歸。

帝遣劉知俊侄嗣業(yè)持詔指同州招諭知俊,知俊欲輕騎詣行在謝罪,弟知偃止之。楊師厚等至華州,知俊將聶賞開門降。知俊聞潼關不守,官軍繼至,蒼黃失圖,乙卯夜,舉族奔岐。楊師厚至長安,岐兵已據(jù)城,師厚以奇兵并南山急趨,自西門入,遂克之。庚申,以劉鄩權佑國留后。岐王厚禮劉知俊,以為中書令。地狹,無籓鎮(zhèn)處之,但厚給俸祿而已。

劉守光遣使上表告捷,且言“俟滄德事畢,為陛下掃平并寇!币嘀聲鴷x王,云欲與之同破偽梁。

撫州刺史危全諷自稱鎮(zhèn)南節(jié)度使,帥撫、信、袁、吉之兵號十萬攻洪州;茨鲜乇徘,將吏皆懼,節(jié)度使劉威密遣使告急于廣陵,日召僚佐宴飲。全諷聞之,屯象牙潭,不敢進,請兵于楚,楚王殷遣指揮使苑玫會袁州刺史彭彥章圍高安以助全諷。玫,蔡州人;彥章,玕之兄子也。

徐溫問將于嚴可求,可求薦周本。乃以本為西南面行營招討應援使,將兵七千救高安。本以前攻蘇州無功,稱疾不出,可求即其臥內強起之。本曰:“蘇州之役,敵不能勝我,但主將權輕耳。今必見用,愿毋置副貳乃可!笨汕笤S之。本曰:“楚人為全諷聲援耳,非欲取高安也。吾敗全諷,援兵必還!蹦思踩は笱捞。過洪州。劉威欲犒軍,本不肯留。或曰:“全諷兵強,君宜觀形勢然后進。”本曰:“賊眾十倍于我,我軍聞之必懼,不若乘其銳而用之!

秋,七月,甲子,以劉守光為燕王。

梁兵克丹州,擒王行思。

商州刺史李稠驅士民西走,將吏追斬之,推都押牙李玫主州事。

庚午,改佑國軍曰永平。

河東兵寇晉州,抄掠至堯祠而去。

癸酉,帝發(fā)陜州,乙亥,至洛陽,寢疾。

初,帝召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楊師厚,欲使督諸將攻潞州,以前兗海留后王班為留后,鎮(zhèn)襄州。師厚屢為班言牙兵王求等兇悍,宜備之,班自恃左右有壯士,不以為意,每眾辱之。戊寅,謫求戍西境,是夕,作亂,殺班,推都指揮使雍丘劉玘為留后。玘偽從之,明日,與指揮使王延順逃詣帝所。亂兵奉平淮指揮使李洪為留后,附于蜀。未幾,房州刺史楊虔亦叛附于蜀。

危全諷在象牙潭,營柵臨溪,亙數(shù)千里。庚辰,周本隔溪布陳,先使羸兵嘗敵。全諷兵涉溪追之,本乘其半濟,縱兵擊之,全諷兵大潰,自相蹂藉,溺水死者甚眾,本分兵斷其歸路,擒全諷及將士五千人。乘勝克袁州,執(zhí)刺史彭彥章,進攻吉州,歙州刺史陶雅使其子敬昭及都指揮使徐章將兵襲饒、信,信州刺史危仔倡請降,饒州刺史唐寶棄城走。行營都指揮使米志誠、都尉呂師造等敗苑玫于上高。吉州刺史彭玕帥眾數(shù)千人奔楚,楚王殷表玕為郴州刺史,為子希范娶其女。淮南以左先鋒指揮使張景思知信州,遣行營都虞候骨言將兵五千送之。危仔倡聞兵至,奔吳越,吳越王镠以仔倡為淮南節(jié)度副使,更其姓曰元氏。危全諷至廣陵,弘農(nóng)王以其嘗有德于武忠王,釋之,資給甚厚。八月,虔州刺史盧光稠以州附于淮南。于是江西之地盡入于楊氏。光稠亦遣使附于梁。

甲寅,上疾小瘳,始復視朝。

以鎮(zhèn)國節(jié)度使康懷貞為西路行營副招討使。

蜀主命太子宗懿判六軍,開永和府,妙選朝士為僚屬。

辛酉,均州刺史張敬方奏克房州。

岐王欲遣劉知俊將兵攻靈、夏,且約晉王使攻晉、絳。晉王引兵南下,先遣周德威等將兵出陰地關攻晉州,刺史邊繼威悉力固守。晉兵穿地道,陷城二十馀步,城中血戰(zhàn)拒之,一夕城復成。詔楊師厚將兵救晉州,周德威以騎扼蒙坑之險,師厚擊破之,進抵晉州,晉兵解圍遁去。

李洪寇荊南,高季昌遣其將倪可福擊敗之。詔馬步都指揮使陳暉將兵會荊南兵討洪。

蜀主以御史中丞王鍇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陳暉軍至襄州,李洪逆戰(zhàn),大敗,王求死。九月,丁酉,拔其城,斬叛兵千人,執(zhí)李洪、楊虔等送洛陽,斬之。

丁未,以保義節(jié)度使王檀為潞州東面行營招討使。

劉守光奏遣其子中軍兵馬使繼威安撫滄州吏民。戊申,以繼威為義昌留后。

辛亥,侍中韓建罷守太保,左仆射、同平章事楊涉罷守本官。以太常卿趙光逢為中書侍郎,翰林奉旨工部侍郎杜曉為戶部侍郎,并同平章事。曉,讓能之子也。

淮南遣使者張知遠修好于福建,知遠倨慢,閩王審知斬之,表上其書,始與淮南絕。審知性儉約,常躡麻屨,府舍卑陋,未嘗營葺。寬刑薄賦,公私富實,境內以安。歲自海道登、萊入貢,沒溺者什四五。

冬,十月,甲子,蜀司天監(jiān)胡秀林獻《永昌歷》,行之。

湖州刺史高澧性兇忍,嘗召州吏議曰:“吾欲盡殺百姓,可乎?”吏曰:“如此,則租賦何從出?當擇可殺者殺之耳!睍r澧糾民為兵,有言其咨怨者,澧悉集民兵于開元寺,紿云犒享,入則殺之,死者逾半;在外者覺之,縱火作亂。澧閉城大索,凡殺三千人。吳越王镠欲誅之,戊辰,澧以州叛附于淮南,舉兵焚義和臨平鎮(zhèn),镠命指揮使錢鏢討之。

十一月,甲午,帝告謝于圜丘;戊戌,大赦。

鄴王羅紹威得風痹病,上表稱:“魏故大鎮(zhèn),多外兵,愿得有功重臣鎮(zhèn)之,臣乞骸骨歸第!钡勐勚,撫案動容。己亥,以其子周翰為天雄節(jié)度副使,知府事。謂使者曰:“亟歸語而主:為我強飯!如有不可諱,當世世貴爾子孫以相報也。今使周翰領軍府,尚冀爾復愈耳!

岐王欲取靈州以處劉知俊,且以為牧馬之地,使知俊自將兵攻之。朔方節(jié)度使韓遜遣使告急;詔鎮(zhèn)國節(jié)度使康懷貞、感化節(jié)度使寇彥卿將兵攻邠寧以救之。懷貞等所向皆捷,克寧、衍二州,拔慶州南城,刺史李彥廣出降。游兵侵掠及涇州之境,劉知俊聞之,十二月,己丑,解靈州圍,引兵還。帝急召懷貞等還,遣兵迎援于三原青谷。懷貞等還,至三水,知俊遣兵據(jù)險邀之,左龍驤軍使壽張王彥章力戰(zhàn),懷貞等乃得過。懷貞與裨將李德遇、許從實、王審權分道而行,皆與援兵不相值,至升平,劉知俊伏兵山口,懷貞大敗,僅以身免,德遇等軍皆沒。岐王以知俊為彰義節(jié)度使,鎮(zhèn)涇州。

王彥章驍勇絕倫,每戰(zhàn)用二鐵槍,皆重百斤,一置鞍中,一在手,所向無前,時人謂之“王鐵槍”。

蜀蜀州刺史王宗弁稱疾,罷歸成都,杜門不出。蜀主疑其矜功怨望,加檢校太保,固辭不受,謂人曰:“廉者足而不憂,貪者憂而不足。吾小人,致位至此,足矣,豈可求進不已乎!”蜀主嘉其志而許之,賜與有加。

劉守光圍滄州久不下,執(zhí)劉守文至城下示之,猶固守。城中食盡,民食堇泥,軍士食人,驢馬相啖??尾。呂兗選男女羸弱者,飼以麹面而烹之,以給軍食,謂之宰殺務。

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中開平四年(庚午,公元九一零年)

春,正月,乙未,劉延祚力盡出降。時劉繼威尚幼,守光使大將張萬進、周知裕輔之鎮(zhèn)滄州,以延祚及其將佐歸幽州,族呂兗而釋孫鶴。兗子琦,年十五,門下客趙玉紿監(jiān)刑者曰:“此吾弟也,勿妄殺!北O(jiān)刑者信之,遂挈以逃。琦足痛不能行,玉負之,變姓名,乞食于路,僅而得免。琦感家門殄滅,力學自立,晉王聞其名,署代州判官。

辛丑,以盧光稠為鎮(zhèn)南留后。

劉守光為其父仁恭請致仕,丙午,以仁恭為太師,致仕。守光尋使人潛殺其兄守文,歸罪于殺者而誅之。

二月,萬全感自岐歸廣陵,岐王承制加弘農(nóng)王兼中書令,嗣吳王,于是吳王赦其境內。

高澧求救于吳,吳常州刺史李簡等將兵應之,湖州將盛師友、沈行思閉城不內;澧帥麾下五千人奔吳。三月,癸巳,吳越王镠巡湖州,以錢鏢為刺史。

蜀太子宗懿驕暴,好陵傲舊臣。內樞密使唐道襲,蜀主之嬖臣也,太子屢謔之于朝,由是有隙,互相訴于蜀主。蜀主恐其交惡,以道襲為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道襲薦宣徽北院使鄭頊為內樞密使,頊受命之日,即欲按道襲昆弟盜用內庫金帛。道襲懼,奏項褊急,不可大任,丙午,出頊為果州刺史,以宣徽南院使潘炕為內樞密使。

夏州都指揮使高宗益作亂,殺節(jié)度使李彝昌。將吏共誅宗益,推彝昌族父蕃漢都指揮使李仁福為帥,癸丑,仁福以聞。夏,四月,甲子,以仁福為定難節(jié)度使。

丁卯,宋州節(jié)度使衡王友諒獻瑞麥,一莖三穗,帝曰:“豐年為上瑞。今宋州大水,安用此為!”詔除本縣令名,遣使詰責友諒,以兗海留后惠王友能代為宋州留后。友諒、友能,皆全昱子也。

帝以晉州刺史下邑華溫琪拒晉兵有功,欲賞之,會護國節(jié)度使冀王友謙上言晉、絳邊河東,乞別建節(jié)鎮(zhèn),壬申,以晉、絳、沁三州為定昌軍,以溫琪為節(jié)度使。

左金吾大將軍寇彥卿入朝,至天津橋,有民不避道,投諸欄外而死。彥卿自首于帝。帝以彥卿才干有功,久在左右。命以私財遺死者家以贖罪。御史司憲崔沂劾奏“彥卿殺人闕下,請論如法!钡勖鼜┣浞治。彥卿對:“令從者舉置欄外,不意誤死!钡塾赃^失論,沂奏:“在法,以勢使令為首,下手為從,不得歸罪從者;不斗而故毆傷人,加傷罪一等,不得為過失!毙了,責授彥卿游擊將軍、左衛(wèi)中郎將。彥卿揚言:“有得崔沂首者,賞錢萬緡!币室园椎,帝使人謂彥卿:“崔沂有毫發(fā)傷,我當族汝!”時功臣驕橫,由是稍肅,沂,沆之弟也。

五月,吳徐溫母周氏卒,將吏致祭,為偶人,高數(shù)尺,衣以羅錦,溫曰:“此皆出民力,奈何施于此而焚之,宜解以衣貧者!蔽磶,起復為內外馬步軍都軍使,領潤州觀察使。

岐王屢求貨于蜀,蜀主皆與之。又求巴、劍二州,蜀主曰:“吾奉茂貞,勤亦至矣;若與之地,是棄民也,寧多與之貨!蹦藦鸵越z、茶、布、帛七萬遺之。

己亥,以劉繼威為義昌節(jié)度使。

癸丑,天雄節(jié)度使兼中書令鄴貞莊王羅紹威卒。詔以其子周翰為天雄留后。

匡國節(jié)度使長樂忠敬王馮行襲疾篤,表請代者。許州牙兵二千,皆秦宗權馀黨,帝深以為憂。六月,庚戌,命崇政院直學士李珽馳往視行襲病,曰:“善諭朕意,勿使亂我近鎮(zhèn)!爆E至許州,謂將吏曰:“天子握百萬兵,去此數(shù)舍耳;馮公忠純,勿使上有所疑。汝曹赤心奉國,何憂不富貴!”由是眾莫敢異議。行襲欲使人代受詔,珽曰:“東首加朝服,禮也!蹦思磁P內宣詔,謂行襲曰:“公善自輔養(yǎng),勿視事,此子孫之福也!毙幸u泣謝,遂解兩使印授珽,使代掌軍府。帝聞之曰:“予固知珽能辦事,馮族亦不亡矣!备,行襲卒。甲申,以李珽權知匡國留后,悉以行襲兵分隸諸校,冒馮姓者皆還宗。

楚王殷求為天策上將,詔加天策上將軍。殷始開天策府,以弟賓為左相,存為右相。殷遣將侵荊南,軍于油口。高季昌擊破之,斬首五千級,逐北至白田而還。

吳水軍指揮使敖駢圍吉州刺史彭玕弟瑊于赤石,楚兵救瑊,虜駢以歸。

秋,七月,戊子朔,蜀門下侍郎兼吏部尚書、同平章事韌城卒。

吳越王镠表“宦者周延誥等二十五人,唐末避禍至此,非劉、韓之黨,乞原之!鄙显:“此屬吾知其無罪,但今革弊之初,不欲置之禁掖,可且留于彼,諭以此意!

岐王與邠、涇二帥各遣使告晉,請合兵攻定難節(jié)度使李仁福。晉王遣振武節(jié)度使周德威將兵會之,合五萬眾圍夏州,仁福嬰城拒守。

八月,以劉守光兼義昌節(jié)度使。

鎮(zhèn)、定自帝踐祚以來雖不輸常賦,而貢獻甚勤。會趙王镕母何氏卒,庚申,遣使吊之,且授起復官。時鄰道吊客皆在館,使者見晉使,歸,言于帝曰:“镕潛與晉通,鎮(zhèn)、定勢強,終恐難制!钡凵钊恢

壬戌,李仁福來告急。甲子,以河南尹兼中書令張宗奭為西京留守。帝恐晉兵襲西京,以宣化留后李思安為東北面行營都指揮使,將兵萬人屯河陽。丙寅,帝發(fā)洛陽;己巳,至陜。辛未,以鎮(zhèn)國節(jié)度使楊師厚為西路行營招討使,會感化節(jié)度使康懷貞將兵三萬屯三原。帝憂晉兵出澤州逼懷州,既而聞其在綏、銀磧中,曰:“無足慮也。”甲申,遣夾馬指揮使李遇、劉綰自鄜、延趨銀、夏,邀其歸路。

吳越王镠筑捍海石唐,廣杭州城,大修臺館。由是錢唐富庶盛于東南。

九月,己丑,上發(fā)陜;甲午,至洛陽,疾復作。

李遇等至夏州,岐、晉兵皆解去。

冬,十月,遣鎮(zhèn)國節(jié)度楊師厚、相州刺史李思安將兵屯澤州以圖上黨。

吳越王镠之巡湖州也,留沈行思為巡檢使,與盛師友俱歸。行思謂同列陳瑰曰:“王若以師友為刺史,何以處我?”時瑰已得镠密旨遣行思詣府,乃紿之曰:“何不自詣王所論之!”行思從之。既至數(shù)日,镠送其家亦至,行思恨镠賣己。镠自衣錦軍歸,將吏迎謁,行思取鍛槌擊瑰,殺之,因詣镠,與師友論功,奪左右槊,欲刺師友,眾執(zhí)之。镠斬行思,以師友為婺州刺史。

十一月,己丑,以寧國節(jié)度使、同平章事王景仁充北面行營都指揮招討使,潞州副招討使韓勍副之,以李思安為先鋒將,趣上黨。尋遣景仁等屯魏州,楊師厚還陜。

蜀主更太子宗懿名曰元坦。庚戌,立假子宗裕為通王,宗范為夔王,宗钅歲為昌王,宗壽為嘉王,宗翰為集王;立其子宗仁為普王,宗輅為雅王,宗紀為褒王,宗智為榮王,宗澤為興王,宗鼎為彭王,宗杰為信王,宗衍為鄭王。初,唐末宦官典兵者多養(yǎng)軍中壯士為子以自強,由是諸將亦效之。而蜀主尤多,惟宗懿等九人及宗特、宗平真其子;宗裕、宗钅歲、宗壽皆其族人;宗翰姓孟,蜀主之姊子;宗范姓張,其母周氏為蜀主妾;自馀假子百二十人皆功臣,雖冒姓連名而不禁婚姻。

上疾小愈,辛亥,校獵于伊、洛之間。

上疑趙王镕貳于晉,且欲因鄴王紹威卒除移鎮(zhèn)、定。會燕王守光發(fā)兵屯淶水,欲侵定州,上遣供奉官杜廷隱、丁延徽臨魏博兵三千分屯深、冀,聲言恐燕兵南寇,助趙守御。又云分兵就食。趙將石公立戍深州,白趙王镕,請拒之。镕遽命開門,移公立于外以避之。公立出門指城而泣曰:“硃氏滅唐社稷,三尺童子知其為人。而我王猶恃姻好,以長者期之,此所謂開門揖盜者也。惜乎,此城之人今為虜矣!”

梁人有亡奔真定,以其謀告镕者,镕大懼,又不敢先自絕;但遣使詣洛陽,訴稱“燕兵已還,與定州講和如故,深、冀民見魏博兵入,奔走驚駭,乞召兵還!鄙锨彩乖務娑ㄎ恐I之。未幾,廷隱等閉門盡殺趙戍兵,乘城拒守。镕始命石公立攻之,不克,乃遣使求援于燕、晉。镕使者至晉陽,義武節(jié)度使王處直使者亦至,欲共推晉王為盟主,合兵攻梁。晉王會將佐謀之,皆曰:“镕久臣硃溫,歲輸重賂,結以婚姻,其交深矣,此必詐也,宜徐觀之。”王曰:“彼亦擇利害而為之耳。王氏在唐世猶或臣或叛,況肯終為硃氏之臣乎?彼硃溫之女何如壽安公主!今救死不贍,何顧婚姻!我若疑而不救,正墮硃氏計中。宜趣發(fā)兵赴之,晉、趙葉力,破梁必矣!蹦税l(fā)兵,遣周德威將之,出井陘,屯趙州。镕使者至幽州,燕王守光方獵,幕僚孫鶴馳詣野謂守光曰:“趙人來乞師,此天欲成王之功業(yè)也!笔毓庠:“何故?”對曰:“比;计渑c硃溫膠固。溫之志非盡吞河朔不已,今彼自為仇敵,王若與之并力破梁,則鎮(zhèn)、定皆斂衤任而朝燕矣。王不早出師,但恐晉人先我矣!笔毓庠:“王镕數(shù)負約,今使之與梁自相弊,吾可以坐承其利,又何救焉!”趙使者交錯于路,守光竟不為出兵。自是鎮(zhèn)、定復稱唐天祐年號,復以武順為成德軍。

司天言:“來月太陰虧,不利宿兵于外!鄙险偻蹙叭实冗洛陽。十二月,己未,上聞趙與晉合,晉兵已屯趙州,乃命王景仁等將兵擊之。庚申,景仁等自河陽渡河,會羅周翰兵,合四萬,軍于邢、洺。

虔州刺史盧光稠疾病,欲以位授譚全播,全播不受。光稠卒,其子韶州刺史延昌來奔喪,全播立而事之。吳遣使拜延昌虔州刺史,延昌受之,亦因楚王殷通密表于梁,曰:“我受淮南官,以緩其謀耳,必為朝廷經(jīng)略江西!北,以延昌為鎮(zhèn)南留后。延昌表其將廖爽為韶州刺史,爽,贛人也。吳淮南節(jié)度判官嚴可求請置制置使于新淦縣,遣兵戍之,以圖虔州。每更代,輒潛益其兵,虔人不之覺也。

庚午,蜀主以御史中丞周庠、戶部侍郎判度支庾傳素并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

太常卿李燕等刊定《梁律令格式》,癸酉,行之。

丁丑,王景仁等進軍柏鄉(xiāng)。

辛巳,蜀大赦,改明年元曰永平。

趙王镕復告急于晉,晉王以蕃漢副總管李存審守晉陽,自將兵自贊皇東下,王處直遣將將兵五千以從。辛巳,晉王至趙州,與周德威合,獲梁芻蕘者二百人,問之曰:“初發(fā)洛陽,梁主有何號令?”對曰:“梁主戒上將云:‘鎮(zhèn)州反覆,終為子孫之患。今悉以精兵付汝,鎮(zhèn)州雖以鐵為城,必為我取之!睍x王命送于趙。壬午,晉王進軍,距柏鄉(xiāng)三十里,遣周德威等以胡騎迫梁營挑戰(zhàn),梁兵不出。癸未,復進,距柏鄉(xiāng)五里,營于野河之北,又遣胡騎迫梁營馳射,且詬之。梁將韓勍等將步騎三萬,分三道追之,鎧胄皆被繒綺,鏤金銀,光彩炫耀,晉人望之奪氣。周德威謂李存璋曰:“梁人志不在戰(zhàn),徒欲曜兵耳。不挫其銳,則吾軍不振!蹦酸哂谲娫:“彼皆汴州天武軍,屠酤亻庸販之徒耳,衣鎧雖鮮,十不能當汝一。擒獲一夫,足以自富,此乃奇貨,不可失也。”德威自帥精騎千馀擊其兩端,左馳右突,出入數(shù)四,俘獲百馀人,且戰(zhàn)且卻,距野河而止。梁兵亦退。

德威言于晉王曰:“賊勢甚盛,宜按兵以待其衰!蓖踉:“吾孤軍遠來,救人之急,三鎮(zhèn)烏合,利于速戰(zhàn),公乃欲按兵持重,何也?”德威曰:“鎮(zhèn)、定之兵,長于守城,短于野戰(zhàn)。且吾所恃者騎兵,利于平原廣野,可以馳突。今壓賊壘門,騎無所展其足。且眾寡不敵,使彼知吾虛實,則事危矣。”王不悅,退臥帳中,諸將莫敢言。德威往見張承業(yè)曰:“大王驟勝而輕敵,不量力而務速戰(zhàn)。今去賊咫尺,所限者一水耳。彼若造橋以薄我,我眾立盡矣。不若退軍高邑,誘賊離營,彼出則歸,彼歸則出,別以輕騎掠其饋餉,不過逾月,破之必矣。”承業(yè)入褰帳撫王曰:“此豈王安寢時耶!周德威老將知兵,其言不可忽也。”王蹶然興曰:“予方思之!睍r梁兵閉壘不出,有降者,詰之,曰:“景仁方多造浮橋。”王謂德威曰:“果如公言!笔侨,拔營,退保高邑。

辰州蠻酋宋鄴,溆州蠻酋潘金盛,恃其所居深險,數(shù)擾楚邊。至是,鄴寇湘鄉(xiāng),金盛寇武岡,楚王殷遣昭州刺史呂師周將衡山兵五千討之。

寧遠節(jié)度使龐巨昭、高州防御使劉昌魯,皆唐官也。黃巢之寇嶺南也,巨昭為容管觀察使,昌魯為高州刺史,帥群蠻據(jù)險以拒之,巢眾不敢入境。唐嘉其功,置寧遠軍于容州,以巨昭為節(jié)度使,以昌魯為高州防御使。及劉隱據(jù)嶺南,二州不從;隱遣弟巖攻高州,昌魯大破之,又攻容州,亦不克。昌魯自度終非隱敵,是歲,致書請自歸于楚。楚王殷大喜,遣橫州刺史姚彥章將兵迎之。彥章至容州,裨將莫彥昭說巨昭曰:“湖南兵遠來疲乏,宜撤儲偫,棄城,潛于山谷以待之。彼必入城,我以全軍掩之,彼外無繼援,可擒也!本拚言:“馬氏方興,今雖勝之,后將何如!不若具牛酒迎之!睆┱巡粡,巨昭殺之,舉州迎降。彥章進至高州,以兵援送巨昭、昌魯之族及士卒千馀人歸長沙。楚王殷以彥章知容州事,以昌魯為永順節(jié)度副使。昌魯,鄴人也。

太祖神武元圣孝皇帝中乾化元年(辛未,公元九一一年)

春,正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柏鄉(xiāng)比不儲芻,梁兵刈芻自給,晉人日以游軍抄之,梁兵不出。周德威使胡騎環(huán)營馳射而詬之,梁兵疑有伏,愈不敢出,坐刂屋茅坐席以飼馬,馬多死。丁亥,周德威與別將史建瑭、李嗣源將精騎三千壓梁壘門而詬之,王景仁、韓勍怒,悉眾而出。德威等轉戰(zhàn)而北至高邑南;李存璋以步兵陳于野河之上,梁軍橫亙數(shù)里,競前奪橋,鎮(zhèn)、定步兵御之,勢不能支。晉王謂匡衛(wèi)都指揮使李建及曰:“賊過橋則不可復制矣!苯斑x卒二百,援槍大噪,力戰(zhàn)卻之。建及,許州人,姓王,李罕之之假子也。晉王登高丘以望曰:“梁兵爭進而囂,我兵整而靜,我必勝。”戰(zhàn)自巳至午,勝負未決。晉王謂周德威曰:“兩軍已合,勢不可離,我之興亡,在此一舉。我為公先登,公可繼之!钡峦雕R而諫曰:“觀梁兵之勢,可以勞逸制之,未易以力勝也。彼去營三十馀里,雖挾糗糧,亦不暇食,日昳之后,饑渴內迫,矢刃外交,士卒勞倦,必有退志。當是時,我以精騎乘之,必大捷。于今未可也!蓖跄酥埂

時魏、滑之兵陳于東、宋、汴之兵陳于西。至晡,梁軍未食,士無斗志,景仁等引兵稍卻,周德威疾呼曰:“梁兵走矣!”晉兵大噪爭進,魏、滑兵先退,李嗣源帥眾噪于西陳之前曰:“東陳已走,爾何久留!”梁兵互相驚怖,遂大潰。李存璋引步兵乘之,呼曰:“梁人亦吾人也,父兄子弟餉軍者勿殺!庇谑菓(zhàn)士悉解甲投兵而棄之,囂聲動天地。趙人以深、冀之憾,不顧剽掠,但奮白刃追之,梁之龍驤、神捷精兵殆盡,自野河至柏鄉(xiāng),僵尸蔽地。王景仁、韓勍、李思安以數(shù)十騎走。晉兵夜至柏鄉(xiāng),梁軍已去,棄糧食、資財、器械不可勝計。凡斬首二萬級。李嗣源等追奔至邢州,河朔大震。保義節(jié)度使王檀嚴備,然后開城納敗卒,給以資糧,散遣歸本道。晉王收兵屯趙州。杜廷隱等聞梁兵敗,棄深、冀而去,悉驅二州丁壯為奴婢,老弱者坑之,城中存者壞垣而已。

癸巳,復以楊師厚為北面都招討使,將兵屯河陽,收集散兵,旬馀,得萬人。己亥,晉王遣周德威、史建瑭將三千騎趣澶、魏,張承業(yè)、李存璋以步兵攻邢州,自以大軍繼之,移檄河北州縣,諭以利害。帝遣別將徐仁溥將兵千人,自西山夜入邢州,助王檀城守。己酉,罷王景仁招討使,落平章事。

蜀主之女普慈公主嫁岐王從子秦州節(jié)度使繼崇,公主遣宦者宋光嗣以絹書遣蜀主,言繼崇驕矜嗜酒,求歸成都,蜀主召公主歸寧。辛亥,公主至成都,蜀主留之,以宋光嗣為閣門南院使。岐王怒,始與蜀絕。光嗣,福州人也。

呂師周引兵攀藤緣崖入飛山洞襲潘金盛,擒送武岡,斬之。移兵擊宋鄴。

二月,己未,晉王至魏州,攻之,不克。上以羅周翰年少,且忌其舊將佐,庚申,以戶部尚書李振為天雄節(jié)度副使,命杜廷隱將兵千人衛(wèi)之,自楊劉濟河,間道夜入魏州,助周翰城守。癸亥,晉王觀河于黎陽,梁兵萬馀將渡河,聞晉王至,皆棄舟而去。

帝召蔡州刺史張慎思至洛陽,久未除代。蔡州右?guī)笓]使劉行琮作亂,縱兵焚掠,將奔淮南;順化指揮使王存儼誅行琮,撫遏其眾,自領州事,以眾情馳奏。時東京留守博王友文不先請,遽發(fā)兵討之,兵至鄢陵,帝曰:“存儼方懼,若臨之以兵,則飛去矣!瘪Y使召還。田子,授存儼權知蔡州事。

乙丑,周德威自臨清攻貝州,拔夏津、高唐;攻博州,拔東武、朝城。攻澶州,刺史張可臻棄城走,帝斬之。德威進攻黎陽,拔臨河、淇門;逼衛(wèi)州,掠新鄉(xiāng)、共城。庚午,帝帥親軍屯白司馬阪以備之。

盧龍、義昌節(jié)度使兼中書令燕王守光既克滄州,自謂得天助,淫虐滋甚。每刑人,必置諸鐵籠,以火逼之;又為鐵刷刷人面。聞梁兵敗于柏鄉(xiāng),使人謂趙王镕及王處直曰:“聞二鎮(zhèn)與晉王破梁兵,舉軍南下,仆亦有精騎三萬,欲自將之為諸公啟行。然四鎮(zhèn)連兵,必有盟主,仆若至彼,何以處之?”镕患之,遣使告于晉王,晉王笑曰:“趙人告急,守光不能出一卒以救之;及吾成功,乃復欲以兵威離間二鎮(zhèn),愚莫甚焉!”諸將曰:“云、代與燕接境,彼若擾我城戍,動搖人情,吾千里出征,緩急難應,此亦腹心之患也。不若先取守光,然后可以專意南討!蓖踉:“善!”會楊師厚自磁、相引兵救邢、魏,壬申,晉解圍去;師厚追之,逾漳水而還,邢州圍亦解。師厚留屯魏州。

趙王镕自來謁晉王于趙州,大犒將士,自是遣其養(yǎng)子德明將三十七都常從晉王征討。德明本姓張,名文禮,燕人也。壬午,晉王發(fā)趙州,歸晉陽,留周德威等將三千人戍趙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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