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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以猥褻語入史書者,嘗匯記之,得四事。

一《戰(zhàn)國策》宣太后謂尚子曰:“妾事先王也,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疲也;盡置其身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

一《后漢書·襄楷傳》:“襄上桓帝疏云:“前者,宮崇所獻(xiàn)神書專以奉天地、順五行為本,亦有興國廣嗣之術(shù)。其文易曉,參同經(jīng)典,而順帝不行。”章懷太子注:《太平經(jīng)典.帝王篇》曰:“問曰:‘今何故其生子少也?’天師曰:‘善哉,子之言也。但施不得其意耳。如令施其人欲生也,開其玉戶,施種于中,比若春種于地也,十十相應(yīng),和而生。其施不以其時(shí),比若十月種物于地也,十十盡死,固無生者。真人欲重知其審。今無子之女,雖日百施其中,猶無所生也。不得其所生之處,比若此矣。是故古者圣賢不妄施于不生之地也,名為亡種,竭氣而無所生成。今太平氣到,或有不生子者,反斷絕天地之統(tǒng),使國少人。”云云。

一則天朝,張、薛承辟陽之寵,右補(bǔ)闕朱敬則上書切諫,中有“陛下內(nèi)寵,已有薛懷義、張易之、昌宗,固應(yīng)足矣。近聞尚食奉御柳模,自言子良賓,潔白美須眉;左監(jiān)門衛(wèi)長史侯祥自云陽道壯偉,過于薛懷義,專欲自進(jìn),堪充宸內(nèi)供奉。無禮無義,溢于朝聽”云云。則天勞之曰:“非卿直言,朕不知此。賜彩百段。

一《金史·后妃傳》:“海陵私其從姊妹莎里古真余都。莎里古真在外為淫佚。海陵聞之,大怒曰:“爾愛貴官,有貴如天子者乎?爾愛人才,有才兼文武似我者乎?爾愛娛樂,有豐富偉岸過于我者乎?”又海陵嘗曰:“余都貌雖不揚(yáng),而肌膚潔白可愛!

已上四事,宣太后之言,托誼罕譬。古人質(zhì)樸,不以此等語為諱,要亦無傷大雅!断蹇瑐鳌纷⒔诜恐屑已,通乎陰陽化生之旨,不得以猥褻論。唯朱敬則一疏及金海陵之言,則誠猥褻不堪,不當(dāng)載之史冊。敬則疏尤以諫為薦,逢惡導(dǎo)淫,其人品卑污至極,而則天勞之,且厚賜之,可謂有是君有是臣矣。

《春明舊事》以著人姓名屬對,有工巧絕倫者,張之洞陶然亭“烏拉布、蠶吐絲”之類。曩余戲仿之,以《花心動》對葉志超,拳匪對準(zhǔn)良。比又以白墮對黃興。此種對尤難于半虛半實(shí)之字,銖兩悉稱。興對墮,猶匪對良也。漚尹以文官果對武士英,亦佳。

趙秋谷以丁卯國喪,赴洪昉思寓觀劇,被黃給事疏劾落職,都人有口號詩云:“國服雖除未免喪,如何便入戲文場。自家原有三分錯(cuò),莫把彈章怨老黃!毕鄠鼽S給事家豪富,欲附名流。初入京,以土物并詩稿遍贈諸名士。至秋谷,時(shí)方與同館為馬吊之戲,適家人持黃刺至,秋谷戲云:“土物拜登,大稿璧謝!奔胰瞬晃,遂書柬以復(fù)。秋谷被劾后,始知家人之誤也。見阮吾山《茶余客話》。董東亭《東皋雜鈔》云:“錢唐洪

昉思,著《長生殿》傳奇,康熙戊辰中,既達(dá)御覽,都下艷稱之。一時(shí)名士,張酒治具,大會生公園,名優(yōu)內(nèi)聚,班演是劇。主之者為真定梁相國清標(biāo),具柬者為益都趙贊善執(zhí)信。虞山趙星瞻征介,館給諫王某所,不得與會,因怒,乃促給諫入奏,謂是日系皇太后忌辰,為大不敬。上先發(fā)刑部拿人,賴相國挽回。后發(fā)吏部,凡士大夫除名者,幾五十余人。”按:“此事他書記載,多沿阮說。董云啟釁由趙征介,挽回賴梁棠村,可補(bǔ)阮氏所略。

近人有以顯宦姓名屬對者,或工巧絕倫,不亞都門曩所稱述。朱介人對赤發(fā)鬼,朱桂辛對白瓜子,又對赤松子,劉心源對弓背路,蔡鍔對蛇矛,陸鳳石對九龍山,阿穆爾靈圭對又求其寶玉,劉幼丹對康長素,汪精衛(wèi)對周自齊。又昔人以萬青藜對三白瓜,藜瓜皆平聲,殊乖對體,不如雙紅豆,亦工亦韻。

光緒季年,某貝子陳請開去差缺一折,外間頗有抄傳者,略云:“伏念奴才派出天潢,素叨門蔭,誦詩不達(dá),乃專對而使四方,恩寵有加,遂破格而躋九列。方滋履薄臨深之懼,本無資勞才望可言。卒因更事之無多,以致人言之交集,雖水落石出,圣明無不燭之私。而地厚天高,

局蹐有難安之隱,所慮因循戀棧,貽衰親后顧之憂,豈唯庸鈍無能,負(fù)兩圣知人之哲。思維再四,輾轉(zhuǎn)旁皇,不可為臣,不可為子。唯有仰懇天恩,準(zhǔn)予開去御前大臣農(nóng)工商部尚書要缺,以及各項(xiàng)差使。愿此后閉門思過,得長享光天化日之優(yōu)容。儻他時(shí)晚蓋前愆,或尚有墜露輕塵之報(bào)稱,所有瀝陳下悃!痹圃。按:此折于宛轉(zhuǎn)乞憐之中寓牢騷不平之意,雖非由衷之言,亦可謂善于詞令者矣。

新學(xué)家言最重腦,謂腦滿則智慧足,凡人屬文構(gòu)思,汨汨然來時(shí),皆若自腦中來者。乾隆時(shí),天臺齊次風(fēng)召南性強(qiáng)記,讀書一過,即終身不忘。試宏詞高等,由編修官至禮部侍郎,以文學(xué)被寵眷。久之,墮馬傷腦,腦迸出,垂死,蒙古醫(yī)取牛腦合之,敷以珍藥,數(shù)月始痊,自是神智頓衰,讀書越日即忘矣。此可為腦主慧之確證。

孫淵如由一甲二名授編修,散館改刑部主事。相傳因《厲志賦》中用“匔匔如畏”語,和珅指為別字,抑置二等。無錫丁杏舲紹儀《聽秋聲館詞話》云:“淵如自恃文思敏捷,散館前,戲與友人約:‘日午交卷出,當(dāng)宴于某所!抡`引,登九余三,為‘登三余九\’。改官比部!贝擞忠徽f也。淵如以乾隆丁未第二人及第,散館改部曹,出為山東兗沂曹濟(jì)道,乞病歸。越六十年,宛平袁讠刃庵績懋以道光丁未第二人及第,亦緣事降部曹,出為福建候補(bǔ)道,權(quán)延建邵道。值發(fā)逆擾閩,稱守順昌,歿于陣。二公科第官階,如驂之靳,唯晚節(jié)不同,則遭時(shí)之常變使然耳。

讱庵亦工詞章,原籍常州。

唐代博學(xué)宏詞與諸科并列,不甚貴異。清朝則為特科,垂三百年,僅再舉行?滴跫何,初試于體仁閣,特命賜宴,并高卓倚,殿廷常考所無也。乾隆丙辰再試,恩禮如康熙時(shí)。一時(shí)儒彥彬彬,得人稱盛,媲兩漢焉。偶閱昆山朱以載厚章《多師集》,有《賦得三才萬象各端倪,得才字》七言十二韻詩,自注:“江南三院考取博學(xué)鴻詞科!卑:以載系乾隆時(shí)征士,未及廷試先卒,當(dāng)其薦舉之初,須由本省考試,則亦未極隆重,曰考取,殆猶有考而不取者矣。未審康熙征士如彭羨門、陳其年、朱竹垞、汪苕文諸名輩,亦曾經(jīng)本省院試否。

嘗記某說部云:毛西河能五官并用,嘗右手改門生課作,左手撥算珠,耳聽門生背誦,目視小僮澆花,口旋答門生問難,旋與夫人詬誶。比閱《多師集》,沈德潛序:“藥亭故豪于才,古歌詩雜文及駢體小詞俱合格,又工八法,嘗于其座間見旁列二人,各執(zhí)筆磨墨操紙以待,藥亭口授,一成四六序,一改友人長律,而己又譽(yù)寫某《孝子傳》,約千余言。中有得,令二人參錯(cuò)書之。頃之,序成,多新語,長律亦完善,己所謄寫,極工楷,無脫誤。中又與予道別后相思語,以是知五官并用,驚其才能。”云云。則西河不得專美于前矣。西河康熙己未征宏詞,試列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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