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徐良首盜魚腸劍 二寇雙探藏珍樓

且說徐良對地方說:“你競見著團(tuán)城子人,可別提起尼姑庵之事,余者就按我那言語辦理去罷�！钡胤秸f:“此時天尚未明,明天早晨再把他解官罷。我給老爺們預(yù)備點(diǎn)酒去�！毙炝颊f:“不必。”等到次日天明,地方找了一輛車來,把趙�？谥腥�物,放在車上,把廟門倒鎖。幾位爺奔五里新街,俱上徐良店中去了。地方朱三解著差使,奔衙門見官回話去了,不提。

徐、艾、盧、韓四位進(jìn)了店中,伙計(jì)過來,開了西院房門,到里面,伙計(jì)給烹茶打洗面湯,然后開飯,大家用畢,談了些閑話,晚間又用了晚飯。徐良說:“眾位,我今天入團(tuán)城子里面,探探東方亮他們共有多少賊人,白菊花在與不在。等我回來,我們再定主意。他們?nèi)羰侨硕嗟仉U,你我弟兄還不可輕動手,等一天半日,展大叔等也就到了,咱們俱都會在一處,那可就好辦了�！卑�虎說:“我今晚同三哥一路前往如何?”徐良說:“我今晚又不動手,要許多人去何用?你要去,等明日再去�！卑�虎無奈,只可點(diǎn)頭答應(yīng)。天交二鼓之半,徐良換上夜行衣靠,背后勒上大環(huán)刀。

盧珍說:“小心了�！毙炝家稽c(diǎn)頭,就在院中縱身跳在西墻之外,直奔團(tuán)城子而來。到了團(tuán)城子城墻下面,掏出飛抓百練索,搭住上面城墻,倒著上去,用手一扳上面城磚,用了一個騎馬勢,跳將上去。摘了抓頭,往下一看,只見從東北來了兩條黑影,直奔城墻而來,也都是一身夜行衣靠,到城墻之下,把百練索搭住了城墻上面,導(dǎo)絨繩而上。到了上邊,復(fù)又扔下絨繩去,叫那個倒繩而上�？汕蓧︻^之上,有一棵小榆樹兒,徐良就在樹后隱住了身子,將二人相貌仔細(xì)一看:一個是一張黃臉,上面有一層綠毛;一個面似瓦灰,在印堂處約有鴨卵大小一塊紫記,全都是背插單刀。這二人也是把抓頭扣住城磚,那一個黃臉綠毛的先下去,那一個有紫記的后下去。徐良就轉(zhuǎn)過來瞧著,見頭一個下去,一手一手倒著絨繩,看看快腳踏實(shí)地,就見他把腿往上一卷,復(fù)又用腳蹬住城墻,回頭往下看,透著驚慌之色,低聲說:“兄弟你要小心,這城墻腳下,有護(hù)墻壕,寬夠六尺,全是翻板,一塊搭住一塊,要是蹬上,可就墜落下去了。可不定多么深呢,千萬留神。你下來時可得倒腰,非躥過七尺去不行�！鄙厦婺莻�點(diǎn)頭說:“哥哥放心罷,我知道了�！�

那人踹城墻,一勾腰躥出,足夠七尺,方才腳踏實(shí)地。第二個這才要下來,徐良忽然想起一個主意來了,趕緊跑將過去,就把他那個飛抓百練索一手揪住,一手把那撓鉤一摘,看看那人剛要著地,一撒手,那人噗咚一聲,就掉進(jìn)護(hù)城壕內(nèi)。原來這團(tuán)城子里所有的臟水連下雨的雨水、尿屎穢水,全歸在這護(hù)城壕里面。這人落在濠中,騷臭難聞。先下去的那個,把翻板給他蹬住,把他拉將上來,抱怨他說:“我連連告訴與你,你還是不留神。少刻要到了藏珍樓,你更不定怎么樣了�！蹦侨苏f:“你別抱怨我,非是我不留神,是百練索抓頭斷了,怎么怪我呢?”那人說:“抓頭萬不會斷,總是你蹬在翻板上了,不信咱們看看抓頭�！毙炝荚趬︻^上暗笑。那黃臉的一賭氣,將絨繩拿過來一看,一絲兒也未動,說:“你來看,一絲兒也未動�！蹦怯凶嫌浀恼f:“這個事情實(shí)在的奇怪,像上頭有人摘了的一樣�！鄙线吚衔靼嫡f:“你算猜著了,是老西多了一把手兒�！蹦屈S臉的說:“你說的真不象話,上面又沒有人,焉能給你摘鉤兒哪。你往那里去的時候,可多要留神就是了�！闭f畢,二人施展夜行術(shù),一前一后,撲奔正南去了。

山西雁方才下來。也是百練索抓頭,抓住了城磚,四面八方細(xì)細(xì)瞧瞧有人沒人,他也怕的是再有人給他摘了,也鬧身尿泥。然后這才導(dǎo)絨繩而下,離地約有三四尺的光景,看準(zhǔn)了翻板,一踹城墻,往后一倒腰,撒手倒出七八尺光景,方腳踏實(shí)地。用力一扯絨繩復(fù)又往上一抖;抓頭方才下來,將百練索絨繩繞好,裝在百寶囊之內(nèi),也就施展夜行術(shù),跟下那兩個人來了。此處原本是東方亮的大花園子,過了月牙河,就是太湖山石。剛一拐竹塘,遇見兩個打更的,當(dāng)當(dāng)當(dāng)上交三鼓。忽聽打更的哎喲一聲,徐良就知道被那兩個人拿住了。往前一探身軀,見那兩人捏著打更的脖子,繞在太湖山石洞之內(nèi),往下一摔,噗咚一聲,摔倒在地,四馬倒攢蹄,把兩個打更的捆上,把刀亮出來,扁著刀亂蹭腦門子。只嚇得那兩個更夫魂不附體,哀哀求饒。二人說:“我問你們幾句言語,只要你們說了真情實(shí)話,我就饒你們�！备�夫說:“只要饒命,我們就說。你們二位是為冠袍帶履而來,是為魚腸劍而來,是為借盤費(fèi)而來?”二人說:“我們就為魚腸劍而來。這個東西在什么所在?只要你們說了實(shí)話,我們將此物得到手中,不但饒恕你們,還要大大的周濟(jì)你們兩個哪�！�

更夫說:“只要你們饒恕,就足感大恩大德,哪里敢討賞呢?你們二位既要打聽魚腸劍,我把這道路與二位說明。由此往西,有個果木園子,穿果木園子而過,北邊一段長墻,那里叫紅翠園,可別進(jìn)去。一直往南,就看見西邊一段短墻,那柵欄門子可在西邊,似乎你們這樣能耐,就不用開門了。躍進(jìn)短墻,路北有座高樓,說樓可又不是樓的形象,類若廟門相仿,七層高臺階上邊,有三個大銅字,是藏珍樓,外邊明顯著一條金龍,腦袋沖下,張牙舞爪,這魚腸劍就在樓的內(nèi)面�！倍�人又問:“聽說這藏珍樓有些消息兒埋伏,可是什么消息兒?”更夫說:“埋伏是有,我們可不知道是什么個消息兒。自從我們上工,我們大太爺三太爺親身囑咐,前后打更,紅翠園不許進(jìn)去,東北角上有一個小廟兒,不許進(jìn)去。這藏珍樓院子倒許我們進(jìn)去,但得離著樓周圍一丈,倘若走到離樓一丈之內(nèi),弄出什么舛錯來,或死或帶傷,大太爺可不管。我們可也不知是什么消息兒�！倍�人對更夫說:“你的言語,也無憑可考,等著我們得劍回來再來放你�！闭f畢,撕衣就把他們口來塞住。

徐良看著那二人往正西去了,自己過來,把那一個年長的更夫口中之物,掏將出來,也把大環(huán)刀抽出來,扁著刀,往腦門子上一蹭。更夫連連哀告說:“好漢爺爺饒命,你老人家問什么,說吧。方才那二位,可是一同來的?”徐良說:“是一同來的,他們是上藏珍樓去了是不是?”更夫說:“他們上藏珍樓找寶劍去了。那二位是你老人家的什么人?”徐良說:“算起來他們是我孫子。我另問你一件事情,你要不說,我打發(fā)你上姥姥家去�！备�夫說:“你老人家問什么言語?”徐良說:“你們員外這里,現(xiàn)在住著多少朋友?”更夫說:“刻下住著朋友不甚多�！毙炝紗�:“都是什么人?姓甚名誰?”更夫說:“金頭活太歲王剛,急三槍陳振,墨金剛柳飛熊,菜火蛇秦業(yè),獨(dú)角龍常二怔,病獬豸胡仁,就是這些朋友�！毙炝紗�:“火判官周龍上這里來沒有?”更夫說:“沒來�！毙炝颊f:“有個白菊花來了沒有?”更夫說:“姓晏哪?先前在這里,如今不在�！毙炝颊f:“我也暫且屈尊屈尊你們,待事畢之后再來放你們兩個�！币簿桶阉�口塞住。徐良自己一忖度,這藏珍樓有險,讓他們兩個去罷,我先到前邊看看,恐更夫言語不實(shí)。白菊花果在此處,設(shè)法拿他;他如不在此處,更不可打草驚蛇。再看這兩個賊人把寶劍盜出來盜不出來,他們?nèi)魧�寶劍得到手�?nèi),我跟他們到外邊與他們要劍,他如不給,量這二人不是我的對手。主意已定,直奔前邊去了。

單提那二人過了果木園子,看見這紅翠園,直奔正南,迎面有一大柏樹,往西一拐,躥進(jìn)短墻,一看藏珍樓,與更夫說的一樣。二人直奔七層臺階去,離階石有七八尺的光景,二人將要拉刀,就覺足下一軟,登在翻板之上,兩個人一齊墜將下去。要問他們生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