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眾賊人行兇搶玉姐 二豪杰夜探祁家莊

詞曰:

舍死當(dāng)年笑五候,合花撮錦逞風(fēng)流。如今聲勢歸何處?

孤冢斜陽漫對愁。覺我輩,且休休,世事如同水上漚。應(yīng)虛迷歌歸原路,打破了機關(guān)一筆勾。

話說馬成龍等三個人把佟起亮圍在當(dāng)中,要拿他。佟起亮跳出圈外一瞧,不是他三個人的對手,奔入人群之中,竟自逃走去了。

方才三個人要追,只聽西邊喊嚷說:“救人哪!救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真沒有王法!眾位鄉(xiāng)親,你們都不管,就瞧著他把我的女兒搶了走嗎?”成龍等三個人來到那邊一看,只見眾人當(dāng)中圍著一輛大車,搭著席棚兒,上面坐著一個五十來歲的婦人,拍手打掌的直哭。車下站著有六十來歲一個老頭兒,口中說:“眾位,你們也不管管,就瞧著他把我的女兒搶了走啦?”成龍擠進去問道:“老頭兒,你姓什么?所因何故這么直嚷?”那個老頭兒說:“大爺要問,我就在那西邊王新莊住我姓李,名成,在我們村中開了一個小小的豆腐坊。我今年五十八歲,也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今年十九歲,小名叫玉姐兒,許配人家,尚未過門。今天我們夫妻帶他進廟,買些個零碎東西。方才到此,過來十?dāng)?shù)個人,愣說我車碰了他啦,兩個人過來與我打架,那幾個人把我的女兒搶了走啦,望西北邊去了�！背升堈f:“內(nèi)中這些個人,你認(rèn)得不認(rèn)得?”

李成說:“我不認(rèn)得。瞧著搶人的里頭,有一個像是祁家莊的人。”山東馬說:“你把這里彈壓地面的官人找來,跟著他去到縣衙門去稟官,給你找人。我姓馬,我去給你找去,三更至五更,我必要給你找一個下落。明天一早,咱們在縣衙門那里見。你自管放心吧!”成龍正與李成說話,忽聽背后有人一陣?yán)湫?說:“好一個三更至五更,怕不能做臉吧,別說大話!”

山東馬回頭一瞧,人多,瞧不出是誰說話來。自已告訴明白李成,帶著夢太望回走。

在路上,馬成龍說:“老兄弟,咱們到了店里,換好了衣服,去奔祁家莊,連拿佟起亮,帶找李成的女兒李玉姐。”夢太也是好打路見不平。這二人把高杰擱在店內(nèi),為是怕他粗魯惹事,打算著把這一件事辦好了,帶著高杰上蘇州,給他在張副將營內(nèi)找一個事。夢太等到了東升店,又買些個酒菜,說:“高杰,你在我們這屋內(nèi)住著吧,我們哥倆去找一個人去。”高杰說:“帶著我去到祁家莊,非得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兩個,不必你二人動手�！背升堈f:“你先在店內(nèi)等著,我們訪真了,那時再來叫你。”山東馬把大衫放在店內(nèi)。天有黃昏之時,二馬出離了店,問明了祁家莊,離此處還有八里之遙,在西北上。二馬望前走,夢太是真快,成龍如何跟得上他。山東馬說:“老兄弟別走,等等我吧,我是跟不上你。你兩頭見太陽,能走七八百里路;我要兩頭見太陽,還不走七八里路嗎?人家飛檐走壁,一躥就是好幾丈高;我要望上一躥,二尺來高。我是不能跟著你跑,慢慢的走吧。”夢太說:“你又不能走,還要多管閑事。”正說著,眼前到了祁家莊。

路北的大莊門,東西一帶白墻,墻外有護莊河,寬有一丈,深約八尺,里面水聲淙淙。二人到了墻根以下,成龍說:“兄弟你蹲下,我蹬著你肩頭上墻,到了那里邊,你再接我進去。咱們到院內(nèi)在各處暗中探訪,大概他們是與佟起亮一黨,白天在一處聽?wèi)蛎�。我今天是一舉兩得。”

夢太蹲在墻根底下,他蹬著上去。墻約有七八尺高,上得上面去,又自己往下趴,到了就地。只見夢太早就往前走了,成龍自己走過去。二門也沒關(guān)著,聽得里面有人說話,說:“今天祖師爺面帶驚慌之色,不知所因何故?”內(nèi)中又有別人說:“連咱們莊主都不喜歡,今天在上房喝酒哪。搶的那個美人,在東院折桂軒,派人先勸解她,她如要不成,先把她放在逍遇自在床上�！迸赃呌钟幸蝗苏f:“別多管閑事啦,咱們喝了酒,咱們斗牌吧�！贝蠹椅�嘻哈哈的劃起拳來了。又有幾個人唱小曲兒。

山東馬又往后走,只見上房內(nèi)明燈蠟燭,東邊有四扇綠屏門。山東馬躡足潛院進了東院,只見有北房三間,東里間自內(nèi)燈燭輝煌。外間屋內(nèi)也有燈光,似亮不亮。山東馬登臺階一瞧,上面掛著一塊匾,借屋內(nèi)燈光瞧見“折桂軒”三字,聽見屋中有幾個婦人說話。山東馬來至東窗欞以外,用舌尖舔破了窗欞紙,睜開一只眼望里細瞧,北邊是一張大床,兩邊掛著幔帳,上面坐著一個十八九歲的婦女,兩邊有兩個老婦兒:一個年約四十多歲,一個年約三十有余,俱是身穿藍布衫,青布中衣,面皮俊俏,伶牙俐齒。那三十多歲的老媽兒笑著說:“姑娘,你在王新莊住哇?你家開豆腐訪為生,你家給你找個人家,無非是莊稼人家。你跟著我們莊主,在這里可以成箱子穿衣裳,使奴喚哪,一呼百諾,有何不可?”那女子并不答言,只是啼哭。那四十多歲的王媽說:“張嫂,你不必勸她啦。莊主叫咱們來勸她,是為好�！庇终f:“即便你不從,那時把你擱在逍遙自在床上,那都是我們瞧得都不愛瞧了�！睆垕層终f:“王嫂,你真是一張利嘴。他年歲小不知道,咱們把他勸解過來,他也知咱們的好處�！�

山東馬聽明白了,故學(xué)婦人之聲說:“張媽、王媽,你兩個人這個廠兒來。”里頭王媽一聽,說:“是。張嫂,這口音是誰呀?”張媽說:“這許是大奶奶那屋里新上工山東老媽�！睆垕尩搅送忸^,說:“誰呀?”山東馬一論大環(huán)金絲寶刀,“克嚓”一聲,將那婦人結(jié)果性命。里邊王媽說:“喲,怎么啦?

我瞧瞧去。摔了一個筋斗嗎?”方出來一瞧,山東馬成龍掄刀就是一刀,“克嚓”一聲,登時身死。

山東馬進了外間屋,說:“李玉姐,不必害怕,我是救你來啦。你父親名叫李成,我來瞧你在這里沒在這里�！狈揭�進里去,只聽“噗”的一聲,把那東房里蠟燈吹滅了。成龍拿療外邊一個蠟燈,進了里間屋內(nèi)一瞧,并不見有一個人,心中說:“怪道!哪里去了?真是怪道!”正在各處尋找,并不知下落。

只聽外邊來了一個人,說:“王媽,莊主爺問勸好了沒有?如沒勸好,把她擱在逍遙自在床上去。莊主爺吃醉酒,少時還要與她追歡取樂�！蹦巧綎|馬出來,掄手中寶刀就剁。那個人回頭就跑,直嚷了半天說:“有了賊啦!把張媽與王媽都給殺啦,快鳴鑼聚眾吧!”

少時,只聽得人聲吶喊,來了有二百多名打手,一個個手中拿著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大家齊嚷,殺聲一片,少時把馬成龍給圍上。山東馬一瞧,是真急啦,手掄寶刀,只聽一片聲喧,碰著就死,挨著就亡,著招一下,筋斷骨頭碎。直殺得高坡之處人頭滾滾,底洼之地血水直流。小淫人祁文龍來到,用手中那把單刀一指,說:“好一個小輩,莊主爺來拿你!”只見那邊過來了一個佟起亮,說:“山東馬,你這個混帳東西,認(rèn)得我鬼臉太歲來也!”說罷,掄劍就砍。山東馬用寶刀相迎,二人在院中動手。馬夢太從房上跳下來,掄手中刀就剁,與群賊殺在一處。佟起亮不知來了多少英雄,自己上房逃走去了。余賊俱皆藏起來。成龍一伸手將那祁文龍抓住,說:“小輩,你帶我去瞧瞧那逍遙自在床去!今天也是沒人,咱們逍遙逍遙自在自在就是了。我也把你擱在床上,叫你也知道那個滋味。你告訴我,在哪里?如要不然,我就把你結(jié)果性命!”祁文龍說:“在東院中,你走,我?guī)�你去吧�！彼�手下余黨也沒一個來管他,都跑了。

往東又走了兩個小院子,見有北房三間,里邊也點著燈光。

成龍挾著祁文龍,到了東里間屋內(nèi)一瞧,靠著北邊墻有一張八仙桌兒,上面放著一個蠟燈,桌上擺著酒壺、酒盅、一雙筷子、兩碟菜,可沒有一個人�？恐�南窗戶那里,有一張大床,東西放著,西邊有一個枕頭。山東馬就把小淫人祁文龍擱在床上面,朝下方一落平,只聽“咯嘣”一聲,從兩邊橫著搭上三根皮條,早把他絆住,不能動轉(zhuǎn)。東邊那床望南北一分,把賊人的腿分為左右;西邊把那小淫人祁文龍的兩只胳膊,有兩個消息一拿;又自床上出來一個鐵蛤蟆,在祁文龍的里連那里,只望上拱,“咯吱咯吱”的直響。要是婦人,面朝上躺著,自房上垂下來有兩個套兒,男子上去不用費力氣,就可以行那云雨之事。山東馬一瞧,說:“好家伙!好家伙!”

原來那邊桌兒底下藏著一個人,是祁文龍的內(nèi)兄,也是綠林中的英雄,姓杜,名芳,別號人稱“通背金剛”,很有些能耐,正在屋中飲酒。聽見前面喊聲大震,大聲吶喊,自己懶得出去。忽聽得外邊有一個山東人說話,到了屋內(nèi),他在那暗中藏躲桌兒底下。只見成龍他把那小淫人祁文龍擱在逍遙自在床之上,杜芳心中不悅,心中說:“馬成龍,你要是真正英雄,何必凌辱于他?”越想越氣,拉出手中刀,鉆出桌子來。山東馬是在南邊站著,背向北。杜芳自北邊桌底下出來,舉手中刀照定馬成龍脖頸就剁。只聽“克嚓”一響,紅光崩富,鮮血直流,人頭落于就地。不知后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