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小姜玉怒打墨龍 白氏女尋夫遇害

詩曰:

古友尊三益,今人重萬金。

乾坤無管鮑,何處是知心?

眾問官吩咐把吳聯(lián)頭發(fā)分開,頂心果有一個頂記,吳聯(lián)也沒有話說了,自己閉口無言。張三爺回了哈大人的住宅,那大爺先到了外書房,見了三爺請安,說:“哥哥,小弟自分手之后,時常想念,不知兄長在何處去了。小弟時常派人各處尋找,并不知你在哪里。今日相見,真是三生有幸!”正說之際,姜玉自里邊出來,說:“三叔,你老人家還好啊?我在這里給你老人家請安啦!大人與太太俱在里邊坐著,叫我出來請你老人家。我今天才知道三叔作了官啦。”那大爺說:“三哥,咱們走吧!睆V太說:“姜玉,我今天瞧見你,我甚喜悅。來吧,先到里邊去就了!闭f著,到內(nèi)院,一進上房,大人與太太甚是喜歡!惫f:“廣太,你的心胸甚好。四太太說:“廣太,你得有今日,我也喜歡!闭f著,吩咐來人擺酒。三爺與那丹珠、大人與太太在一個桌上吃酒,說別后之事。三爺又叫姜玉說與報喜之人:“來這宅內(nèi)報喜,不必去到河西務家內(nèi)去。”大人又問廣太說:“你在上海跟我三年,你的余資還有多少?”三爺說:“多蒙大人各處掛名,所有的進項俱皆未用。”哈公說:“我再給你五千銀子!彼奶f:“我給你一千銀子就是!睆V太叩謝。直吃到月上花梢,方才停杯罷盞,撤去殘桌,大家回歸自己屋內(nèi)安歇。次日,大人帶廣太遞請訓折子,方才與他寫車雇跟人。天至平夕,外邊門上來報:“倭侯爺來拜張大人!比隣敵鋈ヒ磺,是顧煥章,說:“里邊坐吧!敝灰蛐滩刻霉倥c派審之人,俱皆奏明了圣上,康熙佛爺降旨:把吳聯(lián)在萊市口凌遲示眾。顧煥章與國分懮,欽賜倭克金布靖遠侯爵。

倭侯爺謝恩,回到了達摩肅王府,一見王爺請安,提起張廣太在刑部之事,“我去拜拜,他是在哪里住?”派下人去打聽在哪里住。少時,回來稟報說:“住在史家胡衕哈宅!狈愿劳膺吶税衍囂咨,要去拜張廣太。

到了哈宅門首,張廣太迎接出來,讓到里邊書房落座。倭侯爺說:“我這一場官司,若非賢弟,含冤泉下矣!今朝我雖蒙圣恩,升為侯爵,也是老弟之功。”張三爺說:“我在外邊常聽說有一賽報應顧煥章,并不知為人何如;今天得遇兄臺,此乃三生有幸!”顧煥章說:“我蒙圣恩賞賜我靖遠侯,賜姓倭克金布,我總感念弟臺之恩。吾還有兩個拜弟,不知你知道不知?一名山東馬成龍,一名瘦馬馬夢太,俱在大將軍處隨營聽差!比隣斦f:“這兩個我都認得。瘦馬是我?guī)熜?山東馬是我的恩人,在大營內(nèi)救過我,是我的口盟拜兄。倭侯爺說:“論起來,是自己弟兄了。張三兄弟,你不必外道,劣兄知道你是個英雄。你回家辦喜事,我還到你家中去哪。”說著,喝了幾碗茶,也就告辭。張廣太留吃晚飯,請那大爺作陪。三人喝的高興,煥章倭侯爺與三爺廣太二人口盟金蘭之好,情投意合,天晚侯爺回王府去了。

次日,廣太由部內(nèi)庫上領了二千兩銀子,在都中拜了兩天客,起身到通州潞河驛站。有本汛守備胡忠孝早預備好了公館,留廣太住宿,一來是奉旨指婚的嬌容新親,二則胡爺要會會這位三爺。廣太留在公館,連二十多輛車,并帶姜玉等下人三十余名,俱在通州住宿。

次日天明,胡爺陪著用了早飯,問:“三大人是坐車走?是坐船走?旱路八十里,水路二百路程!睆V太說:“我走旱路吧,一則一天就到;二則省得卸車裝船,往返奔馳。”遂吩咐外邊人預備起程。胡爺送出南門,就不送了。張三爺在路上想起離家當年之事,叫姜玉離河西務五六里打店。姜小爺頭前先下打店去了,眾人隨后行走。至日色西斜,離河西務六里之遙,大路上村莊有一個大店,請三大人入店歇息歇息。廣太用完了晚飯,吩咐姜玉找一身破衣服,自己明天訪兄長張廣聚,看他有手足情義無有。一夜無話。次日,三爺改扮,叫姜玉附耳,如此如此,自己穿一身破爛衣服,帶著有二百銅錢,直奔河西務去。方一進西村口,只見村中就不似先前樣式了,也有倒塌的房屋,也有新蓋起來的。正是:去日兒童皆長大,昔年親友半凋零。

人俱不認識了,真是:狐眠敗,兔走荒郊,盡是當年歌舞之地;露冷黃花,煙迷碧草,無非舊日征戰(zhàn)之場。榮辱何常,強弱安在?令人所思,好不灰心!迷則苦海如樂境,如水凝冰;悟則樂境如苦海,如冰水。世事如潭中之云影,月下之簫聲,風中之柳態(tài),草際之煙光,半真半幻。是君子,對青天而懼,聞雷閃而不驚,遇平地而恐,涉風波而不畏。

閑言少敘。單表三爺順著大街望東而走,方到十字街,只見路東有一個茶館,南邊路東大門,北邊有天棚。自北邊來了一個挑青草之人,廣太細瞧,是他二哥張廣財。三爺心中一楞,暗想:“我自離家八九年的光景,家內(nèi)也不知是如何的景況!

書中再言,自廣太走后,他母親也是常問廣聚,大惡賊在老太太的跟前說:“我托人上北京城去找!庇终f:“托人去在天津去找!币惶焯斓闹兆,花費了些銀錢。逢年過節(jié),老太太時常想念,不過是兒行千里母擔懮。后來過了有一年之久,張廣聚就起了謀奪家產(chǎn)之心,年節(jié)算帳以來,他在家中說:“賠了無數(shù)成本!庇诌^了一年,他說:“老太太,這事真不好辦,我給你老人家與二兄弟五百兩銀子,別跟著我受罪啦,死活我一個人抵帳。此時把家產(chǎn)盡絕,也不夠人家的!崩咸c二爺搬家,在村北后買了草房三間,甚是整齊。無奈,二爺帶著自己之妻,搬在背后街,度這寒苦光陰。一年之后,所有的家中余資,俱皆用完,一貧如洗。雖有二奶奶娘家,也是平常,父母死去,兄嫂雖說周濟,也不濟于事。到了臘月天,瑞雪紛紛,天寒地冷,屋內(nèi)四壁皆空,一無所有。老太太說:“廣財,你去到你大哥那里,望他要幾十吊錢、幾十斤面、幾斗米來,就說是老身我說的!倍斠宦,也就出離了門首,直奔廣聚糧店。見張廣聚在那里坐著,身穿青布皮襖,藍綢皮馬褂,緞棉鞋,口中叼著長桿煙袋,一見廣財進來,心中甚是不愿意,說:“你作什么來了?”二爺說:“我來是奉老太太之命,來叫你送幾十兩銀子、幾十斤面、幾十斤米。”說著,眼淚汪汪,冷的渾身抖戰(zhàn)。張廣聚說:“你把老太太的錢都花了,你今天又來找我來了?這買賣是別人家的,我是給人家雇工,我家里還有人口哪!一月間,我能掙多少錢?你還時常找我作什么?今天你來了,我也不能空使你去,我給你二百錢吧,從此不許找我!”說著,叫徒弟拿二百錢,遞給廣財。廣財將錢拋于就地。張廣聚說:“好,你從此不許上門!自己要秉心胸,立志氣,發(fā)財致富,就對得起哥哥!

張廣財氣沖沖回家,一見老太太放聲痛哭,與老太太細說此事,母子二人甚是悲慘。此時老太太已知廣太那年八月節(jié)由家中走的事,想:“到如今,信息不通,不知生死存亡。”想到廣太這里,不由放聲痛哭。正悲慘之際,只聽院中嚷道說:“老太太不要著急,我來也!”

不知此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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