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重丁第八十三

桓公曰:“寡人欲西朝天子而賀獻不足,為此有數(shù)乎?”管子對曰:“請以令城陰里,使其墻三重而門九襲。因使玉人刻石而為璧,尺者萬泉,八寸者八千,七寸者七千,珪中四千,瑗中五百!辫抵當(shù)已具,管子西見天子曰:“弊邑之君欲率諸侯而朝先王之廟,觀于周室。請以令使天下諸侯朝先王之廟,觀于周室者,不得不以彤弓石璧。不以彤弓石璧者,不得入朝!碧熳釉S之曰:“諾!碧柫钣谔煜。天下諸侯載黃金珠玉五谷文采布泉輸齊以收石璧。石璧流而之天下,天下財物流而之齊。故國八歲而無籍,陰里之謀也。

右石璧謀

桓公曰:“天子之養(yǎng)不足,號令賦于天下則不信諸侯,為此有道乎?”管子對曰:“江淮之間有一茅而三脊母至其本,名之曰菁茅。請使天子之吏環(huán)封而守之。夫天子則封于太山、禪于梁父。號令天下諸侯曰:‘諸從天子封于太山、禪于梁父者,必抱菁茅一束以為禪籍。不如令者不得從!碧熳酉轮T侯載其黃金。爭秩而走,江淮之菁茅坐長而十倍,其賈一柬而百金。故天子三日即位,天下之金四流而歸周若流水。故周天子七年不求賀獻者,菁茅之謀也。

右菁茅謀

桓公曰:“寡人多務,令衡籍吾國之富商蓄賈稱貸家,以利吾貧萌、農(nóng)夫,不失其本事。反此有道乎?”管子對曰:“唯反之以號令為可耳!被腹f:“行事奈何?”管子對曰:“請使賓胥無馳而南,隰朋馳而北,寧戚馳而東,鮑叔馳而西。四子之行定,夷吾請?zhí)柫钪^四子曰:‘子皆為我君視四方稱貸之間,其受息之氓幾何千家,以報吾!滨U叔馳而西,反報曰:“西方之氓者,帶濟負河,菹澤之萌也。漁獵取薪蒸而為食。其稱貸之家多者千鐘,少者六、七百鐘。其出之,鐘也一鐘。其受息之萌九百余家!辟e胥無馳而南。反報曰:“南方之萌者,山居谷處,登降之萌也。上斫輪軸,下采杼栗,田獵而為食。其稱貸之家多者千萬,少者六、七百萬。其出之,中伯伍也。其受息之萌八百余家。”寧戚馳而東。反報曰:“東方之萌,帶山負海,若處,上斷福,漁獵之萌也。治葛縷而為食。其稱貸之家棗丁、惠、高、國,多者五千鐘,少者三千鐘。其出之,中鐘五釜也。其受息之萌八、九百家!壁襞篑Y而北。反報曰:“北方之萌者,衍處負海,煮泲水為鹽,梁濟取魚之萌也。薪食。其稱貸之家多者千萬,少者六、七百萬。其出之,中伯二十也。受息之萌九百余家。”凡稱貸之家出泉三千萬,出粟三數(shù)千萬鐘,受子息民三萬家。四子已報,管子曰:“不棄我君之有萌中一國而五君之正也,然欲國之無貧,兵之無弱,安可得哉?”桓公曰:“為此有道乎?”管子曰:“惟反之以號令為可。請以令賀獻者皆以鐻枝蘭鼓,則必坐長什倍其本矣,君之棧臺之職亦坐長什倍。請以令召稱貸之家,君因酌之酒,太宰行觴;腹e衣而問曰:‘寡人多務,令衡籍吾國。聞子之假貸吾貧萌,使有以終其上令。寡人有鐻枝蘭鼓,其賈中純?nèi)f泉也。愿以為吾貧萌決其子息之數(shù),使無券契之責!Q貸之家皆齊首而稽顙曰:‘君之憂萌至于此!請再拜以獻堂下!腹:‘不可。子使吾萌春有以倳耜,夏有以決蕓。寡人之德子無所寵,若此而不受,寡人不得于心!史Q貸之家曰皆:‘再拜受。\’所出棧臺之織未能三千純也,而決四方子息之數(shù),使無券契之責。四方之萌聞之,父教其子,兄教其弟曰:‘夫墾田發(fā)務,上之所急,可以無庶乎?君之憂我至于此!’此之謂反準!

管子曰:“昔者癸度居人之國,必四面望于天下,天下高亦高。天下高我獨下,必失其國于天下。”桓公曰:“此若言曷謂也?”管子對曰:“昔萊人善染。練茈之于萊純錙,緺綬之于萊亦純錙也。其周中十金。萊人知之,聞纂茈空。周且斂馬作見于萊人操之,萊有推馬。是自萊失纂茈而反準于馬也。故可因者因之,乘者乘之,此因天下以制天下。此之謂國準!

桓公曰:“齊西水潦而民饑,齊東豐庸而粟賤,欲以東之賤被西之貴,為之有道乎?”管子對曰:“今齊西之粟釜百泉,則鏂二十也。齊東之粟釜十泉,則鏂二錢也。請以令籍人三十泉,得以五谷菽粟決其籍。若此,則齊西出三斗而決其籍,齊東出三釜而決其籍。然則釜十之粟皆實子倉廩,西之民饑者得食,寒者得衣;無本者予之陳,無種者予之新。若此,則東西之相被,遠近之準平矣。”

桓公曰,“衡數(shù)吾已得聞之矣,請問國準!惫茏訉υ:“孟春且至,溝瀆阮而不遂,溪谷報上之水不安于藏,內(nèi)毀室屋,壞墻垣,外傷田野,殘禾稼。故君謹守泉金之謝物,且為之舉。大夏,帷蓋衣幕之奉不給,謹守泉布之謝物,且為之舉。大秋,甲兵求繕,弓弩求弦,謹絲麻之謝物,且為之舉。大冬,任甲兵,糧食不給,黃金之賞不足,謹守五谷黃金之謝物,且為之舉。已守其謝,富商蓄賈不得如故。此之謂國準!

龍斗于馬謂之陽,牛山之陰。管子入復于桓公曰:“天使使者臨君之郊,請使大夫初飭、左右玄服天之使者乎!”天下聞之曰:“神哉齊桓公,天使使者臨其郊。”不待舉兵,而朝者八諸侯。此乘天威而動天下之道也。故智者役使鬼神而愚者信之。

桓公終神,管子入復桓公曰:“地重,投之哉兆,國有慟。風重,投之哉兆。國有槍星,其君必辱;國有彗星,必有流血。浮丘之戰(zhàn),彗之所出,必服天下之仇。今彗星見于齊之分,請以令朝功臣世家,號令于國中曰:‘彗星出,寡人恐服天下之仇。請有五谷菽粟布帛文采者,皆勿敢左右。國且有大事,請以平賈取之!Τ贾摇⑷嗣癜傩战垣I其谷菽粟泉金,歸其財物,以佐君之大事。此謂乘天災而求民鄰財之道也。”

桓公曰:“大夫多并其財而不出,腐朽五谷而不散!惫茏訉υ:“請以令召城陽大夫而請之!被腹:“何哉?”管子對曰:“‘城陽大夫,嬖寵被絺?,鵝騖含余?,齊鐘鼓之聲,吹笙篪,同姓不入,伯叔父母遠近兄弟皆寒而不得衣,饑而不得食。子欲盡忠于寡人,能乎?故子毋復見寡人!瘻缙湮,杜其門而不出。”功臣之家皆爭發(fā)其積藏,出其資財,以予其遠近兄弟。以為未足,又收國中之貧病孤獨老不能自食之萌,皆與得焉。故桓公推仁立義、功臣之家兄弟相戚,骨肉相親,國無饑民。此之謂繆數(shù)。

桓公曰:“崢丘之戰(zhàn),民多稱貸負子息,以給上之急,度上之求。寡人欲復業(yè)產(chǎn)、此何以洽?”管子對曰:“惟繆數(shù)為可耳!被腹:“諾!绷钭笥抑菰,“表稱貸之家,皆堊白其門而高其閭!敝萃ㄖ畮焾(zhí)折箓曰:“君且使使者!被腹拱耸拐呤借刀钢,以給鹽菜之用。稱貸之家皆齊首稽顙而問曰:“何以得此也?”使者曰:“君令曰:‘寡人聞之《詩》曰:愷悌君子,民之父母也。寡人有崢丘之戰(zhàn),吾聞子假貸吾貧萌,使有以給寡人之急,度寡人之求,使吾萌春有以倳耜,夏有以決蕓,而給上事,子之力也。是以式璧而聘子,以給鹽菜之用。故子中民之父母也!狈Q貸之家皆折其券而削其書,發(fā)其積藏,出其財物,以賑貧病,分其故貲,故國中大給,崢丘之謀也。此之謂繆數(shù)。

桓公曰:“四郊之民貧,商賈之民富,寡人欲殺商賈之民以益四郊之民,為之奈何?”管子對曰:“請以令決?洛之水,通之杭莊之間!被腹:“諾!毙辛钗茨芤粴q,而郊之民殷然益富,商貿(mào)之民廓然益貧;腹俟茏佣鴨栐:“此其故何也?”管子對曰:“?洛之水通之杭莊之間,則屠酤之汁肥流水,則蚊虻巨雄、翡燕小鳥皆歸之,宜昏飲,此水上之樂也。賈人蓄物而賣為讎,買為取,市未央畢,而委舍其守列,投蚊虵巨雄;新冠五尺請挾彈懷丸游水上,彈翡燕小鳥,被于暮。故賤賣而貴買,四郊之民賣賤,何為不富哉?商賈之人,何為不貧乎?”桓公曰:“善!

桓公曰:“五衢之民,衰然多衣弊而屨穿,寡人欲使帛、布、絲、纊之賈賤,為之有道乎?”管子曰:“請以令沐途旁之樹枝,使無尺寸之陰。”桓公曰:“諾!毙辛钗茨芤粴q,五衢之民皆多衣帛完屨;腹俟茏佣鴨栐:“此其何故也?”管子對曰:“途旁之樹未沐之時,五衢之民,男女相好往來之市者,罷市相睹樹下,談語終日不歸。男女當壯,扶輦推輿,相睹樹下,戲笑超距,終日不歸。父兄相睹樹下,論議玄語,終日不歸。是以田不發(fā),五谷不播,桑麻不種,繭縷不治。內(nèi)嚴一家而三不歸,則帛、布、絲、纊之賈安得不貴?”桓公曰:“善。”

桓公曰:“糶賤,寡人恐五谷之歸于諸侯,寡人欲為百姓萬民藏之,為此有道乎?”管子曰:“今者夷吾過市,有新成囷京者二家,君請式璧而聘之。”恒公曰:“諾。”行令半歲,萬民聞之,舍其作業(yè)而為囷京以藏菽粟五谷者過半。桓公問管于曰:“此其何故也?”管子曰:“成囷京者二家,君式璧而聘之,名顯于國中,國中莫不聞。是民上則無功顯名于百姓也,功立而名成;下則實其囷京,上以給上為君。一舉而名實俱在也,民何為也?”

桓公問管子曰:“請問王數(shù)之守終始,可得聞乎?”管子曰:“正月之朝,谷始也;日至百日,黍秫之始也;九月斂實,平麥之始也。”

管子問于桓公:“敢問齊方于幾何里?”桓公曰:“方五百里!惫茏釉:“陰雍長城之地,其于齊國三分之一,非谷之所生也。?、龍夏,其于齊國四分之一也;朝夕外之,所墆齊地者五分之一,非谷之所生也。然則吾非托食之主耶?”桓公遽然起曰:“然則為之奈何?”管子對曰:“動之以言,潰之以辭,可以為國基。且君幣籍而務,則賈人獨操國趣;君谷籍而務,則農(nóng)人獨操國固。君動言操辭,左右之流君獨因之,物之始吾已見之矣,物之終吾已見之矣,物之賈吾已見之矣!惫茏釉:“長城之陽,魯也;長城之陰,齊也。三敗殺君二重臣定社稷者,吾此皆以孤突之地封者也。故山地者山也,水地者澤也,薪芻之所生者斥也!惫:“托食之主及吾地亦有道乎?”管子對曰:“守其三原!惫:“何謂三原?”管子對曰:“君守布則籍于麻,十倍其賈,布五十倍其賈。此數(shù)也。君以織籍,籍于系。未為系籍,系撫織,再十倍其價。如此,則云五谷之籍。是故籍于布則撫之系,籍于谷則撫之山,籍于六畜則撫之術。籍于物之終始而善御以言!惫:“善!

管子曰:“以國一籍臣右守布萬兩而右麻籍四十倍其賈術。布五十倍其賈。公以重布決諸侯賈,如此而有二十齊之故。是故輕軼于賈谷制畜者則物軼于四時之輔。善為國者守其國之財,湯之以高下,注之以徐疾,一可以為百。未嘗籍求于民,而使用若河海,終則有始。此謂守物而御天下也!惫:“然則無可以為有乎?貧可以為富乎?”管子對曰:“物之生未有刑,而王霸立其功焉。是故以人求人,則人重矣;以數(shù)求物,則物重矣。”公曰:“此若言何謂也?”管子對曰:“舉國而一則無貲,舉國而十則有百。然則吾將以徐疾御之,若左之授右,若右之授左,是以外內(nèi)不踡,終身無咎。王霸之不求于人而求之終始,四時之高下,令之徐疾而已矣。源泉有竭,鬼神有歇,守物之終始,身不竭。此謂源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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