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則 白塔巷

話說包公守東京之日,治下寧靜,奸宄斂跡,每以判斷為心,案牘不致留滯。

皇佑元年正月十五日,包公同胥吏去城隍廟行香畢,回到白塔前巷口經(jīng)過,聞有婦人哭丈夫聲,其聲半悲半喜,并無哀痛之情,包公暗記在心,回衙即喚值堂公差鄭強問道:“適來自塔前巷口有一婦人哭著甚么人?”強告訴道:“是謝家巷口劉十二前些日死了,他妻吳氏在家中哭�！卑�公心上思道:“這人定死得不明。莫是吳氏謀了丈夫性命,不然哭聲如何半悲半喜?”便差人去拘吳氏來,問其夫因何身死?吳氏供道:“妾身夫主劉十二以賣小菜為生,忽于前月氣疾身死,埋在南門外五里牌后,因家中有小兒子全無依賴,以此悲哀�！卑�公聽了,看那婦人臉上似擦脂粉,想她守服如何還整容顏?隨喚著土工陳尚押吳氏同去墳所,啟棺檢驗丈夫有無傷痕。土工回報:“劉十二身上并無傷痕,病死是實�！卑�公拍案怒道:“陳尚隱匿情弊,故來我跟前遮掩,限三日內(nèi)若不明白,決不輕恕。”陳尚回家憂愁,雙眉不展。其妻楊氏問尚有何事憂愁。尚以此事告知。楊氏道:“曾看死人鼻中否?”尚道:“此人原是我收殮,鼻中未看�！睏钍系�:“聞得人曾用鐵釘插入鼻中,壞了人性命。何不勘視此處?”尚亦狐疑,即依妻言再去看驗,劉十二鼻中果有鐵釘二個,從后腦發(fā)中插入。遂取釘來呈知。包公便將吳氏勘審。吳氏初不肯招,及上起刑具,只得招認(rèn)為與張屠戶通奸,恐丈夫知覺不合,謀害身死情由。案卷既成,遂判吳氏謀害親夫,押赴市曹處斬。,張屠戶好人妻小,因致人死,發(fā)問軍罪。判斷已定,司吏依令施行。

再說包公當(dāng)下又究問陳尚:“是誰人教你如此檢驗?”尚稟道:“當(dāng)日小人領(lǐng)命前去驗看,劉十二尸身并無傷痕。臺前定要在小人身上根究,回家憂悶。不料小人妻子倒有見識,教我如此檢驗,果得明白。”包公道:“你妻有如此見識,不是個等閑婦人,可喚來給賞。”不多時喚楊氏來到,賜以錢五貫,酒一瓶,楊氏歡喜拜受。方欲出衙,包公喚轉(zhuǎn)問道:“當(dāng)初陳尚與你是結(jié)發(fā)夫妻,還是半路夫妻?”楊氏道:“妾身前夫早亡,再嫁與陳尚為妻。”包公又問:“前夫姓什名誰?”答道:“姓梅名小九�！卑�公道:“得何病身死?”楊氏見包公問得情切,不覺失色,勉強對道:“他染瘋癲病而死,埋在南門外亂葬崗上�！卑�公道:“你前夫也死得不明�！北悴钔趿裂簵钍贤�去墳所,檢驗梅小九尸骨。楊氏思量道:亂葬崗有多少墳?zāi)?終不然個個人鼻中有釘。遂乃胡亂指一個別人的墳?zāi)古c差人,掘開視之,并無傷痕,檢驗鼻中,又無緣故。楊氏道:“人稱包老爺如秋月之明,今日此事直欲逼人于死地。”王亮正沒奈何之際,忽見一個老人,年七十余歲,扶杖而行,前來問亮在此何事。亮告道,如此如此。老人聽了,指著楊氏道:“你休要胡指他人墳?zāi)?枉拋了別人骸骨,教你一千人受罪。”便指與王亮道:“這便是梅小九墳?zāi)�。”言�?化陣清風(fēng)而去。

亮遂掘開,開棺檢驗,果見鼻中有兩個釘。亮便押了楊氏回報。

包公遂勘得楊氏亦曾謀殺前夫是實,將楊氏押赴市曹處斬。聞?wù)邿o不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