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因小事誤傷人命 為驗尸又遇新聞

話說彭公退堂,叫興兒到外面拿了幾件衣服,扮作文雅先生模樣,自己出去,腰中摸出一塊銀子,換了零錢,雇了一匹驢兒,直奔夏店而來。時逢端午節(jié)后,正值炎熱的天氣,野外麥苗一色新鮮,天氣清明,綠樹蔭濃。初夏之際,農(nóng)夫耘田于壟畝之中,行人來往于陽關(guān)之上,大半多是為名為利,苦受奔忙。彭公在驢上,望見夏店不遠。忽見前面一伙圍繞,來至近前,見里面有一個趕腳的人,年約四十以外,身穿舊藍布中衣,破小汗褂,光著腳,足登兩只舊鞋,臉上污泥不少,短眉圓眼黃胡子。旁邊站著一人,年在三旬以外,白凈面皮,身穿藍夏布大褂,藍布中衣,白襪青鞋,長眉大眼,口中直嚷說:“你這個東西太不講理。我且問你,我說的明白,你今又賴我,你們這個地方太欺生了!蹦谴┖构又苏f:“不必多話,我先打你!”說著掄拳就打。那個人說:“我先不與你動手,你真打我,我也要打你了!北娙诉^去問是為什么?那白臉的少年說:“我住三河縣城內(nèi),姓曹名二,在京都后門內(nèi)北城根開安樂堂雜貨店。因家中有八旬老母,還有一個兄弟,昨日給我捎上一封信,說我母親死了。我急去買了幾件衣服,天已亮了。我出城到了齊化門,雇了一匹驢兒到了通州,連飯都不吃,聞我母一死,

母子連心,自己恨不能肋生雙翅,飛到家中。到了夏店,我又雇了一匹驢,我與他說明白的二百文,我就騎上。走了不遠,他說我走得快了,時逢酷暑,天氣太熱,并說他跟不上,他不馱啦,拉住驢叫我下來,我就下來,也沒有閑工夫與他生氣。

我想騎了有一里路,我就給他五十個錢。他非二百錢不成,如不給他,不許我走,因此爭斗,眾位知道了!芭砉隗H上聽見,下了驢,對趕腳的人說:”你這個趕腳之人,為什么不知好歹!澳勤s腳的不聽別人勸,過去照騎驢的又是一拳。那曹二舉拳相迎,方一舉拳,把那趕腳的立時打死,嚇得曹二面目改色。眾人見是人命,皆往旁邊一閃。少時過來兩個官人說:”誰把他打死的,那一個吧?“看熱鬧之人用手一指說:”他就是!肮偃苏f:”去把鎖子拿來,把曹二鎖上,再作道理!

少時間來了幾個人,鄉(xiāng)約、地方、保甲等一齊同來,大家說:“去人拿一個筐來,把他罩上,派一個人看守!鄙贂r間又來了些看熱鬧之人。有地方姓孫名亮的說:“小伙計魏保英看守死尸吧,我等先把他送到衙門去報案,人命關(guān)天,非同小可!”

言罷,拉著曹二,直奔三河縣去了。

彭公看罷,心中說:“這廝真正該當?shù)惯\,一掄拳就把人打死,真奇怪,人之壽限,自有定數(shù)。”想罷,轉(zhuǎn)身進了夏店街。但見人煙稠密,鋪戶甚多,路南路北,各行買賣甚是興隆。

正走之間,見路北有一座酒館,里面甚是潔凈。彭公進內(nèi)落座。

跑堂的過來說:“來了,您老人家要什么吃的?”彭公說:“給我要兩碟菜、兩壺酒吃!迸芴玫南氯ゲ欢鄷r,酒菜擺上。彭公問堂倌說:“我問你一個人,你可知道嗎?”跑堂的說:“您老人家說吧,有名便知,無名不曉。且先問先生,是哪一個?”

彭公說:“在下問你那糧行經(jīng)紀左青龍左奎!毙《焉囝^一伸說:“您老人家要說別人不知,要問左奎,可是無人不曉。您老人家貴姓啊?“彭公說:”我姓十,要在此處買些雜糧。“跑堂的說:”要買雜糧,如認識左爺,那就好說。我們這夏店街上糧價,是左大爺定的,不怕值十兩銀子,他說五兩,別人不敢不賣,很少有的脾氣!芭砉f:”我問你,那左青龍是在哪里住啊?“小二說:”今天不在此,每逢三、六、九集場,他才來啊!“彭公想道:”今天白來,莫若我回去,辦了那人命案,再訪左青龍也不為晚!跋肓T,吃了幾杯酒,會了錢,自己回了衙門。

天色已晚,到了后院叩門。家人興兒正在憶念之際,忽聽外面叩門,慌忙出去,開了后門,用燈籠一照,原來是老爺回來了。彭公進了后院門,就把門兒關(guān)上,一直到書房內(nèi)落座。

興兒過來請安,說:“老爺用了飯沒有?”彭公說:“用了。今日有什么公文案件沒有?”興兒說:“有兩件文書,內(nèi)中有夏店地方孫亮呈報毆傷人命一案,帶到兇手曹二,系本縣城內(nèi)人。”

彭公聽說,喝了幾杯茶,吩咐值班的伺候升堂,換了官服,坐了大堂。兩旁燈光照耀如同白晝。彭公吩咐:“帶那夏店地方呈報毆傷人命一案,當堂聽審!敝等疹^役人等答應(yīng),從下邊將人犯帶上來。那曹二跪下說:“老爺在上,小人曹二給老爺磕頭!迸砉羯窦毧,那兇手正是方才打架之人,隨問道:“你叫曹二?”曹二答應(yīng)說:“是!迸砉f:“你為什么打死人?被害之人是哪里人氏?你要一一的從實說來!蹦遣芏罩讲诺膶嵡檎f了一遍。彭公聽了,叫人帶了下去,吩咐看押。

又辦了幾件衙門中的公事,退堂安歇。次日天明,彭公用完了早飯,帶領(lǐng)刑房人等,一同去夏店驗尸。這一去,有分教:尸場之中,出一件新聞怪事;三河縣內(nèi),添幾件異案奇聞。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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