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回 武杰養(yǎng)傷真武頂 勝奎剿滅松林莊

話說小蝎子武杰覺著傷口一陣疼痛,倒于就地。歐陽德一瞧,知徒弟是受了馬萬春的毒蒺藜,非勝家寨的五�；�毒散、八寶拔毒膏治不了這毒蒺藜傷。歐陽德把徒弟背起來,順路上了真武頂。

獨(dú)角太歲馬萬春見武杰被蠻子歐陽德救定,他立刻率眾回歸松林莊。天色大亮,大家在大廳之上凈面吃茶,歇了有一個時(shí)辰。家人擺上早飯,萬馬春吃了酒,與九花娘說:“美人,你看昨夜這事真怪,你我兩個人和眾英雄連那個人也未曾拿住,真是令人可惱!”吳太山說:“那廝命不該絕,今已拿住這個,名叫徐勝,叫家人綁他上來,你我追去他的狗命,或亂刀分尸,或開膛摘心,方出我胸中惡氣�！瘪R萬春吩咐家人,在大廳前排班站立,把徐勝綁將上來,我要審問于他。家人答應(yīng),把徐勝從東院空房之內(nèi),綁了推至大廳之前。徐勝見獨(dú)角太歲馬萬春坐在當(dāng)中,九花娘與他并肩而坐,兩旁坐定群賊,桌上擺的山珍海味,大家在吃酒。徐勝看罷,勃然大怒,說:“你這伙狐群狗黨,今把你徐大爺拿住,該當(dāng)怎樣?我乃六品千總,奉欽差之諭,來拿你這伙叛逆之賊!你等要?dú)�國家職�?情如反叛,在官應(yīng)役之人也拿你等。你等上為賊父賊母,下為賊子賊妻,自己終身為賊,罵名揚(yáng)于萬世。審問明白,把你等平墳三代,禍滅九族。我徐勝今日死在你等之手,總算為國盡忠�！�

馬萬春聽徐勝所罵之言,立刻把酒杯一擲說:“好無名小輩,敢毀罵你家莊主爺,叫家人們把他綁在抱柱之上,開膛摘心,作一碗人心湯,大家吃了醒酒�！�

那家人王榮,帶手下人來至徐勝面前,伸手將他綁在抱柱之上,叫家人挑一擔(dān)水,拿過一個木盆來,放在徐勝面前說:“姓徐的,你要骨氣點(diǎn),我要開你的胸膛了�！毙靹僬f:“小子,你只管來,你爺爺不怕,大丈夫視死如歸�！蓖鯓s回頭,叫伙計(jì)姚謊山過來,說:“伙計(jì),你膽量大,把他開膛摘心�！�

姚謊山說:“交我吧!我把他開膛摘心,咱們也取出他的人肝來,叫廚子給咱們作一點(diǎn)清烹人肝,你我喝酒�！蓖鯓s說:“好!姚賢弟,你就照樣辦理�！毙靹俅藭r(shí)雖說不怕死,也是膽怯,想起家中父母早喪,就剩下自己孤身一人,一死之后,結(jié)發(fā)之妻不能見面,彭欽差那里一點(diǎn)信兒都無人去送,大概武杰亦死于此處了。心中說:“結(jié)發(fā)之妻,你要見我之面,我這一靈不散,可去給你托上一夢,你要替我報(bào)仇雪恨�！毙靹傧氲竭@里,只見姚謊山將手中光閃閃的一把中耳尖刀,長有一尺六寸,寬有三寸有余,銜在了嘴內(nèi)。他腰系一條紅圍裙,來在徐勝跟前,用手把他的衣服紐扣解開,先用左手在徐勝心頭一點(diǎn),定準(zhǔn)下刀之處,照定前心正要刺去,忽然從西房上飛下一只鏢來,打在那姚謊山的后腦海之上,“哎呀”一聲倒于就地,鮮血直流,登時(shí)身死。

這時(shí)從西房上跳下一位老英雄,年過七十以外,身高七尺,面如紫玉,雄眉闊目,準(zhǔn)頭端正,四方口,花白須,身穿藍(lán)綢子褲,系洋縐搭包,足下白襪,青緞皂靴,手使金背刀。這位老英雄,他是在此處宣化府黃羊山勝家寨住家,父名神鏢勝英,平生所練硬功夫,天下無敵,會打各樣暗器,教了一個大徒弟黃三太、二徒弟神彈子火龍駒戴勝其,還有自己的兒子名叫勝奎。家有良田千頃,百萬之富,自己行俠仗義,人送外號叫銀頭皓首勝奎,他是少年白頭,為人謙恭和藹。今日因小蝎子武杰受毒蒺藜之傷,他師父歐陽德救至千佛山廟內(nèi),知道非勝家寨五�；�毒散、八寶拔毒膏治不好。歐陽德連夜趕到勝家寨,天色已亮。叫莊客回稟進(jìn)去,銀頭皓首勝奎接了進(jìn)去,問道:“歐陽賢弟久違了!你于何時(shí)出家?”歐陽德把前項(xiàng)之事細(xì)述一遍,又說:“吾徒弟被你的家人獨(dú)角太歲馬萬春打了一毒蒺藜,他窩藏江洋大盜,還有妖婦九花娘,殺了六品千總徐廣治,你是他的主人,事犯當(dāng)官,也是跑不了的�！眲倏�說:“賢弟所說,一概不知。吾今點(diǎn)齊家將,拿他前來問罪。我給你拿藥去。”

進(jìn)里院取出五�；�毒散和拔毒膏藥,歐陽德拿著便立刻告辭去了。

這里銀頭皓首勝奎到了外客廳之內(nèi),叫家將哼將軍李環(huán)、哈將軍李佩二人,點(diǎn)六十名家丁,各帶兵刃出了莊門。勝奎上馬,到了村外,說:“李環(huán)、李佩,你二人跟我到松林莊去,如見賊人,一并拿獲。我先上房,到里面看他所作何事。你等從大門進(jìn)去。”勝奎說完,兩個家將答應(yīng),立即前往,催馬來到松林莊前。紅日東升,莊門大開。勝奎跳下馬去,立刻飛身上房,至里面見大廳上綁定一人,正要開膛。勝奎說:“好小子!”一鏢打倒姚謊山,跳下房來,說:“馬萬春,我派你在這松林莊照應(yīng)我的田地,你竟敢聚集匪類,私立公堂,擅殺職官,我先把你拿住,交官治罪�！蓖膺厑砹撕邔④娎瞽h(huán)、哈將軍李佩兩個家將,領(lǐng)了六十名莊丁也來到了。九花娘見事不好,先自逃走。馬萬春是跟勝奎練的,不敢動手。青毛獅子吳太山等都知道勝家寨的厲害,無人敢惹,全皆逃走。勝奎拿住馬萬春,把徐勝放下來,問他因何被綁,哪里人氏?徐勝把自己的來歷,細(xì)述了一遍。勝奎說:“原來是彭大人那里的差官老爺,我把這廝交尊駕送至宣化府去�！毙靹僬f:“甚好,就托莊主分心。

還未領(lǐng)教莊主尊姓大名?“勝奎說:”我家住宣化府黃羊山勝家寨,姓勝名奎,綽號人稱銀頭皓首。我這家丁馬萬春任性妄為,我也曾說過他,他總不聽,我今不能管他,叫他當(dāng)官去領(lǐng)罪了�！靶靹僬f:”很好!“立刻套了一輛車,把馬萬春裝于車上,給徐勝一匹馬騎,叫李環(huán)、李佩送徐勝、馬萬春到宣化府去,勝奎自己回家。

徐勝等押解著馬萬春,順路到了宣化府欽差大人的公館。

徐勝下馬進(jìn)了公館,見高源、劉芳二人正自吃完早飯。他們看見徐勝,說:“你二位昨日怎么沒回來呢?大人感冒風(fēng)寒,正自無有主意�！毙靹僬f:“我見大人細(xì)說,你二位隨我來呀!”

到了上房,彭公方吃完早飯,見徐勝進(jìn)來,問道:“你從哪里來?武杰往哪里去了?”徐勝說:“我二人奉大人之命,去找那妖婦九花娘。至松林莊有賊人馬萬春窩藏汪洋大盜,與九花娘都在那里。我被獲遭擒,武杰也不知死活。我被馬萬春正要開膛摘心,有他主人銀頭皓首勝奎,知道他家人馬萬春不法,領(lǐng)莊丁把我救了,拿獲馬萬春,喚他家人李環(huán)、李佩送我與馬萬春來至大人的公館,求大人速辦馬萬春�！迸砉�說:“把馬萬春帶來,我要細(xì)細(xì)問他。把來人差回去,說與他主人無干。”

徐勝出來說:“你二人回去,大人說與你主人無干,把馬萬春留下就是�！崩瞽h(huán)、李佩二人回去不表。

卻說徐勝帶領(lǐng)眾人,領(lǐng)馬萬春至大人面前跪倒。大人喝道:“下跪的是馬萬春么?”馬萬春答應(yīng):“是�！贝笕苏f:“你窩藏江洋大盜與妖婦九花娘,謀為不軌,殺害職官,情如反叛,你從實(shí)招來!”馬萬春說:“我是愛交朋友,因吳太山是保鏢吳太山這八九個人,又往哪里去了?”馬萬春說:“小人被我主人拿住,他等全都嚇跑了,我也不知他們走哪里去了�！迸砉�說:“馬萬春,你敢結(jié)交匪類,隱藏大盜,你就不是好人�！�

即叫高源、劉芳說:“你二人速送他去縣衙,按律辦他�！北惆阉�所作的事,寫了一個名帖,交高源、劉芳將他送至縣衙。彭公暫住這里養(yǎng)病,遞了一個折子,參知府王連鳳庸劣無知,辦事糊涂。過了幾天,上諭下來:宣化府知府王連鳳即行革職。

這且不表。

且說武杰在廟內(nèi)養(yǎng)病,他師父已把那毒蒺藜傷給他治好。

自上了五�；�毒散、八寶拔毒膏,他那鏢傷已好,但在廟中吃的是小米粥、饅頭,他實(shí)在不慣,自家又不能走。一日,他在千佛山真武頂山門以外,瞧見那山前山后,樹木成林,果然是峭壁石崖,山清水秀。自己往前信步行走,下了山坡,一路上青山疊翠,碧柳如煙,樵夫高歌于山坡,牧童驅(qū)牛于野外,青絨一片,俄然一新;農(nóng)夫荷鋤于田野,漁翁垂釣于河岸,游魚正躍,野鳥聲喧。武杰到處賞玩,不知不覺到了宣化府西門內(nèi)大街。見坐北向南有一座酒樓,上寫勝家酒樓,包辦筵席,應(yīng)時(shí)小賣,里邊刀勺亂響。武杰手無一錢,因腹中饑餓,便進(jìn)了酒樓,見東邊是柜,西邊是灶,后有些座位,那東邊是樓梯。

武杰登梯子上樓,見這座酒樓上是十間,北邊有六個座兒,南邊有六個座兒,樓窗大開,四面都是奇花異草。武杰坐在西邊第三個座上,叫跑堂的過來,要酒要菜。跑堂的答應(yīng),問道:“要什么酒、什么菜?”武杰說:“給配四樣菜,要兩壺黃連葉酒�！迸芴玫南氯�,不多時(shí)擺上小菜碟子,又把酒送來擺上。

那武杰自斟自飲,越喝越高興。只因到真武頂上,并未吃著酒肉,今日開齋,故吃得很高興。吃喝已畢,跑堂的撤去殘桌,算了帳,該錢三吊四百五十文。武杰說:“給我寫上吧�！迸芴玫恼f:“我們這里一概不賒,俱是現(xiàn)錢。”武杰說:“你跟吾去取吧�！迸芴玫恼f:“我們這里不跟你去取�！蔽浣軖嗥鸢驼�,正打在跑堂的臉上。跑堂的立刻跑下去說:“掌柜的,樓上來了一個吃飯的,他不但不給錢,還打我�！闭乒竦男锗u,山東人,聽伙計(jì)一說,氣得他沖天大怒,說:“好一個蠻橫的,你吃了飯不給錢,還敢這樣無禮�；镉�(jì)們,把他拿來打死,我給他償命�！庇袔讉�伙計(jì)立刻就拿家伙,只見從樓上跳下一個小蠻子來,往外就走。眾伙計(jì)說:“小輩!你休想逃去,我等把你生生打死。吃了飯不給錢,你還打我們的人�！蔽浣芤膊煌�眾人說話,往外就走。有一個伙計(jì)過去,伸手要抓武杰,卻被武杰一拎腕子,拉倒在地。那些伙計(jì)各擺兵刃,往上圍住了武杰。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