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紅胡子懷私刺雙俠　侯化泰露情定巧計

詩曰:胡笳動處玉關(guān)秋,驚醒癡人夢里愁。

不敢笑他年少婦,而今我已悔封侯。

瘟道人葉守敬叫人朱天飛、侯化泰推出去斬,朱天飛說:“我二人無罪,不知都天會總因何殺我二人?”葉守敬說:“你二人是被大清營內(nèi)之人派你前來詐降,山人早已知曉�！敝焯祜w說:“吾二人因在東昌府犯了彌天大罪,無處躲避,才來投奔峨嵋山來。今天未見八路都會總之面。你也不問白,誤殺好人!”葉守敬聞聽朱天飛之言,心中躊躇,料想:“這兩個人也許是真心投降,待我看他二人的武藝如何�！毕肓T,遂吩咐手下人給他二人松,說:“你二人既來投降,必有驚人之藝,當(dāng)面練過吾看�！敝焯祜w答應(yīng)說:“吾練一趟給會總看看�！卑讶�腳架一拉,分開門路,拳似流星眼似電,腰似蛇行腿似鉆,速小靈便,打了一路拳,名為羅漢拳,門路精通。怎見得?有贊為證:羅漢拳,站當(dāng)場,斜身繞步逞剛強(qiáng)。伏虎勢,暗里藏。反背錘,把人傷。鴛鴦腳,最難防。連珠炮,神鬼忙。單鳳貫耳,順手牽羊。

練完了,氣不涌出,面不改色。侯化泰也練了一趟拳腳。葉守敬又看二人施展飛檐走壁之能,二位各施所能。練完了,葉守敬說:“很好,二位賢士請坐,我方才多有冒犯,望求相容!”朱天飛說:“老會總何必太謙,我二人還求提拔呢!”葉守敬說:“二位說哪里話來?你我都是要作開疆展土之功臣,裂土分茅的大將,久后圖個蔭子封妻,也可揚(yáng)名千古�！焙罨�泰說:“好,我二人也正要在此借仗八路都會總兵威,我好報仇雪恨。”葉守敬請二人至?xí)�房�?派家人擺酒筵款待二位賢士。在酒席宴前三人高談闊論,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三人相敘話偏長。席散,送二位至外書房安歇。次日,送二人至五云觀去見見一字并肩王馬杰馬會總。朱天飛二人來在五云觀中,在東院客廳傳見。朱天飛、侯化泰二人到東院一看,見正北大廳,兩旁站立著四十名教兵,正中一張八仙桌兒,后有一把太師椅子,上面端坐著紅胡子馬杰:頭戴道冠,身披藍(lán)綢子道袍,青護(hù)領(lǐng),腰系絲,足下白綾高腰襪子,厚底云鞋;面如重棗,紅中透紫,紫中透紅,兩道英雄眉,一雙虎目圓睜,海下一部黃焦焦透紅胡子。身后站定十二個道童,都是仙風(fēng)道骨。朱天飛二人過去行禮,說:“王爺在上,我二人有禮,給都會總請安!”馬杰一看這二人,心中說:“可惜天地會之人不行正道,竟有這樣英雄歸順。這兩個人乃當(dāng)世人杰也,要叫他二人歸了天地會,賊人羽翼成矣!我馬杰人在天地會,心在大清國,胸藏忠義,本欲探訪天地會之機(jī)密,待等候官兵到來,我好里應(yīng)外合,共破天地會。今這二人來投降,我恐其中有詐。他二人要真心投天地會,是我的兩個硬對,我必須要定計處治了這兩個人,趁著虎未生牙�！毕肓T,往下問道:“你二人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那朱天飛答道說:“我是江蘇人,姓朱,名天飛,綽號人稱鉆云神鷂。那是我?guī)煹茏凤L(fēng)仙猿侯化泰,他是山東人氏�！瘪R杰說:“你二人以何為業(yè)?”侯化泰說:“原先我?guī)熜直ｇS,我務(wù)農(nóng)為業(yè)。因為我們東昌府知府是個贓官,我殺了他,身犯大罪,避難江湖之中。久仰八路都會總?cè)柿x待人,我二人特來投降,望求收錄。”

馬杰一聽這片話,他信以為真,暗說:“這二位乃是江洋大盜,綠林中赫赫有名,我看他二人武藝如何。”想罷,說:“你二人平生所練,是何能為?當(dāng)面練來。”那朱飛天答應(yīng)說:“我二人練的是飛檐走壁,來者無形,去者無影,竊取靈妙之巧�！瘪R杰說:“你先練�！敝焯祜w先一飛身,躥上房去,連一點聲音皆無。大眾正往房上觀看,忽然間從西房上一長身,說:“我在這里�！北娙送�西房上一瞧,他忽然間一閃身,蹤跡不見。眾人正不知從哪里下來,忽從東房上跳下來,說:“會總爺,朱天飛在這里呢�！蹦潜娙撕炔�。只見侯化泰說:我能上那旗桿頂上去給眾位看看�！闭f罷,轉(zhuǎn)身出來,在那旗桿之下飛身上去,盤著旗桿上去如飛。既至上面,站在旗桿頂上說:“呔!你眾位有能往我這里來的嗎?”眾八卦教無不喝采。侯化泰跳下來,至馬杰面前一站。馬杰說:“好,帶二人至寶仁殿居住,賞他二人全席一桌。下去吧,聽我示下�！�

那朱天飛二人有人帶至西院,北房五間,東西各有配房三間。二人進(jìn)上房一看,靠北墻有花梨翹頭案一個,案上擺著四盆盆景,東邊一個官窯的果盤,當(dāng)中一個水晶魚缸。案前一張八仙桌兒,是花梨邊框墨玉的心兒,兩邊各有太師椅子。墻上掛一個挑山,畫的是大富貴花,筆力精神甚足。兩邊掛著有對聯(lián),寫的是:好酒吃得微醉后,名花看待半開時。二人落座,有伺侯的人送上茶來,二人吃茶。朱天飛見左右無人,說:“賢弟,我久仰馬杰是滄州雙俠,他歸天地會已然多年,不知是怎么一個心地。今日見你我二人來投,他口中說好,我見他二目亂轉(zhuǎn),心中定有所思,你我須要留神,不可大意�！焙罨�泰說:“知道了。”二人正說之間,只見那伺候的人送上酒席來,二人對坐吃酒。晚飯已畢,二人安歇,在東里間屋內(nèi)睡覺。朱天飛說:“兄弟別睡,把侯頭睡丟了可壞啦!”侯化泰說:“我知道,你也小心你那朱頭吧�！倍�人都有幾分醉意了,侯化泰總是不敢放心睡。這二人正自懮疑,忽聽譙樓已交二鼓,外面巡鑼走哨之人,聲音一片。書中且說那紅胡子馬杰,他退入后帳,把徒弟燕子風(fēng)飛腿金元志、樂九州島神行魏定芳叫至面前,說:“徒弟,我?guī)�你二人來投天地�?所為探他機(jī)密大事,并非真心實意要歸天地會。我今有一件為難的事,你我爺們商議商議。今日來了兩個投降的人,要歸天地會。此二人的武藝,比你我?guī)熗綇?qiáng)勝百倍,要叫這伙人得了勢,是咱們的對頭。依我之見,我趁今晚無人,把他二人殺死�！苯鹪�志說:“我去!”魏定芳說:“且慢。我想鉆云神鷂朱天飛,他久在綠林,殺貪官,斬惡霸,翦惡安良,救的是孝子賢孫,殺的是貪官惡霸。他二人此來,必是被大清營中人所請,來至峨嵋山,前來詐降行刺。”馬杰一想:“大清營中無人認(rèn)識這人,要是你顧大叔在王爺營,我倒猜他二人是來詐降。這如今也許這二人身犯大罪,無處躲避,來至此處避難。我要引他二人一見八路都會總,就壞了事啦�！蔽憾ǚ颊f:“要殺了他二人,咱是該怎樣回稟八路都會總呢?”馬杰說:“那倒無妨,我有主意回他話。你二人跟我來�！�

馬杰帶了金背刀,兩個徒弟也各帶兵器,三人出了上房,至院中飛身上房,躥房越脊,如走平地相仿。到了西跨院寶仁殿,三人聽里面二人睡熟,慢慢的用手指沾唾沫,把窗紙洇破了一個小窟窿。馬杰一看,是二人睡著,自拉金背刀來至房門,把門撥開。他方到外間屋內(nèi),聽見屋里侯化泰說:“好王八蛋!你膽子不小,你來吧!”嚇得馬杰蹲在桌兒底下,一語不發(fā)。又聽得侯化泰說:“這個耗子多大膽子,要上來!”馬杰知道不是說他,自己又定了定性,方才拉刀出來,一掀簾子,方要進(jìn)東里間屋內(nèi)去,只聽侯化泰又說:“好一個混帳王八羔子!你要害我,我先結(jié)果你的性命就是了�！眹樀鸟R杰往后一退,暗藏在外間屋中。又聽侯化泰那里說:“你這個東西好大個,這是你該死,我打死你吧�！蹦弥�一支鏢,照定墻上“叭”的一聲。朱天飛問說:“你打什么?”侯化泰說:“蝎子被我打死了。幸虧我醒著,我要睡還被他害了。”二人說著話又睡了。

外面天有三鼓之時,馬杰又等了有兩刻之久,聽見屋內(nèi)人是睡著了,他這才起來,至簾子這里。方要掀簾子,忽見侯化泰一翻身坐起來,說:“好利害!朱大哥,快起來!我方才作了一個夢,嚇得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我夢見了有一個紅胡子老頭兒,手拿金背刀要殺我,可嚇?biāo)牢乙?”朱天飛說:“你我二人既入山來,就不怕死,咱們是英雄,為朋友而死,死的只要有名,我就佩服�！瘪R杰一聽這二人這幾句話,他一掀簾子進(jìn)去,說:“二位老俠義還沒睡覺?我特來談?wù)勑��！敝焯祜w、侯化泰二人連忙過去行禮。馬杰一伸手拉住,說:“且慢!我今來是和二位談肺腑之言�！敝焯祜w說:“愿聞其祥。”馬杰說:“二位明公乃當(dāng)時人物,為什么輕身來投天地會?豈不被智者所笑呢?”侯化泰說:“老會總乃北五省的豪杰,還來歸天地會;我二人也是被事所撓,不能不來�！瘪R杰說:“我送給二位路費,二位請回如何?這天地會豈是久遠(yuǎn)之道?我可是好意,我實言奉告二位,我不是圖天地會的功名富貴,為的是在這里臥底。外面還有我兩個徒弟。你二人也進(jìn)來�！蔽憾ǚ�、金元志二人進(jìn)來,給朱爺二人見禮。朱天飛說:“你真是英雄,我二人也說實話吧。我二人是被朋友所請,來歸天地會,探顧煥章生死下落。今朝你我也不必相瞞。那位請我們的人是王天寵�！狈讲耪f到這里,馬杰說:“我人在天地會,我心在大清國,我是盡給大清營探機(jī)密�！痹捬晕戳�,外面有人大喝一聲,說:“三個奸細(xì)哪里走!八路都會總吳恩在此!”嚇的三人面如土色。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