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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雍親王化嫌了爭端 借祝壽夜探清云寨

上回書正說到:南北昆侖會,雙鉞分雙劍,在擂臺之上與秋老俠見面,師兄弟巧相逢�?汕锢蟼b一定要和侯振遠(yuǎn)一死相拼,海川、南俠、老哥倆一聽可急壞了。海川忙問:“老哥哥您這是為什么?”秋老俠哼了一聲:“老夫絕不袒護(hù)潘龍,他也不能袒護(hù)黃燦,為什么他來此鎮(zhèn)擂?又為什么聘請司馬大弟?”海川一聽笑了:“哈哈,老哥哥,您錯怪他啦�!焙4ň桶驯M鯛斚律綎|請雙俠出山相助,蒙侯老兄長慨然應(yīng)允,明下杭州鎮(zhèn)擂,暗地查訪二小的事全說了,海川最后說道:“我實(shí)不是為了鎮(zhèn)擂,小弟與八卦山已有兩掌之仇,打法禪是小弟之事,與擂臺無關(guān)。請道兄原為與您講和,不是來對壘交鋒的,可惜老道哥跑到擂臺下說和來了�!蹦蟼b一聽,敢情我說合不是地方!剛想解釋,鎮(zhèn)東俠已然飛身上擂臺,“撲嗵”跪在秋老俠面前:“秋兄,千錯萬錯是小弟一人之過,只請兄長原諒�!背Q缘�,人受一句話,佛受一炷香,堂堂的圣手昆侖鎮(zhèn)東俠,也是八十多歲胡子都白了的老俠客,千人瞧萬人看,趴在地給您磕頭,殺人不過頭點(diǎn)地!北俠是位忠厚長者,趕忙曲膝一跪,雙手一抱:“賢弟,請?jiān)徲扌帜赀~張狂吧!”司馬南俠、海川分頭把哥倆攙扶起來。侯振遠(yuǎn)抱拳當(dāng)胸道:“秋老哥哥,事情原委,以后細(xì)稟。您先帶朋友回鏢局。小弟帶黃燦一定給您請罪�!北眰b一擺手:“賢弟說得不對,此事皆由潘龍所起,罪在潘龍身上。賢弟海川快陪司馬道爺回鏢局,愚兄帶潘龍前去賠禮�!北眰b命令潘龍宣布擂臺完畢,叫拆棚付款,然后回鏢局。秋老俠叫潘龍把上身衣服脫掉,然后命其跪在自己面前,老俠用手點(diǎn)指:“潘龍,你和黃燦之交,竟然見利忘義挑起爭端,以至殺人流血,為師要親自責(zé)罰。”秋老俠用荊條打了他四十脊杖,打得鮮血直流,又叫伙計(jì)捧著衣服,用絨繩把荊條背在潘龍身上,秋老俠恭請?zhí)煜掠⑿垡话俣辔慌阃?直奔金龍鏢局而來。

侯老俠他們回到看臺,稟明王爺,大家都很高興,陪著王爺上馬回鏢局。

一路上海川細(xì)細(xì)的先稟王爺知道,王爺心里太高興啦。來到客廳,侯老俠跟王爺商量:“爺駕,草民要打黃燦去請罪�!蓖鯛斨睋u頭:“侯老俠,本爵要為黃燦說句公道話,此事黃燦無罪,將來見秋老俠,本爵要說清此事,為好息事寧人,也不能濫責(zé)無辜,老俠客不要性急�!贝蠹乙舱J(rèn)為是對的,這時候下人跟進(jìn)來:“稟侯俠客爺,飛龍鏢局秋老俠帶所有賓朋押潘鏢主負(fù)荊請罪。”除了王爺以外,眾人唿唿啦啦全起來了,隨侯老俠來到門外恭候,秋老俠道:“振遠(yuǎn)賢弟,潘龍有違師訓(xùn),釀此大禍,愚兄重責(zé),押來見賢弟。

請賢弟消氣,你隨便責(zé)罰。“潘龍跪在侯老俠面前:”請叔父責(zé)罰�!昂罾蟼b伸手相攙:”侄兒受屈了,快起來�!俺啡デG杖,拿來好藥治傷,然后又讓把衣服穿好,叫道:”黃燦過來,給你伯父磕頭謝罪�!包S燦精明,沒等話說完,遠(yuǎn)遠(yuǎn)地跪下往前爬,爬到秋老俠面前:”伯父只要不生氣,請伯父嚴(yán)厲責(zé)罰侄兒�!扒锢蟼b把臉一沉:”你起來,你跟你哥哥潘龍孩童廝守,現(xiàn)在卻見利而忘義,使無辜之人流血死去,皆你二人之過。他無事生非,你也不是省油燈啊!本應(yīng)重責(zé),念你還是錯誤不大,還不過去給你哥哥見禮�!�

黃燦過來向潘龍磕頭道:“原諒小弟吧,是小弟的不對,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哥倆抱在一起都掉下眼淚。黃燦給潘龍擦淚:“大哥,當(dāng)著咱們的老家兒,說句良心話,是怨您是怨小弟?只要您說這事怨小弟,就叫師大爺狠狠揍我一頓�!迸她埬槂阂患t,瞪了黃燦一眼:“告訴你賢弟,這事全賴愚兄”,互相賠禮道歉,表過不提。

王爺面帶笑容:“侯老俠客給本爵介紹一下吧�!焙罾蟼b對秋老俠道:“秋老哥哥,這就是兄弟童林的東家,當(dāng)今萬歲康熙老佛爺?shù)谒幕首�、雍親王爺府的固山多羅貝勒爺�!鼻锢蟼b跪倒行禮:“爺駕在上,草民秋田拜見�!�

王爺一伸手給抱住:“秋老俠,你是圣朝人瑞,盛世耆英,久仰久仰�!焙筮叺娜^來給王爺磕頭。潘龍也請罪。王爺請大家全坐好道:“秋老俠德高望重,給他們兩造了結(jié)一下吧�!薄盃攲︖@件事都親眼目睹,請爺給了結(jié)吧。

您的口諭,都要謹(jǐn)遵。“大家異口同聲:”請千歲給了結(jié)吧�!巴鯛旤c(diǎn)頭:”好吧,本爵給你們說和一下。“略停片刻,又道:”潘龍、黃燦,你們兩人仔細(xì)聽,有說不對的地方,你們只管提出,先說你們倆誰是誰非。在這件事上,黃燦跟潘龍是從小弟兄,黃燦開了鏢局,潘龍要想干,就應(yīng)親自找黃燦,哥倆商量一同干,不更好嗎?你一定單開一號,想開鏢局到別處去,為什么還在一條街上開呀?看來你是斗氣,黃燦在這件事上不錯,不但沒有不樂意,還給你掛紅隨禮,這是第一次讓你。黃燦包下魚帖,你也去包魚帖,黃燦再讓你,這是第二次。飛龍鏢局越境捕魚,黃燦第三次相讓�?磥淼苋绦植粚�,才釀成大事!潘龍你說是這么回事嗎?“”王爺說的千真萬確,草民對不起兄弟,不為賺錢,只為斗氣。請爺罰吧�!啊惫�,罰你是一定要罰的,你認(rèn)了錯,這事就好辦啦。第一、從明天起,兩造鏢局暫不營業(yè),清理賬目。黃燦、潘龍各找兩個既公正而又能辦事的人,把雙方有關(guān)鏢局的動產(chǎn)、不動產(chǎn)折合銀兩。如果金龍是十萬兩,飛龍是八萬兩,潘龍?jiān)倌贸鰞扇f。資本平均之后,把飛龍金龍兩鏢局全經(jīng)官府注銷,重新報(bào)為雙龍鏢局,賠賺兩人各半,利益均沾。潘龍為總鏢主,黃燦為副鏢主,有關(guān)鏢局之事,須二人商妥,你們兩人樂意嗎?“黃燦趕緊答應(yīng):”樂意�!芭她堃泊鹧缘�:”爺有所不知,論言談我不如他,論做買賣我也不如他,請爺做主叫我兄弟當(dāng)總鏢主吧?“”潘龍你想得很好,但我不那么想,你是笨些,但你憨厚,黃燦能干�!氨眰b一抱拳道:”王爺?shù)脑?都要照辦,只有一個人不能要�!�

王爺一怔:“老俠說得誰呀�!薄熬褪前琢吝@個奴才!王爺有所不知,草民也不袒護(hù)潘龍,對黃燦賢侄這件事,每件壞事都是他出的主意,真正罪魁禍?zhǔn)资撬?潘龍、黃燦兩個人剛剛和好,留這么個害群之馬,會把這兩個人給攪了。王爺不能心慈啊!”“本爵沒想到這個東西這么可惡,您想的周到,把他轟了吧�!北眰b叫人把白亮找來,道:“白亮啊,潘黃兩家之事都是你一人挑撥離間,從中蠱惑的。老夫有心致你于死地,王爺心慈不忍,從此鏢局以內(nèi)除名。來人哪,把白亮趕出去,不再起用!”白亮眼淚都流下來了,道:“小子遵命�!闭f完,抱頭鼠竄而去。北俠抱拳:“請爺吩咐吧�!薄暗谝唤o負(fù)傷人員醫(yī)治,一切花費(fèi),均有兩號擔(dān)負(fù)。因傷致殘者,由兩號負(fù)責(zé)生養(yǎng)死葬,撫恤家屬,其子已成人者,可以到鏢局干活,如年少者必須養(yǎng)到能自立為止。無子無女者,概由雙龍鏢局負(fù)責(zé)到底。第二件,黃燦、潘龍打架斗毆,其原因就是你們倆都有錢,俗話說叫‘鬧油兒\’。我要訛?zāi)銈儌z出點(diǎn)錢,在靈隱寺預(yù)備幾十桌席,邀請?jiān)谧⑿垡煌巴��!蓖鯛斢謱η锾锏?“秋老俠您是位德高望重的老英雄,海川又是您的師弟,眾位老少英杰都有江湖美稱,借著您的臉面,讓海川在北高峰上獻(xiàn)藝,您給賀個號,不知秋老俠和眾位意下如何?”秋老俠趕忙站起來道:“爺駕想得太周到啦,我先代表振遠(yuǎn)賢弟,還有潘龍、黃燦給爺?shù)乐x。有您在就是一福壓百禍。至于給我?guī)煹苜R號,很是應(yīng)當(dāng)。就煩爺駕的大筆先給寫兩塊匾,將來他們倆的買賣一定興隆,不知爺駕肯為其賜福嗎?”王爺大笑道:“老俠命筆,本爵當(dāng)仁不讓啊!”“謝謝王爺賞臉�!鼻锢蟼b一招手,潘龍、黃燦洗凈了手,拿過來上好的南宣紙,研好濃墨,也搭著王爺高興,大筆一揮,精神飽滿,筆力遒勁,勝過褚遂良、不亞虞士南的四個字:“雙龍鏢局”寫好了。派人選木料,請金石鐫刻。各鏢局鏢主,都過來給黃燦、潘龍道喜。正在這時候牛兒小子過來沖著潘龍、黃燦一瞪雌雄眼:“你們兩個小子混蛋啦,誠心餓我是不是?”

黃燦道:“傻爺們,這就開飯!”于是山珍海味,水陸雜陳,不外乎猴頭燕窩,海參熊掌擺有十幾桌。秋、侯二老親自滿酒,先從王爺往下來,眾雄謙虛客套一番。

秋田正要跟王爺商量簪花賀號之事,簾子“叭噠”一聲響,從外邊進(jìn)來一個人,海川一瞧,心中暗自發(fā)怔。這個人滿臉風(fēng)塵,進(jìn)來給海川行禮,然后往旁邊一站。侯振遠(yuǎn)一看是王三虎。老俠向秋老俠長嘆一口氣道:“秋老哥哥,這就是跟了我一輩子的伙計(jì),叫王三虎,他和白亮可不一樣,心地善良。他三次在黃燦面前勸黃燦不讓鬧事,黃燦都聽了�!焙罾蟼b把當(dāng)時的事情一說,秋佩雨很感動:“這是好伙計(jì)”,叫潘龍拿紋銀二百兩,賞給三虎。

三虎搶步上前:“謝老人家的賞�!备纸o潘龍行禮:“謝潘鏢主的賞�!�

潘龍下腰扶起來道:“三哥請起,咱們以后一鍋掄馬勺啦,有不對的地方,你對我跟對黃燦兄弟一樣,該說就說,千萬別見外�!蓖跞瓮却蚬�:“謝謝鏢主看得起我,我一定盡心竭力�!睆埗埨蟼b把王三虎叫過來道:“老三,你從哪兒來呀?”王三虎沒敢說話,張老俠一擺手:“說吧,沒有外人�!�

小子已經(jīng)探出盜寶欽犯落在什么地方啦。“于是他詳細(xì)說出跟蹤的經(jīng)過。

前面說過,張老俠爺兒四個請南俠誤入飛龍觀,打跑了喬玄齡,韓寶、吳志廣逃跑啦。追到三岔河口,二小跳水潛逃。張子美打發(fā)王三虎跟蹤密訪。

王三虎是個老江湖,綠林道之事,他頗有經(jīng)驗(yàn)。三虎出飛龍觀,恰好陰云散去,露出皎潔星斗。他來到三岔河口,順?biāo)吠鞅狈较蜃?仔細(xì)觀察。這時候天光大亮,他發(fā)現(xiàn)一灘水印,三虎瞧了瞧有不少泥腳印。噢,賊人是從這里出來的。跟著再往北,又發(fā)現(xiàn)了一片泥腳印兒,看來又是一個賊人從這兒出來的。再往前走沒多遠(yuǎn),有片樹林。三虎進(jìn)樹林蹲在樹根兒底下,稍微休息一下,四處張望,想看出點(diǎn)痕跡來,判斷這三個賊人,逃往哪一方。突然間他發(fā)現(xiàn)幾棵小樹上架著三根青竹竿。啊,王三虎明白啦,原來這三個賊人,前后上岸,在這兒碰面了。這三根竹竿,一定是晾衣服的。想到這兒,三虎站起來走出樹林,查看腳印兒往北了。他跟著下來,可是一入大路腳印兒就看不到了。走出有三十多里路,到了辰時左右,來到一望無際的太湖附近,眼前有個村子,足有五千戶,是個大鎮(zhèn)甸。東西一條大街,南北鋪面房,村口外,路南一大片密樹松林。樹林北面緊靠道邊上,有個茶攤兒,四根竹子腿,支著一個薄板兒的案子,上面蒙著白布長單兒,兩邊兩條長板凳,樹根底下蹲著兩個木桶的清水,桌子?xùn)|頭,有個很大的壺碗架兒,一摞摞的茶碗扣著,還放著一大筒茶葉,一個鐵架子生著火,上邊有一把大銅茶壺。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兒,系著藍(lán)布圍裙,盤著小辮兒,手拿芭蕉葉兒,貓著腰兒忽達(dá)忽達(dá)的扇火。三虎覺著口干舌燥,也有些渴,臉沖南坐在凳上,喊:“老掌柜,給我來壺茶�!薄鞍�,客人照顧,您別急,水還沒開哪,候一候吧�!崩项^兒拿扇子緊著扇。一會兒水開了,老頭把芭蕉扇兒插在脖子后面,拿個大瓷碗,放上葉子,然后泡好,端到三虎眼前。三虎給了茶錢,嘴挨著碗邊兒慢慢地吹著,好叫它涼得快。

這時候,從村里走出一個人來,手里提著一個大竹籃子,里邊買了不少的菜,往茶攤走來,從三虎身后到了茶攤的東頭,道:“掌柜的,給我泡一碗兒�!薄昂冒�,老兄弟菜又買好啦?一天一趟�!闭乒竦脑�,惹起這位的心煩,用竹籃子往薄板上猛地一蹾,“叭嚓”,王三虎這個樂兒可就大了,因?yàn)樗谕脒厓荷险的?這籃子又有分量,用力一蹾,案板一顫,茶水濺了王三虎一臉,他一捂嘴,“噌”的一下蹦起老高來,掌柜的跟這位提籃子的都嚇壞啦!全都跑過來:“對不起,燙壞了吧?”掌柜的又端上兩碗來放好。

提籃子的叫張二,是王三虎的把兄弟。認(rèn)出王三虎道:“兄弟,不咋吧?

你這些年都在哪兒混啦?“”別提啦,咱哥倆分手之后,我也是各處奔波勞碌,您的買賣怎么樣?“”可以�!啊蹦銈兊钠鞍炎舆€仗義嗎?“”還行�!�

“你們這兒混得住嗎?”“不瞞三哥說,水旱營生,山里也十分富余,”“總瓢把兒有名嗎?”“大有名焉!都是云南狐兒山鐵善寺的門人弟子,大寨主姓羅名烈字焰光,人稱紫面龍君;二寨主姓何名豹表字躍山,人稱病懈豸;三寨主姓彭名沖字伯言,人稱分水忽律,都有萬夫不擋之勇�!薄靶值�,你出山干啥來啦?”“唉,是這么回事兒。大寨主夫人馬氏,是湖南沅江金銀亂石島大寨主三孔獨(dú)角蛟馬彪馬云龍的妹妹,夫妻只有一個兒子,人稱玉面小龍神羅威羅聲遠(yuǎn),兩口子愛如掌上明珠。最近,少寨主羅威來了幾個朋友,山里邊有的是雞魚,非讓我出來買幾只活鴨,要吃八寶填鴨。這不剛定好了,順便又買些菜。”“什么貴重朋友,這樣招待?”“嘿,要是高一頭的英雄,指使我還可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是個老道叫喬玄齡�!薄熬褪撬粋€?”

“不,還有倆。”說到這里,張二的聲音很低:“聽說是盜國寶的欽犯!一個姓韓,一個姓吳。依著三寨主彭沖,不讓大寨主留下,可這是少爺?shù)呐笥?再說下月初十是我們大寨主的生日,那意思過了生日再叫他們離開清云寨�!�

兩人連著幾碗茶都下肚兒啦。張二又道:“三哥,您要愿意來就跟我一塊走吧�!薄爸x謝兄弟的提拔,我還得拿行李去�!薄昂�,您看這大鎮(zhèn)甸叫望潭莊,出北鎮(zhèn)口很近就是清水潭,二百多里的水面,水深浪急,四水團(tuán)圍的孤島就是清云寨,到時候你找我就可以啦,天不早啦,我先走”,“賢弟請吧�!�

王三虎等張二走后又給了掌拒的幾個錢,然后溜溜達(dá)達(dá)地進(jìn)了望潭莊,一進(jìn)東口不遠(yuǎn),路南里有座大店,金匾大字上寫“陶家老店”。再往西是買賣行,人煙稠密。他轉(zhuǎn)了一個圈,出村口上大道,直奔杭州而來,回到鏢局,鏢局伙計(jì)們對王三虎沒有不尊敬的。一來是他忠厚善良,敢于說公正話;二來他是侯老俠的人,愛屋及烏,看佛敬僧,何況這是在黃燦面前說一不二的人!

大家把擂臺的事情一說,三虎聽了,從心里高興,來到客廳與群雄見面�,F(xiàn)在張老俠一問,王三虎備敘前情。侯振遠(yuǎn)吩咐:“老三,你很辛苦啦,快到下邊休息去吧�!蓖跞⑷チ恕�

吃完飯,秋佩雨跟大家一起商量:“振遠(yuǎn),王爺剛才所說的,由愚兄督促他們?nèi)マk,海川賀號之事,等待拿住欽犯,請回國寶再定。這拿人的事情,由你來安排。我叫潘龍、黃燦清理帳目,找人刻匾,兩號之事由愚兄辦理。

我看有不少的人還沒有簪花,回頭叫他們?nèi)ャy樓定做,也別誤了事�!啊备绺缯f得對,分頭行事吧。“這時神手東方朔陶潤陶大爺湊過來:”兩位俠客爺,在下有點(diǎn)事情跟您二位提一提,您們知道我祖居高郵湖畔,家里還有個二弟姓陶名榮字少華,外號貍貓草上飛。他在家里開了個店,就是王三爺提的那個陶家店,前十年他給我來信,叫我回家,我不愿意,始終也沒回去。

清水潭在我們村鎮(zhèn)的北口,您二位商量著派人,就讓我?guī)е麄內(nèi)ネ肚f,然后再設(shè)法捉拿欽犯,您看好么?“侯老俠道:”太好啦,陶老英雄多受累。

海川哪!“童林正要走,趕忙過來:”哥哥,快一點(diǎn)去揚(yáng)州吧�!啊蹦阆葎e忙,我想叫你二哥帶著徐源、邵甫、張旺、孔秀、夏九齡、司馬良,隨著陶大爺打前站,然后咱倆再去。“”行啊�!鞍讯龻敽罱苷堖^來,叫小弟兄收拾水衣,帶路費(fèi)軍刃,馬上起程。這時候,有人嗡聲嗡氣的喊:”禿哥哥,你上哪?帶我去。“侯二爺一看是傻小子于恒,心里這氣:”胡喊什么呀!

喊哥哥就得啦!干什兒還掛個禿字?多嘴,上哪兒也不帶著你!“”你要不帶我,我就把你扛起來�!巴鯛斅犚娏�,走了過來:”二俠客,帶著他,這是有用的人。“王爺給講情,二爺不好駁回。又派了四個鏢局的伙計(jì),一共十幾個人,從杭州起身了。

要說這位貍貓草上飛陶榮陶少華,可有一身的好輕功,他出身黑虎門,雖說是下五門,可是下五門中最好的門戶,不殺生不害命,專門偷富濟(jì)貧,行俠仗義。他在外邊跑了一輩子,手底下積攢了五萬多兩銀子,越鳥南飛,狐死首邱,賢臣懷故土,良鳥戀舊林。陶二爺一想:還是回家買幾畝地,將來老死在家中就完結(jié)啦!這樣才回到望潭莊。本家近鄰,親朋故友,聽說陶二爺回來啦,都很歡喜,這家兒請那家兒叫,熱鬧了十幾天。有幾個老弟老兄跟陶二爺商量:“你在外邊混了大半生,也不容易,我看你這回就別走啦,一人一口也好混,在鎮(zhèn)上開個小店也總能混飽,大家給你湊幾個錢。”陶二爺搖搖頭:“我要買幾畝地哪!”“不行,你從小沒干過莊稼活兒,都這么大歲數(shù)啦,風(fēng)吹日曬帶雨淋你受不了。”“對,我在街上開個店�!眲偳�,沒幾天就發(fā)現(xiàn)東口路南臨街的鋪面倒閉了,前后五層大院子,東西都帶跨院,后面大車門,陶二爺就請中人說合,把房子買下來,又花銀子重新修整,托人給寫了金匾,半年的光景準(zhǔn)備就緒,調(diào)貨再上人手就可以開張啦。這天陶二爺一個人正在柜房悶坐著,他想啊,要開張必須找些可靠的人手。正在這時候,外面有人叫門:“陶二爺在嗎?”二爺一聽,立刻出去開大門:“哪位呀?”這一開門,唿嚕唿嚕,進(jìn)來有四十多位:“陶二爺,陶二爺,給您請安�!倍甲哌M(jìn)了柜房。二爺仔細(xì)一看:“喝,太好啦�!边@幾位都是大道邊、小道沿、蹲包頭、放響箭、紅胡子、花布手巾纏頭、墳前裝神、墳后裝鬼、打悶棍套白狼、偷雞摸狗拔煙袋、隔著窗戶拉被窩、大喊一聲留下來,犯科的人物!不管姓什么,小名兒都是一個“賊”!前邊這位是悶棍手劉三,他打跪兒問候:“二爺您好,聽說您金盆洗手棄了綠林,回家享福啦。您是我們的前輩,給我們做出榜樣,可我們都拉家?guī)Э?不做點(diǎn)兒無本營生就得挨餓,您開店需要用人,我們這些人都歃血盟誓,放下屠刀,到店里來幫您開店,今后誰手底下不干凈,只要發(fā)現(xiàn)就把誰宰了。”陶二爺一聽,很受感動:“老三,你起來,如果眾位真有這心,大家捧柴火焰高,可到時候青酒紅人面,財(cái)帛動人心,你們當(dāng)中有人故態(tài)復(fù)萌,咱也不怕,就把他開除出去,不叫他一馬勺壞一鍋�?捎幸粯�,大家都能干什么呀?”劉三一笑:“都有安排,您看,他是劫道的周四,字寫得很好,心也細(xì),外號叫秀才,叫他寫賬不誤事。老四兄快見二爺�!敝芩倪^來行禮�!澳�,這是偷墳掘墓的張五、張六,精神好,能熬夜,叫他們值更上夜。老五、老六過來見二爺。”

陶少華攙起來:“老五老六,你們能熬夜嗎?”“二爺放心,越到黑夜越精神,不帶打盹的�!碧斩龻斠幌�:對,哪有白天偷墳掘墓的?“您看,這是套白狼的韓成、端雞籠的韓順,這叔侄爺倆炒的菜有味道,而且手頭兒有準(zhǔn)兒。您看這是墳前裝神的李立、墳后裝鬼的王勝,他們倆又勤快,嘴又巧,讓他們當(dāng)前后院的伙計(jì)�!眲⑷檬忠恢缸约�,“您往這兒看,門前讓座兒我的事。我嘴唇薄能說會道。其余的擋槽喂馬、添燈油叫起兒、看著車輛、打雜活兒、當(dāng)替工兒、買東購西、拾掇桌椅、拆洗被褥,全都用的上,咱們陶二爺剛才說了,誰要眼饞手粘,到時候把他轟出店去!二爺您看怎么樣?”

陶二爺一抱拳:“感謝大家,咱們就擇吉日開張�!�

這叫敗家子回頭金不換!買賣一開張,就紅火起來。東西南北水旱兩路,都來投奔。一年下來,雪花白銀剩了足足兩萬多兩。陶少華的意思,人頭份兒,一人一股,最后大家不干,叫陶二爺分一半。大家除去月工錢,共分一半,這樣一來,這些人都發(fā)了財(cái)。陶二爺備了一份重禮,打聽羅烈是哪天的壽辰,頭天雇船進(jìn)山遞名片求見。請進(jìn)大寨,見面一說很投機(jī)。羅烈很喜歡陶榮。陶二爺很客氣:“羅大寨主,眾位寨主,小老兒在治下開了個小店,以資口,今后有求于眾位賓朋的地方很多,還請多多照顧。小老兒有不周之處,還望海涵�!绷_烈大笑:“羅某有何德能之處,敢勞老英雄前來祝壽?

您給我的榮耀,五衷銘感!彭伯言賢弟,你把山寨四色旗拿一份來�!皶r間不大,拿來四桿小旗兒,分為紅白藍(lán)青四色�!碧招�,請收下!記住,不論哪路客人,帶著多少珍貴之物,潭西入高郵湖水面用白旗,潭北走高郵湖、白馬湖、洪澤湖用藍(lán)旗,有旗就平安無事。“感激得陶少華熱淚直流:”您們哥仨賞我飽飯,有生之日,即是感戴之年哪!“羅烈大笑:”陶兄何必客氣。“這么一來,陶家店可就了不得了,珍寶紅貨,只要派個小伙計(jì),拿著旗子就暢通無阻,比保鏢都保險(xiǎn)!遠(yuǎn)地方的客商,花重金請?zhí)斩龻斉扇藞?zhí)旗護(hù)送,日進(jìn)斗金,這買賣蒸蒸日上。陶榮又給兄長陶少仙去信,可他始終沒來。十幾年的光景,就這樣過去了。

這一天,天快黑了。悶棍手劉三剛把燈籠掛上,站在店門口讓客人:“來往的客人們,請住陶家老店,房子都是新刷的墻,四白落地,被褥都是新拆洗的,里面兒三新,沒有蚊子蟲子蟣子跳蚤。想吃什么煎炒烹炸,做出來都跟御膳房的味道一樣,請您住下吧!”原來這一幫并非別人,正是陶大爺帶來的眾位英雄。大家伙兒都說:“到啦,就是這兒,沒錯!”傻小子于恒早就餓啦,喊道,“沒錯,一個兒也跑不了。”他說這話的意思是,全別走了,都在這兒歇息吧。沒想到,劉三一看,這些位都帶著軍刃,大個兒又說一個兒也跑不了!劉三心說:“完了,可能堵門掏!連東帶伙全是賊,要犯案!”

他正嘀咕,陶大爺一抱拳:“伙計(jì),陶榮在店里嗎?”劉三一聽:這是點(diǎn)名兒捕賊呀!怎么著抽冷子設(shè)法告訴二爺,叫他跑了,我頂著打官司!問:“您找陶榮啊,唉,他死啦�!碧沾鬆斠欢哙�,差點(diǎn)兒眼淚下來�?蓜⑷略僬f,陶大爺這氣可就來啦。劉三知道陶二爺犯案都是舊案,因?yàn)榻陙?他沒做案。他假說道:“老爺子不知道,陶榮死了十五年啦�!碧沾鬆斠宦�,犯嘀咕了:“十年前給我來信,叫我回家,怎么能死后給我寫信呢?這是拿我當(dāng)了官人啦,咒我兄弟死,我嚇唬嚇唬他�!薄疤諛s死了不要緊,還有個打悶棍的劉三哪!”劉三正想逞英雄,就聽門洞里有人說話:“老三,不要怕,一切事情我擔(dān)著!”陶少華從里邊出來,聽說外邊來了官人,這才出來一看�!鞍�!大哥來啦�!睋尣竭M(jìn)身,撩衣跪倒磕頭:“哥哥,想死小弟啦!”

說著流下眼淚,陶大爺見兄弟也是熱淚盈眶。劉三這才放心過來請安:“劉三拜見大爺,拿您當(dāng)了鷹爪啦,嚇壞了小子劉三!”

群雄一齊來到東跨院北房,伙計(jì)打臉?biāo)?擦臉?biāo)钥?陶榮對劉三說:“兄弟,告訴廚房,一律牛羊肉。”大家伙兒喝著茶,陶大爺便把兩次杭州擂的事情都說啦。最后說:“欽犯韓寶、吳志廣以及國寶都落在清水潭,這次來就是辦這件事,侯老俠、童老師隨后就到。二弟,你有什么辦法嗎?”侯二俠也作揖:“陶二爺能給出點(diǎn)兒力嗎?”陶榮就把十年來清水潭關(guān)照的事全說了:“現(xiàn)在有個機(jī)會,明天就是羅烈的生日,壽誕之期,每年我都要進(jìn)山拜壽,韓寶他們是否真的落在清云寨,尚且不準(zhǔn),這樣吧,我明天進(jìn)趟山,探看一番,如果真的在山中,咱再設(shè)法擒賊得寶,不然的話,也別輕易得罪他們,因?yàn)樗麄兪氰F善寺的弟子,你們哥倆商量一下看看怎么辦?”侯二爺點(diǎn)頭:“陶老英雄老成持重,想得周到,家兄舍弟都沒想到,這么辦很妥當(dāng)�!�

陶大爺也樂意:“這么辦,明天你別一個人去,帶著夏九齡,司馬良兩位賢侄,作為你的弟子,一同前往�!碧斩龻斠幌�:還是兄長老練,因?yàn)樽约赫f出與清云寨有關(guān)系,萬一進(jìn)山,韓寶他們不在,回頭侯二爺再疑惑自己通風(fēng)報(bào)信,那就百口莫解,跳進(jìn)黃河洗不清啦!這樣就商量定啦。大家吃飯,飯畢撤去殘席,叫劉三把店里人全叫來見過大爺,又讓劉三準(zhǔn)備禮物船只,明天進(jìn)山拜壽。

次日清晨,陶二爺跟侯二俠商量:“每年拜壽都要在山里住三天,今天是正日,昨天就說去,我們爺仨盡可能今天回來。如果不回來,也不要打草驚蛇,因?yàn)檫@清云寨四水團(tuán)圍,并且有水寨竹城十分堅(jiān)固�!焙疃䝼b道:“放心去吧�!彼膫€年輕伙計(jì)捧著四色禮物,只有陶大爺、劉三爺倆送到北鎮(zhèn)口外。爺兒三個上了船,船篙點(diǎn)岸,唰啦啦沖風(fēng)破浪,剎時間被煙波吞沒。爺倆回來稟報(bào)侯二爺,只好耐心地等待。從早晨等到中午,劉三幾次去北鎮(zhèn)口探望,渺無音信,又從中午等到晚上,掌起燈火,也沒音信,爺幾個可就坐不住了。陶大爺不想別的,只想不應(yīng)該叫夏九齡、司馬良跟著去,這兩個孩子要出點(diǎn)兒錯怎么對得起童海川哪。二爺把大家都叫到北屋里,對他們講:“陶二爺他們?nèi)粵]回來,你們也不必掛念,吃完飯大家都休息去,誰也不準(zhǔn)無事生非�!闭f完話叫伙計(jì)備飯,大家吃完飯,快定更了,陶二爺他們還沒回來。徐源、邵甫哥倆回到東房,邵甫問徐源:“三哥,您說有危險(xiǎn)嗎?”

徐源想了想道:“很難說,因?yàn)閮蓚€小師弟都在杭州拋頭露面了,萬一賊人認(rèn)出來,就是個麻煩�!薄叭�,咱們就這么等著呀?”“二叔不是說,不讓大家鬧事么?”邵甫搖搖頭:“這里水性好的就是咱哥倆,咱們進(jìn)趟清云寨探看一下,暗暗地去,暗暗回來,人不知鬼不覺的誰也不知道哇�!薄拔乙蚕脒^,怕二叔罵咱倆呀�!薄皼]事,走吧�!眱蓚€人把燈吹滅,把小包袱背在身上,從后窗戶出去,飛身上房施展輕功,躥縱跳越,直奔北鎮(zhèn)口。

夜靜更深,只聽清水潭水聲如牛吼,驚濤裂岸,亂石崩云,其實(shí)離水還有一里多地哪。尤其是晚上,聽著令人發(fā)毛,脊梁骨發(fā)涼啊!小哥倆塌身形走矮式,施展夜行術(shù),走出沒多遠(yuǎn)兒,哥倆站住啦。就看前邊一排矮樹叢后邊,有個黑東西,一會兒高,一會兒低,上來下去,徐源一看,“這是什么東西?”他低聲的問道:“這黑東西又縮到樹后邊啦�!备鐐z往前試探著走,快到切近了,突然間在樹叢后面,半截黑塔一樣站起一個人來:“混蛋哪,怎么才來?”涂源、邵甫一看這氣,原來是猛英雄叱海金牛于恒于寶元!“喲,傻爺們兒,您怎么上這兒來啦?”“我想拉屎才來的,你們倆個小子干什么來啦?”“我們是遛個彎兒,消化消化食�!薄盎斓澳�,半夜遛彎兒,一定是找你們爹來啦�!毙煸�、邵甫一聽這個氣:“您怎么這樣說話呀?”“沒錯,你們倆都是我兒子�!薄鞍�,傻爺們兒,您怎么找我們哥倆的便宜?”

“沒有哇,你們是我老頭兒哥哥的兒子,不就是我的兒子嗎?”“不對,我們是徒弟�!薄皩α�,徒弟兒子差不多�!鄙敌∽硬⒉皇歉煸础⑸鄹﹂_玩笑,他還真是那么想的�!暗美�,是兒子就是兒子,您干什么去?”“你們兩個干什么去?”“您知道兩個小師弟隨著陶榮陶二爺進(jìn)山,到現(xiàn)在沒回來,二叔不放心,我們想去探看一下�!薄澳蔷蛯�,你們說的不錯呀!我也想去看一看�!毙煸茨銈円宦�,心里很感動。于恒傻實(shí),他知道夏九齡、司馬良跟他近,他都惦著。說:“可別忘了清水潭,水深浪急,下去就淹死啊�!�

于恒一捂肚子:“三兒四兒,你們兩個小子吃飯的時候,我就看你們眼珠亂轉(zhuǎn),是想來呀,又看我禿哥哥著急,我一猜你們準(zhǔn)打這兒過。我早就上這兒等著你們了,懂嗎?”徐源他們一聽真著急:“您知道這水多深嗎?”“不管多深,我也要去�!薄澳鷷畣�?”“您們倆混蛋不是?”“怎么啦?”

“不會水上這干什么來呀!我在家里經(jīng)常下水,我個頭兒高,到不了脖子這兒,這點(diǎn)兒水趟著就過了�!彼麄儌z聽了一哆嗦:“這水足有十幾丈深,您過得去嗎?您快回去吧,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薄昂眯∽�,叫我回去,你們倆是辦不到的。我會狗刨兒,沒事。”“啊,您會狗刨兒就下去了,不行!”

“讓我回去,我把你們倆也扛回去!”邵甫把徐源給攔住:“三哥,咱們先把水衣?lián)Q好,叫他下去,不成咱把他再撈上來呀�!毙煸匆幌�,這是個辦法。

哥倆把油綢子包袱打開,把白天的衣服和夜行衣包緊,然后穿水衣,三岔吞口的水衣水靠,日月蓮子箍,分水魚皮帽,這分水帽是拿江魚皮做的,頭上有兩把牛耳尖刀,穿好以后,把油綢子小包系緊,兵刃插好。于恒這樂:“三兒四兒!”徐源邵甫都五十多歲了,比于寶元大一半兒都多,他倆笑道:“瞧您叫的這嫩勁兒!”“哈哈哈,你們倆這一穿戴,跟兩個小兔子差不多�!�

“嘿,真能比呀,傻爺您怎么辦?”“我就是這身!”“好,您先下水吧�!�

說著,猛英雄一腳下去啦:“我說沒多深么,腿肚兒深�!鼻逅峨x岸兩三步就夠不著底兒啊,沒走幾步,“通”,于恒沒影啦。徐源、邵甫一瞧,壞了,馬上飛身起來,扎入水內(nèi),在里面搖頭換氣,各處尋找,毫無蹤跡。兩個人從底下露出水面,用手往臉上一擼水:“三哥,找著了沒有?”“沒找到,是不是淹死啦!”剛說到這里,猛的從水里翻上一個人來,兩只蒲扇大手,照著徐源、邵甫腦瓜頂就拍。啪的一聲,這兩個人就給拍進(jìn)了水里,等翻上來吐水換氣,仔細(xì)一瞧,猛英雄就好象站在水皮上一樣,整個身體除兩條腿在水里,全露在外面,這踩水的功夫太捧啦!徐源、邵甫大吃一驚:“傻爺,你的水性這么大呀?”“小子,老牛不會水?這兒的水還沒有大腿這么深哪�!薄鞍�,您真能吹!”“你們倆要不服氣,咱們可以賽一賽。”“您說怎么比賽?”“小子們,咱們一齊往竹城游,誰先到誰就贏啦,誰后到誰就為輸,不管你是扎猛子,還是狗刨兒都成�!薄昂冒伞!鄙套h定了,三個人比齊,就看傻小子往下褪頭沒入水面。正值黑夜,看不太清楚,只見水面隨著于恒前進(jìn)的方向,起來一溜拳頭大的水泡兒,隨生隨滅,猶如一串珍珠相仿,其快無比。徐源、邵甫驚呆了,這叫江豬鳧水,看來傻小子水性太大了。追吧!老哥倆也奮力擊水,唰拉拉直撲寨門而去。

清云寨山勢浩大,四水團(tuán)圍,陡壁懸崖,孤松倒長,槐柳低垂,怪石嶙峋,好不怕人!當(dāng)中的山口,水面很寬,浪花激湍。從兩面山上生起來的碗口粗細(xì)的大竹子,如同萬里長城,兩邊用鐵板,上下釘下三道。山口往里水面又最窄,跟人嗓子眼一樣,就如同一道關(guān)卡。竹城從山上下來,一直到水里當(dāng)中的寨門,用竹子扎成的千片閘。竹城上有絞盤轆轤,可以絞起來,水閘下邊拉起來的攔江網(wǎng),還有滾籠檔,不時有魚不留神叫滾籠檔給絞死。等徐源、邵甫到這兒,一看傻小子用大杵往竹子扎進(jìn)去三尺多,外邊露著一尺的杵把,他往上一騎,揪著上邊垂下來的竹枝,瞪著一個大眼睛,正瞧他們兩個哪!“喲,傻爺早來啦!”“混蛋哪!小子,我這都睡了一覺了啦�!�

“嘿,爺們兒,您算把我們倆給唬住啦!”“你們倆快想主意,怎么進(jìn)去?”

徐源、邵甫揪著竹子緩緩勁兒,仔細(xì)觀察了一遍,跟著又一個猛子扎到下面,這滾籠檔,被水一沖如同風(fēng)車兒,上面掛滿鲇魚刀,利銳鋒快,兩個人提氣上來,大失所望,邵甫跟徐源商量:“三哥,看來陶二爺說的不錯,清云寨真是無法闖入�!边@時候傻小子搭茬啦:“你們看了么?”“您別添煩啦,根本進(jìn)不去�!薄盎斓安皇�,進(jìn)得去�!薄吧禒攤�,您說怎么進(jìn)去?”“就從門這兒進(jìn)去!”傻英雄一伸手把大杵從竹城上拔下來,踩著水到了竹城跟前,這竹閘的竹子是死的,可也總是濕的,不容易弄折。傻人有傻主意,他用八楞紫金降魔杵,順竹子的縫隙扎進(jìn)去,用力往起撬進(jìn)去一點(diǎn),把竹子撬彎了,杵尖兒在彎竹子后邊穿過來,猛英雄左手攥住了把兒,一提氣,身子出了水,兩只腳踹住竹閘,身子往后拽,兩只胳膊伸直用勁,“咔嚓”一聲,猛英雄連人帶杵,頭沖下就扎進(jìn)水中,半天的工夫,水花嘩的一聲冒上來了。

“爺兒們,怎么樣?”徐源、邵甫十分佩服。傻小子又把邵甫的鏟要過一桿來,把竹子切開,就這樣慢慢地,真把這竹閘弄了個大窟窿,三個人收拾一下,從閘門鉆進(jìn)去了。猛英雄他們踏水前進(jìn),直奔船塢寨門而來。

沒走出多遠(yuǎn),猛英雄一看,前邊來了一只船,竹竿上掛著紅燈籠,上邊有號頭兒,是十二號。兩名水手,一名掌舵的,一邊站著兩個掛刀的嘍兵,船頭有個小馬扎兒,坐著一個頭目,三十多歲,旁邊放著個大木盆,這個頭的眼前船板上,有個一尺來長的木頭立柱,柱上有個透眼兒,拴著黃豆粒粗的繩子,這根繩兒足有二十多丈長,在旁邊盤著,繩子頭上拴著一桿小叉兒,三個齒兒,頭上有箭頭,倒須的鉤兒,叉桿兒有核桃粗細(xì)。頭目跟弟兄們說話:“咱們再有一個來回就交班兒啦,今兒個咱們的運(yùn)氣還不錯,我可叉了三條啦,回去一燒,喝二兩可太美啦!你們看又是一條大的�!逼鋵�(shí),他們指的正是牛兒小子。傻小子一看船來啦,往水里褪頭,把腦袋往右一歪,不但看得見也聽得真哪。沒想到,這頭目正找酒菜兒哪!那頭兒右手一抖,“唰!”

小叉帶著繩就奔傻小子來了�!班亍�,正叉在傻小子的腦袋上。真危險(xiǎn),要不是他有鐵布衫的硬功,非叉死不可!人家往回拉繩哪,傻小子橫著一蹬水,出去有個幾丈遠(yuǎn),慢慢地露出水面,就聽那個頭目后悔哪:“我這叉準(zhǔn)哪,再說也確實(shí)叉上啦,怎么跑了呢?”旁邊有人說:“頭兒,叉上大甲魚了吧?”

“對,一定叉上甲魚啦,真喪氣,有它的地方?jīng)]魚呀,快走吧�!毙⊙策壌⒗Q壑g就過去了。徐源、邵甫都看清啦。他們倆湊過來:“爺兒們,您叫人家給叉啦!”“沒留神�!薄翱扇思艺f是甲魚呀,您是甲魚啦�!薄皩�,我是甲魚,你們倆都是甲魚蛋�!焙�,一點(diǎn)不吃虧!

爺仨往里走有七里來的水路,到了船塢寨門,隨山勢修的大寨墻,起伏不定。今天是大寨主的壽誕之日,頭道寨門懸燈結(jié)彩,四十名兵丁,都穿的新號衣,東面的大船塢,里邊帆檣林立。徐源他們不敢往前走,三個人定準(zhǔn)方位,就奔船塢的南邊上岸了。鉆進(jìn)一片大樹林里,徐源、邵甫把水衣水褲全脫下來,抖一抖水珠,把包袱打開,夜行衣?lián)Q好,兵刃插在背后,水衣包好往身后一背,收拾停妥。徐源一看,這山坡有個洞,洞口長滿了青苔:“傻爺們兒,您這兒來�!薄案墒裁�?”“我們倆到里邊去探看一下,”“混蛋哪,老牛怎么辦?”“您不會躥縱,就在這洞里藏一會兒,到時候我們兩個回來,咱們再走,您要聽見里邊鑼聲響亮,喊殺連天,您就從寨門這兒闖進(jìn)去給我們打接應(yīng)吧�!薄昂�,聽你的�!鄙敌∽右回堁@進(jìn)去了。

兩個人隱蔽身形,施展輕功,直奔寨門東邊的大墻。來到墻下,縱身上墻,單胳膊肘跨墻頭往里看,里邊山勢很大,不少窩鋪都是駐兵的,巡更走卒,絡(luò)繹不絕。二人飄身下來,繞過兵營,遠(yuǎn)看第二道寨門,也有人把守,戒備森嚴(yán)。二人上墻,過來奔里面大寨,里面大廳燈光照亮,猶如白晝�?缭汉笳种v究,二人順著東跨院花園假山,飛身形上了北大廳。躍房脊前坡,輕輕地往前爬,來到前檐,用腳勾住檐頭瓦,挺胸折腰,雙手揪住檐子頭,腦袋揚(yáng)起,順著橫楣子往大廳里面觀看。北墻迎面掛著一張大寨主羅烈的行樂圖,前邊的大供桌,金香爐內(nèi)插著萬字不到頭的長壽香。兩邊白銀蠟燭兒,插著福壽大紅蠟,四圍的紅色掛燈,彩綢彩球,喜氣洋洋。大廳正中一桌豐盛酒席,侍奉人員,穿梭來往。客位上坐著貍貓草上飛陶榮陶少華,挨著的是韓寶,吳志廣,喬玄齡、司馬良、夏九齡。主位是羅烈羅焰光,何豹何躍山,彭沖彭伯言。推杯換盞,笑語喧嘩,賓主盡歡。

原來陶二爺他們的小船,沖風(fēng)破浪,順?biāo)嬷北记逶普?在船上陶二爺跟司馬良、夏九齡商量:“兩位賢侄,你們在杭州擂臺上都露過面,咱還是小心為妙,到山里面見著寨主或者見到欽犯,千萬不要動聲色。他們要問是誰,我想屈尊你們二位少俠客,就說是我的弟子,你可以不叫司馬良,把司字去掉叫馬良。你可以叫夏齡,行嗎?”人家陶少華偌大年紀(jì),對小哥倆很客氣。兩個人趕忙答應(yīng):“前輩說得對,就這么辦吧�!边@時小船已經(jīng)到了竹城,二小一看,山勢十分險(xiǎn)惡,確實(shí)很堅(jiān)固。大閘放下來,上邊有二十名兵丁把守,弓上弦,刀出鞘,戒備森嚴(yán)。遠(yuǎn)遠(yuǎn)的上邊就喊啦:“干什么的,慢往前進(jìn)!”一個伙計(jì)抱拳拱手:“眾位頭目,多辛苦,我們是望潭莊陶家店的,老掌柜給大寨主前來祝壽,您請開閘放行吧�!鄙厦娴膰D兵也看出來了,先派人給山寨報(bào)信,馬上絞轆轤,“喀扎扎”,兩盤大轆轤一絞,竹閘就起來啦。這樣兒小船飄搖搖進(jìn)了竹城,大閘接著又“喀扎扎”地落下來。

司馬良、夏九齡心里明白:再想出城可就不那么容易了!小船順?biāo)分北颊T,就聽山里“嗆亮亮”鑼聲響,一百名兵丁,嶄新的兵裝號坎兒。大寨主羅烈、二寨主何豹、三寨主彭沖都是嶄新的衣衫,來到寨門外,羅焰光一躬到地:“陶兄,每年討禮,羅烈于心不安,恕小弟未曾遠(yuǎn)迎,當(dāng)面請罪�!�

這時候他們爺兒三個也下了船。陶二爺抱拳答禮相還:“羅寨主,在您的庇護(hù)之下,多年來沾您的光,使陶榮得以溫飽,來給您拜壽,略表寸心,您又何必客氣?來呀!禮物獻(xiàn)上�!彼膫€伙計(jì)手捧禮物,往上一呈。陶二爺?shù)?“請大寨主過目,不成敬意。”大寨主連連道謝,把禮物送往大廳擺列,賞銀四十兩,交給店中伙計(jì)。然后恭請?zhí)斩龻斶M(jìn)三道寨門,直奔大廳。等進(jìn)來以后,發(fā)現(xiàn)在供桌旁邊還有幾位,少寨主羅聲遠(yuǎn),還有喬玄齡、韓寶、吳志廣。

原來韓寶、吳志廣、喬玄齡他們先后都從飛龍觀逃跑,盜寶二寇一個勁兒給喬玄齡認(rèn)錯,喬玄齡的氣也就消了。韓寶可跟喬道爺商量:“道兄,咱們現(xiàn)在是有家難投,有國難奔,您本來在飛龍觀悠閑自在,叫小弟給您帶來不幸,可能童林還沒有離開揚(yáng)州,咱們怎么辦?”吳志廣也央告道:“哥,我們同禍福,共患難,同舟風(fēng)雨,您說怎么辦?我們倆聽您的�!眴绦g低頭想了一想:“得啦,誰讓你們哥倆當(dāng)初在昆明對我不錯哪!此地往北有個清水潭清云寨。少寨主玉面小龍神羅威羅聲遠(yuǎn),那是我的拜弟,咱們暫時投奔清云寨,那里也很堅(jiān)固。不用說童林不知道咱們?nèi)?即便知道,借給他們點(diǎn)膽子也不敢去�!比齻€人商議已定,這才奔清云寨而來。羅威坐船迎接出來,先請三位上了自己的船,羅威拜見喬玄齡:“兄長您這是從廟里來?這二位兄臺,又是何人?”喬玄齡攙起羅威:“賢弟,愚兄從飛龍觀至此,來探望于你,我給你介紹一下。”一指韓寶、吳志廣道:“他們二位都是云南昆明八卦山九宮八卦連環(huán)堡的少莊主,他叫小粉蝶韓寶,他叫鬧海金龜吳志廣。二位賢弟,這位是本山少寨主羅威羅聲遠(yuǎn)。”羅威今年十九歲,小伙子長得很俊俏,韓寶也長得十分英俊,彼此是惺惺相惜,都很愛慕。羅威躬身施禮:“不知二位賢兄蒞臨,未曾遠(yuǎn)迎,實(shí)在抱歉�!表n、吳二位趕忙還禮:“豈敢豈敢,我二人與閣下素昧平生,今日落難相投,還望閣下容納�!绷_威一怔:“兄臺,您的話使小弟不解呀?”韓寶長嘆一口氣:“說來話長,我們弟兄也是為了給綠林道爭口氣�!本桶杨^結(jié)一掌仇,二結(jié)一掌仇,盜國寶的事情細(xì)說一番。韓寶說完了,微然一笑:“少寨主,咱們都是綠林人,水米無交,可人不親刀把子還親哪!再說喬道兄因我弟兄已然拋家舍業(yè),來到寶山,以求隱蔽,閣下有此膽量收納我弟兄嗎?”喬玄齡很佩服韓寶的口齒,心想這是激將法呀!果然羅威一陣大笑:“哈哈哈,韓兄太小看羅威了,盜國寶乃英雄所為!大丈夫?yàn)榕笥褎t生,為朋友則死!家父和叔叔們要聽說您二位來了,也一定很高興,為朋友兩肋插刀。”說著執(zhí)手往里讓。立刻吩咐水手開船,進(jìn)了竹城,來到寨門。下船之后,由羅威把他們陪進(jìn)大廳,三家寨主都在,大寨主羅烈,紫臉大個頭,肩寬背厚,一身藍(lán)衣服很有威風(fēng)。

二寨主何豹,猛一看跟兩個腦袋似的,人稱雙頭巴蝦。巴蝦有力能負(fù)重,石碑下邊形似烏龜?shù)臇|西就是巴蝦,他還有個外號叫病懈豸。三寨主彭沖,長得五大三粗,人稱分水忽律。傳說這種忽律既能在水里,又能在旱地,總喜歡在江邊上爬伏,人要在江岸上一過。忽律嘴里含著水,水里有沙子,用這個來噴射行人的身影,能使人致病,所以留下一句成語,叫含沙射影,表示趁人不防范,暗箭傷人的意思。羅威給韓寶、吳志廣、喬玄齡一指引,三個人給三家寨主行禮。落座細(xì)問,二小又重新說了一遍。羅烈聽了高興:“兩位賢侄連同喬賢侄,只管在此居住,絕無危險(xiǎn)。”韓寶他們打躬道謝。備酒宴熱情招待,又命羅威給安排住處。到晚上彭沖來到跨院書房,羅烈在這兒喝茶哪。彭沖問道:“兄長,韓寶、吳志廣進(jìn)宮盜寶,犯了彌天大罪。當(dāng)然,我們弟兄不怕事,這多年咱在水面上做買賣,沒有人敢動咱清云寨一草一木。

現(xiàn)在您把這二位留下,這可是禍!無奈這是羅威的朋友,咱們做長輩的也不能沒有一點(diǎn)兒情面,您看怎么辦好哪?“羅烈低頭沉吟:”賢弟之言是也,有兩件事你應(yīng)該知道。第一韓寶他們盜國寶,為的是陷害那個童林,可咱們的師兄金頭獅孟恩的獅子寨被童林、侯廷給滅了,師弟袁德亮、韓大壽被童林給殺啦!同仇敵愾,我們也要斗斗童林、侯振遠(yuǎn)。第二愚兄的生日快到了,如果童林他們聞風(fēng)來到咱們山寨,禍?zhǔn)屡R頭須放膽,那就以死相拚。倘若過了愚兄的壽誕,咱們善言勸他們離開山寨。韓寶、吳志廣是八卦山的,當(dāng)初咱們學(xué)藝在鐵善寺,相隔幾十里路,鄉(xiāng)土之誼桑梓之情,當(dāng)然要顧,不知賢弟意下如何?“彭沖也只好答應(yīng)下來。

韓寶這個人可機(jī)靈啊,他準(zhǔn)備在清云寨住兩三天,就要趕忙離開這是非之地。因?yàn)轫n寶知道自己是驚弓之鳥,漏網(wǎng)之魚,他時時提防。果然,今天來了一老二小祝壽的。羅烈先請?zhí)斩龻?來到供桌前:“陶兄請上,羅烈給您磕喜頭�!碧諛s立刻抱住羅烈:“賢弟,愚兄要給您拜壽�!薄安�,老哥哥這大年紀(jì),羅烈不敢當(dāng)�!北舜藢ψ饕灰�,然后又叫過司馬良、夏九齡:“這是我兩個徒弟,給寨主爺拜壽�!彼抉R良、夏九齡只好過來一躬到地。

羅烈伸手相拉:“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

中午時分,壽席擺好,大家斟酒布菜,直喝到掌燈方休。陶二爺有些微醉,他放下酒盅歪過頭來問韓寶:“韓少莊主,老夫每年都到山寨來為大寨主祝壽,沒跟您們幾位見過面,這次少莊主們能親來,連老夫都為寨主們高興啊�!碧斩龻攧e看是黑虎門出身,但他為人正派,他一進(jìn)山就想到了:韓、吳二小真的落在山中,侯振遠(yuǎn)、童林一到,就要山破事敗!人家羅烈待我陶榮不錯呀,豈能恩將仇報(bào)?可只要得了國寶,侯、童二位是光明磊落的俠士,不會過為己甚,自己說幾句好話,別跟羅烈為難,那樣自己也算盡了朋友之道!最好我把國寶設(shè)法弄到手,實(shí)不成我可以偷他的!所以才跟韓寶套話。

韓寶為人機(jī)警,就要順著陶二爺?shù)脑捳f,沒想羅烈的酒也喝多了,他搭上茬兒啦:“哈哈哈,陶兄,您在綠林道里可稱前輩,南七北六十三省都跑遍啦,走的橋都比我們走的路多呀�?赡ミ^北京嗎?”陶榮一聽,心里高興了,羅烈話兒給引出來,趕忙一抱拳:“聽您話的意思,難道二位上過京嗎?不瞞眾位,陶某一生走了不少地方,只是北京城沒去。不怕眾位見笑,我是沒膽子去呀!京畿地面,帝王之都,天子腳下,南北兩城,里九外七皇城四門,五營二十三訊,營城司防,五城十五家。大宛兩縣,南北二司,刑部堂,都察院,左右兩翼,該管地面,三步一個堆兒,五步一個棚欄兒,眼明手快的官人,哎呀哎呀,太多太多,說真心話,老夫怕栽在那兒!不但我不敢去,恐怕在坐的賓朋,誰也不敢去呀!”陶二爺說著話看韓寶,見他眉梢眼角兒,露出一絲冷笑,不過一閃即逝。心想:成啦,有門兒!羅烈大笑:“陶兄。

這二位賢侄就剛從北京回來,不但去了北京城,還做了一件震撼綠林的大事。“這時候韓寶可就攔住道:”老前輩,我弟兄未學(xué)后進(jìn),何足掛齒。況且此事不宜對外人言講啊�!疤斩龻斣谝慌源笮�:”二位少莊主,陶某也不是外人,說出來在下也高興高興么!“旁邊兒的夏九齡心里很佩服陶二爺,到底姜是老的辣。果然羅烈一擺手:”賢侄,大家都是至交,何必隱瞞?“

就把盜寶之事詳細(xì)說明。陶二爺?shù)男闹蟹瓭L,他想:既然探明無誤,我就應(yīng)該告辭,明天侯、童二位就到,請人家二位憑本領(lǐng)捕盜拿賊。可這位老英雄心有不甘,再說國寶是否在二人身上,尚未查明。他微一沉思,主意就來啦!

立刻滿滿斟上一盅酒,恭恭敬敬地端起來:“攀大了說,二位賢侄,我借花獻(xiàn)佛,敬你們兩位一杯�!表n寶、吳志廣很不好意思地站起來:“老英雄,這可不敢當(dāng)。”“不不,當(dāng)之無愧。”說著斟了他們兩個人每位一杯。陶榮雙豎大指:“二位賢侄,眾位英雄,你們敢到北京大內(nèi),做出這樣驚天動地,撼岳搖山,轟動武林的大事,實(shí)令老夫欽佩,真是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超舊人。幼年時只聽說過有位前輩賽毛遂楊香武,暢春園三盜九龍玉杯,威振綠林道,還有一位紹興府飛鏢黃三太黃老前輩,在海子紅門鏢打猛虎,沙灘放響馬劫過銀輦,驚動九門,了不起呀!哈哈哈,陶某實(shí)在羨慕!唉,話可又說回來啦,羅賢弟,我可覺著不大對勁兒,聽說童林這個人衣不驚人,貌不壓眾,并不是什么高一頭的英雄,也不過是我等之輩。二位少莊主,雖在盛怒之下,也該找他理論,怎能驚動萬歲?要知道天威難測呀!一旦發(fā)怒,牽扯多人,盜來國寶總要還朝,二位少莊主一時使氣,后果如何?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因小失大,智者不為也!”韓寶一聽大怒:“陶老英雄住口,我弟兄盜國寶,敢做敢當(dāng)!就為的是兩掌結(jié)仇,爭一時之氣!何能貪生怕死?

只要童林一死,我們立即宮闕獻(xiàn)寶,親領(lǐng)死罪�!疤斩龻旤c(diǎn)點(diǎn)頭:”好漢子,我想你們當(dāng)中,就是沒有說和人。如果有朋友斡旋其中,使兩造言歸于好,國寶還朝,給二位報(bào)個畏罪自殺,也可以化干戈變玉帛。不然的話,這覆巢之下無完卵哪!“陶榮剛說到這兒,韓寶還沒說話呢,羅烈一拍桌子,”啪“

的一聲,盤碗亂晃�!疤招�,您不要再說下去,即便韓、吳二位賢侄獻(xiàn)出國寶,我羅烈和童林、侯廷也勢難兩立!”陶榮可就一怔:“難道那姓童的也與賢弟有仇嗎?”“哼!我與他不共天地,不同日月!太湖鐘山的師弟被小兒童林致死!他興一家武術(shù),與我無關(guān),大不該要滅我鐵善寺的山門!”羅烈一提這事,咬牙切齒。陶二爺不能再提啦,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偷他的。

陶二爺有主意:“羅賢弟,愚兄還不知道這姓童的要與鐵善寺為仇做對,那可是以卵擊石!咱們今天是高興的事,拋開不談啦。不瞞賢弟說,愚兄偌大年紀(jì),可沒看見過國寶什么樣。尤其是二位少莊主所盜的國寶,真要能看上一眼,死了都不冤哪!羅賢弟和諸位不知有沒有這種想法�!�

這位陶二爺很有閱歷,他用投石問路之法。若要說自己要看國寶,姓韓的決不給瞧瞧,他指使羅烈瞧,韓寶就不好推辭啦。如果羅烈要說:“我們已經(jīng)早看過�!碧丈偃A就知道國寶準(zhǔn)在韓寶的身上,能偷就偷,不能偷等侯、童一到,好拿二小請國寶。果然,這羅烈也想開開眼:“二位賢侄,說來也是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能否請國寶,叫大家以擴(kuò)眼界哪?”羅烈說完了,所有人都看韓寶,那意思全愿看看國寶。韓寶一抱拳:“不是小侄駁眾位前輩的面子,我弟兄也是高門弟子,循規(guī)守禮,只因一口氣,才出此下策。國寶乃御用珍玩,我等焉能褻瀆?這事實(shí)難從命!”韓寶的話真咽人,大廳內(nèi)鴉雀無聲,面面相覷,顯得十分尷尬。吳志廣覺著不好意思啦:“兄弟,看羅老伯和大家的面子,莫若請出來,讓大家看一看,好在這里沒有外人。”韓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好吧,那么我就請出國寶來,大家看看吧�!碧斩龻斝睦锔吲d,表面上卻不顯。下人們端上一盆凈水來,韓寶洗了手,然后從軟囊之內(nèi)往外掏。大家的眼神“唰”的一下全集中在他手上了,連個喘大氣兒的都沒有。就看這個小包兒,外邊用防水的油綢子包著,再打開一層是黃云緞,里邊是個綿墊,國寶翡翠鴛鴦鐲,赫然在目。借著周圍的燈光一照,唰拉拉,霞光萬道,瑞彩千條,寶光艷艷,照得大家眼睛感覺著十分明亮。

大廳以內(nèi)就好像春光麗景,百鳥鳴喧,百花盛開,空氣顯得都很新鮮。寶鐲呈獻(xiàn),看得人目瞪口呆!韓寶面有得色。司馬良、夏九齡想到教師赴湯蹈火正在尋找此物,現(xiàn)在近隔咫尺,怎奈勢力太小,再說陶二爺本領(lǐng)平常,投鼠忌器,不能莽撞。陶少華卻抽冷子伸手就搶!韓寶猛地往后一撤,把眼一瞪:“干什么?這大年紀(jì)不自重!”立刻包好收起,老頭兒笑:“少莊主,不要見怪,說真的我想撫摸一下�!边@一回韓寶起了疑心,他看陶二爺剛才的舉動,便警惕起來,心思姓陶的可能為我弟兄來的,他只埋怨吳志廣,沒心沒肺,叫姓陶的知曉國寶在自己身上。想到這里,站起身形一抱拳:“眾位先喝著,請恕罪,韓寶失陪了,我到后面方便一下�!贝蠹叶颊f:“請吧,請吧,”韓寶離席從大廳出來,往西院有個月亮門兒,進(jìn)門兒之后,輕輕地一提氣,“嗖”的一下上房啦。他想的是不能傻喝酒哇,察看察看吧。他從西院房上往大廳周圍瞧,嗯?怎么前檐珍珠倒卷簾掛著兩個人往里偷看?啊!

果然童林的伙伴到啦。他渾身都要發(fā)緊哪!伸手解包袱,取出跨花攔,包袱皮兒圍好,右手抓雙攔,藏于背后,飛身奔后院,再往前翻到大廳后坡,輕輕地爬到中脊,從背后把雙攔一分,猛的長腰到前檐,舉攔照定夜行人的腿上就扎。徐源、邵甫正往里看,猛地感覺房上有人到啦,再想翻身上房,絕不可能,兩人一縱身兒,從房上下來,腳扎實(shí)地,探雙臂亮兵刃往上看。韓寶抖攔一聲赫喊:“呔!什么人竟敢夜探清云寨?”就這一句大廳內(nèi)的燈光全滅啦,“嘩楞楞”各抄兵刃,羅烈等人飛身往外走。陶二爺他們爺兒仨,準(zhǔn)知道望潭莊來人啦,暗暗囑咐兩位少爺別動手,司馬良、夏九齡答應(yīng),三個出來。

院中燈火通明,“嗆亮亮”鑼聲響徹連天,嘍羅兵名持刀槍喊殺助威。

羅烈看了看徐源、邵甫,心中納悶:水寨竹城十分堅(jiān)固,周圍山勢全是懸崖陡壁,飛鳥難入,游魚難通,他們是怎么進(jìn)來的呢?莫非是陶榮吃里爬外,恩將仇報(bào)吧!陶二爺早看出羅烈的心思,伸手拉出軋把厚背翅尖雁翎刀,一個箭步來到當(dāng)院,用手點(diǎn)指:“你是什么人,吞了熊心豹膽,竟敢至山中攪鬧!認(rèn)識俺貍貓草上飛陶少華嗎?”徐源“嘩楞楞”一抖鑌鐵雙懷杖,心說:這老頭怕寨主疑心他是暗奸,才過來動手,我要打你還是狠著點(diǎn)兒!想到這里一瞪眼:“無名的草寇也敢前來送死,進(jìn)招來。”陶二爺左手晃面門,右手刀纏頭裹腦,斜肩帶背“唰”的一下砍到啦。徐源滑左步一矮身躲過刀,右手懷杖反過來正砸在刀背上,“嗆啷”,刀就撒手啦,陶二爺往前一栽身兒,徐源左手懷杖,照著老頭子的腰上“啪嚓”就是一下。陶二爺心里這氣,爺兒們你真使勁哪!應(yīng)聲而倒,來了一個大馬趴,司馬良過來把刀撿起來,大廳前一陣大亂。韓寶、吳志廣、喬玄齡帶著一些小寨主大頭目,“唿啦啦”

各亮兵刃,二十來位把老哥倆圍住。徐源、邵甫就算跟這些人拚啦,可雙拳難敵百手,猛虎不如群狼,時間長了不行。這時,司馬良、夏九齡就急啦,那意思是要上。到底陶二爺老成持重,沖著他們使眼神搖頭,本山三家大寨主還沒動哪,真是千鈞一發(fā)呀!突然就看兩邊寨門的兵丁,一陣大亂,往里跑,高聲喊道:“了不得啦,山精大野獸哇,好厲害啦!”“嘩”的一下就跑到大廳前。羅烈他們一瞧:“啊!”闖進(jìn)一人來,跟半截大塔一樣,一身紅紅綠綠,好不怕人!正是猛英雄于恒于寶元。

傻小子在洞里也是憋得難受,心里嘀咕:“怎么還不響鑼呀?趕緊的響吧�!惫し虼罄�,他從里邊擠出來,站在那一聽:“好哇,響上啦!”猛英雄順著船塢后墻,繞過來直奔寨門。這里有五十名兵丁把守,里邊有個小頭目,正要關(guān)閉寨門,傻小子就來啦。有幾個兵丁看見,用手一指:“你們瞧,那是什么玩藝兒?晃晃悠悠,一身紅綠。”“啊,山精野獸吧?”“不對,好像是個人,快對口令!”今天晚上的口令是祝壽二字。這邊喊祝,對方接壽,就知道是自己人啦。傻于恒一聽,什么祝哇?他還往前來,也喊道:“祝�!�

這邊喊“�!蹦沁吅啊白!!眹D兵一聽,怎么兩邊都祝哇�!笆羌榧�(xì),響鑼。

擋住他,別讓過來!“猛英雄一瞪雌雄眼,伸手拿出八楞紫金降魔杵,抖丹田一聲喊:”好小子,擋我老牛,嗨——“就這一嗓子,石破天驚,真好像半空中響起沉雷,”嘎啦啦“!嚇得嘍兵屁滾尿流,真是,黃口孺子難聞霹靂之聲,病體樵夫怎聽虎豹之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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