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十 回　崔成獻(xiàn)地圖報恩　魯清察地形派將

話說云中燕子崔成說“你們哥幾個多多注意點,我去去就來�！闭f完他來看外面,在松林之中,換好了夜行衣,便撲奔四里屯的西村頭。來到了門外,側(cè)耳細(xì)聽,聽見院內(nèi)人聲亂雜,連忙繞到店后,扎二臂往四外一瞧,并無人聲。長腰上了墻,低頭往里一看,馬棚內(nèi)有許多的馬匹。崔成往南一看,早看見三大后窗戶內(nèi)燈光閃亮,人影飄搖。用手取下一塊灰片扔在地上,一無人聲二無犬吠,知道后院一個人沒有,這才跳下墻來。一直來到房沿,抖身形上了后窗臺。掛住之后,取出銀針,刺破一孔,眇一目往里觀看。迎門站著一個瞎子,懷里抱住一根馬桿,手中端著一碗面。此外另有許多的人,有老有少,也有認(rèn)識的,也有不認(rèn)識的。此時杜林正在后房沿坐著啦,所以他沒看見是杜林。聽見那個瞎子要拉屎,他萬也想不到人家是計。有人引他出去,自己一個不留神,被人擒住,提到大廳,誰看誰不認(rèn)識。最后杜林要過來,認(rèn)明是他,便將綁繩解了。這便是他這段倒筆書。老人杜錦說:“崔成,從今以后,不準(zhǔn)你管他叫小爺爺,你這不是折殺他嗎?”杜林說:“這個叫小爺爺,不是從我嘴里說出來的,這是從崔成嘴里說出來的�！贝蕹烧f:“諸位我可是山東省的人,吃山東的水長起來的。我也不是長普鐸之威風(fēng),滅你們大家的銳氣,皆因這里有我小爺爺,因為他在山東搭救過我的殘喘性命,我無恩可報。這一事,我將這正東方的陣圖交與您大家。先將走線輪弦治住,然后再進(jìn)山,是萬無一失。要不然是飛蛾投火,自尋一死�！倍帕终f:“你先別說這陣圖之事,除去我一人之外,這內(nèi)中還有你認(rèn)識的人沒有啦?”崔成說:“有認(rèn)識的人,可沒說過話。有東路三位老達(dá)官,我在他老人家店內(nèi)做過事�！倍帕终f:“哪三位呢?”崔成說:“飛天怪蟒徐成楨,恨地?zé)o環(huán)蔣國瑞,圣手托天李廷然�！毙靽鴺E說:“崔成,你在我鏢店作過事,那我怎么不記得啦?”崔成說:“您往二年前想,也是您的事情多,一時想不起。您可曾記得派我拿五百兩銀子,二十兩路費,叫我往杜家河口過鏢,我是一去未歸。我走到杜家河口東村外,巧遇陰陽鬼焦英。這時他在樹林內(nèi),正持刀威嚇,向一婦人求情。那個婦人是大大的賢慧,執(zhí)意不允。當(dāng)時被我解去重圍,將她送至家中。后來焦英在路上暗算于我,這才多承我這位小爺爺搭救我的性命。因為我周濟那個婦人二百兩白金,那時我小爺爺杜林,叫我離開山東,周濟我三百白銀,我來到西川省,結(jié)交普鐸二年有馀。徐老達(dá)官您再細(xì)想一想,對不對有我這么個人?”徐國楨說:“我倒忘記了�！贝蕹烧f:“那是您鏢行的事太忙,丟個千數(shù)八百的不在乎�？墒浅�去在您這里拿走五百,是我的錯處,別的地方,我又沒有這種行為�！毙靽鴺E說:“這不算甚么。真要有據(jù)有對,準(zhǔn)是行俠周濟貧窮之人啦,那就是一千也無妨礙�！贝蕹烧f:“咱們這里有外人沒有?”魯清說:“沒有外人。你有甚么事嗎?”崔成說:“有,若按交友之道說,我也不能幫助您諸位對著普鐸去爭斗。因為我來到西川省,普鐸以及各位寨主嘍兵,全對我恩重如山,不好意思反臉�！倍帕终f:“崔成,是我先搭救的你?還是你先跟他們結(jié)的拜呢?”崔成說:“您先搭救的我,我才離開山東省,來到西川省結(jié)交普鐸。我們幾個人,對天賭咒燒香喝血酒,比作一母同胞,生死的弟兄。我崔成如今也不能回銀花溝,助力普鐸。我要助力他人啦,我那時恐怕山東的賓朋辱罵于我�？墒俏胰魩椭�您大家,我又對不起神前那股香。哪位出去兜一個灣去,萬一要是有人暗中跟了我來,那也就大有不便�！濒斍逭f:“謝春、謝亮、石俊章、杜興、杜林,云彪你們六個人到外邊兜個彎兒,可千萬別偷閑躲懶,此事關(guān)系重大�！绷鶄�人答應(yīng),轉(zhuǎn)身往外就走。每人脫了大氅,圍在腰間,有上房的有在地上的。當(dāng)時房的左右前后,里里外外,全調(diào)查了一遍,并無歹人。這才回到屋中,向魯清回話:“一個外人沒有。”

崔成說:“杜小爺爺,外邊既然是沒有外人啦,那我可以細(xì)說他們的埋伏。從打銀花溝大廳上說,四面全有走線輪弦,利害無比。那就請魯爺多費心機,派遣能人,先治住他的總弦,那時房墻擋不住人出入,就可以隨便。我知道了才向眾位宣布一二。還有我不知道的,那也就無法說了。不過進(jìn)山口時,多加仔細(xì)留神就是。我這張地圖是正東方埋伏,上房上墻,全要留神,那上面全有片網(wǎng),有滾瓦,大家多要注意。我別的不念,也得念我那生身的父母,還在山東埋著。再說我是吃山東水長大的,絕不忘本。”說話之間,伸手取出一張地圖,獻(xiàn)與魯清。當(dāng)時眾人一齊來到屋中、借著燈光一看,崔成是顏色不改。魯清說:“崔成你方才所說的這一片話,我便知道你其肺肝然。此地圖可是實在的嗎?”崔成一聞此言,不由二目落淚,遂說:“此圖若不真,叫弟子死于亂刃之下�！倍帕终f:“崔成,你將他圖獻(xiàn)與我們大家,你是回銀花溝去啊?還是跟我們大家回山東省呢?”崔成說:“我要回銀花溝,對不起山東省;我要回山東省又對不起神前那股香。如今我是進(jìn)退兩難�！闭f到此處,一跺腳,亮刀,要橫刀自刎。杜林忙給拉住,大家忙過來解勸于他。魯清說:“崔成,用我姓魯?shù)倪@兩只眼睛一看,你是一個忠厚老誠人,偷富濟貧,一世行俠。若落這個收緣,太可惜了。若是打爹罵娘,作惡多端之人,落甚么樣的收緣結(jié)果,那倒沒有甚么�！贝蕹烧f:“那么您諸位不忍看我抱刀自刎,那么您列位隨我來�！贝蠹乙积R出來,崔成來到外面,杜林說:“你要把刀帶好�！贝蕹娠w身上房,一抱拳說道:“諸位呀,你我是他年相見,后會有期,我奔正北而去�！闭f罷這才走了。

后文書打十三川,再行出世,按下不表。且說他們大家,看他已走,這才回到房中。魯清說:“咱們大家把八仙桌圍啦。叫杜林、云彪到外面看一看有人沒有?再細(xì)看崔成走了沒有?二人來到外面,飛身上北房,躥房越脊來到北墻外,到無人之處。眼前有片樹林,忽聽林中有人自言自語的說話。那人是沖山東省磕了三個頭,又沖銀花溝磕了三個頭。杜林連忙跑到林外,爬伏在地,就見崔成磕完了頭,出樹林一直往北下去。杜林追他,卻沒追上。原來他有燕子七縱法,腳力實在不慢。杜林看他去遠(yuǎn),這才回來,見魯清一報告。魯清點了點頭,這才將陣圖鋪在桌上,大眾圍著觀看。就見這個陣圖,實在治理的堅固。委派江南趙在頭道墻,在第七塊搶檐,施展你的絕藝,揭下一塊豎的。那時頭一道圍子墻的消息全沒用了,那時墻上是任甚么也沒有了。然后飛身下去,用刀點一點地,看看翻板還動不動啦。第二道圍子墻,必須銀面太歲朱杰。那里有一個過道門,門洞里頭向東站著一條狗。用雙足踩住狗腰,狗一爬下,隨著他的身,千萬別下來。往下一沉,用腳把狗尾巴踩下去,那消息跑完,猶如同走平道一般。過道門西邊有一個門坎,用手將門坎推倒。那里有一個穿釘,將穿釘推倒,再進(jìn)去便是第三道圍子墻。那墻內(nèi)是六十四塊花帳,從南往北數(shù),一共是六十四塊。每個花帳上是三朵蓮花,全是用鐵片油漆油成的,也有白的,也有紫的,也有粉的。從南頭數(shù)第九棉花帳,他那當(dāng)中的花上,無論他是甚么花,用雙手一搬,那花帳立時就關(guān)上了,往起一提,撥上一個總弦,那時往左擰八扣,那些個開的花全閉上了,一切是高枕無憂。這個必須草上飛苗慶點頭答應(yīng)。過去此處,便是四道圍子墻。在他的南頭有塊扇面的磚,是個古樓錢,提住一拔,里面是有槽兒。那里面有兩朵蓮花,將東邊蓮花放到西邊,西邊蓮花放到東邊,這四邊圍子墻就高枕無憂啦,這里便可派三手將電龍擔(dān)任才好。電龍說:“好,咱們大家人等全聽魯清吩哌�！濒斍逭f:“你們哥四個就管這東西的事,咱們是大廳會齊,無論誰全是一個樣,咱們是進(jìn)山,見一個殺一個�！毙靽鴺E說:“這到不必。咱們不是找普鐸嗎?刀找有仇的殺,別人可以不必啦。像那些兵卒,就是全殺了也是白費呀。他們那里如果有幫助普鐸的主兒,全不必要他的命,可以叫他身帶重傷。咱們先在這店里歇個三天五日,一路勞乏歇足啦,然后再入山,管保一陣成功。第一的緊要,三寇的人心人頭,帶回何家口,與我這大弟祭靈�！濒斍逭f:“咱們大家來到西川聽我魯清之言,而今我心內(nèi)亂成一片。又得護庇活的,還得照顧死的,我現(xiàn)在是替我那兄長自在雄魯彪盡其交友之道,諸位咱們這里面可有六個人別進(jìn)山。一來這六個人性情暴,第二是他們哥六個年歲過大,倘若之間,有個一差二錯,到了山東省,人家不說他們年歲過大,人家一定說我沒有韜略。再者說,咱們大家要是全進(jìn)山,第一大家的馬匹無人照管,第二咱們從山寨回來,萬一要有掛傷的呢,連個落腳的地方全沒有。再說店里的吃食,一切足用�！贝蠹胰说纫宦牶軐�。杜林說:“魯叔父,全是誰不去?您也說一說�！濒斍逭f:“你跟杜興,你們哥兩個緊隨著你們的天倫,他們老哥倆年邁,有個甚么事,就許看不透。徐國楨、蔣國瑞、李廷然,你們老哥三個看守店的前面。左林、竇珍、丁銀龍你們老哥三個,看守后邊馬匹�！崩系苄至�人連連答應(yīng)。魯清說完,他出去圍著店繞了一個彎兒�；貋碚f道:“杜林啊,你與謝春你們?nèi)グ褨|西南北房,每間房上擱三捆干草,前后坡全順著,中肩上可要橫著。這樣一來,這個店口可以高枕無憂�！倍°y龍說:“我們哥六個不去,可怎么給我那大弟報仇呢?”魯清說:“未曾要剁仇人之時,我叫上您的名字,就如同您親手與我那何兄長親自報仇一個樣。”銀龍說:“好吧,那么魯賢弟,你們大家將那仇人們的人心人頭帶回店內(nèi),那時就算是我們老哥六個報了仇啦�！濒斍逭f:“好,咱們大家可要預(yù)備了�！倍帕终f:“列位,咱們有那用不著的東西物件,可千萬的留在店中,叫我那六位伯父看守�！贝蠹艺f:“是�！北阍诘曛幸贿B三日。第三天晚上,眾人把夜行衣包,全行帶好。各將軍刃暗器,一齊收拾齊畢。這才跟隨魯清一齊來到店門外。里面丁銀龍將店門緊閉,他們大家走,暫且不表。

且說他們老弟兄六個人,見眾人走后,哥六個來到上房。徐國楨說:“五位拜弟,咱們這里還有與何大弟生死之交的很有些位,可是那山東省還有許多位來到的呢�！焙�兒何斌,報仇的心勝,他是不等啦�！倍°y龍說:“還有哪一家沒到?”徐國楨說:“鎮(zhèn)海金鰲王殿元沒到,澈水金蟬高佩章、踏海烏龍郝佩洪、萬丈白濤圣手擒龍上官子泉老俠也沒到�！彼麄冊谖葜姓勗�,暫且不表。反回再說魯清他們大家一出西村頭,忽然看見有兩條黑影,一直正南。魯清說:“諸位千萬別追,咱們大家是既來之則安之�！闭f話之間,一齊來到松林之內(nèi)。大家坐下,歇一會兒,便一齊動手收拾。這時天已三鼓,取出白燭捻兒,用火摺子點好,粘在樹木上。眾人通盤將夜行衣?lián)Q好,將白天衣服,包在包內(nèi),打了腰圍。魯清說:“諸位千萬的各人全想好了,千萬別落下甚么零碎物件�！北娙苏f:“是�！濒斍逭f:“咱們止燈啦�！贝蠹乙宦劥搜�,便將燈吹滅,仍放在兜囊之中,大家這才出松林。魯清說“咱們大家可要撒開了�！钡鹊搅松娇�,用目細(xì)心來看,山口內(nèi)并沒有甚么。他們一進(jìn)山口,再看這里寬窄,足有一丈,十分堅固。往上一看,星斗是一條。原來山高是數(shù)十丈高,長有十?dāng)?shù)丈,便到寬闊之地,大家散開了。到北邊一看,有三大堆柴草,又高又大,另外還有一小堆。依著杜林說:“這三堆半柴草,是為咱們來的,莫若給他點了吧�！倍佩\說:“你這可是胡說,人家是在這里住的,全仗著這個換一年的吃喝,你一個小孩子懂得甚么,別多說少道的�！倍帕终f:“燒不是燒我一個人,大家被燒。到那時候,您是我爹,我看出破綻來,我也要說。蓮花黨之賊,能夠賊起飛智,到時候要有個麻煩,那可就無法子防備啦。再說這草并不是鄉(xiāng)村住戶,就可以說是等著換吃喝,這是山賊用的�！濒斍逡宦劥搜�,上前說道:“列位壓言�！倍帕终f:“我看見這堆柴草相離山口特近,咱們大家小心無過。咱們眾人散開了,若是見了西川的賊人,一定是見一個殺一個。倘若有人在暗中觀瞧,那時難免有些意外。再說他們山口很是堅固,咱們在草地是順民。平素走在山林,都有壞事可作,何況他們這些大的山呢?而今咱們來到了這地方,必須要詳細(xì)搜查他們。無論甚么地,也得搜一下子。有個人,該得殺了,不給他們留活口。各處找出隱藏之人,那就是他們的探子。來呀,咱們大家散開,找一找吧�！北娙嗽谂赃呥@一帶,散開一找沒人,這才來到北面。那北邊有片松林,眾人將樹林子圍啦。魯清派謝春、謝亮、石俊章、杜林四個人進(jìn)樹林子搜找。他們四個人來到林中,杜林問道:“這個樹林子里有人沒有?”問了半天,沒人答言。他們找到當(dāng)中,仔細(xì)正往前找,忽然從樹后過來一口刀,直奔他后腦海而來。杜林聽見后面刮風(fēng),他急忙往前一低頭,刀可就過去了,便大聲說:“三位哥哥,這里可有人,而今在暗處給我一刀�！敝x春說:“好,多要留神�！彼齑舐曊f:“四面列位聽真,樹林子可有人�！笔�俊章說:“杜賢弟閃開了�！倍帕诌B忙往旁一閃,那石俊章提刀上前,借著星斗的光華一看,見此人身高七尺開外,一身夜行衣,手中一口坡刀,面皮微黃,頭上有個瘤子,遂問道:“對面之人你是干甚么的?”此人說:“我住家孔家寨,姓孔名方,人稱多頭太歲�！�

書中暗表,原來普鐸派崔成前去探羅家店,誰知他一去未歸。大家等著二三天沒回來,他便心中不穩(wěn),猶疑不定。孔方說:“二大王,崔成在山上二三年的光景,信義不錯,您此次派他上四里屯羅家店打探,是一去未歸。咱們不知道他是喪命啦,可還是歸順?biāo)�人。三天日�?渺無音信,待我今夜換好夜行衣,到羅家店走一走,探聽虛實�！逼砧I與二峰說聲“孔賢弟,你可要到處留神。有一失神大意,恐怕是你的性命難保�！笨追秸f:“列位兄長,你我西川人,生而何歡?死而何懼?”說完他轉(zhuǎn)身往外,在院中換好夜行衣,來到寨門之外。這個時候,山東的人無論怎么,人多也是有點聲音,那孔方下了山坡,就看見大家正在那里搜找,他便藏在松林之內(nèi)了。少時人家又進(jìn)到林中來搜,他人一使詐語,孔方一聲沒言語,便將刀抽出。心說:待我給你們來個金風(fēng)未動蟬先覺,暗算無常死不知。這才從后邊給杜林一刀,杜林躲過�？≌碌�,兩個人一照面,孔方通報了名姓,問道:“你是甚么人?”石俊章說:“替師報仇之人,姓石名俊章,人稱水豹子便是�！倍帕终f:“三哥,您替師報仇,可一招別讓,我要看看你的刀法如何?”石俊章說:“那是一定�！笨追竭B忙上前,捧刀就扎�？≌抡f:“你乃無名之輩,太爺焉把你放在心上?”說完用刀往外一磕,孔方急忙往下一撤,又往上一反手,隨機應(yīng)變�？≌碌侗伎追降亩�門子,孔方一見,往下一坐腰,連忙托刀扎他的右肋�？≌铝⒌�,往外一劃。二人過招,他就在八九個照面。石俊章心中所思:當(dāng)著杜林,我要是跟他打的工夫大了,那山中人是多的,蓮花黨人很廣。我們是前來報仇來了,誰有工夫與他們耗功夫。這回見孔方刀往下劈,連忙施展轉(zhuǎn)步連環(huán)刀。心中暗想:我為學(xué)這手連環(huán)刀,被我?guī)煾敢Я宋乙豢�。如今我來到西川報�?我施展這一手,與您報仇。書可是慢,可是事快。戰(zhàn)場上誰手快,誰占上風(fēng);誰手慢,誰甘拜下風(fēng)。那孔方也是要玩命,他往下一劈�？≌律喜酵�旁一閃身,托刀往上,從下一撩,當(dāng)時“噗哧”一聲,孔方的二臂跟前臉,就被削下去啦。臨死了他雙手還攥著刀呢,死尸栽倒在地。杜林說:“三哥,你可給我何大叔報了仇啦。”說完再找各處,已然沒有人啦。

當(dāng)下眾人一齊到各處。杜林說:“魯大叔您叫我石大哥上草堆上,往四外看一看,有甚么動作。”魯清說:“石祿,你上去往四外看一看,有甚么動作?”石祿連忙飛身上了草垛往四外一看,黑洞洞并無有甚么,下來說:“清兒呀,沒有甚么�！濒斍暹�是不放心。杜林說:“張二叔,您是左劍客的門徒,我聽說您在江南獻(xiàn)過絕藝,您是吊睛法,今夜請您上柴草垛上去,往四外看一看。據(jù)我小孩看,這內(nèi)中一定有原故�！睆埫髡f:“可以,待我上去看來�！闭f完飛身上了草垛,四外看了看,果然看見正北有燈光閃爍。這才下來,說道:“魯爺,正北有燈亮�！濒斍暹@才派劉榮、杜林去正北打探。爺倆身形如飛,劉榮是連躥帶蹦,就把杜林扔下了。劉榮往前跑著跑著,腳下一軟�！班邸钡囊宦�,就地爬下啦。連忙爬起來一看,這片柴草垛平地起,足有一尺多厚。這個時候杜林到,爺倆個一看這片柴草,杜林說:“這是曬柴啦,您往北邊看,那人字窩棚里有沒有人?”劉榮說:“你去看看去�！倍帕终f:“我別去,我一個小孩,穿著夜行衣,又是山東口音,是多有不便。您要是去,見了他要這么說。他跟您說甚么,回來對我說,咱們想辦法。”閃電腿劉榮往北而來,就聽見那窩棚里人問道:“你是干什么的?”劉榮說:“我是巡山的�！闭f著話來到切近一看,原來窩棚里有許多的柴草,上邊有油布,點著一盞燈,有兩個人,好像父子爺倆個,正在那里頂牛兒啦。那年長的有六十多歲、年小的也就有十三歲。那老者慈眉善目。劉榮說:“這位老者,你這是干甚么啦?”老者說:“我這是曬柴草,您沒看見南邊那三堆半嗎?這是那半堆。”劉榮說:“你們曬干了,往哪邊所用呢?”老者說:“我給山上大王爺預(yù)備的。二大王普鐸,他今年買我的柴草,換一年的嚼用。這位俠客爺,我怎么不認(rèn)識您啦?是這山上的列位,上自寨主,下至兵卒,我沒有一個不認(rèn)識的�！眲�榮說:“我是剛到山上,昨天才來的,老者你貴姓呀?”老者說:“我姓劉,名叫劉成�！眲�榮說:“這個小孩是你甚么人?”劉成說:“這是我的老兒子。”劉榮說:“這就是你教子之過,你怎么教給他耍錢呀?”劉成說:“俠客爺,您不知道,他今年十三歲,您要打算耍錢,他算行啦。一天要是不摸牛牌,不能吃飯。”劉榮說:“他叫甚么呀?”老者說:“他們哥三個,他就叫三兒。因為他淘氣,人家管他叫劉利球兒。您不知道,我要不圍著他耍錢,他就跟山上兵去耍。他要輸了,兵卒去找我耍錢。我要是不給,叫二大王知道,他上我們莊內(nèi)去要少婦少女�？匆娬l家的有,他們就搶。臨完了還把人家殺死,誰還敢惹他們呀!每年我賣給山上兩堆柴草,今年他要四堆,那兩堆是我給買的。”劉成又說:“俠客爺您貴姓啊?”劉榮說:“念其你我前五百年是一家子,要不然的話,就沖你給他買柴草�！眲傄�往下再說,一想不對,又止住了。劉成說:“閣下耳背呀。”劉榮說:“我沒聽見。”劉成說:“我問您姓甚么?”劉榮說:“我姓劉,名榮,你好好的把草給弄齊了,再上山去送信,叫他們將草運到山上。”劉成說:“俠客爺,您要是見了二大王,我借您的臉面,替我要那柴草錢。因為我一給墊錢,我家中的用錢就不夠了。”劉榮說:“多少錢啊?”劉成說:“我跟孔方說好,是二百五十兩。二大王給二百兩。他老人家年年買我的柴草,我能多要嗎?”劉榮說:“就是吧。”說完轉(zhuǎn)臉往回走,將他們所說的言語,備說一遍。

杜林一聽,“這話也是行跡可疑,那您為甚么不亮刀將他父子斬首呢!”劉榮說:“杜林,這不是誤殺好人嗎?你怎么不把你父子斬首呢?再者說你有狠心,我可沒。咱們到西川來報仇,不是刀撿有仇殺嗎?比方說,我要刀殺普鐸啦,有人在前邊擋著,那我非跟他分上下論高低不可。”杜林說:“您這話又差矣,為人作事,不狠不毒不丈夫。您要是不斬,我也是不斬,火不是燒我一個人,燒咱們大家�！币贿呎f著一邊走了回來,見了魯清細(xì)說一遍。魯清說:“你怎么不一同去呢?見了他們可以當(dāng)時亮刀殺了他們�！钡竭@時候是年長的全抱怨魯清杜林是誤殺好人。石祿說:“小棒錘,這個老頭小孩在哪里啦?”杜林說:“在北邊啦�！笔�祿說:“你把我?guī)Я巳?我把他們父子全弄死,因為我就怕燒,我怕活埋,我怕火燒。聽咱們老爺說,怕寶拉子�！睂毨�子,便是寶刀家伙。

原來這寶刀寶劍全有光,推簧把刀亮出來,一道紫光,這是出爐之時以子母血沾鋼。劍一出匣,一道藍(lán)光。此劍出爐之時,以風(fēng)沾鋼。那位說:“甚么叫以風(fēng)沾鋼呢?”學(xué)徒聽高人說過:您把鐵片燒紅了,用鐵絲纏好了一掄,那是以風(fēng)沾鋼。那刀上便藍(lán)旺旺的有寒光。鑄刀有刀冊,造劍有劍譜。造劍者自古以來有七口劍:有一口秋風(fēng)落葉削霜掃,是頭一口劍,二一口便是湛廬劍,三一口是巨闕劍,四口是波虹劍,五口紫電劍,六一口八寶烏龍劍,七口是魚藏劍。造刀是四刀:頭口刀是大環(huán)金絲刀,刀柄上一面有一個槽兒,槽里有赤金環(huán)子。第二口刀是素志,第三口是含璋,第四口刀是七寶。這四刀七劍之外,再造刀劍,那名就不叫寶刃啦,那刀就叫窩刀,名摺鐵刀。除了世外的高人,金銀銅鐵錫五金打出刀來,可不能切金斷玉,斬人不沾血光。削鋼鐵的家伙,可得帶響。殺人不沾血,拿甚么考查呢?難道說,為試驗還能斬一個人嗎?不用殺人,凡是帶生氣的活物全是一個理。要講血沾,就囑雞血。先試驗之時,手拿著雞尾,刀斬去雞頭用血去往刀劍上去灑,那血到了刀上就好像有羽毛似的,把那血全給滑下去了。這是因為石祿他怕燒、才引出這四刀七劍。閑言少敘,書歸正傳。那石祿雖然是金鐘罩護住身體,可碰不了寶刀寶劍。魯清說:“石爺不用找去啦。”趙庭說:“魯二哥我們四個先走啦�！闭f完他與朱杰、電龍、苗慶,四個人一直西北,他們前去巧破四道圍子墻不提。這時候正在打岔之時,正西“嗆啷”一聲鑼響,眾人連忙各亮軍刃,撲奔正西。魯清說:“列位咱們大家可別散開,要是遇見前邊戰(zhàn)事啦,可不能派誰去,我知道敵人有甚么手段。派你出去,倘若你要是掛了傷,或者不祥廢了命,那時你不是抱怨我的不對嗎?莫若大家自己量自己的本領(lǐng),看見賊人是甚么身份,然后上前與他對手,是各人盡各人的心。何斌呀,里面群賊甚多,可不準(zhǔn)出頭露面。你父死在普鐸與二峰之手,遇見他們?nèi)齻�人,那必須你出去,要刀砍三人。他們要是死在別人之手,那時你可是萬事皆休,英名付于東洋大海�！焙伪笳f:“是,叔父啊,孩兒來到西川,就為普鐸,二峰我倒認(rèn)識,就是普鐸我未曾見過�！濒斍逭f:“那不要緊,他要到了戰(zhàn)場,你劉叔父認(rèn)得。因為他下過轉(zhuǎn)牌,他自然就告訴你啦�！倍帕终f:“魯叔父,我劉叔父他那路賊人全認(rèn)得?怎么在黃林莊,那個姓霍的,他怎么不認(rèn)得啦?”魯清說:“杜林呀,你別多說話�！�

此時正西一片燈光,大家來到切近,原來是寨門之外,群賊列了隊啦,嘍兵成一個大圈,各舉燈球火把,亮子油松。魯清一看,原來是霍家父子。賽判霍坤與小金刀霍全,父子正與二賊動手。倆個賊各人一條棍,霍坤正不能取勝。魯清問道:“哪位前去?把他父子換回來�？捎幸还�(jié),上去就必贏賊人。一場勝,是場場勝;一場敗,是場場敗。那位上去?可要酌量情形再上去�！迸赃呏x春答言:“列位叔父、伯父閃在一旁,待我過去,替師報仇�！闭f完大喊一聲:“小子們閃開了�！边@些嘍兵一聽背后有人喊嚷,連忙往旁一閃,回頭一看,從東邊來許多位老少英雄,嚇得大眾膽戰(zhàn)心驚。此時謝春來到當(dāng)中:說道:“霍老英雄閃開了,持我捉他替師報仇。”霍坤一聞此言,連忙虛點一刀,跳出圈外,說聲:“謝春呀,可多要留神,此賊手法太高�！敝x春說聲:“知道了�！蓖鶎γ嬉豢�,此賊身高九尺,虎背熊腰,肚大。面如蟹蓋,棒錘眉,三角眼,蒜頭鼻子,翻鼻孔,大嘴岔,大耳朝懷�；ú际纸砝p頭,前后撮打拱首。青色靠襖,白色護領(lǐng)青色底衣。登山道鞋,藍(lán)襪子,花布裹腿。藍(lán)絲鸞帶扎腰,緊襯俐落。有一條絨繩,在帶子上掖著。掌中一條五股烈炎托天杈,是鋼打造。遂問道:“你是甚么人?快報上名來!你家大太爺?shù)断虏凰罒o名的小輩�！贝巳苏f:“我住在那關(guān)西,謝家?guī)X的人氏,姓謝名沖,外號人稱神杈鎮(zhèn)三山�！敝x春一聽,遂說:“對面小輩,想姓謝之人,哪有你這無能之輩,你助力淫寇,真正可惱�！贝巳苏f:“你休要說大話,報名槍頭作鬼�！敝x春說:“我住家山東濟南府漣水縣東門外何家口,姓謝名春,外號人稱水中蛇的便是�！敝x沖一聽,雙手抱槍往上搶步,槍頭立著分心就刺。謝春說:“我念其你也姓謝,但不知你是哪一枝之人?頭一下子讓過你去,若按規(guī)矩說,應(yīng)當(dāng)讓過你三招。皆因我恩師死在你們西川人之手,而今我盡其師徒之情�！敝x沖不理,第二招使了個順風(fēng)掃月。杈頭往出一磨,謝春旱地拔蔥,長腰就起來啦,往前一橫,雙手抱刀直向他頭上劈來�！班圻辍币宦�,當(dāng)時將謝沖的人頭砍成兩半,死尸栽倒在地。大家一看,真叫干脆。

書中暗表,這霍家父子自從獅子山分別后,霍坤說:“劉賢弟,魯賢弟,你們列位搭救霍坤成全我一世的英名�！濒斍逭f:“霍大哥,這個可不在我們弟兄身上,這個在猛英雄石祿身上。這要不是跟你們姑爺賽馬,你們?nèi)�家就要受累�！被衾ふf:“那我謝謝列位了�！闭f完他們告辭走了。這一天來到孔家寨,天色已晚,依著霍全連夜往下趕,說道:“爹爹,咱們離著家還有七八十里地,咱們在這里打一打尖,登程趕路要緊。再者說,在家您也說過,他們這孔家寨淫賊特多,倘若有一個舛錯,那便如何是好?再者說,這又不是西川的道路�！被衾ふf:“一來這一路之上,我騎馬太累了。二來你娘親有點精神不爽。雖然說,相離有七八十里路,可是沿道上孤棚特多了”(就是大樹林子,孤棚是單樹)霍全說:“那就依從您吧�！被衾ふf:“在孔家寨的西村頭路北有一座大店,字號是德升店,咱們可以到那店中�！被羧�答應(yīng)。當(dāng)時他們來到西村口切近那店門口,果然有個伙計讓客人�；衾ふf道:“店家,你們店中可有干凈的屋子?”伙計說“有”。將馬接過�；衾�來到后面一看,有五間北房,是一明兩暗,東西兩掖間,前面可沒有廊子。西夾道有一間小房,那是中廁�；衾ひ豢礀|西沒有房,遂說道:“這五間北房我留下啦,您把門開開�！被镉嬌锨皩㈤T開了�；衾�來到屋中一看,三間堂屋沒有后窗戶,就是東西掖間有后窗戶,全是東西的大炕。這才叫伙計出去告訴那個拉馬的少達(dá)官,就說“我找好了店啦�！被镉嫶饝�(yīng),連忙就出去了。霍坤忙用腳一踏那屋中之地,是五間全沒有地窖,這才出來�；镉嫷搅送膺叺�:“少達(dá)官,現(xiàn)在老達(dá)官已然在這里打好了店了�！被羧�說:“好�！边B忙說:“娘啊,我爹爹已然打好了店啦�！崩钍险f:“好吧�！碑�(dāng)時帶著女兒霍小霞以及兩個婆兒一齊往店里走。小霞手還拿著兩張弓,霍全說:“東西物件不用動,一齊往里走吧�！边@個時候,那兩個丫環(huán)金屏翠屏隨在姑娘之后,他們往里一走。從打柜房出來三個人,斜眼直瞧她們?nèi)�人。那霍坤此時迎了出來,正走在西房山一眼看見了。自知他們不是好人,自己可沒言語。他們一直來到里院,小霞帶兩個丫環(huán)在東里間,兩個婆兒在西里間,霍全在外面照應(yīng)那車轎人馬,一齊來到東跨院。安置已畢,他便將車上的被褥拿到后面�；衾た此�把東西拿來,遂說:“兒呀,方才你娘帶你姐姐住店中一走,從柜房出來三個人,你可看見?”霍全說:“老人家,孩兒不但看見,內(nèi)中還有一個仇人。那人上咱們霍家寨踩過道,孩兒未敢說出,怕您辱罵與我。又怕咱單身來到孔家寨,那時您一人怎能對待他們,那不是自找其禍嗎?那時孩兒跟隨此寇,來到東村頭樹林中,我二人過的招。此人姓孔名貴,外號人稱小粉團的便是。皆因此人面目奸詐,他來到了霍家寨踩道,那還有好人嗎?”霍坤說:“那兩個人你不認(rèn)得?”霍全說:“孩兒不認(rèn)識那二人�！睍�中暗表,那二人一個叫玉美人孔清,一個叫粉面如來孔豹。這三寇全是西川著名的偷花盜柳淫寇。男子長得好的就此一人。他們在店中,看見了姑娘三人,連忙退身形來到柜房�？踪F說:“二位賢弟,方才進(jìn)去那些人,年青的男子,我看他面熟,一時想他不起,我好像跟他在那里動過手。他刀法出眾,武藝超群,一時想不起來,”三寇便在柜房說江湖話:“江字點斗,盤尖,角兒屈,撒頭太伙,口輕,月春的里外�！彼麄冋f是三個姑娘長得好,腳兒不大,身穿的是花紅柳綠,年歲又輕,大約有二十上下�？踪F又說:“昏天字,撮紅啦,阡著,在那個窯兒妥飄�！本褪钦f:天黑了,點上燈,瞧著她們住在那個屋里,妥飄,是睡覺。他們又說:“月攢的里外,刺罩子,捏了燈�！北闶嵌�更左右,用銀針刺窗戶,好灑薰香,再偷花盜柳。不知他怎樣前去,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