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四回 會仙臺雙俠見吳恩 鉆云吼施展驚人藝

詩曰:

萬緣脫去心無事,惟有空來性坦然。

幾度夜窗虛吐月,日隨流水到門前。

話說紅胡子馬杰正與那朱天飛、侯化泰三人談心,忽聽外面一聲嚷說:“呔!好你三個大膽賊人,吃著天地會,喝著天地會,你等原來私通外國,八路都會總在此!”三位英雄一看,那外邊進(jìn)來一位會總,乃是管糧會總楊永太。這個人乃當(dāng)世的英雄豪杰,他也是暗探天地會八卦教的機密,也打算要里應(yīng)外合,共破天地會,捉拿吳恩。今夜是來夜探五云觀,要訪朱天飛、侯化泰是作什么事情來的。聽見三個人在那里談心,說出本來面目來,他故此嚇唬三個人,說:“你三個人好大膽量,我在外聽了多時了�！瘪R杰要抽刀動手,那楊永太說:“我也是咱們一路上的人。我聽三位相談,我故此嚇你三人一嚇�！瘪R杰說:“楊永太,你認(rèn)識這二位嗎?”楊永太說:“我知道二位大名:一位是朱天飛,一位是侯化泰。”朱爺把王天寵給的金鏢摸出來,遞給楊永太。楊永太接過來一看,說:“這就是王義士的金鏢,我知道了。你二位既有馬杰會總在那里保護,二位,我先失陪了。有用我之處,我萬死不辭!”馬杰說:“你就去吧,有信我給送去�！焙５昨詶钣捞�告辭去了。朱天飛說:“馬賢弟,你說的吳恩的事故,我那顧煥章的生死下落如何?”馬杰說:“二位不知,請聽我細(xì)說說那顧煥章的下落。只因為那日他探南山口,被二都會總吳德所擒,送至青蓮島,交武勇王都會總?cè)~守清那里辦理。我去在青蓮島之中把那顧煥章要出來,帶至我這里,我叫他把衣服脫下來,我給他換了衣服,把這犯罪的囚犯害死一個,把顧煥章的衣服給他穿上,把他臉上用刀刺了幾刀,我這才派人用木板三釘釘在那接天嶺上。我送他由西山幽僻小路出山逃走。我告訴他至大清營送信,我里應(yīng)外合,好破峨嵋山。如何這些時還不回去,其中定有緣故�！敝焯祜w說:“也許他看破了紅塵,他出家去了,亦未可定。”侯化泰說:“人生世上,要像顧煥章的人也算罷了,官至侯爵,位顯名揚�！瘪R杰說:“還怕他是歸山了。他那日在我這里,提起他下山之時,他師傅賜給他趕棒、短把刀,他還說他師傅囑咐他的話:‘日后趕棒、短把刀在,你在世上混;如傷了這兩宗兵刃,急速歸山。如要不然,必遭大禍�！�我說:‘你別造妖言了,快走吧。‘我送他至西山口外。

直到如今,我還等他的回信呢。我今見二位,才知道這內(nèi)中情由�！比�人談了幾句。馬杰說:“二位安歇吧,我也歇歇。”次日天明,那侯化泰二人來至客廳,和那馬杰見禮。馬杰說:“我送你二位上山朝見八路都會總?cè)ァ！倍�人答�?yīng)。用完早飯后,備了兩匹馬,叫朱天飛、侯化泰騎著,他自己騎他的玉頂黃膘駒,帶親隨人等跟著護送。三匹馬出了五云觀,順山路往西走了有五里之遙,但則見一座高山在正北,山下有關(guān)城。

三人進(jìn)了城,看是一座大市鎮(zhèn),南北大街,兩邊都是些開張鋪面,來往行路之人都是天地會八卦教中之人。至山根之下,兩旁有官房各五十間,內(nèi)里住有無數(shù)教兵,有兩位頭目管。正會總蓋天彪,此人是關(guān)西人,兩膀有千斤之力,使一條渾鐵點鋼槍,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乃是吳恩的心腹之人,派他鎮(zhèn)守這山下關(guān)城。見馬杰到來,有手下人報他知道。蓋天彪帶領(lǐng)眾人迎接王駕。馬杰一擺手,帶眾人順山路上山。那山的盤道都平坦,兩邊修的是護墻,墻外栽種各樣樹木。三匹馬并至山上,抬頭一看,但見那山上是東西一道大墻,高三丈,當(dāng)中有一座城門,上插兩桿大旗,是白緞子繡的金龍。城門有一塊匾,泥金大字,寫的是“天府之國”。里面有五百名護城之兵,在這里看守。

馬杰帶二人進(jìn)去,到了里面往東,路北有五間回事處的廳房,那正北樓臺殿閣,無數(shù)的房屋。馬杰方下了馬,回事處的頭目穆化榮接見。馬杰說:“你去稟報八路都會總,就說我?guī)�兩個投降之人朱天飛、侯化泰稟見�！蹦禄瘶s進(jìn)內(nèi)去,不多時從里面出來,還跟出一個令官,說:“八路都會總有令,傳你三人至?xí)�仙臺見!”

馬杰等三人隨令官進(jìn)了正北這座大宮門。正北是一座大殿,兩旁是十間朝房,往東是一個屏門。四人進(jìn)了屏門,令官在前,馬杰三人跟隨在后,走了不遠(yuǎn),往北一拐,只見那北邊另顯出一片樓臺,正面是會仙臺,方圓有二里。那臺下是東西兩道朝房,東西有兩個井亭子。馬杰暗中告訴朱天飛二人說:“那西邊井亭之下是井,東邊是一股地道,可通五云觀我住的那間屋子。你二人記住了�！敝焯祜w、侯化泰二人點頭答應(yīng)。只聽上面說:“一字并肩王馬杰,帶二賢士上臺參見!”馬杰說:“遵令!”帶二人一上這會仙臺,見那上面是九間九龍廳,金碧輝煌,周圍都是漢白玉的欄桿。九龍廳正面是龍書案,兩旁是檀香爐,點檀香。正中太師椅子上坐定八路都會總,頭戴蓮花道冠,身披鵝黃緞子道袍,上鑲著八卦,是乾三連、坤六斷,中間太極圖;背后斜插陰陽八卦幡,肋下佩太阿劍,綠鯊魚皮鞘,黃絨穗頭,金吞口,黃絨挽手;面如銀盆,四方臉,雙眉帶煞,二目放光,一部銀髯,根根見肉,亞賽太白金星,猶如大羅金仙。馬杰參拜已畢,吳恩說:“好賢弟,你休要行禮,旁邊請坐�！蹦邱R杰在東邊椅子上坐下,一看二都會總吳德坐在西邊,東下首有七星道人吳國瑞、萬法真人吳國興、東平侯廣法會總吳國祥、開國公鎮(zhèn)南會總吳國芳,西邊下首有云南八猛何龍、何風(fēng)、何虎、何豹、何彪、何雄、何英、何杰,金氏三杰金四龍、金四虎、金四豹。臺之左右有五百名削刀手,威風(fēng)凜凜。朱天飛、侯化泰二人上前行禮,說:“八路都會總在上,朱天飛、侯化泰有禮!”吳恩一看,說:“你二人是哪里人氏?來投我是何人所薦?”朱天飛說:“我乃江蘇上�？h人氏,名朱天飛,綽號鉆云神吼,先前保鏢為業(yè)�！焙罨�泰說:“我是山東東昌府人,名侯化泰,綽號追風(fēng)仙猿。我在綠林,因為殺了東昌府知府蔡紹榮,避難江湖之中,久仰八路都會總?cè)柿x待人,我二人前來相投。”吳恩說:“你二人把平生所學(xué)練練我看。”朱天飛打了幾路拳,侯化泰也施展飛檐走壁之能,練了一番。吳恩心中甚喜,說:“你二人武藝雖好,是被何人所遣?

趁此實說!來至峨嵋山臥底,要替顧煥章報仇,對不對?”朱天飛聽罷此言,不慌不忙說:“非也。我二人豈敢生此禍心?

乃都會總疑心過重,焉能收聚天下的英雄?我二人是無處投奔,如旱地之魚,望這里投,只想得一勺之水,以救殘命,不想反投入羅網(wǎng)之中。都會總要是心疑,就請殺了我二人,并不怨恨八路都會總。我怨恨我二人有眼無珠,我們是一片忠心,事到如今,也化作飛灰了�！眳嵌饕娝�二人說了這片話,諒必真心,忙說:“二位老英雄休要如此,我用言相戲耳!我封你二人為鎮(zhèn)殿會總之職,好好的當(dāng)差。”朱天飛、侯化泰謝了恩。賞了二人一桌全席。二人立刻謝恩下來,馬杰同他二人來至東配房,眾聽差人說:“這是你二位當(dāng)差的所在�！蹦邱R杰說:“二位在此,我要回去了�！倍�人送馬杰回去,即進(jìn)屋去了。少時之間,進(jìn)來四個人說:“我們是伺候鎮(zhèn)殿會總的�！碧нM(jìn)一桌全席來,二人吃酒。夜內(nèi)留神,每日有他二人一桌席。

這日,八路都會總升會仙臺,傳請眾人。不多時,眾王爺連那各位真人都到,朱天飛、侯化泰二人也在其內(nèi)。聽吳恩說:“眾家會總,我山人待逍遙自在太平王府成榮恩重如山,我那主意派他帶任山、云南二勇士小常萬楊平、云南三勇士姚興、逍遙會總張寶任、太平會總?cè)硒P姣、老龍神馬鳳山等四十員上將掃北,取那河南、山東、山西、直隸、關(guān)東,不想麻成榮叛反,私通大清營,獻(xiàn)出去生死白牌,詐開汝寧府。任山帶敗將殘兵,昨日逃回,說穆將軍不久大兵必到。我約請眾位,大家商議,哪位有高明主意,請講話。”言未了,瘟癀道人葉守敬說:“八路都會總不必為難,我今帶來本隊人馬,演成一座陣式,須用六個人助我,方可成功。我要七星道人吳國瑞、萬法真人吳國興、東平侯廣法會總吳國祥、開國公鎮(zhèn)南會總吳國芳、楊平、姚興。只用三千人。我排好了這座陣式,大清營要來三千,拿他三千,一個也跑不了,務(wù)要生擒活捉,殺他一個片甲不歸!”吳恩說:“賢弟既有這樣妙策,要拿他等易如反掌,真乃是一件奇功了!我給你令箭一支,任憑你調(diào)遣�！比~守敬接令說:“謝過兄長!”大眾散去。

次日,吳恩帶領(lǐng)眾人下山閱兵,至第三日才回來。朱天飛、侯化泰二人,這日在屋中秘密商議說:“賢弟,你我二人來到這里有數(shù)日光景,什么事也沒辦。你我為什么來的?依我之見,今夜晚吳恩住會仙臺,臺下有兵丁巡察,臺上無人,你我今夜動手。我想,要刺他是不容易,你我盜他的八卦幡或太阿劍。”

侯化泰說:“如要盜他的物件,我給兄長巡風(fēng),兄長去盜。出來之時,你跳下臺去,在那井亭等我,咱們一同逃去,由五云觀中走�！敝焯祜w說:“就是。我這是為朋友,生死就在今朝�！焙罨�泰說:“兄長放心,吉人天相�！倍�人商議好了,吃了晚飯,收拾好了,朱天飛在前,侯化泰跟隨在后,二人躥上了會仙臺,見里面燈燭輝煌。侯化泰躥上房去,在房檐之下望里偷看。但見朱天飛一掀簾子進(jìn)去,到了那外間屋內(nèi),慢慢往東里間一看,并無一人。西里間屋內(nèi)靠北墻是一張大床,床上有黃云緞坐褥,吳恩在上面端坐,背后斜插陰陽八卦幡,肋下佩太阿劍,閉目垂睛。朱天飛慢慢的往前,繞至床后,真是提心吊膽,連一點聲音全無。他身軀又矮,又怕吳恩醒了,知道他那陰陽八卦幡的厲害;又有太阿劍,切玉斷金,水?dāng)囹札?陸斬犀象,殺人不帶血。朱天飛起到后面,先伸手用小夾剪把八卦幡上的拿鈴鐺給捏扁了,然后他過去用手一抽,那陰陽八卦幡方抽出來,忽見吳恩醒了,拉出劍來,照定后面就是一劍。只聽”磕嚓”一聲響,紅光崩濺,鮮血直流。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