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則 和尚皺眉

話說包公為縣尹,偶一夜夢見城隍送四個和尚來,三個開門笑,一個獨皺眉。醒來疑異。次日十五,即往城隍廟行香,見廟中左廊下有四個和尚,因記及夜間所夢的事,乃喚四個和尚問道:“你等和尚為何不迎接我?”一和尚答道:“本廟久住者當(dāng)迎接,小僧皆遠(yuǎn)方行腳,昨晚寄宿在此,今日又往別寺去,孤云野鶴,故不趨奉貴人�！卑�公見有三個和尚粗大,一個和尚細(xì)嫩,不似男子樣,心中生疑,因問道:“和尚何名?”

一個答道:“小僧名真守,那三個都是徒弟,名如貞、如海、如可�！卑�公問道:“和尚會念經(jīng)否?”真守道:“諸經(jīng)卷略曉一二�！卑�公哄他道:“今是中秋之節(jié),往年我在家常請僧念經(jīng),今幸遇你四人,可在我衙中誦經(jīng)一日,以保在官清吉�！�

即帶四僧入衙去。包公命后堂擺列香花蠟燭,以水四盆與僧在廊邊洗澡,然后誦經(jīng)。其三僧已洗,獨如可不洗,推辭道:“我受師父戒,從來不洗澡�！卑�公以一套新衣服與他換道:“佛法以清凈為要,哪有戒洗澡之理�？v有此戒,今為你改之�！泵�左右剝?nèi)ヱ凵?見兩乳下垂,乃是婦人。

包公令鎖了三僧,將如可問道:“我本疑你是婦人,故將洗澡來試,豈是真要念經(jīng)乃請你等行腳僧!你這淫亂婦人,跟此三僧逃走,好好從頭招出緣由來!”婦人跪泣道:“小妾是宜春縣孤村褚壽之妻,家有婆婆七十余歲。因舊年七月十四晚這三個和尚來借宿,妾夫褚壽辭道,我乃孤村貧家,又無床被,不可以歇。這和尚說道,天晚無處可去,他出家人不要床被,只借屋下坐過一夜,明早即去。遂在地打坐誦經(jīng)。妾夫見他不肯去,又憐他出家人,備具齋飯相待,開床與他歇。誰料這禿子心歹,取出戒刀將妾夫殺死。妻與婆婆將走,被他們拿住,將婆婆亦殺死,強(qiáng)把妾來削發(fā)。次日,放火燒屋,將僧衣、僧鞋逼妾同去。用藥麻口,路上不能喊叫。略不能行,又將我打。妾思丈夫、婆婆都被他殺死,幾回思想殺他報冤,奈我婦人膽小不敢動手。昨晚正是十四夜,舊年丈夫、婆婆被殺之日適值周年,這三個買酒暢飲,妾暗地悲傷,默禱城隍助妾報冤。今老爺叫他人衙,妾道是真請他念經(jīng),故不敢告此情。早知老爺神見疑我是婦人,故將洗澡試驗,妾早已說出了。今日乃城隍有靈,使妾得見青天,報冤雪恨。雖即死見丈夫、婆婆于地下,亦無所恨�！卑�公道:“你從三個和尚污厚一年,若不說出昨夜禱祝城隍一事,我今日必以你為淫賊,決難免于官賣。你今說默禱城隍求報婆婆、丈夫的冤,此乃是實事,我昨夜正夢城隍告我。今與夢相合,方信城隍有靈,這三禿子合該擬斬。”堂上起文書將婦人送還母家,另行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