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詞曰:高祖力平隋亂,太平智定唐朝,干戈平定號神堯,四海升平相保。

房杜同心輔政,君已共力懸朝,縱囚解獄治無高,三百年無事繞。右詞西江月話說聞二公子同鄧紅濟小姐,在李雷家中舍死忘生逃出城,來到了鄉(xiāng)間坐在茶亭,意欲歇歇再走。望見草房里面走出一個老婦人來,他認得鄧小姐,連忙問:“小姐如何到此?”鄧小姐吃了一驚,站起身來叫聲:“老人家,你是何人?認得奴家�！崩蠇寢尰氐�:“小姐呀!你認不得老身了?我是你乳娘張大媽�！毙〗愕�:“原來是張乳娘家�！薄罢�是,小姐清晨怎生到此?”小姐道:“此非講話之處,且到屋內去說�！比槟镅�了二人進內坐下,小姐將被搶情由說了一番。又問:“這位公子是誰?怎么到得李府?”公子也將苦情說了一遍。小姐又問:“乳娘怎么到此?”張乳娘道:“當日住在張家,后搬到此地來住。但是我這里房屋偏小,公子與小姐若住在此處,恐李大麻子找來,那時連我性命難保。要想個藏身之處才好�！甭劧�公子說:“我家住在南門大街,媽媽可問到那里,我母親知道,定然接我們回去�！比閶屨f:“等我訪明公子尊府,送公子與小姐就在尊府住下,相等鄧公子之信再為定奪�！倍�人說:“媽媽言之有理�！比槟锶∷�與公子小姐凈面吃茶,收拾飯與二人吃了。乳娘出去,訪到新莊,報知聞大夫人,憂中得喜,即刻喊一兩乘小轎,差家人前去接回,母子相會抱頭痛哭。哭畢,小姐拜見夫人,細說衷曲。夫人認為繼女,賞了張媽媽銀兩,乳娘拜回。晚間太夫人擺酒飲宴,公子說:“母親,孩兒得了神書,方得脫離虎口。日習得隱身之法,周身添了精神氣力�！狈蛉苏f:“是何神書?”公子言:“乃天宮之寶,名叫鶴度瑯玡�！闭f著將神書取出與夫人觀看,忽從天井中一團火球滾將上來。公子心慌,用書打去。只見火球一閃,連書登時不見。公子跺足說:“罷了,罷了,神書燒掉了。上面有許多法,孩兒未曾學得!”夫人勸道:“兒呀!此乃天書,如今收去。只因你只有隱身之法,別無他法之造化。不可呆也�！惫�子聞言,方才醒悟。席散,公子到書房,太夫人同鄧小姐在上房安置。自此公子在家讀書,鄧紅濟小姐在聞府住下,自有交代。

且言李大麻子在洞房,那晚如鬼迷一般,呼酣沉睡在幾凳上。直到天明站起身來,猛然想小姐,四下一望不見,出了房門,說:“不好了,一定走了!”連忙奔到廳上,著人把邵青叫來。不一刻邵青來到廳上,叫聲:“大老爺,此刻叫來不知何意?夜來想必辛苦,何不睡睡歇息歇息�！薄袄仙垩�!不要提起。你可知紅濟走了?”“大老爺,紅濟怎。。。怎么。。。的?”李雷道:“昨晚將碧桃詩與他看,我就坐下,不知不覺睡去,直到方才醒,見房門大開未關,小姐不見�！鄙矍嗾f:“快些著人四下找尋�！钡菚r前前后后找遍,并無蹤跡。又著人分四路找尋,各庵觀寺院旅店民房挨家逐戶查,亦無形影,只得回家稟復李雷。坐在書房發(fā)楞。只見看后門的蘇胖子慌慌張張跑進,見了李雷叫聲:“大老爺,不好了!小的昨日晚間因多吃了一杯酒,將后門拴鎖去睡到了。今早起來,只見后門開著,鎖挺扭斷,不知何故。特來報告大老爺定奪!”李雷未及開言,只見一個書童哭將進來,叫聲:“大老爺,不好了!小的是西書房服侍聞相公的,昨晚小的睡了,今早起來,不見了聞相公。不知哪里去了!”李雷一聽,心中大怒,叫聲:“老邵,敢一定是他二人走了!依你把兩個怎樣辦法?”“大老爺,他兩個緊守不嚴,推下火牢。沒有別法�！崩罾滓宦暦愿�,下面答應,上來就把蘇胖子并書童推下火牢�？蓱z二人無故做了火牢之鬼。

又見一個家人前來報道:“小的在后門首有事,只見一個帶孝的婦人哭得無休歇。問他只不回答,稟知大老爺定奪。”李雷說:“老邵呀!這個婦人哭在我后門口,這也蹊蹺�！鄙矍嗾f:“大老爺,何不與你同去看看?”言罷站起身來走到后門來。只見那婦人渾身穿白,面向外,那后影子到還齊整。說:“老邵呀!你看這婦人倒也罷了。你與我問他一聲,著人將他抬進,讓我大老爺受用�！鄙矍嘧呷ズ攘艘宦�,說:“你這婦人好不曉事!坐在我大老爺門前哭什么?”那婦人并不回答,就將婦人抬到后面洞房放下。李雷吩咐眾人退去,拴上房門,將女人抱上牀去。轉下身子,再揭?guī)め?不見了婦人。李雷此刻毛發(fā)直豎,連忙慌慌張張開了房門,一直跑到書房,叫聲:“老邵呀!不好了,婦人抬進洞房,抱上牀忽然不見了,可是作怪么?”邵青著人四下找尋,都回不見。李雷坐下定定神,只見大頭細辮子張三一直跑進書房,喊道:“大老爺,不好了!大廳香幾上坐著一個長人,紅頭紅發(fā)紅須紅帽,身穿紅袍,人莫敢近�！薄袄仙垩�!不好了,我家要倒霉了!這個甚的紅人。。�！薄按罄蠣�,此乃是火德星君,想必來點化大老爺�？炜斐鋈�擺香案叩頭哀告!”李雷道:“言之有理�！奔疵Ψ愿懒T了香案,同邵青到廳上,果見一紅人坐在凳幾中間。李雷連忙叩頭,登時不見。李雷吩咐端過香案,又到南書房坐下,還未轉身,只見一個家人飛跑而來,進了書房喊聲“大老爺不好了!無憂樓起了火!摩云師傅跌將下來,燒得渾身流漿大泡,那個徒弟已經燒死,滾下樓來�！崩罾状篌@,連忙同邵青到后面來,只見一座無憂樓燒得干干凈凈,成了一片空地。摩云師睡在那里,哼聲不止,少不得請醫(yī)調治,再造無憂樓。言不盡李雷多少霉氣之事,這且不言。

單講神彈子鄧小英雄,來到葉家莊,早有莊漢報知神槍教手葉子超,吩咐請進來。鄧林見了母舅,倒身下拜,放聲大哭,叫聲:“母舅大人呀!外甥全家遭害,真真慘殺了!”葉爺說:“賢甥有話起來講,不要傷悲�！闭f著將他攙起坐下,說:“賢甥為何如此形容?家中遭了什么不白之冤?快快說來�！惫�子就將父母生病,姐姐進香被搶,是外甥奪下,惡人計害全家,姐姐與甥男逃出,在半路途中惡人追來,在飲店之中被他下蒙汗藥酒,外甥迷倒,把姐姐搶去,不知可曾失節(jié),要求母舅做主。葉爺爺聞聽大怒,說:“賢甥,你且在我莊上住下。待我明早趕奔溧水,混進惡賊家內,殺了惡人,泄我之恨!”說罷,吩咐備酒與鄧少爺同飲。是晚無事,次日黎明,葉爺起身用了飲食,打了個小小包裹,背上肩頭,帶了根長槍,吩咐鄧林與眾莊漢小心門戶。說罷離開莊門,放開大步一路行去,直奔溧水而來。那日將至午后已抵溧水,進了城下了坊子,叫小二取水凈面,坐下吃茶。閑坐一會,不覺紅輪西墜,月上東升。小二掌上燈燭,葉爺吩咐揀好菜拿幾樣來,小二答應一聲,不一時酒肴俱全。葉爺?shù)?“我一個吃得不耐煩,你來陪我吃一杯�！被氐�:“小人何能陪爺?”“不妨,坐下來�！毙《�只得坐在凳頭上斟酒。酒過數(shù)杯,談了些閑話,葉爺說:“你這里有個姓李的?”“爺問他做什么?”葉爺?shù)?“我是個行拳走教的,可有個姓李的大家?”小二道:“我們這里有姓李的,是個大來頭。乃是經略馮大人的世弟,名叫李雷字震遠,還有個綽號叫做活閻羅。他廣收教習。大老爺有口示在外,無論行拳走教,初到這里,都要去在看守大門的沒毛大蟲張三太爺那里掛號,然后要拿手本見大老爺請安,試驗武藝。如果好,收下在四樓聽用,不然退出,方能在外行拳�！比~爺聽罷大喜,便說道:“我就是來投他的,煩你買個手本,明日進李府去。一并相謝�！毙《�即刻上了街賣了個教習手本進來,交與葉爺,又取了墨硯過來,心中一想:我如定要更名改姓。想罷,提起筆來寫道:建平花超。寫罷折好,揣入靴桶之內,用了酒飯,收什安寢。

次日天明起身穿好衣服,用了早點,鎖了房門,照應了店家一聲,邁開大步直奔東門大街而來。進了西柵欄到了李府門前,只見白玉石坡臺,門里兩邊懶凳上坐了無數(shù)的爺們。葉爺走到跟前,用手一拱,道:“諸位請了,我乃建平縣花超,叩請大老爺金安。望諸位進去通報一聲�！北娙肆R道:“你這狗頭快些滾!我們家大老爺連日有萬種心事,那里還收教習?”葉爺聞聽,心中大怒,暗想這些惡奴如此勢力,怎得入門?陡生一計,只得忍氣吞聲,滿面陪笑,叫聲:“諸位,我小的有個朋友在大老府上,看守大門的沒毛大蟲張三太爺,與我有一拜之交。望諸位代我說聲�！北娙寺犝f,連忙站起:“何不早說?”又有個爺們說:“請花老哥廳上去坐�！比~爺進了大門,來廳上坐下,早有人獻上茶來。又有人去報張三太爺,不一刻只有張三進來,說:“花哥在哪里?”葉爺見了,連忙假意折個千兒,說:“三哥,小弟花超請三哥的安�！睆埲�一把攙住,說:“好說好說,請坐請坐,花哥一向在那里?怎么知道我張三在大老爺府中?”葉爺說:“小的一向在京,未曾與三哥敘敘。前日回到建平,聞得三哥在大老爺府中,故而特地前來投奔三哥,引見大老爺。這件事全仗三哥大力,周全小弟�！闭f著取出手本,遞與張三。張三接了手本,說:“花哥少坐�！庇址愿廊四命c心來與花爺用。有人答應,他便轉身拿著手本,直奔南書房�？垂僬f,怎么講?這葉子超與張三一面不識,并且假名假姓,如何見面這等樣熟?列位有所不知,只因張三歷年來不知結交多少朋友,來來往往,那里記得許多?所以今日葉爺投他,必是往日之交,再加幾句花巧語,把張三的大頭都說熱了。搖著頭,進了南書房,見了李雷,打了個千兒,叫聲:“大老爺,張三有個朋友,叫花超,乃建平人,一身好本領,特地前來投奔大老爺?shù)��！睂⑹直境噬�。李雷看罷,說:“張三,你曉得我大老爺家中鬧出這等亂,那里還收教習?你代我回他去吧�！睆埲�說:“小的知道。這個人與張三有一拜之交,武藝精通,大老爺要收的�！崩罾椎�:“既是你的朋友,你到董相公賬房里去稱五兩銀子,打發(fā)他去吧�！睆埲�答應,只是不動。李雷說:“張三,你怎么不去?”張三說:“大老爺不收他,要送他五十兩銀子,叫他去吧。若是五兩銀子,姓花的不能回去。”“張三,你叫我把五十兩銀子,我的銀子是磚頭土塊么?”張三說:“要不下回請,大老爺就是拿一千兩銀子聘這姓花的,也不來的。如今難得到此,望大老爺收下吧�！薄皬埲�,我偏不收這姓花的�！睆埲龘u著頭,說:“一定要求大老爺收下�！闭f著兩個眼珠子迸出,看那大頭上細辮子滴溜溜將起來。李雷一看,“哎喲”一聲。不知后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