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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是這樣的》 3

　　《事情是這樣的》 3
 
　　卻也讓人此生難有機會覺得對它們感到慚愧。
 
　　許多餐廳近來開始流行活蝦生吃，據(jù)說風味香甜鮮美。
 
　　但這般吃法，相信百分之九十九吃蝦的人，一樣會看不慣這種殘忍的行徑。
 
　　不過話又講回來，把活蝦丟進火鍋燙死來吃(就算是廚師幫的忙)，和有人一口把蝦子咬死吞下，除了前者姿態(tài)稍微優(yōu)雅之外，實在看不出兩者吃法有啥不一樣。
 
　　難道，我們對于有無慈悲心的界定是在將它「生食」或「熟食」？
 
　　與幾個同事一起用餐，其中一位女同事點了一客雞腿飯，大伙兒邊吃邊聊著。
 
　　約十幾分鐘后，這位女生突然低著頭淚流不止，大家面面相覷又不方便過問，場面可說既凝重又尷尬。
 
　　事后，才知道原因是她吃雞腿飯到一半時，從盤中的雞腿骨聯(lián)想到不久前喪父火化的情景。
 
　　這是感人肺腑的念父之情。
 
　　那何時，我們才能一樣從雞腿骨，對動物產(chǎn)生感同身受的憐憫之情？
 
　　「太好吃了！這些秋蟹真是肥腴多汁，花紋真是鮮麗奇特……」
 
　　「蟹鉗好吃、蟹足好吃、蟹肉好吃、蟹黃好吃，連蟹殼吸吮起來都甘甜濃郁，讓人永難忘懷啊……」
 
　　大伙兒們拿著刀叉一邊大啖一邊呼叫。
 
　　亞馬遜河里的鱷魚：
 
　　「我們?nèi)馐硠游锍燥垥r并不會這樣討論（真是吵死人），因為一切純粹只為了填飽肚子。對于那些被支解吞食的生命而言，不知這些賞色賞味的語詞與鞭尸凌辱有何不同？」
 
　　小男孩滿臉不解地問叔叔：
 
　　「為什么您要拿著這根管子，穿過鵝的喉嚨和長長的脖子，把食物一直灌到鵝的胃里呢？我看它們都好痛苦喔！剛才那一只也被您喂死了�！�
 
　　「沒這么做，大家怎會有鵝肝吃？」
 
　　「鵝不是本來就有肝臟了嗎？」
 
　　「對啊！但是只有這樣喂，鵝的肝才會病變成脂肪肝，脹成像一顆大木瓜。小弟弟你別難過，其實我們已經(jīng)很善良了，為了安撫鵝的情緒還放音樂給它聽，享用它肝臟的人則只顧著邊吃邊放音樂給自己聽哩！」
 
　　白鵝一號：「人類整天害怕自己的肝發(fā)生病變，卻又為了嘗美食逼迫我們的肝變成妖魔怪樣，這是那門子的道理呢？」
 
　　白鵝二號：「是啊！還說什么吃鵝肝是『優(yōu)良的傳統(tǒng)』！兩千多年前，把人丟進斗獸場喂獅子供大眾觀賞的羅馬人發(fā)現(xiàn)灌食能得到鵝肝，這種事也叫優(yōu)良傳統(tǒng)？真是只要想吃，不怕找不到理由�！�
 
　　是不是因為盤子里排列整齊的乳鴿，乍看之下每只都一模一樣，讓人容易產(chǎn)生錯覺以為它們像是機器產(chǎn)物，當然也就不擁有知覺？
 
　　尤其是體型愈小的生物，是不是每只乍看之下都幾近相似，因此讓人……
 
　　請別再有這樣的錯覺，然后以此類推它們沒神經(jīng)知覺。
 
　　因為你我都知道：
 
　　鷹的視覺比人銳利，貓的動作比人迅速，狗的嗅覺比人敏感……我們又如何說服自己它們的痛覺神經(jīng)亞于人類呢？
 
　　每當新聞報導有人屠狗來進補，吃狗肉的人包準被罵得「狗血淋頭」。
 
　　每當有鯨魚在沙灘上擱淺，就會聚集很多人齊力想把鯨魚救回海里，甚至花錢出動吊車也在所不惜。
 
　　每當消防員費盡氣力救起跌落深溝里的野貓，在場圍觀的民眾莫不鼓掌歡呼，連透過轉播看到這樣畫面的你，也感動得眼眶泛紅。
 
　　在這些時刻，我們體會到生命的珍貴，也從不懷疑人對動物的真情。
 
　　但是等這些事件結束后，一坐上餐桌，我們又把「珍貴」及「真情」與自己所吃的動物切割開來。
 
　　「唉！剛才那些同情心簡直像人類的小孩玩扮家家一樣----鬧著玩的嘛！」
 
　　一只躲在桌子底下的蟑螂搖頭說。
 
　　歷史上的屠城事件，多到不可勝數(shù)，沒有一次不是鬼哭神嚎、尸橫遍地。
 
　　以「揚州十日」為例，由于史可法寧死不降，豫親王多鐸破城后為了泄恨，下令屠城十日，不管男女老少全不留活口，總計殺了八十萬人，讓當時一個百萬人口的繁華都市變成一片廢墟。
 
　　在一個工廠化的養(yǎng)殖場，幾十萬只雞在短短三天內(nèi)，被「收割」到一只不剩，全部送往屠宰，原本喧鬧擁擠的雞城道道地地成為一座死城。
 
　　等每六十天后新一批的雛雞長大，血腥的歷史又將一次次重演，直到人們認同這樣的作為無異于屠城。
 
　　讀小學時，我最氣同學用閩南語嘲笑我「餓鬼」，每當一聽到這句話，我就忘了自己是好學生。
 
　　我想，很多人小時候也都是這樣吧！
 
　　現(xiàn)在有一種新興行業(yè)叫美食評論家，看見他們總是濤濤不絕敘述自己吃遍世界各國的經(jīng)驗，不管是陸上爬的，水中游的，還是空中飛的……他們好象都忘了小時候那件最令我們又氣又羞的事。
 
　　老張因為生前嗜吃魚肉，所以很不幸必須反復投胎當魚，受到無量的被煮食苦。
 
　　當閻羅王向他展示將受到炸、烤、燴、燜、煨、爆、炒、燉、熏、蒸、煎……的報應后，老張幾乎昏厥過去。他除了跪倒在地淚如雨下，還一邊歇斯底里的喊著：「火！火！不！我不要火！請不要用這種方式懲罰我，也請不要讓我*近那些烹具，我真的真的知道錯了，嗚嗚嗚……」
 
　　由于老張哭得實在傷心欲絕，足足持續(xù)了七七四十九天，讓一向鐵面無私的閻羅王也不禁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最后只好向他承諾：「好吧，看你這副樣子，我會破例替你向人類求情，叫他們不要用火煮你，看能不能放你一條生路。但這件事我也不敢確定會成功，一切還是端看人類最后的決定。」
 
　　老張一聽閻羅王竟愿意親自出馬為他說項，立刻抹去鼻涕磕頭如搗蒜，就深怕沒把地府的地磚給敲碎：「謝謝閻羅王！謝謝閻羅王！我之前當過人類，我相信惻隱之心人皆有之，而且這次還有您肯出面斡旋，我終于有救了！只要在當魚的時候不要碰到火和烹具，那當魚應該就不會那么恐怖了。」
 
　　話說完，老張才安安心心地喝下孟婆湯……
 
　　自從老張去投胎當魚之后，人間就多一道叫「沙西米」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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