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則 妓飾無異

話說揚州離城五里,地名吉安鄉(xiāng),有一人姓謝名景,頗有些根基。養(yǎng)一子名謝幼安,娶得城里蘇明之女為媳。蘇氏過門后甚是賢慧,大稱姑意。

忽一日,蘇氏有房侄蘇宜來其家探親,謝幼安以為無賴之徒,頗怠慢之,宜懷恨而去。未過半月間,幼安往東鄉(xiāng)看管耕種,路遠不能回家。是夜,有賊李強聞知幼安不在家,乘黃昏入蘇氏房中躲伏。將及半夜,盜取其婦首飾,正待開門走出,被蘇氏知覺,急忙喊叫有賊。李強懼怕被捉,抽出一把尖刀,刺死蘇氏而去。比及天明,謝景夫婦起來,見媳婦房門未閉,乃問:“今日尚早,緣何就開了房門?”喚聲不應,其姑進房問之,見死尸倒在地下,血污滿身,大叫道:“禍哉!誰人入房中殺死媳婦,偷取首飾而去!敝x景聽了,慌張無措,正不知賊是誰人。

及幼安莊上回來,不勝悲哀,父子根勘殺人者,十數(shù)周不見下落,鄉(xiāng)里亦疑此事。蘇家不明,只道婿家自有緣故,假指被盜所殺。蘇宜深恨往日慢他之仇,陳告于劉大尹處,直告謝某欲淫其媳,不從,殺之以滅口。劉大尹拘得謝景來衙勘之,謝某直訴以被盜殺死奪去首飾之情。及劉大尹再審鄰里,都道此事未必是盜殺。劉大尹又問謝景道:“寧有盜殺人而婦不喊,內(nèi)外并無一人知覺?此必是你謀死,早早招認,免受刑法。”

謝景不能辯白,惟叫冤枉而已。劉大尹用長枷監(jiān)于獄中根究,謝景受刑不過,只得誣服,雖則案卷已成而終未決。

將近一年,適包公按行郡邑,來到揚州,審決獄囚。幼安首陳告父之枉情。包公復卷再問,謝景所訴與前情無異,知其不明,吩咐禁卒散疏謝景之獄,三五日當究下落。

卻說李強既殺謝家之婦,得其首飾,隱埋未露,惡心未休。

在城有姓江名佐者,極富之家,其子榮新娶,李強因乘人雜時潛入新婦房中,隱伏床下,伺夜深行盜。不想是夜房里明燭到曉。三夜如此,李強動作不得,饑困已甚,只得奔出,被江家眾仆捉之,亂打一頓,商議次日解到劉衙中拷問。李強道:“我未嘗盜得你物,被打極矣,若放我不告官,則兩下無事;若送到官,我自有話說!苯瓚制湓p,次日不首于本司,徑解包衙。

包公審之,李道:“我非盜也,乃是醫(yī)者,被他誣執(zhí)到此!卑:“你既不是盜,緣何私入其房?”李道:“彼婦有僻疾,令我相隨,常為之用藥耳!卑珜弳柈,私忖道:女家初到,縱有僻疾,亦當后來,怎肯令他同行?此人相貌極惡,必是賊矣。包公根究,那李強辯論婦家事體及平昔行藏與包公知之,及包公私到江家,果與李盜所言同。包公又疑盜若初到其家,則婦家之事焉能得知詳細;若與新婦同來,彼又不執(zhí)為盜。思之半晌,乃令監(jiān)起獄中。退后堂細忖此事,疑此盜者莫非潛入房中日久,聽其夫婦枕席之語記得來說。遂心生一計,密差軍牌一人往城中尋個美妓進衙,令之美飾,穿著與江家媳婦無異。

次日升堂,取出李強來證。那李只道此婦是江家新婦,乃呼婦小名道:“是你請我治病,今反執(zhí)我為盜!奔苏卟淮,公吏皆掩口而笑。包公笑道:“強賊!你既平日相識,今何認妓為新婦?想往年殺謝家婦亦是你矣!”即差公牌到李賊家搜取。公牌去時,搜至床下有新土,掘之,有首飾一匣,拿來見包公。

包公即召幼安來認,內(nèi)中揀出幾件首飾乃其妻蘇氏之物。李強驚服,不能抵隱,遂供招殺死蘇氏之情及于江家行盜,潛伏三晝夜奔出被捉情由。審勘明白,用長枷監(jiān)入獄中,問成死罪;復杖蘇宜誣告之罪;謝景出獄得釋。人稱神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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