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則 岳州屠
話說岳州離城二十里,地名平江,有個(gè)張萬,有個(gè)黃貴,二人皆宰屠為生,結(jié)交往來,情好甚密。張萬家道不足,娶妻李氏,容貌秀俊。黃貴有錢,尚未有室。一日,張萬生辰,黃貴持果酒來賀,張萬歡喜,留待之,命李氏在旁斟酒。黃貴目視李氏,不覺動情,怎奈以嫂呼之,不敢說半句言語,至晚辭回。夜間想著李氏之容,睡不成寢,挨到五更,心生一計(jì),準(zhǔn)備五六貫錢,清早來張萬家叫門。張萬聽得黃貴聲音,起來開門接入,問道:“賢弟有什事來我家這早?”黃貴笑道:“某親戚有幾個(gè)豬,約我去買,恐失其信,特來約兄同去,若有利息,當(dāng)共分之!睆埲f甚喜,忙叫妻子起來入廚內(nèi)備些早食。李氏便暖一瓶酒,整些下飯,出來見黃貴道:“難得叔叔早到寒舍,當(dāng)飲一杯,以壯行色!秉S貴道:“驚動嫂嫂,萬勿見罪!彼炫c張萬飲了數(shù)杯而行。天色尚早,趕到龍江,日出晌午。黃貴道:“已行三十余里,肚中饑餓,兄先往渡口坐著,待小弟前村買一瓶酒便來!睆埲f應(yīng)諾,先往渡口去了。須臾間,黃持酒來,有意計(jì)算。他一連勸張兄飲了數(shù)杯,又無下酒的,況行路辛苦,一時(shí)昏沉醉倒。黃貴看得前后無人,腰間拔出利刀,從張萬脅下刺入,鮮血噴出而死。黃貴將尸拋入江中,尸沉,倉忙走回見李氏道:“與兄前往親戚家買豬,不遇回來!崩钍系:“叔叔既回,兄緣何不同回?”黃貴道:“我于龍江口相別而回,張兄說要往西莊問信,想必就回!毖粤T而去。李氏在家等到晚邊,不見其夫回來,自覺心下惶惶。過三四日,杳無音信,李氏愈慌,正待叫人來請黃貴問個(gè)端的,忽黃貴慌慌張張走來道:“尊嫂,禍?zhǔn)碌搅恕!崩钍厦?“何故?”黃貴曰:“適間我往莊外走一遭,遇見一起客商來說,龍江渡有一人溺水身死,我聽得往看之,族中張小一亦在,果見有尸首浮泊江口,認(rèn)采正是張兄,脅下不知被甚人所刺,已傷一孔,我同小一看見,移尸上岸,買棺殮之!崩钍下犃,痛哭幾絕。
黃貴假意撫慰,辭別回去。過了數(shù)日,黃貴取一貫錢送去與李氏道:“恐嫂嫂日用欠缺,將此錢權(quán)作買辦!崩钍鲜樟隋X,又念得他殯殮丈夫,又送錢物給度,甚感他恩。
才過半載,黃貴以重財(cái)買囑里嫗前往張家見李氏道:“人生一世,草茂一春。娘子如此青年,張官人已死日久,終日凄凄冷冷守著空房,何不尋個(gè)佳偶再續(xù)良姻?如今黃官人家道豐足,人物出眾,不如嫁與他成一對好夫妻,豈不美哉!”李氏曰:“妾甚得黃叔叔周濟(jì),無恩可報(bào),若嫁他甚好,怎奈往日與我夫相好,恐惹人議論!崩飲炐υ:“彼自姓黃,娘子官人姓張,正當(dāng)匹配,有何嫌疑?”李氏允諾。里嫗回信,黃貴甚是歡喜,即備聘禮迎接過門;T之夜,如魚似水,夫婦和睦,行則連肩,坐則并股,不覺過了十年,李氏已生二子。
時(shí)值三月,清明時(shí)節(jié),家家上墳掛紙。黃貴與李氏亦上墳而回,飲于房中。黃貴酒醉,乃以言挑其妻曰:“你還念張兄否?”李氏凄然淚下,問其故。黃貴笑曰:“本不該對你說,但今十年已生二子,豈復(fù)恨我!昔日謀死張兄于江亦是清明之日,不想你今能承我的家。”李氏帶笑答曰:“事皆分定,豈其偶然。”其實(shí)心下深要與前夫報(bào)仇。黃貴酒醉睡去。次日,忘其所言。李氏候貴出外,收拾衣貲逃回母家,以此事告知其兄。
其兄李元即為具狀,領(lǐng)妹赴開封府首告。包公即差公牌捉黃貴到衙根勘。黃貴初不肯認(rèn),包公令人開取張萬死尸檢驗(yàn),黃貴不能抵瞞,一一招服。乃判下:“謀其命而圖其妻,當(dāng)處極刑。押赴市曹斬首。將黃貴家財(cái)盡歸李氏,仍旌其門為義婦。”
后來黃貴二子因端陽竟渡俱被溺死,天報(bào)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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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 敘
- 卷三十一 張福娘一心貞守 朱天錫萬里符名
- 第二十六回 干嫂子色笑代承歡 老捕役潛身拿臬使
- 第001回 李節(jié)度拜佛求子 真羅漢降世投胎
- 第二十三卷 金海陵縱欲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