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豬的情懷

　　母豬的情懷

　　12歲那年秋天,對于我家是最慘淡的季節(jié):父親因脾腫大切除了脾,失去了勞動能力,大哥因3分之差與大學(xué)無緣,母親誤用了農(nóng)藥把揚(yáng)花結(jié)穗的 十畝稻谷傷得顆粒不收,也就在那時,我因嚴(yán)重貧血奄奄一息,急待輸血。本來家中已債臺高筑,母親一臉淚水無奈地?fù)u頭想不出好的辦法為我準(zhǔn)備輸血的錢。

　　正當(dāng)全家人處于為我病 情焦慮的時候,鄰居李婆急沖沖地趕到我家,喘著氣對母親說:“胥嬸,快到屋后豬圈里去看看,你家的母豬又生小豬崽了!”母親一激靈,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屋后的豬圈里,母豬正用舌頭 舔著剛剛出生的血水模糊的小豬崽,母親哭了,她感激母豬的這窩豬崽生得太及時,她為家中母豬這棵“搖錢樹”抱以感激之情。

　　當(dāng)母親幫母豬接完生后,母豬累得滿嘴是吐沫,不停 地喘氣,母親知道母豬已上了年紀(jì),已為我家生財(cái)了近9年,這窩小豬不多不少又生了16頭,母親看著累得直喘氣的母豬,連忙吩咐哥拎來豆?jié){一勺一勺喂母豬,母豬感激似地扇動著耳朵, 母親看著一窩活潑健康紅嘟嘟的小豬崽,對哥說:“這下可好啊,山有救了!”

　　然而,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豬崽需喂養(yǎng)3個月才能出欄上市),我的病情日益加重,在小豬崽出生10天 時,我已病虛得不能下床了,母親心急如焚在堂屋里來回踱步,最終,她咬著牙,對哥說:“泉,去莊上請王屠夫來,把屋后的母豬宰了為山看病!”哥一聽一愣,爾后勸母親:“媽,母豬可 是我家的生活之本呀,再說這一窩小豬崽還在吃奶呢!”“那山的病重要還是母豬重要!”哥含著淚去請莊上的王屠夫了。

　　母親緊繃著臉在豬圈旁支起了一口大鍋,生火燒水,王屠夫 趕到時,朝豬圈里的母豬看了兩眼,便對母親說:“嬸子,就算我積德了,其實(shí)這母豬宰殺不了多少肉!”

　　水沸騰了,母親他們開豬圈欄,母豬仿佛知道這一切似的,任母親用豆 漿哄母豬出欄,它就是癱坐在豬圈里,一會兒看看母親,一會兒又看看哥,不停地用舌頭舔舔在圈中追逐嬉鬧的小豬崽。突然它“轟”一聲倒下,發(fā)出了“呼嗤呼嗤”的催奶聲,小豬崽們一聽,蜂 擁而上,頓時兩排小豬崽有次序地伏在母豬肚上,每只叼著一個豬乳,發(fā)出“嗒嗒”的吮奶聲,母親哽咽著對王屠夫說:“讓它再給小豬崽們喂一次奶吧!”王屠夫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 陣吮奶以后,有部分豬崽已吃飽,散開奔跑嬉鬧,然而母豬仍在不停地“呼嗤呼嗤”催奶,直到最后一只豬崽離開它的胸懷時,它才爬起來,慢慢地走向豬圈的柵欄邊,當(dāng)母豬走到柵欄邊時,它又 回過頭看了看它的子女們,母親被母豬的那份情懷感動得背轉(zhuǎn)過身,而哥則傻愣在那兒,王屠夫也是自言自語:“從來還沒見過如此通人性的母豬!”母豬看看母親、哥和王屠夫,陡然轉(zhuǎn)身, 在豬圈地奔跑起來,母親被母豬的奔跑嚇呆了,她問王屠夫:“母豬要干啥?”王屠夫搖了搖頭,一陣奔跑以后,母親他們發(fā)現(xiàn)母豬的兩排豬乳明顯下垂,且有部分滴下了潔白的乳汁,原來母 豬借助奔跑催奶汁想再給她的寶貝喂一次足奶,然而,任隨母豬倒地發(fā)出“呼嗤呼嗤”的催奶聲,小豬崽們也無動于衷……

　　哥被眼前母豬的舉動感動得淚水滂沱,他一個20歲的青年 哭著求母親:“媽,求求你,別殺母豬好嗎?山的病由我來想辦法……”王屠夫也悄然收拾起屠具離開了,母親含淚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時,母豬不用人喚也不用豬食哄,一步一回頭走出了豬圈……

　　事后,我因輸血而得救了,那是我哥輸給我的一針血。

　　后來,母豬又為我家生了七八窩小豬崽,最后一次生豬崽時,母豬難產(chǎn)而死,一家人默默地流淚,最后由母親建議把 它埋在豬圈后的大樹下……

　　如今,我們兄弟回家看望父母,總愛看看豬圈后的大樹,枝葉茂盛,自然我們會想起家中曾養(yǎng)的那頭母豬的特殊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