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入楞伽經(jīng)

第六卷 入楞伽經(jīng)

盧迦耶陀品第五

爾時(shí),圣者大慧菩薩,復(fù)白佛言:“世尊,如來應(yīng)正遍知一時(shí)說言:‘盧迦耶陀種種辯說,若有親近供養(yǎng)彼人,攝受欲食,不攝法食!’世尊,何故說言盧迦耶陀種種辯說,親近供養(yǎng),攝受欲食,不攝法食?”

佛告大慧:“盧迦耶陀種種辯才、巧妙辭句,迷惑世間,不依如法說,不依如義說,但隨世間愚癡凡夫情所樂故說世俗事,但有巧辭言章美妙,失于正義。大慧,是名盧迦耶陀種種辯才樂說之過。大慧,盧迦耶陀如是辯才,但攝世間愚癡凡夫,非入如實(shí)法相說法,自不覺知一切法故;墮于二邊邪見聚中,自失正道亦令他失,是故不能離于諸趣;以不能見唯是自心,分別執(zhí)著外法有相,是故不離虛妄分別。大慧,是故我說盧迦耶陀,雖有種種巧妙辯才樂說諸法,失正理故,不得出離生老病死、憂悲苦惱一切苦聚,以依種種名字章句譬喻巧說迷誑人故。

“大慧,釋提桓因廣解諸論,自造聲論。彼盧迦耶陀有一弟子證世間通,詣帝釋天宮建立論法,而作是言:‘憍尸迦,我共汝賭,與汝論義。若不如者,要受屈伏。’令諸一切天人知見,即共立要:‘我若勝汝,要當(dāng)打汝千輻輪碎。我若不如,從頭至足節(jié)節(jié)分解以謝于汝。’作是要已,盧迦耶陀弟子現(xiàn)作龍身,共釋提桓因論義。以其論法即能勝彼釋提桓因,令其屈伏,即于天中打千輻輪車,碎如微塵,即下人間。大慧,盧迦耶陀婆羅門,如是種種譬喻相應(yīng),乃至現(xiàn)畜生身依種種名字,迷惑世間天、人、阿修羅。以諸世間一切眾生執(zhí)著生滅法故,何況于人!大慧,以是義故,應(yīng)當(dāng)遠(yuǎn)離盧迦耶陀婆羅門。以因彼說能生苦聚故,是故不應(yīng)親近、供養(yǎng)、恭敬、咨請(qǐng)盧迦耶陀婆羅門。

“大慧,盧迦耶陀婆羅門所說之法,但見現(xiàn)前身智境界,依世名字說諸邪法。大慧,盧迦耶陀婆羅門所造之論有百千偈,后世末世分為多部各各異名,依自心見因所造故。大慧,盧迦耶陀婆羅門無有弟子能受其論,是故后世分為多部種種異名。大慧,諸外道等內(nèi)心無有如實(shí)解故,依種種因種種異解,隨自心造而為人說,執(zhí)著自在因等故。大慧,一切外道所造論中無如是法,唯是一切盧迦耶陀,種種因門說百千萬法,而彼不知是盧迦耶陀�！�

大慧菩薩白佛言:“世尊,若一切外道唯說盧迦耶陀,依于世間種種名字章句譬喻執(zhí)著諸因者。世尊,十方一切國(guó)土眾生,天、人、阿修羅集如來所,如來亦以世間種種名字章句譬喻說法,不說自身內(nèi)智證法。若爾,亦同一切外道所說不異�！�

佛告大慧:“我不說于,盧迦耶陀亦不說言諸法不來不去。大慧,我說諸法不來不去。大慧,何者名來?大慧,所言來者,名為生聚,以和合生故。大慧,何者名去?大慧,所言去者,名之為滅。大慧,我說不去不來,名為不生不滅。大慧,我說不同彼外道法。何以故?以不執(zhí)著外物有無故,建立說于自心見故,不住二處、不行分別諸相境界故,以如實(shí)知自心見故,不生自心分別見故。以不分別一切相者,而能入空、無相、無愿三解脫門,名為解脫。

“大慧,我念過去,于一處住。爾時(shí),有一盧迦耶陀大婆羅門,來詣我所而請(qǐng)我言:‘瞿曇,一切作耶?’大慧,我時(shí)答言:‘婆羅門,一切作者,此是第一盧迦耶陀。’婆羅門言:‘瞿曇,一切不作耶?’我時(shí)答言:‘婆羅門,一切不作者,是第二盧迦耶陀。’如是一切常、一切無常,一切生、一切不生,我時(shí)答言:‘婆羅門,是第六盧迦耶陀。’大慧,盧迦耶陀復(fù)問我言:‘瞿曇,一切一耶?一切異耶?一切俱耶?一切不俱耶?一切諸法依于因生,見種種因生故。’大慧,我時(shí)答言:‘婆羅門,是第十一盧迦耶陀。’大慧,彼復(fù)問我:‘瞿曇,一切無記耶?一切有記耶?有我耶?無我耶?有此世耶?無此世耶?有后世耶?無后世耶?有解脫耶?無解脫耶?一切空耶?一切不空耶?一切虛空耶?非緣滅耶?涅槃耶?瞿曇,作耶?非作耶?有中陰耶?無中陰耶?’大慧,我時(shí)答言:‘婆羅門,如是說者,一切皆是盧迦耶陀,非我所說,是汝說法。婆羅門,我說因無始戲論虛妄分別煩惱熏習(xí)故說彼三有,以不覺知唯是自心分別見有,非見外有如外道法。’大慧,外道說言:‘我、根、意義三種和合能生于知。’‘婆羅門,我不如是,我不說因,亦不說無因,唯說自心分別見有可取、能取境界之相,我說假名因緣集故而生諸法;非汝婆羅門及余境界,以墮我見故。’大慧,涅槃、虛空、緣滅,不成三數(shù),何況言作有作不作?’

“大慧,復(fù)有盧迦耶陀婆羅門來問我言:‘瞿曇,此諸世間,無明、愛、業(yè)因故,生三有耶?無因耶?’我時(shí)答言:‘婆羅門,此二法盧迦耶陀,非我法耶!’婆羅門復(fù)問我言:‘瞿曇,一切法墮自相耶?同相耶?’我時(shí)答言:‘婆羅門,此是盧迦耶陀,非我法耶!婆羅門,但有心意意識(shí)執(zhí)著外物,皆是盧迦耶陀,非我法耶!’大慧,盧迦耶陀婆羅門,復(fù)問我言:‘瞿曇,頗有法非盧迦耶陀耶?瞿曇,一切外道建立種種名字章句因譬喻說者,皆是我法。’我時(shí)答言:‘婆羅門,有法非汝法,非不建立,亦非不說種種名字章句,亦非不依義、依義說,而非盧迦耶陀建立法。婆羅門,有法非盧迦耶陀,以彼諸法,一切外道乃至于汝不能了知,以妄執(zhí)著外不實(shí)法分別戲論故。何者是?謂遠(yuǎn)離分別心觀察有無,自心見相如實(shí)覺知,是故不生一切分別;不取外諸境界法故,分別心息,住自住處寂靜境界,是名非盧迦耶陀。是我論法,非汝論耶!婆羅門,住自住處者不生不滅故,不生不滅者不生分別心故。婆羅門,是名非盧迦耶陀。婆羅門,略說言之,以何等處識(shí),不行、不取、不退、不求、不生、不執(zhí)著、不樂、不見、不睹、不住、不觸,是名為住,名異義一。婆羅門,執(zhí)著種種相,自我和合愛著諸因,是婆羅門盧迦耶陀法,非我法耶!’大慧,盧迦耶陀婆羅門,來詣我所問如是法,我時(shí)答彼婆羅門,如向所說。時(shí)婆羅門默然而去,而不問我建立真法。時(shí)盧迦耶陀婆羅門心作是念:‘此沙門釋子,外于我法,是可憐愍。說一切法無因、無緣、無有生相,唯說自心分別見法,若能覺知自心見相,則分別心滅。’

“大慧,汝今問我,何故盧迦耶陀種種辯說,親近、供養(yǎng)、恭敬彼人,但攝欲味,不攝法味!”

大慧白佛言:“世尊,何者名食句義?何者名法句義?”

佛告大慧:“善哉!善哉!善哉!大慧,汝能為于未來眾生,咨問如來如是二義。善哉!大慧,諦聽!諦聽!我為汝說�！�

大慧白佛言:“善哉!世尊,唯然受故�！�

佛告大慧:“何者為食?謂食味、觸味,樂求方便巧諂著味,執(zhí)著外境,如是等法名異義一,以不能入無二境界法門義故。復(fù)次,大慧,名為食者,依于邪見生陰有支,不離生老病死憂悲苦惱。愛生于有,如是等法名之為食。是故我及一切諸佛,說彼親近供養(yǎng)盧迦耶陀婆羅門者,名得食味,不得法味。

“大慧,何者為法味?謂如實(shí)能知二種無我,以見人無我、法無我相,是故不生分別之相,如實(shí)能知諸地上上智故,爾時(shí)能離心意意識(shí),入諸佛智受位之地,攝取一切諸句盡處,如實(shí)能知一切諸佛自在之處,名為法味,不墮一切邪見戲論分別二邊。

“大慧,外道說法,多令眾生墮于二邊,不令智者墮于二邊。何以故?大慧,諸外道等多說斷、常:以無因故墮于常見,見因滅故墮于斷見。大慧,我說如實(shí)見,不著生滅,是故我說名為法味。

“大慧,是名我說食味、法味。大慧,汝及諸菩薩摩訶薩當(dāng)學(xué)此法�！�

爾時(shí),世尊重說偈言:

“我攝取眾生, 依戒降諸惡,

智慧滅邪見, 三解脫增長(zhǎng)。

外道虛妄說, 皆是世俗論,

以邪見因果, 無正見立論。

我立建立法, 離虛妄因見,

為諸弟子說, 離于世俗法。

唯心無外法, 以無二邊心,

能取可取法, 離于斷常見。

但心所行處, 皆是世俗論,

若能觀自心, 不見諸虛妄。

來者見因生, 去者見果滅,

如實(shí)知去來, 不分別虛妄。

常無常及作, 不作彼此物,

如是等諸法, 皆是世俗論�！�

涅槃品第六

爾時(shí),圣者大慧菩薩白佛言:“世尊,如佛所言涅槃,涅槃?wù)?以何等法名為涅槃?而諸外道各各虛妄分別涅槃!”

佛告大慧菩薩言:“善哉!善哉!善哉!大慧,諦聽!諦聽!當(dāng)為汝說。諸外道等虛妄分別涅槃之相,如彼外道所分別者,無是涅槃。”

大慧白佛言:“善哉!世尊,唯然受教�！�

佛告大慧:“有諸外道厭諸境界,見陰界入滅、諸法無常、心心數(shù)法不生,現(xiàn)前以不憶念過去未來現(xiàn)樂境界,諸陰盡處如燈火滅、種種風(fēng)止,不取諸相妄想分別,名為涅槃。大慧,而彼外道見如是法生涅槃心。非見滅故,名為涅槃。大慧,或有外道從方至方,名為涅槃。大慧,復(fù)有外道,分別諸境如風(fēng),是故分別名為涅槃。大慧,復(fù)有外道作如是說,不見能見所見境界不滅,名為涅槃。復(fù)次,大慧,復(fù)有外道作如是說,不見分別見常無常,名為涅槃。復(fù)次,大慧,復(fù)有外道作如是言,分別見諸種種異相能生諸苦,以自心見虛妄分別一切諸相怖畏諸相,見于無相,深心愛樂,生涅槃想。復(fù)次,大慧,復(fù)有外道,見一切法自相同相不生滅想,分別過去、未來、現(xiàn)在諸法是有,名為涅槃。復(fù)次,大慧,復(fù)有外道,見我、人、眾生、壽命、壽者諸法不滅,虛妄分別名為涅槃。復(fù)次,大慧,有余外道,無智慧故分別所見自性,人命轉(zhuǎn)變分別轉(zhuǎn)變,名為涅槃。復(fù)次,大慧,有余外道說如是言,罪盡故,福德亦盡,名為涅槃。復(fù)次,大慧,有余外道言,煩惱盡依智故,名為涅槃。復(fù)次,大慧,有余外道說如是言,見自在天造作眾生,虛妄分別名為涅槃。復(fù)次,大慧,有余外道言,諸眾生迭共因生,非余因作,如彼外道執(zhí)著于因不知不覺,愚癡闇鈍,虛妄分別名為涅槃。復(fù)次,大慧,有余外道說,證諦道,虛妄分別名為涅槃。復(fù)次,大慧,有余外道作如是言,有作所作,而共和合見一異、俱不俱,虛妄分別名為涅槃。復(fù)次,大慧,有余外道言,一切法自然而生,猶如幻師出種種形像,見種種寶棘刺等物自然而生,虛妄分別名為涅槃。復(fù)次,大慧,有余外道言,諸萬物皆是時(shí)作,覺知唯時(shí),虛妄分別名為涅槃。復(fù)次,大慧,有余外道言,見有物、見無物、見有無物,如是分別名為涅槃。

“復(fù)次,大慧,余建立法智者說言,如實(shí)見者唯是自心,而不取著外諸境界,離四種法,見一切法如彼彼法住;不見自心分別之相,不墮二邊,不見能取可取境界,見世間建立一切不實(shí)迷如實(shí)法,以不取諸法名之為實(shí);以自內(nèi)身證圣智法,如實(shí)而知二種無我,離于二種諸煩惱垢,清凈二障,如實(shí)能知上上地相,入如來地得如幻三昧,遠(yuǎn)離心意意識(shí)分別如是等見,名為涅槃。

“大慧,復(fù)有諸外道等,邪見覺觀而說諸論,不與如實(shí)正法相應(yīng),而諸智者遠(yuǎn)離訶嘖。大慧,如是等外道,皆墮二邊虛妄分別,無實(shí)涅槃。大慧,一切外道如是虛妄分別涅槃,無人住世間,無人入涅槃。何以故?一切外道依自心論虛妄分別無如實(shí)智,如彼外道自心分別無如是法,去來?yè)u動(dòng)無有如是外道涅槃。大慧,汝及一切諸菩薩等,應(yīng)當(dāng)遠(yuǎn)離一切外道虛妄涅槃�！�

爾時(shí),世尊重說偈言:

“外道涅槃見, 各各起分別,

皆從心相生, 無解脫方便。

不離縛所縛, 遠(yuǎn)離諸方便,

自生解脫想, 而實(shí)無解脫。

外道建立法, 眾智各異取,

彼悉無解脫, 愚癡妄分別。

一切癡外道, 妄見作所作,

是故無解脫, 以說有無法。

凡夫樂戲論, 不聞?wù)鎸?shí)慧,

言語三界本, 如實(shí)智滅苦。

譬如鏡中像, 雖見而非有,

熏習(xí)鏡心見, 凡夫言有二。

不知唯心見, 是故分別二,

如實(shí)知但心, 分別則不生。

心名為種種, 離能見可見,

見相無可見, 凡夫妄分別。

三有唯妄想, 外境界實(shí)無,

妄想見種種, 凡夫不能知。

經(jīng)經(jīng)說分別, 種種異名字,

離于言語法, 不說不可得。”

法身品第七

爾時(shí),圣者大慧菩薩白佛言:“世尊,如來應(yīng)正遍知,惟愿演說自身所證內(nèi)覺知法,以何等法名為法身?我及一切諸菩薩等,善知如來法身之相,自身及他俱入無疑�！�

佛告大慧菩薩言:“善哉!善哉!善哉!大慧,汝有所疑,隨意所問,為汝分別�！�

大慧白佛言:“善哉!世尊,唯然受教�！奔窗追鹧�:“世尊,如來應(yīng)正遍知法身者,為作法耶?非作法耶?為是因耶?為是果耶?為能見耶?為所見耶?為是說耶?為可說耶?為是智耶?智所覺耶?如是等辭句,如來法身為異耶?為不異耶?”

佛告大慧:“如來應(yīng)正遍知法身之相,如是辭句等,非作法非不作法,非因非果。何以故?以二邊有過故。大慧,若言如來是作法者,是則無常;若無常者,一切作法應(yīng)是如來,而佛如來應(yīng)正遍知不許此法。大慧,若如來法身非作法者,則是無身,言有修行無量功德一切行者則是虛妄。大慧,若不作者,應(yīng)同兔角、石女兒等;以無作因亦無身故。大慧,若法非因非果、非有非無,而彼法體離四種相。大慧,彼四種法名世間言說。大慧,若法離于四種法者,彼法但有名字如石女兒。大慧,石女兒等唯是名字章句之法,說同四法;若墮四法者,則智者不取。如是一切問如來句,智者應(yīng)知�！�

佛復(fù)告大慧:“我說一切諸法無我,汝當(dāng)諦聽無我之義。夫無我者,內(nèi)身無我,是故無我。大慧,一切諸法自身為有,他身為無,如似牛馬。大慧,譬如牛身非是馬身,馬亦非牛,是故不得言有言無;而彼自體非是無耶!大慧,一切諸法亦復(fù)如是,非無體相,有自體相。愚癡凡夫不知諸法無我體相,以分別心,非不分別心。大慧,如是一切法空,一切法不生,一切法無體相亦爾。

“大慧,如來法身亦復(fù)如是,于五陰中非一非異。大慧,如來法身、五陰一者,則是無常;以五陰是所作法故。大慧,如來法身、五陰異者,則有二法,不同體相;如牛二角,相似不異,見有別體長(zhǎng)短似異。大慧,若如是,一切諸法應(yīng)無異相,而有異相,如牛左角異右角、右角異左角,如是長(zhǎng)短相待各別;如色種種彼此差別。大慧,如是如來法身之相,于五陰中不可說一,不可說異;于解脫中不可說一,不可說異;于涅槃中不可說一,不可說異。如是依解脫故,說名如來法身之相。大慧,若如來法身異解脫者,則同色相,則是無常;若如來法身不異解脫者,則無能證所證差別。大慧,而修行者則見能證及于所證,是故非一。大慧,如是知于可知境界非一非異。大慧,若法非常非無常、非因非果、非有為非無為、非覺非不覺、非能見非可見、非離陰界入非即陰界入、非名非境界、非一非異、非俱非不俱、非相續(xù)非不相續(xù),過一切諸法;若過諸法,但有其名;若但有名,彼法不生;以不生故,彼法不滅;以不滅故,彼法則如虛空平等。大慧,虛空非因非果。若法非因非果者,彼法則為不可觀察;不可觀察者,彼法過諸一切戲論;若過一切諸戲論者,名如來法身。大慧,是名如來應(yīng)正遍知法身之相,以過一切諸根境界故�！�

爾時(shí),世尊重說偈言:

“離諸法及根, 非果亦非因,

已離覺所覺, 離能見可見。

諸緣及五陰, 佛無有見法,

若無有見法, 云何而分別?

非作非不作, 非因亦非果,

非陰非離陰, 亦不在余處。

何等心分別? 分別不能見,

彼法非是無, 諸法法自爾。

先有故言無, 先無故言有,

是故不說無, 亦不得說有。

迷于我無我, 但著于音聲,

彼墮于二邊, 妄說壞世間。

離諸一切過, 則能見我法,

是名為正見, 不謗于諸佛�！�

爾時(shí),圣者大慧菩薩復(fù)白佛言:“世尊,惟愿世尊為我解說,惟愿善逝為我解說,如來處處說言諸法不生不滅。世尊復(fù)言:‘不生不滅者,名如來法身,故言不生不滅。’世尊,如來言不生不滅者,為是無法故名不生不滅,為是如來異名不生不滅?而佛如來常說:‘諸法不生不滅,以離建立有無法故。’世尊,若一切法不生者,此不得言一切法。以一切法不生故,若依余法有此名者,世尊應(yīng)為我說�！�

佛告大慧菩薩言:“善哉!善哉!善哉!大慧,諦聽!諦聽!當(dāng)為汝說。”

大慧菩薩白佛言:“善哉!世尊,唯然受教。”

佛告大慧:“如來法身非是無物,亦非一切法不生不滅,亦不得言依因緣有,亦非虛妄說不生不滅。

“大慧,我常說言不生不滅者,名意生身。如來法身,非諸外道、聲聞、辟支佛境界故,住七地菩薩亦非境界。大慧,我言不生不滅者,即如來異名。

“大慧,譬如釋提桓因、帝釋王,不蘭、陀羅,手、爪,身、體,地、浮彌,虛空、無礙,如是等種種名號(hào),名異義一;不依多名,言有多體帝釋等耶!大慧,我亦如是,于娑婆世界中三阿僧祇百千名號(hào);凡夫雖說,而不知是如來異名。大慧,或有眾生知如來者,有知自在者,有知一切智者,有知救世間者,有知為導(dǎo)者,有知為將者,有知為勝者,有知為妙者,有知世尊者,有知佛者,有知牛王者,有知師子者,有知仙人者,有知梵者,有知那羅延者,有知?jiǎng)僬?有知迦毗羅者,有知究竟者,有知阿利吒尼彌者,有知月者,有知日者,有知婆樓那者,有知毗耶娑者,有知帝釋者,有知力者,有知海者,有知不生者,有知不滅者,有知空者,有知真如者,有知實(shí)際者,有知涅槃?wù)?有知法界者,有知法性者,有知常者,有知平等者,有知不二者,有知無相者,有知緣者,有知佛體者,有知因者,有知解脫者,有知道者,有知實(shí)諦者,有知一切智者,有知意生身者。

“大慧,如是等種種名號(hào),如來應(yīng)正遍知于娑婆世界及余世界中,三阿僧祇百千名號(hào)不增不減眾生皆知;如水中月,不入不出。而諸凡夫不覺不知,以墮二邊相續(xù)法中。然悉恭敬供養(yǎng)于我,而不善解名字句義,取差別相不能自知,執(zhí)著名字故,虛妄分別不生不滅名為無法;而不知是如來名號(hào)差別之相,如因陀羅、帝釋王,不蘭、陀羅等;以不能決定名與真實(shí),隨順名字音聲取法亦復(fù)如是。大慧,于未來世愚癡凡夫說如是言:‘如名,義亦如是。’而不能知異名有義。何以故?以義無體相故。復(fù)作是言:‘不異名字音聲有義,名字音聲即是義。’何以故?不知名字體相故。大慧,彼愚癡人不知音聲即生即滅、義不生滅故。大慧,音聲之性墮于名字,而義不同墮于名字,以離有無故,無生無體故。

“大慧,如來說法依自聲說,不見諸字是有無故,不著名字。大慧,若人執(zhí)著名字說者,彼人不名善說法者。何以故?法無名字故。大慧,是故我經(jīng)中說:‘諸佛如來乃至不說一字,不示一名。’何以故?諸法無字,依義無說,依分別說故。大慧,若不說法者,諸佛如來法輪斷滅;法輪滅者,亦無聲聞、緣覺、菩薩;無聲聞、緣覺、菩薩者,為何等人、何等法、何事說?大慧,是故,菩薩摩訶薩,不應(yīng)著于言說名字。大慧,名字章句非定法故,依眾生心說。諸佛如來隨眾生信而說諸法,為令遠(yuǎn)離心意意識(shí)故;不說自身內(nèi)證圣智建立諸法,如實(shí)能知一切諸法寂靜相故,但見自心覺所知法,離二種心分別之相,不如是說。

“大慧,菩薩摩訶薩,依義不依語。若善男子、善女人,隨文字說者,墮在邪見,自身失壞第一義諦,亦壞他人令不覺知。大慧,諸外道等各依自論異見言說。大慧,汝應(yīng)善知一切地相,善知樂說辯才文辭章句,善知一切諸地相已,進(jìn)取名句樂說辯才,善知諸法義相應(yīng)相;爾時(shí)自身于無相法樂而受樂受,住大乘中令眾生知。

“大慧,取大乘者,即是攝受諸佛、聲聞、緣覺、菩薩;攝受諸佛、聲聞、緣覺及菩薩者,即是攝受一切眾生;攝受一切諸眾生者,即是攝受勝妙法藏;攝受法藏者,即不斷佛種;不斷佛種者,不斷一切勝妙生處。以彼勝處諸菩薩等愿生彼故,置諸眾生大乘法中,十自在力,隨諸眾生形色諸使,而能隨現(xiàn)說如實(shí)法。大慧,何者如實(shí)法?如實(shí)法者,不異不差,不取不舍,離諸戲論,名如實(shí)法。

“大慧,善男子、善女人,不得執(zhí)著文字音聲,以一切法無文字故。大慧,譬如有人為示人物,以指指示,而彼愚人即執(zhí)著指,不取因指所示之物。大慧,愚癡凡夫亦復(fù)如是,聞聲執(zhí)著名字指故,乃至沒命,終不能舍文字之指取第一義。大慧,譬如谷粟,名凡夫食,不舂不吹不可得食;若其有人未作食者,名為顛狂,要須次第乃至吹熟方得成食。大慧,不生不滅亦復(fù)如是,不修巧智方便行者,不得具足莊嚴(yán)法身。大慧,執(zhí)著名字言得義者,如彼癡人不知舂吹,啖文字谷不得義食,以是義故當(dāng)學(xué)于義,莫著文字。

“大慧,所言義者,名為涅槃;言名字者,分別相縛,生世間解。大慧,義者,從于多聞人得。大慧,言多聞?wù)?謂義巧方便,非聲巧方便。大慧,義方便者,離于一切外道邪說亦不和雜。如是說者,自身不墮外道邪法,亦不令他墮外道法。大慧,是名多聞,有義方便。大慧,欲得義者,應(yīng)當(dāng)親近多聞智者,供養(yǎng)恭敬;著名字者,應(yīng)當(dāng)遠(yuǎn)離,不應(yīng)親近�！�

爾時(shí),大慧菩薩承諸佛力白佛言:“世尊,如來世尊說一切法不生不滅,非為奇特。何以故?一切外道亦說諸因不生不滅;如來亦說虛空、非數(shù)緣滅及涅槃界不生不滅。世尊,諸外道亦說依諸因緣生諸眾生,如來亦說無明、愛、業(yè)分別因緣生諸世間。若爾,如來亦說因緣,名字相異,依外因緣能生諸法,外道亦說依外因緣而生諸法,是故如來與外道說無有差別。世尊,外道因微塵、勝、自在天、梵天等,共外九種因緣,說言諸法不生不滅;如來亦說,一切諸法不生不滅,有無不可得。以諸四大不滅,自相不生不滅,隨佛如來種種異說,而不離于外道所說;而諸外道亦說諸大不離大體。世尊,諸外道分別諸大,如來亦爾分別諸大。

“世尊,以是義故,如來所說不異外道。若不同者,如來應(yīng)說所有異相;若有異相,當(dāng)知不同外道所說。世尊,若佛如來于自法中不說勝相者,諸外道中亦應(yīng)有佛,以說諸法不生不滅。如來常說一世界中而有多佛俱出世者,無有是處。如向所說,一世界中應(yīng)有多佛。何以故?所說有無因無差故。如佛所說,言無虛謬,云何世尊于自法中不說勝相?”

佛告大慧言:“大慧,我所說法不生不滅者,不同外道不生不滅,亦不同彼不生無常法。何以故?大慧,諸外道說有實(shí)有體性不生不變相,我不如是墮于有無朋黨聚中。大慧,我說離有無法,離生住滅相,非有非無。見諸一切種種色像如幻如夢(mèng),是故不得言其有無。大慧,云何不得言其是無?謂色體相有見不見、取不取故。大慧,是故我說一切諸法非有非無。大慧,以不覺知唯是自心分別生見,一切世間諸法本來不生不滅,而諸凡夫生于分別,非圣人耶!

“大慧,迷心分別不實(shí)義者,譬如凡夫見乾闥婆城,幻師所作種種幻人、種種象馬,見其入出虛妄分別,作如是言:‘此如是如是入,如是如是出。’大慧,而彼實(shí)處無人出入,唯自心見迷惑分別,生不生法亦復(fù)如是。大慧,而彼實(shí)處,無此有為、無為諸法;如彼幻師所作幻事,而彼幻師不生不滅。大慧,諸法有無亦無所為,以離生滅故;唯諸凡夫墮顛倒心分別生滅,非謂圣人。大慧,顛倒者,如心分別:‘此法如是如是,而彼法不如是如是,亦非顛倒。’分別顛倒者,執(zhí)著諸法是有是無,非見寂靜故;不見寂靜者,不能遠(yuǎn)離虛妄分別。是故,大慧,見寂靜者,名為勝相;非見諸相,名為勝相,以不能斷生因相故。

“大慧,言無相者,遠(yuǎn)離一切諸分別心無生;無相者,是我所說,名為涅槃。大慧,言涅槃?wù)?謂見諸法如實(shí)住處,遠(yuǎn)離分別心心數(shù)法,依于次第如實(shí)修行,于自內(nèi)身圣智所證,我說如是名為涅槃。”

爾時(shí),世尊重說偈言:

“為遮生諸法, 建立無生法,

我說法無因, 凡夫不能知。

我說法無因, 而凡夫不知,

一切法不生, 亦不得言無。

乾闥婆幻夢(mèng), 諸法無因有,

諸法空無相, 云何為我說?

離諸和合緣, 智慧不能見,

以空本不生, 是故說無體。

一一緣和合, 見物不可得,

非外道所見, 和合不可得。

夢(mèng)幻及毛輪, 乾闥婆陽焰,

無因而妄見, 世間事亦爾。

降伏無因論, 能成無生義,

能成無生者, 我法不滅壞。

說無因諸論, 外道生驚怖�！�

“云何何等人? 何因于何處?

生諸法無因, 非因非無因,

智者若能見, 能離生滅見。

無法生不生, 為無因緣相,

若為法名字, 無義為我說�！�

“非法有無生, 亦非待因緣,

非前法有名, 亦名不空說。

聲聞辟支佛, 外道非境界,

住在于七地, 彼處無生相。

離諸因緣法, 為遮諸因緣,

說建立唯心, 我說名無生。

諸法無因緣, 離分別分別,

離有無朋黨, 我說名無生。

心離于見法, 及離二法體,

轉(zhuǎn)身依正相, 我說名無生。

外非實(shí)無實(shí), 亦非心所取,

幻夢(mèng)及毛輪, 乾闥婆陽焰,

遠(yuǎn)離于諸見, 是名無生相。

如是空等法, 諸文句應(yīng)知,

非生及空空, 而無于生空。

諸因緣和合, 有生及有滅,

離于諸因緣, 不生亦不滅。

離因緣無法, 離和合無得;

外道妄分別, 而見有一異。

有無不生法, 有無不可得,

唯和合諸法, 而見有生滅。

但有于名字, 展轉(zhuǎn)為鉤鎖,

離彼因緣鎖, 生法不可得。

生法不見生, 離諸外道過,

我說緣鉤鎖, 諸凡夫不知。

若離緣鉤鎖, 更無有別法,

是則無因緣, 破壞緣鎖義。

如燈顯眾像, 鉤鎖生亦然,

是則離鉤鎖, 別更有法生。

生法本無體, 自性如虛空,

離鉤鎖求法, 愚人無所知。

復(fù)有余無生, 圣人所得法,

彼生無生者, 是則無生忍。

若見諸世間, 則是見鉤鎖,

一切皆鉤鎖, 是則心得定。

無明愛業(yè)等, 是則內(nèi)鉤鎖,

攢軸泥團(tuán)輪, 種子大鉤鎖。

若更有他法, 而從因緣生,

離于鉤鎖義, 彼不住圣教。

若生法是無, 彼為誰鉤鎖?

展轉(zhuǎn)相生故, 是名因緣義。

堅(jiān)濕熱動(dòng)法, 凡夫生分別,

離鎖更無法, 是故說無體。

如醫(yī)療眾病, 依病出對(duì)治,

而論無差別, 病殊故方異。

我念諸眾生, 為煩惱過染,

知根力差別, 隨堪受為說。

我法無差別, 隨根病異說,

我唯一乘法, 八圣道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