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入楞伽經(jīng)

第四卷 入楞伽經(jīng)

集一切佛法品第三之三

爾時(shí),圣者大慧菩薩摩訶薩復(fù)白佛言:“世尊,如世尊說,十二因緣從因生果,不說自心妄想分別見力而生。世尊,若爾,外道亦說從因生果。世尊,外道說言,從于自性、自在天、時(shí)、微塵等因生一切法;如來亦說,依于因緣而生諸法,而不說有自建立法。世尊,外道亦說,從于有無而生諸法;世尊說言,諸法本無,依因緣生,生已還滅。世尊說從無明緣行乃至于有,依眼識等生一切法。如世尊說,亦有諸法無因而生。何以故?不從因生,一時(shí)無前后生,以因此法生此法。世尊自說,因虛妄因法生,此法非次第生故。世尊,若爾,外道說法勝,而如來不如。何以故?世尊,外道說因,無因緣能生果。如來說法,因亦依果,果亦依因;若爾,因緣無因無果。世尊,若爾,彼此因果展轉(zhuǎn)無窮。世尊說言,從此法生彼法,若爾,無因生法。”

佛告圣者大慧菩薩摩訶薩言:“大慧,我今當(dāng)說,因此法生彼法,不同外道所立因果,無因之法亦從因生。我不如是,我說諸法從因緣生,非無因緣,亦不雜亂,亦無展轉(zhuǎn)無窮之過。何以故?以無能取、可取法故。大慧,外道不知自心見故,執(zhí)著能取、可取之法,不知不覺唯自心見內(nèi)外法故。大慧,彼諸外道不知自心內(nèi)境界故,見有無物;是故外道有如是過,非我過也。我常說言,因緣和合而生諸法,非無因生�！�

大慧復(fù)言:“世尊,有言語說應(yīng)有諸法。世尊,若無諸法者,應(yīng)不說言語。世尊,是故依言說應(yīng)有諸法。”

佛告大慧:“亦有無法而說言語,謂兔角、龜毛、石女兒等,于世間中而有言說。大慧,彼兔角非有非無,而說言語。大慧,汝言以有言說應(yīng)有諸法者,此義已破。

“大慧,非一切佛國土言語說法。何以故?以諸言語唯是人心分別說故。是故,大慧,有佛國土直視不瞬、口無言語名為說法,有佛國土直爾示相名為說法,有佛國土但動(dòng)眉相名為說法,有佛國土唯動(dòng)眼相名為說法,有佛國土笑名說法,有佛國土欠呿名說法,有佛國土咳名說法,有佛國土念名說法,有佛國土身名說法。大慧,如無瞬世界及眾香世界,于普賢如來應(yīng)正遍知,彼菩薩摩訶薩觀察如來目不暫瞬,得無生法忍,亦得無量勝三昧法。是故,大慧,汝不得言有言語說應(yīng)有諸法。

“大慧,如來亦見諸世界中,一切微蟲,蚊、虻、蠅等眾生之類,不說言語,共作自事而得成辦。”

爾時(shí),世尊重說偈言:

“如虛空兔角, 及與石女兒,

無而有言說, 如是妄分別。

因緣和合法, 愚癡分別生,

不知如實(shí)法, 輪回三有中�！�

爾時(shí),圣者大慧菩薩摩訶薩復(fù)白佛言:“世尊,世尊說常語法,依何等法作如是說?”

佛告圣者大慧菩薩言:“大慧,依迷惑法我說為常。何以故?大慧,圣人亦見世間迷惑法,非顛倒心。大慧,譬如陽焰、火輪、毛輪、乾闥婆城、幻、夢、水中月、鏡中像,世間非智慧者見有諸像,顛倒見故;有智慧者不生分別,非不見彼迷惑之事。大慧,有智慧者見彼種種迷惑之事,不生實(shí)心。何以故?離有無法故�！�

佛復(fù)告圣者大慧菩薩言:“大慧,云何迷惑法離于有無?謂諸愚癡凡夫,見有種種境界,如諸餓鬼大海恒河見水不見。大慧,是迷惑法不得言有,不得言無。大慧,余眾生見彼是水故,不得言無。大慧,迷惑之事亦復(fù)如是,以諸圣人離顛倒見故。大慧,言迷惑法常者,以想差別故。大慧,因迷惑法見種種相,而迷惑法不分別異差別。是故,大慧,迷惑法常。大慧,云何迷惑法名之為實(shí)?以諸圣人迷惑法中不生顛倒心,亦不生實(shí)心。大慧,而諸圣人見彼迷惑法起少心想,不生圣智事相。大慧,起少想者,是謂凡夫,非謂圣人。

“大慧,分別彼迷惑法顛倒非顛倒者,能生二種性。何等二種?一者、能生凡夫性,二者、能生圣人性。大慧,彼圣人性者,能生三種差別之性,所謂聲聞、辟支佛、佛國土差別性故。大慧,云何毛道凡夫分別迷惑法,而能生彼聲聞乘性?大慧,所謂執(zhí)著彼迷惑法自相同相,能成聲聞乘性。大慧,是名迷惑法能生能成聲聞乘性。大慧,云何愚癡凡夫分別迷惑法,而能生彼辟支佛乘性?大慧,所謂執(zhí)著彼迷惑法,觀察諸法自相同相,不樂憒鬧,能生辟支佛乘性。大慧,是名迷惑法能生能成辟支佛乘性。大慧,云何智者即分別彼迷惑之法,能生佛乘性?大慧,所謂見彼能見可見唯是自心,而不分別有無法故。大慧,如是觀察迷惑之法,能生能成如來乘性。大慧,如是名為性義。大慧,何者一切毛道凡夫?即分別彼迷惑之法見種種事,能生世間所有乘性,以觀察諸法如是如是決定不異。是故,大慧,彼迷惑法愚癡凡夫,虛妄分別種種法體。

“大慧,彼迷惑法,非是實(shí)事、非不實(shí)事。何以故?大慧,圣人觀察彼迷惑法不虛妄分別,是故圣人能轉(zhuǎn)心意意識身相,離煩惱習(xí)故。是故圣人轉(zhuǎn)彼迷惑法,名為真如。大慧,此名何等法?大慧,此名真如法,離分別法故。大慧,為此義故,我重宣說真如法體離分別法,彼真如中無彼虛妄分別法故。”

大慧菩薩復(fù)白佛言:“世尊,彼迷惑法,為有、為無?”

佛告大慧:“彼迷惑法,執(zhí)著種種相故名有。大慧,彼迷惑法,于妄想中若是有者,一切圣人皆應(yīng)不離,執(zhí)著有無虛妄法故。大慧,如外道說十二因緣,有從因生、不從因生,此義亦如是。”

大慧言:“世尊,若迷惑法如幻見者,此迷惑法異于迷惑,以迷惑法能生法故。”

佛告大慧:“大慧,非迷惑法生煩惱過。大慧,若不分別迷惑法者,不生諸過。復(fù)次,大慧,一切幻法依于人功咒術(shù)而生,非自心分別煩惱而生。是故,大慧,彼迷惑法不生諸過,唯是愚癡人見迷惑法故。大慧,愚癡凡夫執(zhí)著虛妄微細(xì)之事,而生諸過,非謂圣人�！�

爾時(shí),世尊重說偈言:

“圣不見迷惑, 世間亦無實(shí),

迷惑即是實(shí), 實(shí)法次迷惑。

舍離諸迷惑, 若有相生者,

即彼是迷惑, 不凈猶如翳。”

“復(fù)次,大慧,汝不得言:幻是無故,一切諸法亦無如幻。”

大慧言:“世尊,為執(zhí)著諸法如幻相故,言諸法如幻?為執(zhí)著諸法顛倒相故,言諸法如幻也?世尊,若執(zhí)著諸法如幻相者,世尊不得言一切法皆如幻相;若執(zhí)著諸法顛倒相故言如幻者,不得言一切法如幻。何以故?世尊,色有種種因相見故。世尊,無有異因色有諸相可見如幻。是故,世尊,不得說言執(zhí)著諸法一切如幻�！�

佛告大慧:“非謂執(zhí)著種種法相,說言諸法一切如幻。大慧,諸法顛倒,速滅如電,故言如幻。大慧,一切諸法譬如電光,即見即滅,凡夫不見。大慧,一切諸法亦復(fù)如是,以一切法自心分別同相異相,以不能觀察故;不如實(shí)見,以妄執(zhí)著色等法故。”

爾時(shí),世尊重說偈言:

“非見色等法, 說言無幻法,

故不違上下, 我說一切法,

不見有本性, 如幻無生體。”

大慧菩薩復(fù)白佛言:“世尊,如世尊說,諸法不生,復(fù)言如幻。將無世尊前后所說自相違耶?以如來說一切諸法不如幻故�！�

佛告大慧:“我說一切法不生如幻者,不成前后有相違過。何以故?以諸一切愚癡凡夫不見生法及不生法,不能覺知自心有無、外法有無。何以故?以不能見不生法故。大慧,我如是說諸法前后無有相違。大慧,我遮外道建立因果義不相當(dāng),是故我說諸法不生。大慧,一切外道愚癡群聚作如是說,從于有無生一切法,不說自心分別執(zhí)著因緣而生。大慧,我說諸法有亦不生、無亦不生。是故,大慧,我說諸法不生不滅。

“大慧,我說一切諸法有者,護(hù)諸弟子令知二法。何等為二?一者、攝取諸世間故,二者、為護(hù)諸斷見故。何以故?以依業(yè)故有種種身攝六道生,是故我說言有諸法攝取世間。大慧,我說一切法如幻者,為令一切愚癡凡夫畢竟能離自相同相故。以諸凡夫癡心執(zhí)著墮于邪見,以不能知但是自心虛妄見故;令離執(zhí)著因緣生法,是故我說一切諸法如幻如夢,無有實(shí)體。何以故?若不如是說者,愚癡凡夫執(zhí)邪見心,欺誑自身及于他身,離如實(shí)見一切法故。

“大慧,云何住如實(shí)見?謂入自心見諸法故�！�

爾時(shí),世尊重說偈言:

“如汝言諸法, 一切不生者,

是則謗因果, 不生如實(shí)見。

我說有生法, 攝受諸世間,

見諸法同幻, 不取諸見相。”

復(fù)次,佛告圣者大慧菩薩言:“大慧,我今為諸菩薩摩訶薩,說名、句、字身相。以諸菩薩善知名、句、字身相故,依名、句、字身相,速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得菩提已,為眾生說名、句、字相�！�

大慧菩薩白佛言:“善哉!世尊,惟愿速說�！�

“大慧,何者名身?謂依何等何等法作名,名身事物,名異義一。大慧,是名我說名身。大慧,何者是句身?謂義事決定究竟見義故。大慧,是名我說句身。大慧,何者是字身?謂文句畢竟故。大慧,復(fù)次名身者,依何等法了別名句,能了知自形相故。大慧,復(fù)次句身者,謂句事畢竟故。大慧,復(fù)次名身者,所謂諸字從名差別,從阿字乃至呵字,名為名身。大慧,復(fù)次字身者,謂聲長短音韻高下,名為字身。大慧,復(fù)次句身者,謂巷路行跡,如人象馬諸獸行跡等,得名為句。大慧,復(fù)次名字者,謂無色四陰依名而說。大慧,復(fù)次名字相者,謂能了別名字相故。大慧,是名名、句、字身相。大慧,如是名、句、字相,汝應(yīng)當(dāng)學(xué)為人演說�！�

爾時(shí),世尊重說偈言:

“名身與句身, 及字身差別,

凡夫癡計(jì)著, 如象溺深泥�！�

“復(fù)次,大慧,未來世中無智慧者,以邪見心不知如實(shí)法故,因世間論自言智者。有智者問如實(shí)之法,離邪見相一異、俱不俱,而彼愚人作如是言:‘是問非是,非正念問。’謂色等法常無常為一為異,如是涅槃有為諸行為一為異,相中所有能見所見為一為異,作者所作為一為異,四大中色香味觸為一為異,能見所見為一為異,泥團(tuán)微塵為一為異,智者所知為一為異。如是等上上次第相,上上無記置答,佛如是說,是為謗我!

“大慧,而我不說如是法者,為遮外道邪見說故。何以故?大慧,外道等說謂身即命,身異命異,如是等法外道所說是無記法。大慧,外道迷于因果義故,是故無記;非我法中,名無記也。大慧,我佛法中,離能見可見虛妄之想,無分別心,是故我法中無有置答。諸外道等執(zhí)著可取能取,不知但是自心見法;為彼人故,我說言有四種問法。無記置答,非我法中。大慧,諸佛如來應(yīng)正遍知,為諸眾生有四種說言置答者。大慧,為待時(shí)故說如是法,為根未熟,非為根熟,是故我說置答之義。

“復(fù)次,大慧,一切諸法若離作者及因不生;以無作者故,是故我說諸法不生。”

佛告大慧:“一切諸法無有體相�！�

大慧白佛言:“世尊,何故一切諸法無實(shí)體相?”

佛告大慧:“自智觀察一切諸法自相同相不見諸法,是故我說一切諸法無實(shí)體相�！�

佛告大慧:“一切諸法亦無取相�！�

大慧言:“世尊,以何義故一切諸法亦無取相?”

佛告大慧:“自相同相無法可取,是故我說無法可取�！�

佛告大慧:“一切諸法亦無舍相�！�

大慧言:“世尊,何故諸法亦無舍相?”

佛告大慧:“觀察自相同相法無法可舍,是故我說一切諸法亦無舍相�！�

佛告大慧:“諸法不滅�！�

大慧言:“世尊,何故一切諸法不滅?”

佛告大慧:“觀一切法自相同相無體相故,是故我說諸法不滅。”

佛告大慧:“諸法無常。”

大慧言:“世尊,何故一切諸法無常?”

佛告大慧:“一切諸法常無常想常不生相,是故我說諸法無常。復(fù)次,大慧,我說一切諸法無常。”

大慧言:“世尊,何故一切諸法無常?”

佛告大慧:“以相不生,以不生體相,是故常無常,是故我說諸法無常。”

爾時(shí),世尊重說偈言:

“記論有四種, 直答反質(zhì)答,

分別答置答, 以制諸外道。

有及非有生, 僧佉毗世師,

而說悉無記, 彼作如是說。

正智慧觀察, 自性不可得,

是故不可說, 及說無體相�！�

爾時(shí),圣者大慧菩薩摩訶薩白佛言:“世尊,惟愿世尊,為我等說須陀洹等行差別相。我及一切菩薩摩訶薩等,善知須陀洹等修行相已,如實(shí)知須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羅漢等;如是如是為眾生說,眾生聞已入二無我相,凈二種障,次第進(jìn)取地地勝相,得如來不可思議境界修行;得修行處已,如如意寶,隨眾生念受用境界身口意行故。”

佛告大慧言:“善哉!善哉!善哉!大慧,諦聽!諦聽!今為汝說。”

大慧白佛言:“善哉!世尊,唯然聽受。”

佛告大慧言:“大慧,須陀洹有三種果差別�！�

大慧言:“何等三種?”

佛告大慧:“謂下、中、上。大慧,何者須陀洹下?謂三有中七返受生。大慧,何者為中?謂三生、五生入于涅槃。大慧,何者為上?謂即一生入于涅槃。大慧,是三種須陀洹有三種結(jié),謂下、中、上。大慧,何者三結(jié)?謂身見、疑、戒取。大慧,彼三種結(jié)上上勝進(jìn)得阿羅漢果。

“大慧,身見有二種。何等為二?一者、俱生;二者、虛妄分別而生,如因緣分別法故。大慧,譬如依諸因緣法相虛妄分別而生實(shí)相,彼因緣法中非有非無;以分別有無非實(shí)相故,愚癡凡夫執(zhí)著種種法相,如諸禽獸見于陽焰取以為水。大慧,是名須陀洹分別身見。何以故?以無智故,無始世來虛妄取相故。大慧,此身見垢見,人無我乃能遠(yuǎn)離。大慧,何者須陀洹俱生身見?所謂自身他身俱見,彼二四陰,無色色陰生時(shí),依于四大及四塵等,彼此因緣和合生色;而須陀洹知已,能離有無邪見斷于身見,斷身見已不生貪心。大慧,是名須陀洹身見之相。

“大慧,何者須陀洹疑相?謂得證法善見相已,先斷身見及于二見分別之心,是故于諸法中不生疑心;復(fù)不生心,于余尊者以為尊相為凈不凈故。大慧,是名須陀洹疑相。

“大慧,何者須陀洹戒取相?謂善見受生處苦相故,是故不取戒相。大慧,戒取者,謂諸凡夫持戒精進(jìn)種種善行,求樂境界生諸天中。彼須陀洹不取是相,而取自身內(nèi)證回向進(jìn)趣勝處,離諸妄想,修無漏戒分。大慧,是名須陀洹戒取相。

“大慧,須陀洹斷三結(jié)煩惱,離貪瞋癡�！�

大慧白佛言:“世尊,世尊說眾多貪,須陀洹離何等貪?”

佛告大慧:“須陀洹遠(yuǎn)離與諸女人和合,不為現(xiàn)在樂種未來苦因,遠(yuǎn)離打摑嗚抱眄視。大慧,須陀洹不生如是貪心。何以故?以得三昧樂行故。大慧,須陀洹遠(yuǎn)離如是等貪,非離涅槃貪。

“大慧,何者斯陀含果相?謂一往見色相現(xiàn)前生心,非虛妄分別想見,以善見禪修行相故,一往來世間,便斷苦盡入于涅槃,是名斯陀含。

“大慧,何者阿那含相?謂于過去、現(xiàn)在、未來色相中生有無心,以見使虛妄分別心,諸結(jié)不生,不來故名阿那含。

“大慧,何者阿羅漢相?謂不生分別思惟、可思惟,三昧解脫力通煩惱苦等分別心故,名阿羅漢�！�

大慧菩薩白佛言:“世尊,說三種阿羅漢,此說何等羅漢名阿羅漢?世尊為說得決定寂滅羅漢,為發(fā)菩提愿善根忘善根羅漢,為化應(yīng)化羅漢?”

佛告大慧:“為說得決定寂滅聲聞羅漢,非余羅漢。大慧,余羅漢者,謂曾修行菩薩行者,復(fù)有應(yīng)化佛所化羅漢,本愿善根方便力故,現(xiàn)諸佛土生大眾中,莊嚴(yán)諸佛大會(huì)眾故。大慧,分別去來說種種事,遠(yuǎn)離證果、能思惟、所思惟、可思惟故,以見自心為見所見說得果相。復(fù)次,大慧,若須陀洹生如是心:“此是三結(jié),我離三結(jié)者�！贝蠡�,是名見三法墮于身見。彼若如是,不離三結(jié)。大慧,是故須陀洹不生如是心。

“復(fù)次,大慧,若欲遠(yuǎn)離禪、無量、無色界者,應(yīng)當(dāng)遠(yuǎn)離自心見相,遠(yuǎn)離少相,寂滅定三摩跋提相故。大慧,若不如是,彼菩薩心見諸法,以唯心故�！�

爾時(shí),世尊重說偈言:

“諸禪四無量, 無色三摩提,

少相寂滅定, 一切心中無。

逆流修無漏, 及于一往來,

往來及不還, 羅漢心迷沒。

思可思能思, 遠(yuǎn)離見真諦,

唯是虛妄心, 能知得解脫。

“復(fù)次,大慧,有二種智。何等為二?一者、觀察智,二者、虛妄分別取相住智。大慧,何者觀察智?謂何等智觀察一切諸法體相,離于四法無法可得,是名觀察智。大慧,何者四法?謂一、異、俱、不俱,是名四法。大慧,若離四法,一切法不可得。大慧,若欲觀察一切法者,當(dāng)依四法而觀諸法。大慧,妄想分別取相住智者,所謂執(zhí)著堅(jiān)熱濕動(dòng),虛妄分別四大相故,執(zhí)著建立因譬喻相故,建立非實(shí)法以為實(shí)。大慧,是名虛妄分別執(zhí)著取相住持智。大慧,是名二種智相。大慧,諸菩薩摩訶薩,畢竟知此二相,進(jìn)趣法無我相,善知真實(shí)智地行相;知已即得初地,得百三昧,依三昧力見百佛、見百菩薩,能知過去、未來各百劫事,照百佛世界;照百佛世界已,善知諸地上上智相,以本愿力故,能奮迅示現(xiàn)種種神通,于法云地中依法雨授位,證如來內(nèi)究竟法身智慧地;依十無量善根愿轉(zhuǎn),為教化眾生種種應(yīng)化,自身示現(xiàn)種種光明,以得自身修行證智三昧樂故。

“復(fù)次,大慧,菩薩摩訶薩應(yīng)善知四大及四塵相。大慧,云何菩薩善知四大及四塵相?大慧菩薩摩訶薩應(yīng)如是修行,所言實(shí)者,謂無四大處,觀察四大本來不生;如是觀已,復(fù)作是念,言觀察者唯自心見虛妄覺知,以見外塵無有實(shí)物,唯是名字分別心見,所謂三界離于四大及四塵相;見如是已,離四種見,見清凈法,離我、我所,住于自相如實(shí)法中。大慧,住自相如實(shí)法中者,謂住建立諸法無生自相法中。

“大慧,于四大中云何有四塵?大慧,謂妄想分別柔軟濕潤,生內(nèi)外水大。大慧,妄想分別暖增長力,生內(nèi)外火大。大慧,妄想分別輕轉(zhuǎn)動(dòng)相,生內(nèi)外風(fēng)大。大慧,妄想分別所有堅(jiān)相,生內(nèi)外地大。大慧,妄想分別內(nèi)外共虛空生內(nèi)外想,以執(zhí)著虛妄內(nèi)外邪見,五陰聚落、四大及四塵生故�！�

佛告大慧:“識能執(zhí)著種種境界,樂求異道,取彼境界故。大慧,四大有四,謂色、香、味、觸。大慧,四大無因。何以故?謂地自體形相長短不生四大相故。大慧,依形相大小上下容貌而生諸法,不離形相大小長短而有法故。是故,大慧,外道虛妄分別四大及四塵,非我法中如此分別。

“復(fù)次,大慧,我為汝說五陰體相。大慧,何者五陰相?謂色、受、想、行、識。大慧,四陰無色相,謂受、想、行、識。大慧,色依四大生,四大彼此不同相。大慧,無色相法同如虛空,云何得成四種數(shù)相?大慧,譬如虛空離于數(shù)相,而虛妄分別此是虛空。大慧,陰之?dāng)?shù)相離于諸相,離有無相,離于四相。愚癡凡夫說諸數(shù)相,非謂圣人。

“大慧,我說諸相如幻,種種形相離一二相依假名說,如夢鏡像不離所依。大慧,如圣人智修行分別,見五陰虛妄。大慧,是名五陰,無五陰體相。大慧,汝今應(yīng)離如是虛妄分別之相;離如是已,為諸菩薩說離諸法相寂靜之法,為遮外道諸見之相。大慧,說寂靜法,得證清凈無我之相,入遠(yuǎn)行地;入遠(yuǎn)行地已,得無量三昧自在如意生身故,以得諸法如幻三昧故,以得自在神通力修行進(jìn)趣故,隨一切眾生自在用如大地故。大慧,譬如大地,一切眾生隨意而用。大慧,菩薩摩訶薩隨眾生用亦復(fù)如是。

“復(fù)次,大慧,外道說有四種涅槃。何等為四?一者、自體相涅槃,二者、種種相有無涅槃,三者、自覺體有無涅槃,四者、諸陰自相同相斷相續(xù)體涅槃。大慧,是名外道四種涅槃,非我所說。大慧,我所說者,見虛妄境界分別識滅,名為涅槃�！�

大慧白佛言:“世尊,世尊可不說八種識耶?”

佛告大慧:“我說八種識。”

大慧言:“若世尊說八種識者,何故但言意識轉(zhuǎn)滅,不言七識轉(zhuǎn)滅?”

佛告大慧:“以依彼念觀有故,轉(zhuǎn)識滅,七識亦滅。復(fù)次,大慧,意識執(zhí)著取境界生,生已種種熏習(xí)增長阿梨耶識,共意識故,離我、我所相,著虛妄空而生分別。大慧,彼二種識無差別相,以依阿梨耶識因觀自心見境,妄想執(zhí)著生種種心,猶如束竹迭共為因,如大海波以自心見境界風(fēng)吹而有生滅。是故,大慧,意識轉(zhuǎn)滅,七種識轉(zhuǎn)滅�！�

爾時(shí),世尊重說偈言:

“我不取涅槃, 亦不舍作相,

轉(zhuǎn)滅虛妄心, 故言得涅槃。

依彼因及念, 意趣諸境界,

識與心作因, 為識之所依。

如水流枯竭, 波浪則不起,

如是意識滅, 種種識不生。

“復(fù)次,大慧,我為汝說虛妄分別法體差別相。汝及諸菩薩摩訶薩,善分別知虛妄法體差別之相,離分別所分別法,善知自身內(nèi)修行法,遠(yuǎn)離外道能取可取境界,遠(yuǎn)離種種虛妄分別因緣法體相;遠(yuǎn)離已,不復(fù)分別虛妄之相。

“大慧,何者虛妄分別法體差別之相?大慧,虛妄分別自體差別相有十二種。何等為十二?一者、言語分別,二者、可知分別,三者、相分別,四者、義分別,五者、實(shí)體分別,六者、因分別,七者、見分別,八者、建立分別,九者、生分別,十者、不生分別,十一者、和合分別,十二者、縛不縛分別。大慧,是名分別自體相差別法相。

“大慧,言語分別者,謂樂著種種言語美妙音聲。大慧,是名言語分別。

“大慧,可知分別者,謂作是思惟,應(yīng)有前法實(shí)事之相,圣人修行知,依彼法而生言語,如是分別。大慧,是名可知分別。

“大慧,相分別者,謂即彼可知境界中,熱濕動(dòng)堅(jiān)種種相執(zhí)以為實(shí);如空陽焰,諸禽獸見生于水想。大慧,是名相分別。

“大慧,義分別者,謂樂金銀等種種實(shí)境界。大慧,是名義分別。

“大慧,自體分別者,謂專念有法自體形相,此法如是如是不異,非正見見分別。大慧,是名自體分別。

“大慧,因分別者,謂何等何等因,何等何等緣,有無了別因,相生了別相。大慧,是名因分別。

“大慧,見分別者,謂有無、一異、俱不俱,邪見外道執(zhí)著分別。大慧,是名見分別。

“大慧,建立分別者,謂取我、我所相說虛妄法。大慧,是名建立分別。

“大慧,生分別者,謂依眾緣有無法中生執(zhí)著心。大慧,是名生分別。

“大慧,不生分別者,謂一切法本來不生,以本無故依因緣有而無因果。大慧,是名無生分別。

“大慧,和合分別者,謂何等何等法和合,如金縷共;何等何等法和合,如金縷和合。大慧,是名和合分別。

“大慧,縛不縛分別者,謂縛因執(zhí)著如所縛。大慧,如人方便結(jié)繩作結(jié),結(jié)已還解。大慧,是名縛不縛分別。

“大慧,是名虛妄分別法體差別之相。以此虛妄分別法體差別之相,一切凡夫執(zhí)著有無故,執(zhí)著法相種種因緣。是故,大慧,分別法體差別之相,見種種法執(zhí)著為實(shí);如依于幻見種種事,凡夫分別知異于幻有如是法。大慧,我于種種法中不異幻說,亦非不異。何以故?若幻異于種種法者,不應(yīng)因幻而生種種;若幻即是種種法者,不應(yīng)異見,此是幻、此是種種而見差別。是故我說不異、非不異。是故,大慧,汝及諸菩薩摩訶薩,莫分別幻有實(shí)無實(shí)�！�

爾時(shí),世尊重說偈言:

“心依境界縛, 知覺隨境生,

于寂靜勝處, 生平等智慧。

妄想分別有, 于緣法則無,

取虛妄迷亂, 不知他力生。

種種緣生法, 即是幻不實(shí),

彼有種種想, 妄分別不成。

彼想則是過, 皆從心縛生,

愚癡人無智, 分別因緣法。

此諸妄想體, 即是緣起法,

妄想有種種, 眾緣中分別。

世諦第一義, 第三無因生,

妄想說世諦, 斷則圣境界。

譬如修行者, 一事見種種,

彼法無種種, 分別相如是。

如目種種翳, 妄想見眾色,

翳無色非色, 無智取法爾。

如真金離垢, 如水離泥濁,

如虛空離云, 真法凈亦爾。

無有妄想法, 因緣法亦無,

取有及謗無, 分別觀者見。

妄想若無實(shí), 因緣法若實(shí),

離因應(yīng)生法, 實(shí)法生實(shí)法。

因虛妄名法, 見諸因緣生,

想名不相離, 如是生虛妄。

虛妄本無實(shí), 則度諸妄想,

然后知清凈, 是名第一義。

妄想有十二, 緣法有六種,

內(nèi)身證境界, 彼無有差別。

五法為真實(shí), 及三種亦爾,

修行者行此, 不離于真如。

眾生及因緣, 名分別彼法,

彼諸妄想相, 從彼因緣生。

真實(shí)智善觀, 無緣無妄想,

第一義無物, 云何智分別?

若真實(shí)有法, 遠(yuǎn)離于有無;

若離于有無, 云何有二法?

分別二法體, 二種法體有,

虛妄見種種, 清凈圣境界。

見妄想種種, 因緣中分別,

若異分別者, 則墮于外道。

妄想說妄想, 因見和合生,

離二種妄想, 即是真實(shí)法�！�

爾時(shí),大慧菩薩摩訶薩復(fù)白佛言:“世尊,惟愿為說,自身內(nèi)證圣智修行相及一乘法。不由于他,游行一切諸佛國土通達(dá)佛法�！�

佛告圣者大慧菩薩言:“善哉!善哉!善哉!大慧,諦聽!諦聽!當(dāng)為汝說�！�

大慧言:“善哉!世尊,唯然受教�！�

佛告大慧:“菩薩摩訶薩離阿含名字法、諸論師所說分別法相,在寂靜處獨(dú)坐思惟,自內(nèi)智慧觀察諸法不隨他教,離種種見虛妄之相,當(dāng)勤修行入如來地上上證智。大慧,是名自身內(nèi)證圣智修行之相。

“大慧,更有三界中修一乘相。大慧,何者一乘相?大慧,如實(shí)覺知一乘道故,我說名一乘。大慧,何者如實(shí)覺知一乘道相?謂不分別可取能取境界,不生如是諸法相住,以不分別一切諸法故。大慧,是名如實(shí)覺知一乘道相。大慧,如是覺知一乘道相,一切外道聲聞、辟支佛、梵天等未曾得知,唯除于我。大慧,故我說名一乘道相�！�

大慧白佛言:“世尊,世尊何因說于三乘,不說一乘?”

佛告大慧:“聲聞、緣覺不能自知證于涅槃,是故我說唯一乘道。大慧,以一切聲聞、辟支佛,隨受佛教厭離世間,自不能得解脫,是故我說唯一乘道。復(fù)次,大慧,一切聲聞、辟支佛,不離智障,不離業(yè)煩惱習(xí)氣障故,是故我說唯一乘道。大慧,聲聞、辟支佛,未證法無我,未得離不可思議變易生,是故我為諸聲聞故說一乘道。大慧,聲聞、辟支佛,若離一切諸過熏習(xí),得證法無我,爾時(shí)離于諸過;三昧無漏醉法覺已,修行出世間無漏界中一切功德;修行已,得不可思議自在法身�！�

爾時(shí),世尊重說偈言:

“天乘及梵乘, 聲聞緣覺乘,

諸佛如來乘, 我說此諸乘。

以心有生滅, 諸乘非究竟,

若彼心滅盡, 無乘及乘者。

無有乘差別, 我說為一乘,

引導(dǎo)眾生故, 分別說諸乘。

解脫有三種, 及二法無我,

不離二種障, 遠(yuǎn)離真解脫。

譬如海浮木, 常隨波浪轉(zhuǎn),

諸聲聞亦然, 相風(fēng)所漂蕩。

離諸隨煩惱, 熏習(xí)煩惱縛,

味著三昧樂, 安住無漏界。

無有究竟趣, 亦復(fù)不退還,

得諸三昧身, 無量劫不覺。

譬如惛醉人, 酒消然后悟,

得佛無上體, 是我真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