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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的禾花雀

  誘捕鳥
 
  柳暗花明的境界,人生有的時候只需要換一個角度,換一種思維,換一個方式。有些錯是可以改正的,有些錯是無可救贖的。人有的時候真的需要退一步的勇氣和智慧。每逢金秋,這些自由的精靈都要從西伯利亞起飛,縱越中國大陸,飛往南方過冬,但它們中的大部分都有去無回。
 
  打開冰柜,十個禾花雀被分成一組,毛已經(jīng)被拔光,細長的腿被橡皮筋牢牢扎緊,眼睛不知去向。禾花雀是陸地上飛行的候鳥,北起西伯利亞,南至廣東云南等地,每年有一半的時間,這種平均體型只有15公分的小鳥都在飛翔,時速也僅僅只有40公里,但廣東人知道,到了秋天,麥子灌漿的時候,禾花雀就來了,此時肉質(zhì)肥美,“進食可大補”。
 
  早在2000年8月,中國國家林業(yè)局就將禾花雀列為三有物種(《國家保護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經(jīng)濟、科學(xué)研究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名錄》),不久以后,廣東省也將這種鳥兒列為廣東省重點保護野生動物。而禾花雀也是國際候鳥保護合約中的保護鳥類之一。
 
  整整十年,仍禁不住南粵人對這種可愛小鳥的貪欲。
 
  一路向南
 
  在廣東廣州、深圳、東莞等地的食肆和市場,人們大多知道禾花雀,卻不知道這種鳥的大名叫黃胸鹀。
 
  黃胸鹀屬雀形目,鹀科,最早用以指在地面覓食種籽和昆蟲的種類,盡管在英文中常被稱為“sparrow”(麻雀),但是它們與麻雀類幾乎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中國鳥類志》記載,禾花雀繁殖于俄羅斯東部、西伯利亞地區(qū)和中國東北部。冬季,棲息在中國臺灣、東南沿海和部分南亞國家。
 
  十幾年前,生活在廣東村縣的不少人,還見過數(shù)萬只禾花雀遷徙的景象,但現(xiàn)在成群的禾花雀已經(jīng)寥寥。
 
  曾有人試圖馴服禾花雀,但一旦關(guān)進籠子里,這種原本叫聲清脆、色彩艷麗的小鳥開始顏色黯淡,萎靡厭食。
 
  民間由此認為,禾花雀是天上人參,能補腎壯陽。在廣東,僅這一點就有足夠的理由大規(guī)模地捕食禾花雀。
 
  民間吃鳥的習(xí)慣甚至得到部分地方政府的支持。上世紀90年代末,佛山市三水區(qū)還專門舉辦過禾花雀美食節(jié),食客蜂擁,鳥兒慘遭大面積捕殺。
 
  盡管廣東省林業(yè)廳幾年前對上述美食節(jié)進行了取締,但禾花雀并沒有在人們的餐桌上消失。
 
  種種禁令之下,禾花雀的批發(fā)價卻從最初的六七元漲到了30元一只,而在食肆,價格還要翻倍。
 
  不少人開始專事販賣這種珍貴的小鳥。黃令堅就是其中一個。“人們吃禾花雀,一吃就是十幾只,一桌下來,吃百十只已經(jīng)是常態(tài),餐費輕松過萬”。他說。
 
  黃令堅是廣東省從化市太平鎮(zhèn)一個禽畜市場的掌柜,在他倉儲式的鋪面里,碼滿了生銹的鐵籠,壘的幾米高,鐵籠里關(guān)著十幾種叫不上名的飛禽走獸,空氣里彌漫著令人反胃的禽鳥味和尸臭味。
 
  2011年11月28日下午,陽光還有些刺眼,黃令堅坐在鋪面旁邊賬房里,一邊抽煙一邊看著兩個大嬸干活。
 
  賬房中間的茶幾斑駁陳舊,上面擺著一個白色塑料筐,兩個大嬸手勢統(tǒng)一——左手握住一只死去幾日的小鳥,右手飛快地為鳥兒拔毛,先從肚子,再到背部,最后是翅膀。大多鳥兒的翅膀,都在掙扎的時候斷了,這讓她們在處理這部分的時候,下手輕了很多,“怕破了鳥身子,掉了價”。
 
  頃刻工夫,弄干凈的鳥被放到茶幾上的塑料筐里。頭朝下,一串一串,一筐最少能放下兩百只,這看上去是從南方人賣荔枝里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
 
  在她們腳下,還有幾十只死去的鳥兒,腹部金黃色,腳直直地挺在地上。黃令堅指著說,這些都是禾花雀,你要多少都有,就是沒有活的。
 
  在黃令堅身后的冰柜里,弄干凈的鳥一層一層整齊碼放著。如果大嬸們下手稍不留神,它們的頭皮也會被連毛一起拔下,露出血紅的頭蓋骨。
 
  黃令堅說,活的禾花雀頑野倔犟,不好運輸,所以捉到以后,要馬上淹死,這樣也不會因流太多血而影響口感。
 
  經(jīng)過長途跋涉,這些禾花雀的眼珠大部分已經(jīng)脫落,露出一個和腦袋極不相稱的巨大黑洞,不管從哪個角度,都像在盯著你。
 
  黃令堅對這些并不在意。
 
  殺機四伏
 
  從西伯利亞到中國的廣東沿海,禾花雀在中國境內(nèi)的遷徙路線覆蓋了除西藏、青海、新疆外的所有地區(qū)。
 
  因為體型比較小,琢磨不透森林的習(xí)性,禾花雀遷徙的時候,只喜歡沿著平原的灌叢、葦叢、農(nóng)田等低矮植物飛行,它們常常結(jié)成較大的群,穿梭于農(nóng)田葦叢之間,速度不快,只有每小時30-70公里,而且沒有辦法一口氣飛太遠,所以常常要中途休息。
 
  這些習(xí)性讓捕鳥人更容易誘捕到它們。
 
  林停云是廣東清遠的捕鳥老手,不過那是在幾年前。
 
  回憶起以前捕鳥的事情,他下意識地點起煙,過濾嘴正好夾在他脫落的一顆牙的位置,煙熏中,他的眼神泛起了光。
 
  最讓他覺得神奇的是,每年秋天,麥子灌漿的時候,禾花雀會準時從天而降。此時他們會拿出頭一年修補好的鳥網(wǎng)。
 
  傍晚時分,三五個人到相隔的蘆葦?shù)乩锓排,炮聲驚醒了棲息的禾花雀,迫使他們向另一塊蘆葦?shù)丶Y(jié),當(dāng)成千上萬的禾花雀集中在一塊地里時,他們就輕輕地將20多平方的網(wǎng)蓋在蘆葦之上。
 
  “這時候我們再點一串鞭炮,那些鳥一驚,就飛起來,粘到網(wǎng)上,越掙扎,網(wǎng)纏得越緊,有不少當(dāng)場就扭斷了翅膀,就像蜘蛛網(wǎng)上的蚊子。”
 
  畢竟是體積嬌小的鳥種,即便是臨死前的哀號,也難令捕鳥人自責(zé)內(nèi)疚。
 
  更重要的是,那時候一晚下來,能捕到幾千只禾花雀。以每只五元的價格,一晚就能“發(fā)財”。
 
  在早些年的禾花雀美食節(jié)的宣傳文字里,捕捉禾花雀被描述成幾近行為藝術(shù)的行動:在一片蘆葦或芒草叢一端,左右兩邊各豎一根竹桿,竹桿上掛著特制的網(wǎng),傾斜成45度角。網(wǎng)布完畢,三人分工合作,一人守候在網(wǎng)前,二人從蘆葦叢另一端,各抓住麻繩一頭,將麻繩上下晃動,把禾花雀一步一步驅(qū)趕到網(wǎng)前,守候在網(wǎng)前的人,抓準時機燃放一串鞭炮,禾花雀聽到突然而來的巨響,紛紛起飛而撞入網(wǎng)眼,頭被卡住,獵人拔竿收網(wǎng),滿載而歸。捕鳥人說,一網(wǎng)最多可以捉到四五千只,收網(wǎng)時兩個人都抬不起來。
 
  令林停云擔(dān)心的,是這種珍貴的鳥兒越來越難捕。
 
  起初,廣東從化、三水、四會、清遠等地方,都是捕捉禾花雀的集中地,幾年前,當(dāng)?shù)夭而B人發(fā)現(xiàn)禾花雀越來越少,甚至不再光顧。
 
  “它們飛來的時候,先要經(jīng)過湖南湖北,那里的人現(xiàn)在捕得很厲害,留到我們手里的,少之又少了。”林停云說。
 
  在2006年10月26日的《楚天都市報》中,報道了三名南方人在湖北誘捕禾花雀的故事:三名來自廣東、海南的捕鳥人得知湖北荊州市公安縣孟家溪鎮(zhèn)每年有大量禾花雀停留,便以種植造紙用的原料為名,租用三畝該村的湖區(qū)種植禾花雀喜愛的“象草”,待到禾花雀前來覓食,便張網(wǎng)捕獵。
 
  當(dāng)?shù)赜写迕癜l(fā)現(xiàn)這一秘密,于是便報警,當(dāng)警方趕來時,絲網(wǎng)上掛著整整950多只禾花雀。
 
  事實上,除湖南湖北以外,在禾花雀遷徙必經(jīng)的華北地區(qū),很多地方都張起了大網(wǎng)。
 
  小鳥的未來
 
  在捕鳥人林停云看來,捉鳥并不殘忍,這是除害蟲。
 
  在《野生動物保護法》沒出臺的1988年以前,禾花雀被非黑即白地劃撥到害蟲一類,鼓勵人們消滅之。
 
  原因無非是吃谷子。后來這個物種種群逐漸減少,有專家開始說,1只禾花雀1年覓食的害蟲數(shù)量等于5個農(nóng)民1年滅蟲數(shù)量的總和。
 
  但對于捕鳥人來說,他們覺得有人保護鳥,卻沒有人保護他們的谷子。所以在廣東,保護鳥類的說法在美食和補品的誘惑面前,顯得無力而蒼白。
 
  在世界自然基金會網(wǎng)站論壇中,特聘作家Waxwing表示,俄羅斯在90年代,禾花雀已經(jīng)減少了2至3成,現(xiàn)在當(dāng)?shù)伉B類學(xué)家已經(jīng)將黃胸鹀的銳減作為他們高度關(guān)注的事件。而在2007年召開的日本鳥類學(xué)大會上,北海道大學(xué)的老師在簡報中稱,黃胸鹀從1998年版的日本紅皮書上的“準絕滅危懼”(即近危)升到2006年版的“絕滅危懼IA類”(即極危)。而1991年版的日本紅皮書沒有列上黃胸鹀,表示那時候沒有人認為它有問題。
 
  Waxwing感到,國際上的“近危”等級可能偏低,但缺乏黃胸鹀主要遷徙地——中國的數(shù)據(jù),在遷徙季節(jié)里面,被獵捕的禾花雀大部分都是黃胸鹀,這意味著,在中國大量捕殺而未引起足夠重視的情況下,禾花雀將可能在無聲無息之間被推向絕種。
 
  身兼華南瀕危動物研究所研究員、廣東省昆蟲研究所學(xué)術(shù)委員會副主任的鄒發(fā)生向《中國新聞周刊》證實,兩年前,他曾帶隊到廣東四會考察這一物種,但在蹲點的幾天里,并未發(fā)現(xiàn)有禾花雀,當(dāng)?shù)剞r(nóng)民說,幾年都沒有見到這種鳥了。
 
  這令鄒發(fā)生對人們吃的禾花雀表示懷疑:真的是禾花雀嗎?事實上,對于非專業(yè)人士而言,拔了毛,分辨麻雀和禾花雀已屬不易。
 
  但黃令堅說,“吃過真正禾花雀的人一口就能吃出來,禾花雀的骨頭是脆的,正是野味的口感,這個鳥,人工培育不出來。”
 
  據(jù)《中國新聞周刊》調(diào)查,廣東人在禾花雀身上,琢磨出了白灼、鐵板、爆炒、椒鹽、燒烤,甚至生吃的做法,直到現(xiàn)在,還在不斷鉆研新的吃法。
 
  隨著打擊力度加大,販賣禾花雀的行為變得隱蔽,在廣東,野生動物消費已進入高端消費市場,平常百姓早已經(jīng)無力消費。
 
  人其實是個復(fù)雜自私的所謂高等動物,人與人之間相互利用相互打壓,你可以把一個人往死路逼,卻容忍不下別人殺一只鳥,這是多少的矛盾,就像那些天天喊罵吃狗貓的動物保護者,這些人性善良的人,面對斷胳膊斷腿的人,又有幾個人經(jīng)常會施舍幾個鋼蹦呢?人。√珡(fù)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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