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前位置:華人佛教 > 佛教故事 > 生活故事 >

帶著我的“格林”回草原重返狼群

帶著我的“格林”回草原重返狼群

  “還不能完全適應(yīng)沒有格林的生活,經(jīng)常覺得草原的日子對我而言就像做了一場夢。”李微漪在微博上說。

  她是我要找的人,一個瘋狂的人。

  李微漪,四川畫家,80后。她的介紹非常簡單。她的故事非常不簡單。如果你沒聽過,我愿意介紹給你聽——

  有一天,李微漪從川西北的若爾蓋草原上抱回一只狼崽,一只父母被人殺死的狼孤兒,為它起名叫格林。

  在成都的鋼筋水泥森林里,小格林迅速長大。城市不是格林的樂土,李微漪無法容忍把它送到動物園關(guān)進(jìn)籠子里,就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帶格林回草原,回到它出生的地方,讓它重返狼群。

  她就像母狼一樣陪著格林狩獵,找到它出生時的狼洞,在野外長期露宿,直到糧盡援絕,靠著一點壓縮餅干苦苦支撐,甚至做好成為狼群一道菜的思想準(zhǔn)備,數(shù)次面臨死亡威脅。

  長成半大狼的格林狼性十足,智慧兇狠,但你絕想不到它對待人的情義之深。在“狼媽媽”病倒時,它會焦急地守在窗前;在“狼媽媽”被野狗群襲擊時,它會挺身而出拼死血戰(zhàn);在大雪封路彈盡糧絕時,它會為“全家”帶回獵物……

  故事的結(jié)局,是在一個雪夜,格林不告而別。李微漪又等待了半個月后,確信她的格林找到并成功地融入了它的族群。

  “最后一次見格林,他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和其他狼一樣的對人警覺的狀態(tài),只是他還親近我。為了讓他淡忘與人的聯(lián)系,我每次都克制自己去尋找他的念頭。”她稱呼格林時,永遠(yuǎn)用的是“他”,從來沒有用過“它”。

  在新浪的微訪談中,有網(wǎng)友問她:如果有一天狼族從這個世上消失,你會是怎樣的感受?

  她回答了四個字:心如死灰。

1, 自由是狼不可讓步的權(quán)利

  問:我一直在琢磨這事,一個什么樣的女孩會做這樣的事情呢?是不是她本性里就有一種很天然很原始的力量?

  李微漪:我倒也沒覺得,可能是小狼在感動大家,我自己真的沒什么。

  問:最后一次見它,我看你還起了把它帶回來的心,但最后還是把套上的鐵鏈子又解開了。

  李微漪:它和我一樣,當(dāng)時都很難受,都放不下。后來亦風(fēng)(李微漪的男朋友)就說,它選擇晚上獨自離開,肯定是有道理的。愛和自由是沖突和對立的,自由是狼不可讓步的權(quán)利,我估計要是把它硬帶回來的話,完了它還是要走。

  問:不能給它安一個追蹤儀?

  李微漪:不行,我們試過了,一是當(dāng)時買不著,還有一個原因是如果格林身上有任何一點沾人味的東西或者特別的東西,狼群不接納它。藏族人有個習(xí)慣,放生的動物耳朵上會穿一個紅繩,當(dāng)時我們和扎西(李微漪的藏族朋友)商量,如果給格林穿一個會不會至少藏族人不傷它了呢?后來發(fā)現(xiàn)不行,哪怕在它尾巴上拴一點我扎頭發(fā)的絲帶,它都會被咬,第二天回來就有傷。狼群很討厭和它們不一樣的東西,如果我給它裝一些觀測儀器,只會對它的返群造成更大的威脅。

  我不愿用它的命來做試驗。

  問:那……以后再見到格林的概率會很低。

  李微漪:其實今年5月的時候,扎西給我打電話,說他看到了!我用了8個小時的車程趕過去,可人家不可能在那兒等我。

  我走的時候,托付扎西在三個固定的地點投食,周圍用薄沙鋪了一層。扎西對草原上的動物非常熟悉,有兩個投食點看到狐貍和狗獾的爪印特別多,第三個投食點幾乎沒有動物去過,因為在那兒捆了一根我的腰帶。一般來說動物害怕飄動的東西,特別是狼。所以能到這個投食點去吃東西的,肯定是格林。

  扎西看到后,就趕緊喊“格林——”。他喊一次,它抬一次頭。扎西特別激動,但隔得太遠(yuǎn)了,再加上狼過季換毛,外形上應(yīng)該變化很大。扎西說,如果你要等它的話,你住到我的牧場來,我覺得它只要活著,遲早會來的。

  問:這樣聽了心里安慰多了,有希望就好!

  李微漪:是。但這個信息我沒敢在微博里面發(fā),特別是現(xiàn)在又是旅游季節(jié),怕大家會跑到草原上喊。我一個人喊不到,一萬人總會把它喊出來吧,我就擔(dān)心。等不再折騰這些事了,想要觀測到它,我會長期地呆在那里。

2 ,只要把你當(dāng)家人,狼就會對你負(fù)責(zé)

  問:有一段印象特別深,就是在狼山,幾乎是彈盡糧絕的情況下,你和亦風(fēng)對食物無限渴望,就去“偷”格林埋在雪里的存糧,把人家的兔子切了一半又包了些壓縮餅干放回去埋好。

  李微漪:(笑)對,那個時候?qū)嵲谑翘I了。

  問:格林終于餓到動用它的存糧的時候,刨開一看就倒下了,然后又迅速站起來,把剩下的兔子和壓縮餅干風(fēng)卷殘云地吞下去。這個畫面特別有喜感,是真的嗎?

  李微漪:(笑)這是真的,這是真的。當(dāng)時它就像被繩子拽了一下,砰地就倒下去了,然后趕緊爬起來吃掉。

  問:它肯定不能相信“媽媽”怎么能干這種事情!但讓我無法相信和感動的是,從這以后,格林就開始給“全家”打獵,往那個“天然冰箱”里“存糧”……

  李微漪:是,但它也不是每次,只是有時候,它覺得良心發(fā)現(xiàn)了,或者“狼心發(fā)現(xiàn)”了,它就給你叼一個來,一般一兩個星期存一次,它要是次次都這樣,那就不是狼了,成獵狗了。

  問:即使是這樣,我也覺得格林是一只偉大的狼。

  李微漪:其實狼性真就是這樣的。有一個紀(jì)錄片,有一只公狼打了兩只兔子回去,母狼有一窩小崽要帶,它們都餓了好幾天了。公狼給了母狼一只兔子,可母狼把另一只也搶了,又把公狼趕出去。公狼明明很強大的,但它餓著肚皮又去找獵物,為什么呢?因為有更重要的任務(wù)——家庭。它家庭觀念很強的,只要把你當(dāng)成家人,就會對你負(fù)責(zé)任。

  問:但在養(yǎng)狼的起初,你其實也怕過,看見小家伙吃了牙膏口吐白沫的樣子,還有它無意中舔到你切破手流出的血時,它眼神都變了,讀到那兒說實話我當(dāng)時覺得瘆得慌。

  李微漪:你看書都覺得瘆,你想當(dāng)時我自己一個人和一條狼在一起啊,沒別人知道。剛抱回來的時候人家生著病,很孱弱,長得和小狗似的,最開始我沒害怕。直到它活過來了,一天天像吹氣球一樣長大,明顯感覺到對它成長力量的恐懼,長成大狼之后會不會長成“白眼狼?”但慢慢了解了,愛和信任就越來越多。

  問:我不知道所有的狼都這樣,還是恰巧你遇到了一只重情重義的?

  李微漪:我個人認(rèn)為所有的狼都是這樣。除了那種被圈養(yǎng)的有點變態(tài),長期渴望自由而得不到的。狼有個共性,可以接納別的小狼,不是它親生的,無所謂,只要你進(jìn)我的群體來,都會愛護你。大狼在爭食的時候,公狼和公狼斗,母狼和母狼斗,但小狼可以隨便進(jìn)來吃,沒有任何一只狼會阻止它。

3, 重返狼群中最大的困難是饑餓

  問:幫助格林重返狼群的過程中,最大的困難是饑餓嗎?我記得你堅持不住的時候給亦風(fēng)發(fā)短信:我餓,我在草原。

  李微漪:對。一來沒想到會呆那么長時間,二來在高原,一個人不背東西平地負(fù)重都是20公斤,你要再背著很多東西體力透支更大。而且那次遇到一個意外,那個大狼去探了我的營,把我的東西全吃了。

  問:但第二次和亦風(fēng)去狼山,可是拉了滿滿一車的食物。

  李微漪:是以壓縮餅干為主。原來我們以為它耐餓,后來發(fā)現(xiàn)坑人哪!反而是扎西教我們的風(fēng)干肉才是真正有道理的。

  問:讓格林重返狼群你做到了,但隨后你能不能再融入到人群、城市化的生活中來,也是大家比較關(guān)注的問題。

  李微漪:我相信能夠,沒有什么不適應(yīng)。為什么我老愛去草原,亦風(fēng)也問過我,我說因為那兒沒什么人,再加上我是畫畫兒的,可能和現(xiàn)在城市里追名逐利的不是一類人吧,我老愛宅在家或者接觸一些樸素、單純的人。在重返狼群的過程,一直都有亦風(fēng)陪著我,所以不光是看到過狼性,同時也看到了人性很美好的一面。這兩個不相悖。不是說接受了狼性就完全滅失人性,只不過很多人太匆忙去追趕一些東西,所以不知不覺中他原本純真的東西就失去了。就像草原人,他接觸的外來文化太多了,一些本源的都失去了,但他自己都可能沒有感覺到。

  問:你講的這些故事里面,很多地方都在反觀人性?赡芎屠潜绕饋,人在很多地方都不如它。就像你找到一只死羊,開始主人還說反正我們也不要了,你扛走吧,后來就改主意了,不僅把你身上的錢都留下來,還要了你的望遠(yuǎn)鏡。

  李微漪:是,遇到過。其實我寫到的草原深處的藏民,更像幾十年前或者十幾年前的生活狀態(tài),很少接觸外界,生活是很緩慢的,像被封存了一樣,他們非常淳,像那些老阿媽。越接近公路的,他們的性格變化、對人的態(tài)度、心理的變化越大。從草原深處到接近公路,就像這幾十年的變化,一些牧民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

  問:你說是不是現(xiàn)代文明或者外來文化給他們的負(fù)面影響更多一些?

  李微漪:嗯,因為他們原本擁有一些東西,太久了,不知道珍惜,慢慢發(fā)現(xiàn)可以用它們換來外來文化中很稀奇的東西,于是大量地用來交換,交換,交換;再加上一些人進(jìn)去后從事盜獵的勾當(dāng),在草原形成一個惡性的鏈條……

  問:對草原的現(xiàn)狀有沒有什么好的辦法或者建議?

  李微漪:這個題太大了。中國這么多的人,有那么大的需求量,自然會拼命地想生產(chǎn),這個生產(chǎn)不可避免會造成破壞,不光是若爾蓋草原的載畜量過多,或者蒙古草原礦產(chǎn)開采的問題,人們的普遍意識就不夠——以前姜戎就說過:草原是大命,人和狼還有其他的動物都是小命。大命沒了的話,這些小命都保不住。我是覺得這個生物鏈被破壞掉了。狼在生物鏈中起那么關(guān)鍵的一個作用,這么特殊的一個物種,它的數(shù)量越來越少,而且還面臨著打壓。我們所呼吁的是重新構(gòu)建被破壞掉的生物平衡,而不是說可憐哪個動物把它養(yǎng)大并且放生,這是兩個不同的意義。

相關(guān)閱讀
精彩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