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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

  天堂

  第一次正式見面,實在不知道怎么稱呼他。所以嘴里吐出歐先生的時候,自己都覺得尷尬十分。

  他卻不太在意,說,隨便你叫什么都好。而后補充,如果按照南方人的習(xí)慣,我比你大,你該稱呼我歐哥。歐哥與“謳歌”諧音,所以,叫起來,照常覺得不習(xí)慣。久而久之,倒是親切了。

  歐哥是一個大塊頭男人,高我整大半個頭,一頭楞青頭,眼光犀利,看上去相當(dāng)?shù)貜姾芳娣(wěn)重。

  初識他,是在海天酒店的門口。他穿著一件花花綠綠、印滿椰樹大海的標(biāo)準(zhǔn)海南衫,戴一副肥大的墨鏡,正在四處張望。我路過的時候,往他那邊多瞟了幾眼。他邊上站著一個穿超短裙的女子,長得實在是美。他朝著我喊,“你好”。我乍沒聽清楚,以為是因為我的什么冒犯。他走近一點后,脫了眼鏡,“你好”。這回我總算是聽清楚了。

  原來他初來乍到,要找可以吃到正宗海南海鮮的地方。

  我很快聯(lián)系了一家叫“蛋家”的海上魚排,給老板打了電話,并送他們上了出租車。

  當(dāng)天晚上,接到一個陌生電話。第一次,以為別人打錯了,沒理會。過了一會,電話再過來。原來是他。他說,他從老板那里要來我的電話,一定要特別地感謝我一下才好。后來才知道,我當(dāng)時特別囑咐老板他們是我的朋友,要好好關(guān)照一下。結(jié)果,老板特意送了一份清蒸石斑魚和椒鹽野生蝦給他。

  正好晚上也沒什么事情,應(yīng)約就過去了。

  是在大東海邊的夜宵排擋那邊。木質(zhì)的藤椅,潮漲潮落時分,最是休閑。歐哥穿一件肥大的短褲,墨鏡已經(jīng)摘掉了,襯衫卻是那時正流行的繡花格圓領(lǐng)衫。他身邊的女人,原來是歐嫂。歐嫂已經(jīng)換上一套藍色的休閑裝,脖子上難得地圍了一條純白絲巾。在這熱帶的夜晚,居然一點不覺得另類。

  我們一見面,就互相交換了電話。然后,他遞給我一張名片,只有公司,沒有職務(wù)。問他,他說,我自己的公司,不需要特意署上什么名頭的。他要了生啤,說,真要謝謝你。你嫂子在網(wǎng)絡(luò)上看到最有特色吃魚排的地方,昨天去吃,結(jié)果找錯了地方,還差點被人宰一頓,海鮮沒吃到,窩了一肚子氣。今天要沒你,我們這趟就算白來了。

  然后,他說,認(rèn)識你,這趟就不算白來。來,敬你。我端起杯的時候,卻見他端起的是一扎啤酒。三下兩下,就見他把一扎啤酒喝光了。

  后來的幾天,他非常聽從我的意見,只去了一趟蜈支洲島潛水。其他時間,就是把住所換到了亞龍灣的假日酒店,每天歆享海風(fēng)和寧靜。

  我們以后每隔十天半月會電話聊天。他的生意做得很好。他甚至有些不屑地說,現(xiàn)在做外貿(mào)生意一點技術(shù)含量都沒有,只要去做,人人都會狠賺一筆。他也經(jīng)常給我上經(jīng)濟課。股票、基金、證券等等,對我來說,看似眼熟,其實完全是外行。他說,學(xué)不如聽,聽不如做,干脆,你摸石頭過河,親自體驗體驗。我把幾月工資打給他。他過了沒一小時,說,給你買好了。

  從此,我天天關(guān)心那支基金的漲跌情況。他果然很有眼光。那支基金,每天都在慢慢地往上漲。我每次打電話給他,興奮異常地說,又漲了又漲了。他就在那邊輕描淡寫地教育我,別投機心太重,沉不住氣的人,怎么做大事!

  不久,我感情上也出現(xiàn)了危機。打電話給他,他說,感情是一種感覺,要聽從自己的內(nèi)心,勉強不得,將就不得。感情的事,就像把痛苦和快樂的感覺放在天平上,能夠維持二者平衡最好,即便平淡如水也可以享受到生活,如果痛苦的一端持續(xù)下落,就要做一個決定。

  等我做了決定,他來電話,惜字如金地說,好!

  我有時候打電話給他,他也會把電話給歐嫂,讓她來安慰我。歐嫂是一個很小資的女人,說話輕言細語,對時尚的把握非常地精準(zhǔn)。自然,她常常說著說著,就扯到了一些時髦的觀點,教育我生活內(nèi)容越豐富,生命才會越美好。有時,她也會數(shù)落歐哥,說他成天太看重朋友,對朋友對她還好,而且做生意太粗心,有時候做不到事必躬親,以致員工借機占了公司便宜都不知道。

  我說給他聽的時候,他哈哈大笑。做人做事不大氣,何為男人?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qū)別。

  汶川特大地震發(fā)生后的那幾天,歐哥顯得特別忙。打電話給他,一會他在組織員工捐款,一會在商量著寄一些災(zāi)區(qū)最需要的物資過去。他也充滿期待地說,等找個機會,我要到四川去,領(lǐng)養(yǎng)一個孤兒帶在身邊,最好是女孩。我知道,他生活中最大的遺憾是還沒孩子。歐嫂比他小5歲,一直不愿意要小孩,說怕毀了身材。

  我在南京的時候,有天上午收到他的短信。他說,我和你嫂子分居了。

  一問,原來他的一個朋友發(fā)現(xiàn)歐嫂和另一個男人有染。他找了私家偵探去查,得到了確切的答案。

  歐嫂死也不愿意走離婚的道路,但也沒有辦法給出他信服的解釋。

  他說,人生可能就是這樣,你很難想象明天會發(fā)生什么,你更難想象身邊的人明天會變成什么樣子。

  他把自己開的“寶馬”和一套別墅留給歐嫂,然后搬出家住進辦公室。

  我說,你把一切給了她,真要是離婚了,那你不是失去了一切?他說,你不知道,你歐嫂18歲和我認(rèn)識,那時候,我只是一個大學(xué)剛畢業(yè)來珠海打工的后生崽。她跟我的時候,正是花兒含苞待放的年齡,而我什么也沒有。何況我現(xiàn)在還有公司,如果她沒有我,她靠什么生活?人不能忘本的。你看你歐嫂QQ資料里的留言,“有了我,你應(yīng)該什么都不缺”。我認(rèn)識她時她過的第一個生日,我只能送她一張寫這些字的卡片。那時候我們很幸福。

  這么多年,她資料里的這句話從來沒換過。我已滿足。他最后的話,讓人不容置疑。

  沒幾天,他打電話告訴我,他新買了一輛沃爾沃。等我有機會來珠海,他一定帶著我逛車河。

  我回海南沒幾天,收到他的電話。接的時候,卻不是他,是歐嫂。歐嫂說,你歐哥出了車禍,走了。

  我無法相信這個事實。當(dāng)時正夢想著,離開這個城市以后,一定要找個機會,去到珠海那個海那邊的城市,也學(xué)歐哥一樣,拿一個大扎啤杯,一口氣喝一扎生啤下去。

  有一次在網(wǎng)絡(luò)上遇見歐嫂,開著視頻,我說,我身邊連和他的一張合影都沒有留下。她就翻出相冊,把以前自己和歐哥的照片翻給我看。看著看著,我在視頻這頭,在人聲鼎沸的網(wǎng)吧里,淚作雨下。歐嫂在那邊,猶自喃喃自語,他太縱容我。

  認(rèn)識一年,仿佛已千年。我的歐哥,在天堂一切可好?你我相識,今生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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