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卷 增壹阿含經(jīng)

第四十一卷 增壹阿含經(jīng)

馬王品第四十五

聞如是:一時,佛在羅閱城迦蘭陀竹園所,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

爾時,彼城中有婆羅門,名曰摩醯提利,善明外道經(jīng)術(shù),天文、地術(shù)靡不貫練,世間所可周旋之法,悉皆明了。彼婆羅門女,名曰意愛,極為聰朗,顏貌端正,世之希有。

是時,婆羅門便作是念:“我等婆羅門經(jīng)籍有是語:有二人出世甚為難遇,實不可值。云何為二人?所謂如來、至真、等正覺,轉(zhuǎn)輪圣王。若轉(zhuǎn)輪圣王出世之時,便有七寶自然向應(yīng)。我今有此女寶,顏貌殊妙,玉女中最第一。如今無有轉(zhuǎn)輪圣王。又我聞:真凈王子名曰悉達(dá),出家學(xué)道,有三十二大人之相、八十種好,彼若當(dāng)在家者,便當(dāng)為轉(zhuǎn)輪圣王;若出家學(xué)道者,便成佛道。我今可將此女與彼沙門�！�

是時,婆羅門即將此女,至世尊所,前白佛言:“惟愿沙門受此玉女!”

佛告婆羅門曰:“止!止!梵志,吾不須此著欲之人�！�

時,婆羅門復(fù)再三白佛言:“沙門,受此玉女。方比世界,此女無比!”

佛告梵志:“已受汝意,但吾已離家,不復(fù)習(xí)欲�！�

爾時,有長老比丘在如來后,執(zhí)扇扇佛。是時,長老比丘白世尊言:“惟愿如來受此女人!若如來不須者,給我等使令!”

是時,世尊告長老比丘:“汝為愚惑,乃能在如來前吐此惡意。汝云何轉(zhuǎn)系意在此女人所?夫為女人有九惡法。云何為九?一者、女人臭穢不凈,二者、女人惡口,三者、女人無反復(fù),四者、女人嫉妒,五者、女人慳嫉,六者、女人多喜游行,七者、女人多瞋恚,八者、女人多妄語,九者、女人所言輕舉。是謂,比丘,女人有此九法弊惡之行�！�

爾時,世尊便說此偈:

“常喜笑啼哭,現(xiàn)親實不親,

當(dāng)求他方便,汝勿興亂念�！�

是時,長老比丘白世尊言:“女人雖有此九弊惡之法,然我今日觀察此女無有瑕疵。”

佛告比丘:“汝今愚人,不信如來神口所說乎?吾今當(dāng)說,過去久遠(yuǎn)婆羅柰城中有商客,名曰普富,將五百商人入海采寶。然彼大海側(cè)有羅剎所居之處,恒食啖人民。是時,海中風(fēng)起,吹此船筏,墮彼羅剎部中。是時,羅剎遙見商客來,歡喜無量,即隱羅剎之形,化作女人,端正無比,語諸商人曰:‘善來!諸賢,此寶渚之上,與彼天宮不異,多諸珍寶,數(shù)千百種,饒諸飯食。又有好女,皆無夫主,可與我等共相娛樂。’

“比丘當(dāng)知:彼商客眾中,其愚惑者,見女人已,便起想著之念。是時,普富商主便作是念:‘此大海之中非人所居之處,那得有此女人止住?此必是羅剎,勿足狐疑。’是時,商主語女人言:‘止!止!諸妹,我等不貪女色。’

“是時,月八日、十四日、十五日,馬王在虛空周旋,作此告敕:‘誰欲渡大海之難?我能負(fù)度。’比丘當(dāng)知:當(dāng)爾之時,彼商主上高樹上,遙見馬王,聞音響之聲,歡喜踴躍,不能自勝,往趣馬王所;到已,語馬王曰:‘我等五百商人為風(fēng)所吹,今來墮此極難之處,欲得渡海,惟愿渡之!’是時,馬王語彼商人曰:‘汝等悉來,吾當(dāng)渡至海際。’

“是時,普富長者語眾商人曰:‘今馬王近在,悉來就彼共渡海難。’

“是時,人眾報曰:‘止!止!大主,我等且在此間自相娛樂。所以在閻浮提勤苦者,欲求于快樂之處;珍奇、寶物及于玉女此間悉備,便可此間五欲自娛樂。后日居漸漸合集財貨,當(dāng)共度難。’

“時,彼大商主告諸人曰:‘止!止!愚人!此間無有女人。大海之中,云何有人居處?’諸商人報曰:‘且止!大主,我等不能舍此而去。’

“是時,普富商主便說偈言:

“‘我等墮此難,無男無女想,

斯是羅剎種,漸當(dāng)食我等。’

“‘設(shè)當(dāng)汝等不與我共去者,各自將護(hù)。設(shè)我身、口、意所犯者,悉皆原舍,莫經(jīng)心意。’

“是時,諸商人與說共別之偈:

“‘與我問訊彼,閻浮親里輩,

在此而娛樂,不得時還家。’

“是時,商主復(fù)以偈報曰:

“‘汝等實遭厄,惑此不肯歸,

如此不復(fù)久,盡為鬼所食。’

“說此偈已,便舍而去,往至馬王所,頭面禮足,即乘而去。是時,諸人遙見其主已乘馬王,其中或有喚呼,或復(fù)有不稱怨者。

“是時,最大羅剎之主,復(fù)向諸羅剎而說此偈:

“‘已墮師子口,出外甚為難,

何況入我渚,欲出實為難!’

“是時,羅剎之主,即化作女人之形,極為端正,又以兩手指胸說曰:‘設(shè)不食汝等,終不為羅剎也!’

“是時,馬王即負(fù)商主,度至海岸。爾時,余五百商人盡受其困。

“爾時,波羅柰城中有王名梵摩達(dá),治化人民。是時,羅剎尋從大商主后:‘咄!失我夫主!’是時,賈主即還詣家。是時,羅剎化抱男兒,至梵摩達(dá)王所,前白王言:‘世間極有災(zāi)怪,盡當(dāng)滅壞。’王告之曰:‘世間有何災(zāi)怪,盡當(dāng)滅壞耶?’羅剎白王:‘為夫所棄,有我無過于夫主。’是時,梵摩達(dá)王見此女人極為殊妙,興起想著,語女人曰:‘汝夫主者,乃無人義而舍汝去。’是時,梵摩達(dá)王遣人呼其夫曰:‘汝實棄此好婦乎?’商主報曰:‘此是羅剎,非女人也!’羅剎女復(fù)白王言:‘此人無夫主之義,今日見棄,復(fù)罵我言,云是羅剎。’王問之曰:‘汝實不用者,吾當(dāng)攝之。’商主白王:‘此是羅剎!隨王圣意。’

“是時,梵摩達(dá)王即將此女內(nèi)著深宮,隨時接納,不令有怨。是時,羅剎非人時取王食啖,唯有骨存,便舍而去�！�

“比丘,勿作斯觀!爾時商主者,舍利弗比丘是也。爾時羅剎者,今此女人是也。爾時梵摩達(dá)王者,今長老比丘是也。是時馬王者,今我身是。爾時五百商人者,今五百比丘是。以此方便,知欲為不凈想,今故興意起于想著乎?”

爾時,彼比丘即禮佛足,白佛世尊言:“惟愿受悔,恕其重過!自今已后更不復(fù)犯!”

是時,彼比丘受如來教已,即在閑靜之處,克已自修,所以族姓子,勤修梵行者,欲得修無上梵行。是時,彼比丘便成阿羅漢。

爾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聞如是:一時,佛在釋翅暗婆梨果園,與大比丘眾五百人俱。

是時,尊者舍利弗、尊者目揵連于彼夏坐已,將五百比丘在人間游化,漸漸來至釋翅村中。爾時,行來比丘及住比丘各各自相謂言,共相問訊,又且聲音高大。爾時,世尊聞諸比丘音響高大,即告阿難曰:“今此園中是誰音響,聲大乃爾?如似破木石之聲�！�

阿難白佛言:“今舍利弗及目連將五百比丘來在此,行來比丘與住比丘,共相問訊,故有此聲耳!”

佛告阿難曰:“汝速遣舍利弗、目揵連比丘:‘不須住此!’”

是時,阿難受教已,即往至舍利弗、目揵連比丘所,即語之曰:“世尊有教,速離此去,不須住此!”

舍利弗報曰:“唯然受教!”

爾時,舍利弗、目揵連即出彼園中,將五百比丘涉道而去。

爾時,諸釋聞舍利弗、目揵連比丘為世尊所遣,即往至舍利弗、目揵連比丘所,頭面禮足,白舍利弗曰:“諸賢,欲何所趣向?”

舍利弗報曰:“我等為如來所遣,各求安處。”

是時,諸釋白舍利弗言:“諸賢,小留意,我等當(dāng)向如來懺悔!”

是時,諸釋即往至世尊所,頭面禮足,在一面坐,白世尊言:“惟愿世尊原舍遠(yuǎn)來比丘過咎!惟愿世尊以時教誨!其中遠(yuǎn)來比丘初學(xué)道者,新來入法中,未覲尊顏,備有變悔之心。猶如茂苗不遇潤澤,便不成就;今此比丘亦復(fù)如是,不覲如來而去者,恐能有變悔之心�！�

是時,梵天王知如來心中所念,猶如力士屈伸臂頃,從梵天沒,來至如來所,頭面禮足,在一面立。爾時,梵天王白世尊言:“惟愿世尊原舍遠(yuǎn)來比丘所作愆過,以時教誨!其中或有比丘未究竟者,便懷變悔之心。彼人不睹如來顏像,便有變意,還就本業(yè)。亦如新生犢子,生失其母,憂愁不食;此亦如是,若新學(xué)比丘不得睹如來者,便當(dāng)遠(yuǎn)離此正法�！睜枙r,世尊便受釋種之諫,及梵天王犢子之喻。

是時,世尊顧盻阿難,便生斯念:“如來已受諸人民及天人之諫�！笔菚r,阿難即往至舍利弗、目揵連比丘所,而語之曰:“如來欲得與眾僧相見,天及人民皆陳啟此理。”

爾時,舍利弗告諸比丘曰:“汝等各收攝衣缽,共往世尊所,然如來已受我等懺悔!”

是時,舍利弗、目揵連將五百比丘至世尊所,頭面禮足,在一面坐。

是時,佛問舍利弗曰:“吾向者遣諸比丘僧,于汝意云何?”

舍利弗言:“向者如來遣諸眾僧,我便作是念:‘如來好游閑靜,獨(dú)處無為,不樂在鬧,是故遣諸圣眾耳!’”

佛告舍利弗曰:“汝后復(fù)生何念?圣眾是時誰之累?”

舍利弗白佛言:“時我,世尊,復(fù)生此念:‘我亦當(dāng)在閑靜獨(dú)游,不處市鬧中。’”

佛告舍利弗曰:“勿作是語,亦莫生此念,云我當(dāng)在閑靜之處也。如今圣眾之累,豈非依舍利弗、目揵連比丘乎?”

爾時,世尊告大目揵連曰:“我遣諸眾僧,汝有何念?”

目揵連白佛言:“如來遣眾僧,我便生斯念:‘如來欲得獨(dú)處無為,故遣圣眾耳!’”

佛告目揵連:“汝后復(fù)生何念?”

目揵連白佛言:“然今如來遣諸圣眾,我等宜還收集之,令不分散�！�

佛告目揵連:“善哉!目連,如汝所說,眾中之標(biāo)首,唯吾與汝二人耳!自今已往,目揵連當(dāng)教誨諸后學(xué)比丘,使長夜之中永處安隱之處,無令中退,墮落生死。若有比丘成就九法者,于現(xiàn)法中不得長大。云何為九?與惡知識從事,親近非事;恒喜游行;恒抱長患;好畜財貨;貪著衣缽;多虛健忘;亂意非定;無有慧明,不解義趣;不隨時受誨。是謂,目連,若比丘成就此九者,于現(xiàn)法中不得長大,有所潤及。

“設(shè)有比丘能成就九者、便有所成辦。云何為九?與善知識從事,修行正法,不著邪業(yè);恒游獨(dú)處,不樂人間;少病無患;亦復(fù)不多畜諸財寶;不貪著衣缽;勤行精進(jìn);無有亂心;聞義便解,更不重受;隨時聽法,無有厭足。是謂,目連,若有比丘成就此九法者,于現(xiàn)法中多所饒益。是故,目連,當(dāng)念勤加往誨諸比丘,使長夜之中致無為之處�！�

爾時,世尊便說此偈:

“常念自覺悟,勿著于非法,

所修應(yīng)正行,得度生死難。

作是而獲是,作此獲此福,

眾生流浪久,斷于老病死。

以辦更不習(xí),復(fù)更造非行,

如此放逸人,成于有漏行。

設(shè)有勤加心,恒在心首者,

展轉(zhuǎn)相教誡,便成無漏行。

“是故,目揵連,當(dāng)與諸比丘而作是誨,當(dāng)念作是學(xué)!”

是時,世尊與諸比丘說極妙之法,令發(fā)歡喜之心。

是時,諸比丘聞法已,于彼眾中六十余比丘漏盡意解。

爾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聞如是:一時,佛在舍衛(wèi)國祇樹給孤獨(dú)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若有比丘依村落住,善法消滅,惡法遂增。彼比丘當(dāng)作是學(xué):‘我今在村落居止,惡法遂增,善法漸減,念不專一,不得盡有漏,不至無為安隱之處。我所得衣被、飲食、床臥具、病瘦醫(yī)藥,勞苦乃獲。’彼比丘當(dāng)作是學(xué):‘吾今住此村落之中,惡法遂增,善法消減。我亦不以衣被、飲食、床臥具、醫(yī)藥故來作沙門。吾所求愿者,今不獲果!’又彼比丘當(dāng)遠(yuǎn)離村落去。

“若復(fù)有比丘依村落住,善法增益,惡法消減,所得衣被、飲食、床臥具,勤勞乃獲。彼比丘當(dāng)作是學(xué):‘我今依此村落住,善法增益,惡法消減。所得供養(yǎng)之具,勤勞乃得。又我不以衣被故出家學(xué)道,修于梵行。我所學(xué)道,求愿者必成其法,應(yīng)當(dāng)盡形壽承事供養(yǎng)。’”

爾時,世尊便說偈曰:

“衣被及飲食,床具及所安,

不應(yīng)貪著想,亦莫來此世。

不以衣被故,出家而學(xué)道,

所以學(xué)道者,必果其所愿。

比丘尋應(yīng)時,盡形住彼村,

于彼般涅槃,盡其命根本。

“是時,彼比丘若在人間靜處所游之村,善法增益,惡法自滅;彼比丘盡形壽住彼村中,不應(yīng)遠(yuǎn)游�！�

是時,阿難白世尊言:“如來常不說四大依食得存,亦依于心所念法,諸善之法依心而生。又彼比丘依村落住,勞苦精神乃求衣食。彼云何生善法,住彼村落而不遠(yuǎn)游?”

佛告阿難:“衣被、飯食、床臥具、病瘦醫(yī)藥有三種。若復(fù)比丘專念四事供養(yǎng),所欲不果,此依是苦。若復(fù)興知足之心,不起想著,諸天、人民代其歡喜。又比丘,當(dāng)作是學(xué)!我由此故而說此義。是故,阿難,比丘當(dāng)念少欲知足。如是,阿難,當(dāng)作是學(xué)!”

爾時,阿難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聞如是:一時,佛在婆羅園中。

爾時,世尊時到,著衣持缽,入婆羅村乞食。是時,弊魔波旬便作是念:“今此沙門欲入村乞食,我今當(dāng)以方宜教諸男女不令與食�！笔菚r,弊魔波旬尋告國界人民之類:“無令施彼沙門瞿曇之食�！�

爾時,世尊入村乞食,人民之類皆不與如來共言談?wù)?亦無有來承事供養(yǎng)者。如來乞食竟不來,便還出村。

是時,弊魔波旬至如來所,問佛言:“沙門,乞食竟不得乎?”

世尊告曰:“由魔所為,使吾不得食,汝亦不久當(dāng)受其報。魔!今聽吾說,賢劫之中有佛名拘樓孫如來、至真、等正覺、明行成為、善逝、世間解、無上士、道法御、天人師,號佛、眾佑,出現(xiàn)于世。是時,彼亦依此村居止,將四十萬眾。爾時,弊魔波旬便作是念:‘吾今求此沙門方便,終不果獲。’時,魔復(fù)作是念:‘吾今當(dāng)約敕婆羅村中人民之類,使不施沙門之食。’是時,諸圣眾著衣持缽,入村乞食,爾時諸比丘竟不得食,即還出村。

“爾時,彼佛告諸比丘:‘說如此妙法,夫觀食有九事:四種人間食,五種出人間食。云何四種是人間食?一者、摶食,二者、更樂食,三者、念食,四者、識食,是謂世間有四種之食。彼云何名為五種之食,出世間之表?一者、禪食,二者、愿食,三者、念食,四者、八解脫食,五者、喜食,是謂名為五種之食。如是,比丘,五種之食,出世間之表,當(dāng)共專念舍除四種之食,求于方便辦五種之食。如是,比丘,當(dāng)作是學(xué)!’

“爾時,諸比丘受彼佛教已,即自克己,成辦五種之食。是時,彼魔波旬不能得其便。

“是時,波旬便作是念:‘吾今不能得此沙門方便,今當(dāng)求眼、耳、鼻、口、身、意之便。吾今當(dāng)住村中,教諸人民,使沙門眾等未得利養(yǎng),使令得之,已辦利養(yǎng)倍增多也;使彼比丘貪著利養(yǎng),不能暫舍,復(fù)欲從眼、耳、鼻、口、身、意得方便乎!’

“是時,彼佛、聲聞到時,著衣持缽,入村乞食。是時,婆羅門村人民供給比丘衣被、飯食、床臥具、病瘦醫(yī)藥,不令有乏,皆前捉僧伽梨,以物強(qiáng)施。是時,彼佛與眾聲聞?wù)f如此之法:‘夫利養(yǎng)者,墮人惡趣,不令至無為之處。汝等,比丘,莫趣想著之心,向于利養(yǎng),當(dāng)念舍離;其有比丘著利養(yǎng)者,不成五分法身,不具戒德。’

“是故,比丘,未生利養(yǎng)之心,當(dāng)使不生;已生利養(yǎng)之心,時速滅之。如是,比丘,當(dāng)作是學(xué)!”時,魔波旬即隱形去。

爾時,諸比丘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聞如是:一時,佛在舍衛(wèi)國祇樹給孤獨(dú)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當(dāng)行慈心,廣布慈心;以行慈心,所有瞋恚之心,自當(dāng)消除。所以然者?比丘當(dāng)知:昔日有鬼極為弊暴,來在釋提桓因座上而坐。是時,三十三天極為瞋恚:‘云何此鬼在我主床上坐乎?’是時,諸天適興恚心,彼鬼遂轉(zhuǎn)端正,顏貌殊常。爾時,釋提桓因在普集講堂上坐,與玉女共相娛樂。是時,有天子往至釋提桓因所,白帝釋言:“瞿翼當(dāng)知:今有惡鬼在尊座上坐,今三十三天極懷恚怒,諸天適興恚怒,彼鬼遂轉(zhuǎn)端正,顏貌勝常。’是時,釋提桓因便作是念:‘此鬼必是神妙之鬼。’

“是時,釋提桓因往至彼鬼所,相去不遠(yuǎn),自稱姓名:‘吾是釋提桓因,諸天之主。’時,釋提桓因自稱姓名時,彼惡鬼轉(zhuǎn)成丑形,顏貌可惡。是彼惡鬼即時消滅。比丘,當(dāng)以此方便,知其行慈心而不舍離,其德如是。

“又且,比丘,吾昔日時,七歲之中恒修慈心,經(jīng)歷七成劫、敗劫,不往來生死。劫欲壞時,便生光音天;劫欲成時,便生無想天上,或作梵天,統(tǒng)領(lǐng)諸天,領(lǐng)十千世界。又復(fù)三十七變?yōu)獒屘峄敢?又無數(shù)變?yōu)檗D(zhuǎn)輪圣王。比丘,以此方便,知其行慈心,其德如是。

“復(fù)次,行慈心者,身壞命終,生梵天上,離三惡道,去離八難。復(fù)次,其行慈者,生中正之國。復(fù)次,行慈心者,顏貌端正,諸根不缺,形體完具。復(fù)次,其行慈心者,躬自見如來,承事諸佛,不樂在家,欲得出家學(xué)道,著三法衣,剃除須發(fā),修沙門之法,修無上梵行。

“比丘當(dāng)知:猶如金剛,人取食之,終不消化,要當(dāng)下過。其行慈心之人,亦復(fù)如是。若如來出世,要當(dāng)作道,修無上梵行:生死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更不復(fù)受后有,如實知之�！�

是時,尊者阿難白佛言:“世尊,設(shè)如來不出世時,彼善男子不樂在家,當(dāng)何所趣向?”

佛告阿難曰:“若如來不出時,然善男子不樂在家,自剃須發(fā),在閑靜之處,克己自修,即于彼處,盡諸有漏,成無漏行�！�

是時,阿難白佛言:“云何,世尊,彼人自修梵行、三乘之行,彼人何所趣向?”

佛告阿難:“如汝所言,吾恒說三乘之行。過去、將來三世諸佛,盡當(dāng)說三乘之法。阿難當(dāng)知:或有是時,眾生之類顏貌壽命,轉(zhuǎn)轉(zhuǎn)減少,形器瘦弱,無復(fù)威神,多諸瞋怒、嫉妒、恚癡、奸偽、幻惑,所行不真�；驈�(fù)有利根捷疾,展轉(zhuǎn)諍競,共相斗訟;或以手拳、瓦石、刀杖,共相傷害。是時,眾生之類執(zhí)草便成刀劍,斷斯命根。其中眾生,行慈心者無有瞋怒,見此變怪,皆懷恐懼,悉共馳走,離此惡處,在山野之中,自然剃除須發(fā),著三法衣,修無上梵行,克己自修,盡有漏心而得解脫,便入無漏境,各各自相謂言:‘我等已勝怨家。’阿難當(dāng)知:彼名為最勝。”

是時,阿難復(fù)白佛言:“彼人為在何部?聲聞部?辟支佛部?為佛部耶?”

佛告阿難:“彼人當(dāng)名正在辟支佛部。所以然者?此人皆由造諸功德,行眾善本,修清凈四諦,分別諸法。夫行善法者,即慈心是也。所以然者?履仁行慈,此德廣大。吾昔日著此慈仁之鎧,降伏魔官屬,坐樹王下,成無上道。以此方便,知慈最第一,慈者最勝之法也!阿難當(dāng)知:故名為最勝,行慈心者,其德如是,不可稱計。當(dāng)求方便,修行慈心。如是,阿難,當(dāng)作是學(xué)!”

爾時,阿難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聞如是:一時,佛在舍衛(wèi)國祇樹給孤獨(dú)園。

爾時,尊者舍利弗清旦從靜室起,至世尊所,頭面禮足,在一面坐。爾時,佛告舍利弗曰:“汝今諸根清凈,顏貌與人有異,汝今游何三昧?”

舍利弗白佛言:“唯然,世尊,我恒游空三昧。”

佛告舍利弗言:“善哉!善哉!舍利弗,乃能游于空三昧。所以然者?諸虛空三昧者最為第一!其有比丘游虛空三昧,計無吾我、人、壽命,亦不見有眾生;亦復(fù)不見諸行本末;已不見,亦不造行本;已無行,更不受有;已無受有,不復(fù)受苦樂之報。

“舍利弗當(dāng)知:我昔未成佛道,坐樹王下,便作是念:‘此眾生類為不克獲何法,流轉(zhuǎn)生死,不得解脫?’時,我復(fù)作是念:‘無有空三昧者,便流浪生死,不得至竟解脫。有此空三昧,但眾生未克,使眾生起想著之念,已起世間之想,便受生死之分。若得是空三昧,亦無所愿,便得無愿三昧;以得無愿三昧,不求死此生彼;都無想念時,彼行者復(fù)有無想三昧可得娛樂。此眾生類皆由不得三三昧故,流浪生死。’觀察諸法已,便得空三昧,已得空三昧,便成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當(dāng)我爾時,以得空三昧,七日七夜觀視道樹,目未曾眗。

“舍利弗,以此方便,知空三昧者,于諸三昧最為第一三昧;王三昧者,空三昧是也!是故,舍利弗,當(dāng)求方便,辦空三昧。如是,舍利弗,當(dāng)作是學(xué)!”

爾時,舍利弗聞佛所說,歡喜奉行。

聞如是:一時,佛在羅閱城迦蘭陀竹園所,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

爾時,羅閱城中有長者名曰尸利掘,饒財多寶:金銀、珍寶、硨磲、瑪瑙,不可稱計;又且疏薄佛法,但事外道尼揵子,國王、大臣皆悉識知。是時,外道梵志及尼揵子,在家、出家者自誹謗,言有我,言有我身。并六師輩皆悉云集,共作此論:“今沙門瞿曇靡事不知,有一切智,然我等不得利養(yǎng),今此沙門多得利養(yǎng),要當(dāng)作方宜,使不得利養(yǎng)。我等當(dāng)往至尸利掘舍,教彼長者而作權(quán)宜�！�

是時,外道梵志尼揵子及彼六師往至尸利掘長者家,語長者曰:“大姓當(dāng)知:汝是梵天所生,是梵天子,多所饒益。汝今可往至沙門瞿曇所,愍我等故,請沙門及比丘眾來在家祠之。又敕屋中作大火坑,極燃熾火,食皆著毒,請使來食。若沙門瞿曇有一切智,知三世事者,則不受請;設(shè)無一切智,便當(dāng)受請,將諸弟子,盡為火所燒,天、人得安,無有災(zāi)害�！�

是時,尸利掘默然,隨六師語,即出城至世尊所,頭面禮足,持雜毒之心,白如來言:“惟愿世尊及比丘僧當(dāng)受我請!”

爾時,世尊知彼心中所念,默然受請。是時,尸利掘以見如來默然受請,便從座起,頭面禮足,便退而去;中道便作是念:‘今我六師所說審諦。然沙門不知我心中所念,必當(dāng)為大火所燒。’是時,尸利掘即還家敕作大坑,燃大燒火;復(fù)約敕辦種種飯食,皆悉著毒;復(fù)于門外作大火坑,燃大火;又于火上施設(shè)敷床,皆以惡毒著食中而白:“時至�！�

爾時,世尊以知時至,著衣持缽,將諸比丘眾,前后圍繞,往至彼家。又敕諸比丘僧:“諸人皆不得先吾前行,亦不得先吾前坐,亦復(fù)不得先吾前食。”

是時,羅閱城中人民之類聞尸利掘作大火坑,又作毒食,請佛及比丘僧。四部之眾悉皆涕泣:“將非害如來及比丘僧乎?”或復(fù)有至世尊所,頭面禮足,白佛言:“愿世尊莫至彼長者家!又彼人作大火坑,兼作毒食�！�

佛告之曰:“諸人勿懷恐怖,如來終不為他所害。正使閻浮里內(nèi)火至梵天,猶不能燒吾,何況此小火?欲害如來,終無此理!優(yōu)婆塞當(dāng)知:吾無復(fù)害心�！�

爾時,世尊與比丘僧,前后圍繞,入羅閱城,至長者家。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汝等勿先入長者家,亦莫先食;要須如來食,然后乃食�！�

爾時,世尊適舉足門閾上,爾時火坑自然化作浴池,極為清涼;眾華滿其中,亦生蓮華,大如車輪,七寶為莖,亦生余蓮華,蜜蜂王游戲其中。爾時,釋提桓因、梵天王及四天王及乾沓和、阿須輪及諸閱叉、鬼神等,見火坑中生此蓮華,各各稱慶!異音同聲,各各說曰:“便為如來勝中第一!”

爾時,彼長者家有種種外道異學(xué),集在其家。爾時,優(yōu)婆塞、優(yōu)婆夷見如來變化已,歡喜踴躍,不能自勝。外道異學(xué)見如來變化已,甚懷愁憂。上虛空中諸尊神天,散種種名華于如來身上。

爾時,世尊履虛,去地四寸,至長者家。如來舉足之處,便生蓮華,大如車輪。爾時,世尊右回告諸比丘:“汝等悉皆蹈此蓮華上。”

時,諸聲聞皆從蓮華上至長者家。爾時,世尊便說古昔之喻說:“我過德已來,供養(yǎng)恒沙諸佛,承事、禮敬,未失圣意,持是至誠之誓,使此諸座,皆悉牢固�！�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我今聽諸比丘,先以手憑座,然后乃座。此是我之教也�！睜枙r,世尊及諸比丘僧皆悉就座。是座下皆生蓮華,極為芬香。

是時,尸利掘見如來如斯變化,便生斯念:“吾為外道異學(xué)所誤,失我人中之行,永失天路,心意憒然,如飲雜毒,必當(dāng)趣此三惡道中,實是如來出世難遇�！庇X知此已,即時涕零,頭面禮足,白佛言:“惟愿如來聽我悔過!改往修來,自知有罪,觸嬈如來。惟愿世尊受我悔過,更不犯之!”

佛告言:“長者改過,捐舍本意,乃能自知觸犯如來。賢圣法中甚為曠大,聽汝改過,隨法而舍;我今受汝改悔,后更莫犯!”如是再三。

爾時,阿阇世王聞尸利掘長者施大火坑,及雜毒食,欲害如來;聞已,瞋恚熾盛,告群臣曰:“要當(dāng)消滅閻浮里地與此人同尸利掘名字者。”又復(fù)阿阇世憶如來功德已,悲泣涕零,脫天冠已,告群臣曰:“吾今復(fù)用活為?乃使如來為火所燒,及比丘僧皆當(dāng)被燒。汝等速來至長者家,觀視如來�！�

爾時,耆婆伽王子白阿阇世王:“大王,勿懷愁憂,亦莫興惡想。所以然者?如來終不為他所害,今日尸利掘長者當(dāng)為如來弟子。惟愿大王當(dāng)往觀變化!”

時,阿阇世為耆婆伽所誨喻,乘雪山大象,尋時至尸利掘長者家,下象即至尸利掘舍內(nèi)。爾時,眾人普集門外,有八萬四千人。爾時,阿阇世王見蓮華大如車輪,歡喜踴躍,不能自勝,并作是說:“使如來恒勝眾魔�！备骊绕刨ね踝釉�:“善哉!耆婆伽,乃信如來如斯之要�！睍r,阿阇世王至世尊所,頭面禮足,在一面坐。爾時,阿阇世王見如來口出光明,亦復(fù)遍見如來顏色殊特,極懷歡喜,不能自勝!

爾時,尸利掘長者白世尊言:“我所設(shè)食皆悉有毒,惟愿世尊小停!今當(dāng)更施食。所以然者?無令如來體有增損。”

佛告長者:“如來及弟子終不為他所害,但長者食已辦者,隨時供設(shè)。”

爾時,長者手自斟酌,行種種飯食。

爾時,世尊便說斯偈:

“至誠佛法眾,害毒無遺余,

諸佛無有毒,至誠佛害毒。

至誠佛法眾,害毒無遺余,

諸佛無有毒,至誠法害毒。

至誠佛法眾,害毒無遺余,

諸佛無有毒,至誠僧害毒。

貪欲瞋恚毒,世間有三毒,

如來永無毒,至誠佛害毒。

欲怒瞋恚毒,此三世間毒,

如來法無毒,至誠法害毒。

欲怒瞋恚毒,世間有三毒,

如來僧無毒,至誠僧害毒。”

爾時,世尊說此語已,便食雜毒之食。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汝等,皆莫先食,要須如來食已,然后乃食�！�

爾時,長者手自斟酌,行種種飲食,供養(yǎng)佛及比丘僧。爾時,尸利掘長者見如來食訖,除去缽器,更取小座,在如來前坐。爾時,世尊與長者及八萬四千眾說微妙之論,所謂論者:施論、戒論、生天之論,欲不凈想,淫泆大患,出要為樂。如來觀彼長者心意及八萬四千眾心開意解,無復(fù)塵垢,諸佛世尊常所說法——苦、集、盡、道,盡與八萬四千眾說,廣分別其行。

爾時,眾人即于座上,諸塵垢盡,得法眼凈,猶如新衣易染為色。爾時,庶人亦復(fù)如是,各于座上,已見道跡,已見法得法,分別諸法,度諸狐疑,得無所畏,更不事余師,自歸佛、法、僧而受五戒。

爾時,尸利掘長者自知得道跡,前白佛言:“寧施如來毒,獲大果報,不與余外道異學(xué)甘露,更受其罪。所以然者?我今以毒食請佛及比丘僧,于現(xiàn)法中得此證驗。長夜為此外道所惑,乃興斯心于如來所。其有事外道異學(xué)者,皆墮邊際�！�

佛告長者:“如汝所言,而無有異,皆為他所誑!”

爾時,尸利掘白佛言:“自今已后,不復(fù)信此外道異學(xué),不聽諸四部之眾在家供養(yǎng)�！�

佛告長者:“勿作是說!所以然者?汝今恒供養(yǎng)斯諸外士。施諸畜生,其福難量,況復(fù)人乎?若有外道異學(xué)問曰:‘尸利掘是誰弟子?’汝等云何報之?”

爾時,尸利掘即從座起,長跪叉手,白世尊言:“勇猛而解脫,今受此人身,是第七仙人,是釋迦文弟子!”

世尊告曰:“善哉!長者,乃能說此微妙之嘆。”

爾時,世尊重與長者說甚深之法,即時便說斯嚫:

“祠祀火為上,詩書頌為最,

人中王為尊,眾流海為原,

星中月為明,光明日為上。

上下及四方,一切有形類,

諸天及世間,佛為最第一!

欲求其福者,當(dāng)供養(yǎng)三佛�！�

爾時,世尊說此偈已,即從座起。

爾時,尸利掘及諸來會聞佛所說,歡喜奉行。